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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虽然我只穿了一件半旧的便服,但好歹是领军千万的统帅,怎么看也不至于像个贼吧?这个小家伙还挺厉害,他能一眼看出燕骝不是寻常的马,更说明身份不一般了。
“好吧,我撞了你,我道歉。可是你也惊了我的马,还诬陷我是盗马贼,该不该向我道歉?”
少年一时语塞,却嘴硬道:“谁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将手中包袱向背上一系,扭头便走。
我提醒道:“你不是跟我一个方向么?怎么往回走?”
“多管闲事!”他又白了我一眼,好像故意与我作对一般,既不折回也不向前,却捡了一边的小岔路大步走开。
脾气倒挺倔的,就看他能倔到什么时候吧。
我含笑看着那小鬼的背影,故意没告诉他那岔路迂回曲折,比走大路要多费上好几倍的功夫。
我可不是好好先生,既然他这么别扭就让他多吃点苦头,日后等他回了家就知道珍惜了,好好的家不呆却自己跑出来,也不知是哪家的孩子这么任性。
这么一耽搁,后面的护卫便跟了上来。这两名护卫,年纪较长的一个叫刘钧,年纪和我差不多的一个叫易青,我对他们的信任就仅次于宋然了。
两人见了我都是大舒一口气,委婉地责怪我不该丢下他们两个自己单独跑掉。
那叫刘钧的年长护卫警惕地问道:“我远远见殿下似乎与一个人在一起,到了近前却又不见了,不知道那是谁?”
我重新上马,边走边告诉他们方才的事情,等我说完,发现两人张口结舌地看着我,我奇怪道:“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
刘钧笑笑没有说话,易青却犹犹豫豫道:“殿下……您这么对一个小孩子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我撇嘴道:“你不知道那个小鬼刺得很,要不是我心肠软,早教训他一顿了。再说是他自己故意不走大路的,难道能怪我?”
易青和刘钧对望一眼,显得有些无可奈何。我看着他们道:“怎么?你们不会以为我会报复一个小孩子吧?”两人的眼中同时射出怀疑的光芒,看得我心里发虚。
我不由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态度?我堂堂越凌王怎会欺负一个小孩?”这下两人眼中又射出“明显如此”的意思。
岂有此理!我催促燕骝马快走,心想还是将这两个家伙甩在后面的好。
易青早在后面急得大叫:“殿下!慢一点!”
我虽故意不回头,却也不敢再放纵了,只是抢在前面,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毕竟我早已过了任性的年纪,哪能为这点事认真呢?不过若不装作气愤一点,我会很没面子的。
天快黑的时候到达了一个江边小镇,这里已经离江陵很近了。
本来刘钧建议我们一路走到江陵住下,可是这样一来,江陵郡守一定会兴师动众为我接风,那就违背我的初衷了。
我断然拒绝刘钧的提议,就在小镇上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这里的环境确实不怎么样,布置简陋,房中桌椅大都陈旧不堪,到处都有些脏兮兮的。
刘钧还担心我能不能习惯,我笑说我又不是罗厉,就把他推出了房间。
结果我还是有大半的时间躺在床上干瞪眼,虽然觉得累,却怎么也睡不着,大概直折腾到半夜我才有些迷迷糊糊。
居然梦到白天那个小鬼,拿了一把青草逗弄燕骝,那青草还带了股甜香味……不对!
我猛地警醒,闻到房中果然有股隐隐的香气,来不及思索,屏住呼吸在黑暗中摸到一个茶杯挥手向窗口方向掷去,同时跳下床喝道:“是谁!”
没看到人影,却发现窗纸上插着一支竹管,上面正扣着我掷的茶杯。我拿起随身长剑跃出窗外,正与刘钧撞个正着。
“殿下!快些离开这里,有刺客!”
“刚才放迷香的你可看清了?”
“我听到动静立刻出来,只看到划了个影子。”
我伸手拈起那只竹管道:“若不是我立刻察觉,早已着了道。这迷香的气味很像蜀地蛮族所常用,显然是冲我来的。易青呢?”
