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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那你说多少,两百六十怎么样?”那女人忙改口。
“大婶,我说要住一个月!”绍言认真地强调了一遍。
“那就……那就两百四?不能再少了。”那个女人试探地问了问。
“呵呵,给您!”绍言拿出了五百块钱放在了桌子上,“谢谢你关照我,我只要间干净点面向海的房间,平时没人打扰我就可以了,吃的无所谓。”
“那不用这么多!这太多了!这……”
“拿着吧,带我进房间。”
“那好吧!”
14
绍言的那间房不是很大,但很干净,而且面朝大海,打开窗户,空气中散发着一阵阵淡淡的海藻味。远方的海平线时不时会出现一两个小点,但不知什么时候又消失了。万里无云,天与海融为一体,像一张蓝色的大布,隐藏着,但又不知道隐藏着什么。他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衣服兜里的一小包骨灰,再一次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海浪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汹涌澎湃,涛声也不是那么震耳欲聋,气势也不那么令人震撼,反而温柔得让人想下海游泳,绍言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停住了。他想了好长时间,才决定走向在这阳光照射下甜美的海岸线。阳光晒在他脸上,好温暖,可他没有心情享受。他慢慢蹲下来,小心地捧起一掬海水,可是,那是冬季的海水———刺骨,凉得刺骨,那些沙粒随着污浊的海水在他掌心里打转,寒意瞬间从手掌传遍全身。此时他仿佛置身于冰冷的南极,头上灿烂的太阳像个摆设,不再产生光和热了。
绍言放下手,平静地擦了擦,缓缓地拿出了那包骨灰,打开它,里面的灰已经不再有灵魂,不再像当初那样热乎乎、活生生的了。它唯一的意义就是代表着一个曾经的躯体。绍言抓了一把,想了想又放下了。“奶奶,我想你,你回来好不好?”他如同个孩子向往自己的玩具一样,对着那些已经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骨灰,一遍一遍地说着。突然他笑着摇了摇头,眼泪夺眶而出,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地挂在眼角上。
绍言挽起裤子,光脚走进刺骨的海水中。浅滩下不是细沙,是一块一块坚硬的石头,还有破碎的贝壳,他的脚被有些锋利的石块划破了,冰冷刺骨加上盐的催化,疼痛又多了数倍。他走到水齐膝盖的地方,冰冷已经浸入了骨髓,通往心脏,他的腿不由得打战,勉强地支撑着他的身体。绍言回头望了望,叠叠的白色浪花正变成泡沫慢慢往岸上涌。不行,不够远!奶奶,我一定让你远离这片土地,漂洋过海……
于是,绍言继续向大海深处走去。他的双手捧着那包骨灰,从胸前一直举到头上,寒冷也随海水浸透进了胸腔,他用尽全力踮着脚,尽可能地不让海水流进嘴里,身体努力克服着一波波涌起的浪,眼睛变得模糊不清。
奶奶,再见!我永远爱你!他用尽全力挥出了早已僵硬的双臂,一道优美的弧线闪耀着金光,随之便消失在茫茫大海中了。绍言尝到了咸味,他不知道这样的味道意味着什么,但他感觉到在那一刻,全世界都暗了下来,阳光在他脸上最后一瞥,也消失在了冰冷苍茫的大海中……
15
绍言被阳光刺醒,咳嗽着,嘴巴里又咸又涩,“噗”地吐出了一口海水。
“这个给你!”一只手伸了过来,他抓住了,是自己的眼镜,胡乱地戴上,视线变得清晰起来。自己躺在沙滩上,浑身都湿透了,旁边蹲着一个同样也浑身湿透了的女孩,她的头发还滴着水,皱着眉头。
“你是谁?”绍言坐起来,疲惫地问道。
“你是谁?干吗想不开往海里跳!”她有点恼火。
“我……没有,你救了我?”
