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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该要去追捕魔物。在他喝茶休息的时候,很可能会有人被吸尽精气之后尸骨无存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他也很在意翔太。
——这个孩子究竟是……
啪,客厅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静马倏地回过神。
翔太握在手上的茶杯裂了,细小的碎片从翔太的手中落下。
低着头的翔太肩膀不断颤抖。
「翔太……?」
察觉到异样气氛的静马立刻做出准备,而翔太也同时开始动作。
他发出非人的奇特声音,朝静马跳了过来。
静马虽然立刻以桌子当作盾牌挡下,但翔太却一脚跨过,绕到静马背后。
让人吃惊的轻快动作。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转身,静马试着向旁边跳开,但他的动作还是不够快。
翔太跳到静马的背上,剎那之间,剧痛袭上静马左肩。
飞散的鲜红血沬喷溅到静马的脸颊上。
静马以眼角余光看向自己的左肩,不禁吃了一惊。
翔太咬上了他的左肩。
原本以一个生长在海边的小孩而言算白的皮肤,此时变成了红褐色,瞳孔自爆开的眼睛中消失,只剩一片眼白。
翔太抬起脸,由于肩上的肉被咬开一块,静马不禁呻吟出来。
吐出嘴里的肉后,翔太再次大大张开被鲜血染红的嘴,准备一口咬下。但静马可不打算再次让他得逞。
静马锐利地吸了一口气,给了翔太的胸口一记拐子。
「呀!」
被打飞的翔太发出一声惨叫,他撞破纸门,滚落到院子里。
静马按着左肩回过头,以刺人的眼神看向翔太。
「没想到这孩子就是魔物。」
他呻吟般低语。
翔太如野兽一般双手双脚着地,发出嗥叫声。
他小小的身躯中散发出静马在沙滩边闻到的魔物气味。
「是魔物化作人形了吗……不、不对。」
是人变成了魔物。
笕翔太是人类的孩子,至少他的气味跟普通人类一样。
——我从来没听说过人类会突然变成魔物。
静马用力按住伤口,翔太开始露出坐立不安的样子。
当静马正在观察翔太要做什么时,翔太突然转过身冲了出去。
「想逃——?」
正当静马要追上去之时,一阵暴风突然自正面吹来。与其说是暴风,那几乎已经可以算是一道冲击波了,这绝对不是一阵自然的风。
纸门不是被吹破就是被打飞到别的地方去。
静马虽然没有被吹倒,但也无法动弹。
就在这一瞬间,翔太的身影自视线范围中消失。
虽然用嗅觉就能追踪到他的气味,但静马并没有这么做。
「算了算了……」
静马一边摸着后颈一边回到客厅,把挂在茶色柜子上的大衣拿起。大衣刚被暴风吹到这上面来了,他从内袋里拿出手机,拨了电话给某个人。
对方立刻接了电话。
两天后——
那是一个清爽的午后,但朝向翔太家的路却仍是有些阴暗,不仅沿路没有铺上柏油,加上这刚好是一段缓缓向上的坡道,感觉就像是在爬山一样。
这天吹过杂木林间的风也一样寒冷。
「今天晚上应该也会变得很冷吧。」
静马低语后将大衣衣领立起,从西装外套内袋里掏出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是放在翔太家里相框中的家族合照,两天前的夜里,他把这张照片带走了。
静马凝视着和双亲一起站在照片里的翔太。
「没想到他居然已经死了。」
在大象的围栏前,一脸笑容地比着PEACE手势的少年,笕翔太。
他在一个月前的二月二十日死于交通事故。
和双亲一起。
静马从前天晚上到昨天都在调查翔太的事。
二月二十日。一家人在去邻近城市的百货公司买东西的回程上,翔太父亲所开的车正面撞上大型车辆。