“殿下,我在这里!”易青手中提着行囊,正牵了马过来。
没有想清楚之前,我并不急着走,敌暗我明,贸然离开并非明智。我望着有些破败的院落,分明感到这方寸之地的黑暗里隐藏着层层的杀机。
如果我所料不错,对方真的是蜀地前主刘禄旧部的话,他们要取我性命的意图是显而易见了,说不定早早设好埋伏,只等我入瓮。我低头沉思,离开得如此隐秘,怎会这么快便被人发现了行踪?
只听刘钧低声道:“殿下,怎么办?”
我低声道:“怕是外面已有埋伏等着我们了,先出了这院子再说!”我向燕骝身上用力一拍,令它当先冲出院门,我随后跃过墙头,落于马背之上,接着方才登高之势,我已看出对面街角定有埋伏。
于是高声喝道:“何方英雄,还不现身!”
果然我话音刚落,便响起一声长笑,随后那声音道:“出来吧!”
前方瞬间亮起火光,街角屋顶处站出五十几个执剑佩刀的武士,都是一色的薯黄色服饰。
“薯”者蜀也,看来是不能善罢了。
刘钧和易青早已一左一右,护持在我身边。
直到阵势形成,一个身形粗壮的四十多岁男子才手持兵刃越众而出,冷冷向我道:“不愧是越凌王,看来想要轻松解决你却是不行了。”
我向他笑道:“这位英雄,你我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你是否找错人了?”
那男子表情突然转为悲怆愤恨之色,高声道:“盛德二十三年,南越新封凌王率十万大军直破蜀都,俘我国主,屠我乡民,从此万里哀鸿,百市萧条,蜀川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他说话之时,那几十个武士脸上也呈悲愤之色,手中磨刀霍霍,直要把我活剥了一般。
刘钧高声回道:“蜀川借我南越平定闽地动乱之际,趁火打劫犯我边境,妄想取我荆襄沃土,我南越若不起兵自保,难道要任你们掳掠?你们国主骄奢淫乱,无德无能,实是蜀川第一罪人!况且他自愿投降求和,你们何不尊命而行?”
易青也嚷道:“我们便算攻入蜀川,却是军纪严明,从不扰民一分一毫,何曾做过屠戮乡民的事了?”
我暗暗叹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些人既已认定如此,恨我之心根深蒂固,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的,更何况我确实是直接导致蜀川落败的第一人呢。
果然那男子冷笑道:“奸贼还敢狡辩!废话少说!赵彦,今日这荒村野店便是你毕命之地!”挥手出剑,已带头向我袭来。
我早已按剑出鞘,在马上横剑一格,将他剑锋向旁荡开,那男子后退一步,又复攻来。
我奇怪地感觉到他出招并非如他宣称的那样对我恨之入骨,我轻松一避,剑挽银花直刺他面门,那男子急忙闪身避开,脱口道:“好身手!”
我笑道:“承让!”
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之色:“越凌王是我平生所深佩,只可惜你我不得不决一死战。”
我一怔道:“你又何必如此执著?杀我一人并不能使蜀川复立。蜀地百姓如今安居乐业,并非是你所想。”
男子眼中闪过决绝之色,厉声道:“上命难违!”身形一展,剑势突然变得凌厉非常,开始欺身而上,招招指我要害。
我知道再无余地,自然不敢怠慢,虽然出招不如对方狠辣,却剑剑封住他去路。
我与那男子缠斗时,周围几十个武士早已将我们围在中间,刘钧和易青都是以一当十,借着马上优势奋力抵挡。
我虽剑术在那男子之上,奈何周围还有七八个武士常趁机攻入战圈偷袭,因此每次想要反击总是碍手碍脚。几百回合下来,那些武士居然未显疲态,显然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而是经过精心调教的专职高手。
我不由暗暗心急,这样下去怎样也耗不过对方人多势众,至少先冲出包围才是上策。
我直盯眼前那男子,擒贼先擒王,只有先结果了眼前这人,才有脱身的希望!
