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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扶棺,送至大门口,然后,站定,“爷爷,我送您到这里,接下来的路程,由落落陪您。”
叶落放开了傅青月,“嫂嫂,你和哥哥就到这里吧,上山的路不好走,你们在家里等着我回来。”
傅青月点点头,理了理她的头发,“落落,我们在家等你。”
“好!”
一行人走了出去,叶落瘦削的身形在白色映衬下愈显孱弱。
叶知扶着门框,喉头哽得难受,“青月,如果我走了,不要送我到祖坟,就让我在后山。”
“叶大哥!”傅青月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他安慰的拍拍她,继续说道,“这样一次一次的送走亲人,落落该有多难受。我想留在家里,陪着你,陪着落落,以后,等大家都离开的时候,再一起迁到祖坟去,好吗?”
傅青月吸吸鼻子,笑着,“好,我听你的。”
叶知笑笑,“光你听有什么用,得落落听才行啊,那个丫头的倔脾气,不知道谁才镇得住?”
“叶大哥,落落一直这样女扮男装用着你的身份,她的终身大事,以后,可怎么办呢?”
叶知望着远处,好半天,才轻声道,“我会找到解决办法的。”他又怎么舍得让唯一的妹妹虚度年华,浪费了青春。
傅青月突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叶知问她。
她摇摇头,“我只是在想,要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落落啊!这个很难。”
“也不算太难,”叶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叶府中多的是,爷爷早就准备好了。”
“准备好?”傅青月愕然。
“只要她肯嫁,一堆的人等着娶。”他唯一担心的,便是她的心意。毕竟,这个孩子的死心眼,从小就养出来的。
山岗上,风很大,也很冷。
太阳已经渐渐升起,叶落还坐在坟前没有动。
她抚着冰冷的墓碑,想着与爷爷相处的点点滴滴,音容笑貌宛在,如今,却都已经埋在了黄土之下。
生老病死,向来不为人力所控。可是,她的爷爷,却不是死在自然之律下。
“爷爷,我知道你想让我还能像以前那样的自由自在四处游历。可是,……。”她将头靠在石碑上,闭上了眼睛,“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以前她的肆意张狂,是因为身后有人微笑着看她,她无论何时回头,都能看到那份温暖,所以,她的潇洒,是因为爱和被爱。
而今,纵有山水如画,她踏遍四海的行为,也只能叫作飘泊,孓然一身的飘泊。
“爷爷,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君泓,”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君泓是个不错的太子,我想,他会是个好的君王,值得我陪他一段,以后,等他再不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然会离开。到那个时候,如果还能有风光霁月,我不会再错过。”
她站起身来,声音清冷而坚定,“爷爷,落落虽然身而为女子,但是也有当做能做的事。前路再难,我也要走一走。”
简凡低下头去,这个时候的叶落,耀眼得不可直视。
“走吧,我们回去了!”叶落挥挥手,带着风间影先行离去。
简凡和桑榆对视一眼,再在叶竞坟前跪下,最后拜了一拜。
桑榆低声道,“老太爷,小姐还有我们,您放心。”
“小姐,现在去哪里?”风间影问她。
叶落一抖缰绳,“皇宫。”
对于叶落的到来,君柏是又惊又喜的,他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刚要说话,又想起什么,连忙挥退旁边的太监宫女,才问道,“你,你没走?”