双亲当场死亡,意识不明的翔太则在被送到医院不久后死亡。
是个不幸的意外,但对翔太而言,他的不幸并未就此结束。
静马看向另一张照片。这也是他从翔太家拿出来的照片。
上面有着一名下巴上长着稀疏短须的年老男性,精瘦的身躯配上锐利的眼神。看起来似乎相当神经质。
笕贞秋,是翔太的祖父。
翔太的父亲虽然长得很像静马,但他的祖父跟静马却一点也不像。
——笕这个姓也算是少见的姓……但我从来没想过翔太的爷爷会是那个笕贞秋。
静马在认识翔太之前就已经知道笕贞秋这个名字。
笕贞秋虽然不是兽人,但他是隶属于『院』的妖术士。
他不仅拥有强大的力量,同时也是一个相当热衷于研究的学者。他曾经重建一些早已失传的术,也曾新创术法,留下许多功绩。
不过在十年前,他被『院』驱逐了。
理由是他为了研究某种术而将一般人类致于死地。
笕贞秋之所以没有被处决,是因为『院』念在他过去的功绩,将功抵过吧。
「苏生法……」
静马低声念出笕贞秋所研究的那个术的名称。
过去多数妖术士投身研究,但却无法实际运用的术。
不过,事实上苏生法有两种,其中一种听说已经完成。
「那是让死者复生为魔物的苏生邪法。」
给静马助言的是术者橘春海。他先说了句「其实这是不可以说出去的」后,才把一切告诉了他。
在『院』里,橘春海是静马的学长,也是名优秀的术者。他在魔物这方面的知识渊博,可称得上是专家。
碰到和魔物相关的事件时,对魔物不太熟悉的静马常常会仰赖橘的助言。
如果橘愿意出差的话,那对静马而言自然是一大帮助。不过他常以「如果我不顾店的话,我家老婆会抓狂的」这种理由不愿出差,可算是唯一的美中不足。而他口中的店,指的是他在京都开的手工艺品店。
前天晚上,静马向橘寻求协助。
听完事情经过的橘立刻就推测翔太可能是藉由苏生邪法复活的孩子。
在苏生法研究过程中所诞生的另一种苏生法。那就是苏生邪法。
藉由苏生邪法复活的死者会分别拥有生前的人格和身为魔物的意识。
当太阳西沉,空腹感出现后,身为魔物的意识便会觉醒,寻求人类的精气。
「静马你见到的那个孩子应该是藉由苏生邪法诞生的魔物喔,翔太他应该死过一次了,你最好去调查看看。」
在橘的助言下,静马前去调查一下翔太。结果果然发现翔太早已死于交通事故,现在的翔太的确是藉由苏生邪法诞生的魔物。
对翔太施放苏生邪法的人正是他的祖父…笕贞秋。
「笕贞秋他大概是没办法忍受失去孙子的痛苦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对孙子施放苏生邪法。」
静马的想法和橘一样。
对一个同时失去了儿子和孙子的老人,他会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笕贞秋或许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他自己可能就是化作魔物苏生的翔太手下的第一个牺牲者。
以前也曾经有过施放苏生邪法的妖术士被自己所创造出来的魔物吸取精气而亡的例子。
调查到贞秋家地址后,静马曾前去拜访,但贞秋人却不在那里。
大概真如橘所说,被翔太吸尽精气后死去了吧。
因为他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会待在翔太身边才对。
「用了禁断之术的男人吗……可是我觉得我懂他的心情耶。如果我的儿子死了,而且我也会用苏生邪法的话,我搞不好真的会用也说不定。」
有家室的橘似乎是在同情贞秋。
不过静马却不一样。他的愤怒胜过同情。
被施予苏生邪法的人将成为魔物。而且还是非得以人类为粮食不可的魔物。
——这不过是让死者更加不幸罢了。
而且,那些死在魔物手下的人又该如何是好呢?
那些被害者们一样有家人、一样有朋友。
他们的悲伤又该如何倾泄?
