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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一般的罪恶
迢迢真够朋友,洪荒和格林再来,真的叫她驱逐出境了。洪荒和格林都跟她说,他们找我有重要的事。迢迢知道他所说的重要的事无非是拿稿子叫我给他们出,就故意说,现在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病,其他的都不重要。格林给我打电话诉苦,我也说,这是院方的新制度,也许过一段就松弛下来了……
可是,我没嘱咐迢迢也要严防几何的突然袭击,结果,几何变戏法似的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让我措手不及。
坐下来,刚刚寒暄几句,我就发现几何有了些变化,第一是她开始吸烟了,第二她吸烟吸得很凶,几乎烟不离手,吸进去的多,吐出来的少。
好久不见了?我说。
是好久了。灰色的光线照进窗来,衬得她身躯显得瘦削和单薄,她头也不抬地小声回答了一句。
我似乎预感到,现在的她又承受了新的压力,就说:别憋着了,畅所欲言吧。我的口气里有一种悬壶济世的味道,这是我不知不觉地从教授那模仿来的。不过,我缺乏他那份权威感,更像个知心大姐。
我又恋爱了,她说道,说得很费劲,仿佛是个肺动脉瓣狭窄的患者。
我精神不禁为之一振:哦,主啊,那可太好了。我垂首双手合十,做了个虔诚的祈祷状。
可惜又结束了,没等我的话落地,几何又迅速地补充了一句,就像一本只翻到扉页就马上又阖上了的书。
我没问她为什么,我知道她自己会主动说的,因为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这个,难道不是吗?果然,她开始讲了,讲她刚刚结束的爱情故事——
她是在游乐场认识他的,属于一见钟情的那种,他比她小三岁,但处处事事显得比她成熟,常常以她的保护神自居,而且面色白皙又性情开朗,正是她迷恋的那种类型。他们很快就搬到一起住了。几何在说这些的时候,她五官中惟一看来还有表情的器官就是那双透出一丝温情的眼睛了,她不说我也知道,他们一定有过快乐的序曲部分,可是后来……
说到这时候,几何不言语了,托着腮若有所思,在我这个角度看,她就像个标本。
她的那个他,一天到晚没个正经职业,这干一阵,那干一阵,四处打杂,若是在外边遇到了不顺心的事,还会回家来找别扭,摔碟子打碗。她对他毫无办法,放弃吧,舍不得;不放弃吧,真受不了他引擎一样的脾气,就这样,他们像一对在舞场不太合拍的舞伴,虽然相拥着,却一个跳狐步,一个跳华尔兹。
一天,他突然管她借五万块钱。她问他要做什么,他就很不耐烦地说:要借就拿给我,要不借就拉倒。她实在手头没有这么多钱,答应给他借,她猜他是想炒股,借的是本钱。那一夜,他们疯狂地Zuo爱,在充满激|情的空气中,她的呻吟显得特别的轻柔,之后,她枕在他的胸口上,聆听着他脉搏的跳动,觉得很幸福。
只是这幸福实在太短暂了,短暂得猝不及防,一觉醒来,他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等我发财以后,我一定加倍归还你的钱。她接连好几个月精神恍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即使喝得烂醉,也驱不走内心的忧伤落寞。
更倒霉的是,她竟在他们最后的那个激|情夜晚,怀了他的孩子。妇产科诊疗室的灯亮得刺眼,几何头晕目眩,眼泪像珠链一样成串地淌下来。做完流产的她,灰心丧气到了极点,每一次恋爱都能给她灵感,鼓舞她写出一本新书来,可是这一次,时间太短了,短得她还没来得及完成它。她只好把她完成的部分撕掉了……
你知道一个女人孤零零地躺在产床上,等待产钳伸进荫道的滋味吗?几何问我。
我不知道。
但是我能感觉得到。
我不由得联想到了翩翩,她也是自己一个人躺在产床上的。也许,我对她太不公平了,我只跟她分享共同的欢愉,却没有与她承受共同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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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般的灵魂
病房里是没有时空感的,我过着的是一年如一日的日子,而显然翩翩不是,她触摸的是日新月异的生活橱窗,所以她每次来,总能带来许多的消息,她把那些消息一概统称为“八卦”。
今天有什么八卦吗?我看见翩翩,吻了吻她的面颊,却觉得她的皮肤凉凉的,像深秋的空气。
没有,什么八卦也没有!翩翩说。
我以为这是因为我们太久没见面的缘故,我约了她三次,她都说加班,一晃过了三个多月。我发现我的思念一瞬间就被调动起来,久别使我所有的感官都敏感了许多,我恨不得立刻跟她交融在一起,可是翩翩却拒绝了我。
你怎么了?我问道。
我没怎么!她回答。