以她对皇宫避之惟恐不及的态度,他以为,在拿到那份圣旨过后,她该走得远远的才对。
叶落摇了摇头,也许要在此刻,她在多多少少有点了解君柏的担忧了。崇兴王朝的江山,绝对不能交给一个连自己父亲都能下得去手的人,“弑父的人,不能坐在这个位子上。”
君柏本就难看的脸色,又黯了一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不会是诺儿。”
“不管是谁,你既要我辅佐太子,我答应你的,我就不会食言。爷爷肯为你而死,说明你值得,而我,会完成答应过的事。”
君柏看着她,“叶家一门,无一庸才。”
“那是因为生得少。”叶落冲口而出,看见君柏僵住的表情,她才清咳一声,“我的意思是说,孩子少的话自然就能花更多心思培养了。”
君柏微微摇头,然后笑了,这个孩子,智计无双,却不失天真率性,实在难得。
“皇上,您,有什么准备吗?”虽然这种时候提这个问题有些伤人,但是既然已经决定要认真去做,她就绝不容许有任何差错。
以君柏现在的身体,肯定撑不了多久了,不未雨绸缪,怕后面会更棘手。
君柏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册子来,递给她,“这些都是朕安插在各个部的人,太子手里也有一份。”
叶落从头到尾快速的翻了一遍,好一会儿,她才抬头问道,“温定是您的人?”
“朕曾经以为是。”
叶落笑了笑,“人心易变,的确无法把握。”她的眉头微微拢起,“不过,这也说明这里面很多人都不一定可靠了。”
君柏点点头,“泓儿已经筛了一部分人出来,你可以去问问他。”
“不必了。”叶落摇摇头,“他那儿的消息,臣自然有办法,你不要告诉他。”
“你还是不打算让泓儿清楚的知道你的立场?”
“不用了。”
“朕担心他不清楚状况,反而针对你。”他没有忘记两人初次见面就已经针锋相对。
想起那位太子殿下最近的表现,叶落默然。
“要不,朕还是提醒一下他?”
“皇上,臣自有分寸,您放心,若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我不是还有您的圣旨吗?没关系的。”
“那好,就依叶卿的吧。”
叶落点点头,将那本小册子放入怀中。
“接下来,还有两件事。”君柏闭了闭眼睛,有些疲倦了,“朕的时日不多了,朕想择日让太子继位,不然朕大去之后,恐再生风波。另外一件,便是太子大婚。”
叶落点点头,“皇上所言甚是。”
“你,仍然无意于太子么?如果你肯点头,朕保证,你定然为三宫之首。”君泓期待的望向她。
“多谢皇上厚爱,只是臣之心意,从未更改。”她笑着,“宁为穷人妻,不为皇家妇。”
君柏叹了一口气,“泓儿的母后出身卑微,这次选太子妃,你看看人选,选个对他有助力的吧。朕会留下一封圣旨,若他不肯从,你便让礼部公开这份遗旨。”
“臣遵旨!”说完,想到君泓的样子,她又有些不忍,“皇上,真的不需要再跟太子再商量商量吗?臣以为,能选个他心仪的,会更好一些,毕竟,帝后和谐,才是真正一大幸事。”
君柏看了她一眼,“皇家,不需要爱情。若他以后果真有心仪之人,再纳为妃嫔也不迟。”
叶落默然,爱情之于皇家人,果然是可有可无的产物。所谓一心一意的相守,怕也是太过奢侈的追求。
“叶知,你呢,你还需要朕帮什么?”
叶落抬起头来,望着皇宫富丽堂皇的浮雕,“皇上,臣的确有一事相求。”
“你说。”
叶落跪了下去,“皇上,实不相瞒,叶落心仪之人,乃是他国臣子。叶落绝不会做出有违家国道义之事,可是若然有一日,我还有机会两袖清风的离去,与他远走天涯,怕被有心人利用,为叶家招来祸患。皇上如果真有心怜惜,能否赐叶家一道护身符,无论我将来做错什么,绝不牵连到叶家?”
她不知道世事如何变幻,也不知道,是否还能有情缘再续的机会。可是,唯一的确定的,便是绝不能因为她而伤到叶家半点。
“你的心上人,是花间国的一字并肩王?”沉默良久之后,君柏问了这一句。
叶落心中一惊,猛地抬起眼来。
“你不必惊慌,你既然要如此郑重其事的说明此事,而且提到已经远走天涯还要被人利用,说明对方定然也是别国位高权重之人。你曾经说过,不与人共侍一夫,放眼几国,能符合你所说,并且堪与你匹配的人,唯有花间国的一字并肩王风飞絮。”
“是,皇上英明。”叶落心下叹服,果然不愧是九五至尊。
“风飞絮其人色若春晓,惊才绝艳,难怪你看不上泓儿。”君柏低笑一声,“朕答应你,拿笔来吧。”
君柏很快写好,叶落满心感激的接了过去,“皇上大恩,臣实在无以为报。”
君柏摇摇头,“叶家对朕有救命之恩,叶卿此言差矣。”话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朕想问你,若风飞絮有心问鼎天下,彼时,你们在战场上对立,你又该何去何从?”