心中想着,手下长剑不由快了许多,我不再顾忌身边那些武士的进攻,开始专心一志对付眼前这人,每一剑都只攻不守,狂风骤雨般向那男子袭去。
那领头男子看到我眼中瞬间露出的杀机,不由神色一凛,我趁机侧身卖个破绽,趁他本能地攻向我之时,长驱直入直刺他胸前。
血花飞溅,那男子闷哼一声,按住胸口倒退几步委顿在地。
同时我腰间一疼,被几人偷袭得手,我愤然挥剑连击,四五个人应声而倒。
“殿下小心!”刘钧冲过来一手挡开我身后刺来的几柄刀剑,我这才看清他身上已有几处刀伤,不远处易青已落了马,浑身是血,正徒步与那些武士缠斗。
我道:“快带易青上马!”
易青远远道:“殿下先走!我与刘大哥断后!”
那领头男子虽已被我刺穿胸口,却仍用尽最后力气喝道:“围紧了!别让他逃走!”接着口中长声念道:“奉天之道,诛贼灭寇,悠悠万世,复我蜀川!”他一边念着,口中鲜血狂喷,却毫无濒死前的恐惧,倒也有显出几分悲壮。
唉,若不是他步步紧逼,其实我又何尝想杀他?其余武士听到他呼声,似乎精神一振,招招拼命向这边攻来,竟似怀着必死的决心要与我们同归于尽。
经过一阵拼杀,那些武士只剩了一半,只是我们三人都已受伤,内力也消耗大半,却仍然突不破这些人的舍命围攻。
眼看久战不下,刘钧突然大吼一声,将长剑甩手掷入一名武士体内,抽出身后丈二长矛,游龙走凤般舞成一道银墙,所到之处血肉飞溅,暂时冲散了包围。
只是这样一来,他近身毫无回防之力,只能任人宰割,我挺剑上前护持。
刘钧猛地回身向我嘶吼道:“还不快走!”
“一起走!”
刘钧双目通红,在燕骝身上猛刺一矛:“少废话,快走!”
燕骝长嘶一声,趁着刘钧杀出的血路腾空而起,几个离我最近的武士还待追赶,被刘钧和易青死死拦下。
我不再恋战,忍不住又回头时,远远看到一柄尖刀刺入了刘钧体内,看到我回头,刘钧似又喊了句什么。
我强忍悲痛,拍马向东,不知道现在去江陵求救还能不能来得及?
燕骝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体力消耗殆尽,我除了施展轻功尽力减轻它背上负担外,却不能让它停下休息。
暗夜无声,路边的树枝打在伤口上灼烧般疼痛,我心中只想着快一点,只要到了江陵……
突然弦声轻响,几支羽箭从密林中射出,钉在燕骝蹄前地上,燕骝收势不及两蹄软倒。
我及时顺势向前几个翻身落于地上,才发现灌木中藏了一根极粗的绊马索,刚才的羽箭就是为了扰乱视线确保燕骝上当。
我刚刚站定,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便鬼魅般从两边包抄过来,将我团团围住。
我不由苦笑一声,我原以为前面精选的五十人就是蜀川的纠结全部力量,却没料到还有另一支力量埋伏于此专为等我一人。
先用敢死队消耗力量,再埋伏精兵赶尽杀绝,还真是处心积虑啊,蜀川的反对势力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严密歹毒?
“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要痛快一点?”我剑尖向下,虽然是看着那些黑衣人说话,眼睛余光却是看着密林深处。这些人身上并无弓箭,那就说明还有更多的人埋伏在那里伺机而动。
那些黑衣人似乎对我颇为忌惮,虽然看到我满身伤痕,却并未轻举妄动。
我微微一笑,突如闪电般欺向其中一人,手起剑落,那人想横刀抵挡却被我刺中手腕,兵器立时脱手。接着我连绵刺出十几剑,剑光闪动处,五六人兵刃脱手。但那些黑衣人也并非等闲之辈,立刻结成剑阵向我攻来。
我虽凭一时速度占得先机,却很快陷入困境。便算我武功再强,内力再深,也抵御不了几十个高手的轮番进攻。
不到一刻功夫,我身形已渐渐迟缓,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