痛快一点,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本来我是想措辞友善一点来着,可是我心目中占有很大位置的一个人,在我想享受双臂环抱着她的温馨感觉的时候,她却缺席了,这确实令人难以接受。
没等我再说什么,她就哭了,我从未见她哭得如此伤心过,简直就像个孤儿。我心软了,将她的头轻轻地抱在怀里,这下子,她反而哭得更嘹亮了。
我耐心地等待着,等待她哭腻了,这时候要是打断她显然是不明智的,我只有等她哭累了。十来分钟过后,翩翩扭转过身搂住我的腰,把脸贴在我的胸口上。我捋了捋她的头发,轻声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翩翩并拢双腿,微微颤栗着:我的腿摔断了,躺了三个月,整整三个月。
我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的膝: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怎么摔的?
翩翩说: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自己还在病床上躺着呢,除了干着急,你还能为我做什么!
我无言以对,她说得没错,我能为她做的少之又少。我羞愧似的摸了摸她的手指,又问了一句:你是怎么摔的?
从舷梯上栽下来了,她说。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刚想责怪她一句,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呀?可是突然觉得这是一句索然无味的话,说了等于没说,或者说了还不如不说,于是,就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你知道,我躺在床上做牵引的时候,一直想着的是什么吗?翩翩垂着头说。
是什么?我问道。
我想,我该离开你了,你有妻子,又有情人,我算什么,我只不过是你的床上伴侣而已,她一边吻着我的胸一边说。
我仿佛被她打了一记耳光,疼得很,疼彻肺腑,而且心也一阵狂跳起来。
我只是要一个我可以公开爱他,他也能公开爱我的男人,就这么简单,翩翩带着满脸的茫然和失落。
我知道,我不是你要的那种男人,我尽量使呼吸保持均匀,但却控制不了面部肌肉的痉挛。
可是我下不了离开你的决心,下不了!翩翩把我的手拉到她的Ru房上,让我抚摸她,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她是想麻醉自己,以便忘掉烦恼,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好。
我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将手从她的Ru房上溜开,你要想好了,把结果告诉我就是了,我潇洒地说了一句,其实内心深处却仿佛酝酿着暴风骤雨的阴霾天空。为了我的手有个去处,我故意拿手绢不断地擦拭着我的眼镜。
那天,我们没有Zuo爱,我们在一起而没有Zuo爱那是惟一的一次。因为我做不到,想到她要离开我,我就犹如炼狱一般,即便是她把手放在我的大腿上,我也没有相应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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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
发现铁床架子上刻下的字纯属偶然。我撩起双层的褥子,久久地端详着这些触目惊心的留言:也许这是老子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了,曹旋。不用说,这个曹旋大概就是死在我现在躺着的这张床上,只是不知他死于什么病。
把视线转移一下,我又找到了一行字:1989年2月28日何季伍绝笔。字迹很浅,不仔细看,就无法看清楚,一笔一划间透着绝望和无奈,那显然是用水果刀刻的,可是握刀的手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而且颤颤巍巍的。
最后,我看到的那一行字简直让我惊呆了,心头突然涌上了一股寒流,“我不愿意再跟病魔缠绵了,我准备自己来结束自己的生命,1984。”这些大小不一的字,很粗,大概是用吃饭用的叉子刻上去的,每个字都像是拿凿子凿上的,笨拙而凶狠。
我特别想知道这个自己结束自己生命的人是何许人也,他的脾气,他的秉性,他是采取什么极端的手段来了结他痛苦的一生的。我找来迢迢,跟她打听,她摇摇脑袋说:没听说过病房里发生过自杀事件,再说了,1984年我还小着呢。
我搔了搔后脑勺,看来,打算从迢迢这里得到点什么军事情报,简直是痴心妄想。她的心思压根就没在这,而是在她那坍得一塌糊涂的爱情废墟上。你的爱情历程有什么新的进展没有?我只好把注意力从刻在床上的留言转移开,关注起她来。