“算你命好,被我撞见了……”
“谢谢啊……”绍言感激地说。
“算了,我该回家了。你别再寻死了!”她命令似的说道。
“嗯,哎,那你叫……”没等绍言说完这句话,那个女孩已飞一样地跑了,身后留下了一串小脚印。奶奶,您还好吗?谢谢您派来的天使!谢谢她救了我。
回到旅店,绍言把老板娘吓了一跳,“呀!你怎么啦?全湿了!”她担心地问。
“没事的……”回到房间,他换掉了湿衣服,钻进被窝睡着了。
第二天,老板娘把早餐送到了房间里,并奉上了一碗姜汤,绍言感激地笑笑。吃饱后,他走向海滩……气象万千,真的没错。昨天还艳阳高照,但今天却乌云密布,海风不再和煦,它卷起了已变成泡沫的海浪压向岸边,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落下了。太阳不知躲到哪去了,寒冷已不再属于海水,大自然给了厦门一个彻头彻尾的冬天。
绍言抱着肩膀体味着寒冷。“奶奶你冷不冷啊?”他对着大海轻声说,声音被湮没在海风呼啸中……
“喂!”
“什么?奶奶!你在哪啊?我听到你了!奶奶……”绍言对着大海盲目地喊着。不对啊,这么动听,这么年轻的声音……
“你在找奶奶?”那个动听的声音再次传来,绍言转过头去,原来是昨天救了他的那个女孩。
“哦,是你啊……你在这干吗?”绍言问。
“散步。”
“这样天气你也散步?”
“我不太喜欢强烈的阳光。”那个女孩的语气一直很平静,没有掺杂任何情感,纯粹的回答。沉默中两个人一起面向大海,感受它所带来的震撼。
突然,下雨了,雨点大得像冰块,或许雨里真的有冰块,打在身上让人感到微微的疼痛。
“下雨了,你不回家吗?”她还是那样平静地问。
“我现在……没有家了……”绍言的头发被雨淋湿,垂了下来,挡住了他变红的眼睛。
“你说眼泪与海水有什么区别呢?”那个女孩依旧面向大海,平静地说道。
“大概一个源自天空,一个源自内心。不过落在地上就一样了,三种味道……”绍言慢慢地说。
“三种?”
“大概是吧。咸、苦、涩……”
雨水把两个人都打湿了,和昨天一样。寒冷侵入全身,让他们俩一齐发抖。
“你你……到底在……在干什么?这……这么冷你……不回家。”她再一次说话了,颤抖着。
“我……想奶奶……”绍言看着远处的电光,声音飘飘的,好像不是在对身旁的女孩说话,“你看,她就在那里……”他指着远处,像是指那黑压压的乌云,又像是指那浩渺的深蓝色海洋。
“她……她会回来吗?”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绍言声音有点沙哑,不过仍旧站得很直,在那倾斜的雨中显得格外明显。
“你看!那边!”女孩有点激动,声音不再发抖了。她指着远方的天空,乌云下的几只飞鸟,偶尔出现的一两道闪电照亮了它们黑色的羽翼。
“那是海燕吗?”绍言问道。
“是啊,永远都在风雨里飞翔……”那女孩拂掉睫毛上的雨水,向往地望着,“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海燕呢?那么坚强……”
绍言看了看女孩,问道:“你不坚强吗?在这样的大雨天跑到这里看海燕。”
“呵呵……你叫什么?”女孩问道。
“绍言。”
没过多久,雨停了,像是瞬间的事。
“雨停了,我回去了。真的……咳咳……真的有点冷。”绍言对女孩说,然后向旅店走去。
“他怎么回事?什么叫‘雨停了,我回去了’?他是特意来淋雨的?”女孩心想。
“喂!”她叫住了绍言,“我叫郑小美!”
说完,女孩向相反方向走去……
16
郑小美回到家,大姨跑过来:“怎么又湿透了?又有人掉海里了?”
“没有,不是下雨了吗?”