叶落笑笑,“这从来不是问题,我与他,都不会手下留情。”
“如果他倒在你的刀下,你真能下得去手?”
“当然,若他死在我的刀下,等到所有都结束之后,黄泉之下,我会去陪他。”
“哈哈,”君柏大笑,“好一个叶知,好一个风飞絮!”他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他果真是强求了,这样胸襟和抱负的女子,锁在深宫里等待着一个男人的临幸,实在是太过浪费。
然后,在叶落离去之后不久,君柏又招了招手。
一个黑影落下,跪在床前。
君柏闭了闭眼,“你监视着叶落,若他日她因风飞絮而对崇兴不忠,你便将她女子身份公开。不需要置她于死地,但是绝不能让她影响朝纲。”
身为帝王,不得不作更多考量。或许,这便是站在最高处的人,永远无法避免的悲哀。
叶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霞满天。
她才刚走到门口,便被满头大汗的桑榆拦住了,他压低了声音,“小姐,你别忙回家。”
“怎么了?”叶落满头雾水。
桑榆拉着她便从侧门跃进院中,边低声给她解释,“太子突然到来,大公子当时还在大门口目送我们离开。所以,就被太子误认为就是你了。但是,他又是太子,暗卫们又不能两下解决了。”桑榆很是苦恼。
叶落觉得有点头痛,“他在这里待了一日?”
“是的,大公子只能假装不适,由少夫人在房间里陪着,太子就在外间。”
说话间,两人已经翻了进去。
叶落坐在屋顶上,看着君泓和韦崎拉拉扯扯。
“殿下,我们回去了,那个叶知有夫人陪着,你在这里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可是韦崎你不觉得叶知今天太不正常了么?”君泓就是不走,“中午吃饭端进去才吃那么一点点,而且今天见着我们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你看他走路的那个样子,简直就是风一吹都要倒。”
“那我们回宫去叫太医。”
“可是他说他不要太医啊。”
“……。”韦崎跳脚,“那殿下你又不是大夫。”
君泓静默,好一会儿,偏头问了里面一句,“叶知,你真不要大夫么?你昨天都还看着挺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不行了,是不是太伤心了引起的?”
里面没有反应,君泓再接再励,“今天你爷爷出殡,你都没有出去,看来真是挺严重的。”
“要不,我今天准你多吃点饭?”他试探着倾听里面的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门帘掀动,傅青月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见过太子殿下。”
“他怎么样了?”君泓往她身后望着。
“夫君可能是太累,已经睡了。殿下,请您先回吧,改日等夫君身体好点定然去东宫谢罪。”
看了看外面天色,也的确该走了。君泓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这个,等叶知醒来交给他,是当日随同父皇出行以及知道父皇出行相关事宜的所有人的名单。”他今日一大早来,也是因为查到了这个。他知道叶知一定是急着想要,他不想他在承受丧亲之痛时,还要再在这些事情上花心思,所以他一拿到,立刻就赶过来了。
信到叶落手里的时候,还带着淡淡的体温。
“落落,这位太子是不是断袖?”叶知的眉头深深皱起,“若然这样,定是崇兴大大的不幸。”
今日一日,再加上昨天所见,叶知已经能确定,这位太子,的确是对落落起了心思。
叶落折上信纸,淡然一笑,“不是。”
“你别说你看不出来他对你的异样!”
“他只是不懂!男也好,女也罢,在他的概念里都没什么差别,”叶落垂下眼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