她的两只眼睛像流星一样的闪了一下,又黯淡了下来:没有进展,一点进展也没有,我都懒得再提他了。迢迢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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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正在跟你爱的人交往吗?我叹息一声,一屁股坐到床上,床上的弹簧吱吱作响。其实,我用不着再问,她的饱含忧郁的眼睛就已经告诉了我一切的一切。
那不叫交往,那叫通奸,那叫鬼混!迢迢竖起眉毛忿忿地说,他一点也不爱我,却又要跟我上床,上床还不算,还要把我们在床上的丑恶表演一一录下来,靠。
他这么变态,我见她像一匹呼哧呼哧打着响鼻的马儿一样,两腮抽搐着,不禁问道,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我下贱呗,我总盼着他有一天良心发现,会真诚地接纳我,可结果,哼!迢迢那张红扑扑的、有少许青春痘痘的小脸,流溢着绝非做作的屈辱表情。
你跟摊牌时,他是怎么说的?我掏出烟来,点上了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大口。
我没敢跟他摊牌,她不好意思似的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道,我怕我一旦提出要他娶我的要求,他拒绝了我,那怎么办?我就彻底地没有指望了……
这么说,你糊糊涂涂地跟他睡了,却至今也没与他摊牌?我有点哭笑不得,舌尖在嘴唇上舔来舔去,尽量控制着自己别说出过于刻薄的话来,女人呐,你的名字真的是叫弱者吗?
我知道你要骂我什么,还是给我留点面子吧,不说的好,迢迢也从我的烟盒里拿了一支烟,颤颤巍巍地抽了几口,不住地咳嗽起来,我知道,她平时是不吸烟的。
好了,不会抽就别抽了!我伸手把她嘴上叼着的香烟夺过来,丢在地下,用脚狠狠地踩灭,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不满。
迢迢腾地站起来,就像喝醉了酒似的,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病房,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一个。
听见门板嘭地一声响,我这个忧郁症患者的症状又显露出来了——立刻后悔了,为自己刚才对她的恶劣态度。我啪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觉得憋得慌,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于是,赶紧解开衬衣的领扣。
突然,迢迢又折了回来,从门缝里探进了脑袋,我今天晚上就跟他摊牌,既是给你,更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她说。我发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的眼睛塌陷了下去,两只塌陷下去的乌黑眼珠闪着寒气逼人的目光。
她显然是个迷路的人。
那么,我呢?
听着迢迢的脚步匆匆远去,我仰倒在床沿上,脸色变得煞白,额上也渗出了冰凉的汗珠子。我尽量不去想迢迢的麻烦事,却无法制止自己不去想翩翩,枯坐在那,活像一个戳在庄稼地里吓唬麻雀的稻草人……直到西西回来。
天都黑了,你怎么也不开灯呀?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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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印
初秋的夜晚最是凉爽,正适合散步,西西硬拉着我绕着医院遛弯。黑影里的灌木丛,在昏暗的星光下跟聊斋一样神秘而恐惧,我不禁紧张地攥紧了西西的手,攥得她一个劲叫疼。
你跑出去一天,到底干什么去了?我发现西西那双圆圆的眼珠闪闪烁烁,总也对不准焦距,所以问了一句。
我跟伯爵一直在盘库,顺便清点一下帐目,她说。
我奇怪:又没到年底,盘库干吗呀?
你不是说要把书店转让出去吗,我想了想,就我们目前的情况而言,也只好这样了,西西的声音透着极度的疲惫。
那你准备把书店转让给谁呢?我问。
西西回答:伯爵,他是最佳人选,我把库存也一并给了他,算是我们入了一股,年终还能分点红。
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精明,我想,假如没有她来操持,我非得饿死不可,或者去沿街乞讨。我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