“下雨不知道回家?傻孩子。”
晚上,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叫绍言的男孩,他为什么呆呆地望着大海?他说他想奶奶,他奶奶走了还是……他怎么会那么了解眼泪深层的味道是“苦”和“涩”?!他的双眸像锈住了一样,充满悲伤的神色。他为什么要跳海?他说他没家,他住在哪儿呢?
第二天,郑小美很早就去了那片海滩,绍言还在那儿。
“你又来了?”郑小美问。
“嗯。”
“你住在哪儿啊?”郑小美继续问。
绍言指了指不远处那个白色小旅店。
“你是个游客?”
“就算是吧。”
“那你应该游览景点去,为什么总来这片海滩呢?”
绍言向大海深处指指,说:“我奶奶在那儿,她的骨灰,她的灵魂……”
一时间郑小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陪着他一起看大海。
“郑小美是吗?你呢?为什么总来这儿?”
这句话不得不让郑小美多思考一会儿。开始她来这是由于散步不经意间就走到这儿了,可现在,她出了大姨家就会直奔这片海滩。为什么?难道为了他?是好奇心作祟还是自己……
“我喜欢看这儿的海。”郑小美突然回答道,“我也不是厦门人,我也算是来旅游的,不过住在大姨家,就在那边……”
“哦。在我住的城市是没有海的,这个季节只有雪,但不会保持太久,有时还会下雨……”
“你从哪儿来?”
“吻城。”
“真巧!我也是。”
“呵呵,看来是同乡了。”
两个人又在大海边上度过一天,今天聊的是一些相对愉快的话题,双方都避免谈到对方的痛楚。
“你在哪儿上学啊?”
“朝阳高中。”
“我也认识几个人在那儿上学,不过……”郑小美难过地低下了头。
绍言不再说话了……
转眼快过去一个月了,绍言和郑小美每天都会在那一片海滩上遇见,就连大年三十那天也不例外。不管什么天气,他们一起聊天、谈心,一起淋雨吹风,一起沐浴阳光……他们彼此了解了对方,说出了来到厦门的真正原因。但郑小美并没有说得太多,可能因为她现在已经完全否决了当初那段所谓的“恋情”。她有点责怪自己,认为自己太善变,因为她喜欢上了这个整天陪自己坐在海滩谈心的小伙子。金丝边眼镜,深沉的话语,和眼睛里反射的忧郁的蓝色。
三天前,她开了口:“我……喜欢你。”说完她屏住呼吸,几乎要窒息地期待着。一分钟后,绍言微笑着拉过了她的手。
在海滩上,他们彼此献出了对方的初吻,吻着过去,吻着曾经的痛苦,吻着现在的幸福,他们拥抱在一起,感觉着对方的气息,体会着他们深沉温柔的内心。
“我告诉你个秘密。”
“你说。”
“那天,我救你……用的是……是人工呼吸。”郑小美脸红了。
“嗯,我知道。”绍言笑了笑。
郑小美猛地转过头,惊讶地看着绍言:“你狡猾!”
“大姨,我有男朋友了。”
“是他吧?那个跳海的男孩!”
“他不是要跳海。”郑小美难为情地说。
“好了,好了。你心情好最重要!”
“谢谢大姨,还有……你帮我订两张回吻城的机票。”
“知道啦!”
17
冥海他们看到绍言那张字条后马上给韩发打电话,可是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后马上挂断了,再拨过去就是关机。
“妈的这杂种搞什么鬼!”冥海气愤地又按了一下拨出键,就差按键没按掉了。
“他不接?”
“啊!绍言这边都离家出走了,他干什么呢他?!靠!”
冥海和边阳走在大街上,冥海烦躁得像只猩猩,而边阳却乖巧得像只安静的小兔子。
“你说他有病是不是?完成遗愿可以叫上我们,或者之前告诉我们一声,他留张破条算什么意思!真他妈闹心!”
“嗯,可能他有他的苦衷吧?!你闹心他也不知道,你不白闹心了!”
“你说韩发这小子干什么呢?怎么还关上机了?”
“可能……可能手机没电了吧。”
“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们了?平时净听你吹牛,现在怎么没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