一个因为忍受不了孙儿死去的悲痛男子,他的行为让无数新的悲伤萌芽。
悲伤带来更多悲伤,这是不被允许的。
——人们都应该承接下自己的悲伤。
这样的连锁必须被切断。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静马正走向翔太的家。
在上坡的彼端,他终于看见了翔太家的大门。
他在做什么梦呢?
看着翔太无邪的睡脸,静马这么想着。
静马的手上握着一把自鞘中拔出的短剑,淡淡的光芒包覆住刀刃,表示里面注入了魔力。
虽然考虑过翔太也有可能从前天晚上就没回过家,不过他果然还是在家。
翔太睡在床上,身上没有盖被子,枕边有一本绘本,大概是他躺在床上看绘本的时候看到睡着了吧。
「这不是你的错,可是我不能放你活下去。」
静马挥下逆拿的短刀,刀尖瞄准翔太的胸口。
短刀是向橘借来的,这把短刀能一刀杀了翔太。
他外表虽然是个孩子,但实际上却是个魔物,普通的刀刃很有可能杀不了他。
当然,如果静马变身成狼人的话,他就不需要武器,但狼人族在日落前是无法变身的。
然而,翔太在日落后会变身成魔物。若是等到日落,翔太变身为魔物后才采取行动,恐怕又会徒增牺牲者。
他必须要在日落前杀了翔太。
就在静马准备刺下短刀的那一瞬间——
「爸爸……妈妈……」
翔太说了梦话。静马原本打算无视他所说的话,继续刺下去,但他的手却停在半空中。
翔太的眼角浮现某种闪着光亮的东西。
无意间的踌躇和迷惘拦下了静马的手,但静马在心中对着自己说道:
死者的生命、活着的人的生命。
我该守护何者?
静马再次举起停下的手,这次他把手举得比先前还高。
只要顺势刺下,就算手因为犹豫而放松,我也能把刀子刺进他的胸口吧。
静马是这么想的,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很无聊的想法。
静马高高地举起手,但他的手却无法挥下。
因为他的眼睛和翔太张开的双眼对上了。
「爸爸!」
和在海边相遇时一样,翔太抱住了静马。
「我不要!爸爸!我不要你走掉!」
翔太哇地放声大哭。
静马下意识地把短刀藏到身后。
大概过了两分钟吧,大哭的翔太把身体拉开,抬头看向静马后露出一个笑容。他的脸颊上满是泪水,鼻子下面则是沾满了鼻水。
「翔太,我——」
「嗯,我知道。」
翔太用袖子擦了擦脸。
「你不是爸爸,是之前那个叔叔对不对?」
「咦?」
「对不起喔,叔叔。叔叔你明明就不是爸爸。」
吸着鼻子的翔太一脸非常不好意思的样子。
他说他梦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一醒过来,就看到一张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近在眼前。再加上那是一个被爸爸妈妈抛弃的梦,所以他才会下意识地抱住静马。
「叔叔你为什么会来我家?还有,你之前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就不见了?」
翔太问道。看来翔太似乎没有攻击静马的记忆。
橘说翔太本人的意识和身为魔物的意识是分开存在的。
所以翔太才会不记得身为魔物时的一切活动吧。
「我今天要回东京了,所以才想说要再来喝一杯翔太你泡的茶。」
静马这么回答翔太的问题。
我是来杀了你的,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前天晚上也是,我突然想起我有急事……对不起,我不该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回去了。」
静马微微低头。
「没关系!那我去泡茶!」
翔太砰地从床上跳下,跑到厨房里去。
静马深深皱起眉头,把藏在身后的短刀收到刀鞘里。他把刀放到大衣内袋里后,走出寝室,朝客厅而去。
正当他走在宽广而老旧的木板相互轧压出声的走廊上时,翔太的惨叫突然随着铿鎯一声巨响一同响起。
「翔太!?」
静马连忙赶到厨房,看到跌坐在地板上的翔太双手按着额头,一脸痛苦的模样。鲜血不断滴落。
他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张椅子倒在高耸的食器柜前,尚未开封的羊羹和盘子碎片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