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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熙深深地低下了头。
现在街上的行道树和来来往往的人们都是一副陷进深秋中的样子。下课之后,俊熙刚从正门出来,远远看到幼美正坐在长椅上。幼美穿着及膝的深褐色大衣,看起来比以前稍微消瘦,站在俊熙面前,一头长发也剪到齐肩的长度。俊熙看到幼美这个样子,心里很难过,因为他很清楚知道幼美喜欢长头发,他也知道幼美在很痛苦或很累的时候,便会把头发剪掉。
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地并肩走了好一会儿。
“你过得好不好?”
俊熙打开了僵局先开口。
“我当然过得很好啊!”
幼美虚弱地笑着回答,不过不是用那种讽刺的语气。俊熙对幼美感到太抱歉了,就算不看她也会知道幼美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这段时间的。他听到了幼美入院的消息也不去,幼美妈妈来找他以后,他也没打过一次电话。不是不担心,只是他觉得不管用哪种形态,只有果敢地斩断关系对幼美比较好。虽然感到抱歉,虽然他知道他背负着罪过,但这也无可奈何。他对恩熙的心,是用什么都没办法控制的,况且恩熙现在打算从俊熙身边逃跑。如果想抓住恩熙,想给恩熙力量的话,最重要的就是,俊熙必须要理清跟幼美的关系。
看着幼美一边装作没事一边却做着要离开的准备,俊熙的心痛得无法承受,脑海中浮现了几天前的事。俊熙静静地吐了一口气。
那天下午,阳光照进房间里面,所有角落的灰尘都跑了出来。因为玻璃窗边微微晃动的大波斯菊会让俊熙分心,所以他从早上开始便一动也不动,只是坐在画架前画画,不,其实只是在动笔,说是在画画,但画簿里只是不断地出现凌晨的画面。
整个世界被嫩绿色的光笼罩住,凌晨的空气非常清新,从昨天开始,天空的确变得更高了,而且真的是明亮到毫无瑕疵。从风的气味、从皮肤接触到的空气,都能感觉到秋天变得更深遂。看着连接着门厅两边的长长的花坛,大波斯菊模样清晰地等待次日早晨的来临
,
俊熙大大地吸了一口气。马上就是恩熙要来做晚饭的时间,俊熙从一开始便在门厅前踱来
踱去地等待恩熙。此时,庭院里开进了一辆车,因为大灯的关系,俊熙感到一阵目眩。
看到泰锡从车上下来时,俊熙动了一小步,但看到恩熙从旁边的座位下来,泰锡牵着恩熙的手的样子,一瞬间俊熙突然停住了移动的脚步。那两个人就这样手牵着手走过来,然后俊熙看到泰锡突然举起手,俊熙快速转过身去,装作没看见,但他又看到了恩熙,恩熙也看到了俊熙。俊熙看不太清楚恩熙的表情,只觉得心中感到遗憾。
就这样,恩熙一语不发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俊熙仍是坐在画架前面。也是一动也不动的恩熙,知道了刚刚进来咖啡馆时,俊熙站在窗边的事。俊熙没有开口,他不知道开口的瞬间,将会有什么样的话冲出来。
“我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但他真的非常喜欢我,有这么喜欢我的人真的是隔了好久,除了哥哥以外,就再也没有了。”
他知道她是在说泰锡。
“幼美姐姐跟哥哥真的很配,所以我也想变得跟哥哥一样幸福。你会恭喜我吧?”
明明那么悲伤,明明说得那么悲伤,却要我恭喜你?恩熙,你这笨蛋,哥哥没办法恭喜你。
俊熙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回头看。
恩熙啊,恩熙啊,为什么要这样……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很辛苦,不过,不要这样,我们现在这样是不行的。我们不要再分离了,好不好?
一边在内心里那样呐喊,一边咬着嘴唇。
俊熙知道恩熙是用什么想法来接受泰锡的心意,他没办法那样放着不管,没法放她离开。俊熙像盖章似地铁了心不要再度失去恩熙,所以连一通电话也没打给幼美,度过这一段日子。
现在瞟了一下幼美苍白的脸后,俊熙再度深呼吸。
对不起,幼美。
俊熙想张嘴的瞬间,幼美的话先堵住了他。
“不要说抱歉,如果你想说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听了。”
虽然装作嘟嘴,但却是撒娇的语气。
“我是这样地没有信用吗?”
幼美的态度变得稍微温和,俊熙也带着笑意说。
“好,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的话,可以和我去个地方吗?”
俊熙不知道原因地看着幼美,而幼美用坚定的表情走在前方,幼美带俊熙去的地方是某一个公寓,俊熙虽然仍然不知缘由,但因为幼美不发一语地进到里面,所以他也只能跟随着她。公寓虽然小却很漂亮,布置得非常简洁,用粉红色跟黄色为主调却不妖艳。就在俊熙想着这是谁的家时,观察到一半的俊熙看到放在梳妆台上的相框,在那里面,有着自己跟幼美的合影。俊熙脑里的铜锣开始响了。
“这里是我的公寓。”
俊熙用吃惊的眼神看着幼美。
“我才搬来这没多久,匆匆忙忙地搬来,也没办法好好地挑选。不过,还不错吧?离你的画室也很近,离学校也很近。”
幼美一边放下咖啡,一边往前面坐。幼美消除了她想消除的部分,俊熙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俊熙用遗憾的口气叫着幼美。
“幼美啊!”
“我知道俊熙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不曾爱过我,我知道你现在也不爱我,所以我也知道尹俊熙的想法,分手对我来说的确更有利。”
口吻中充满了想开的气氛,但幼美的眼中却流出一行泪水。
“我不是傻瓜,需要知道的我都知道。”
“我没有告诉你的是……我有喜欢的人。”
瞬间,幼美的嘴唇微微地颤抖。
“我们分手吧!”
“虽然心痛,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必须那样做。”
幼美,对不起……可是从我想跟恩熙见面这件事,并了解了为什么没有恩熙的时候,我是那么地空虚,为什么我没有生气……虽然真的对不起你,但我不想再失去恩熙了……
请你帮帮我……如果你说你喜欢我的话……就帮帮我,就算你不原谅我也行。
幼美静静地看着俊熙,迅速地擦着眼泪,生气地说:“我连俊熙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我都晓得,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放弃,连这样的事我都晓得。但是我绝对没想过要放弃,就算俊熙你喜欢别人,我也不要失去你。”
俊熙实在太痛苦了,痛到没办法呼吸。
“俊熙喜欢的人喜欢俊熙吗?”
“……”
“想和我分手,那么,你可以和那个人结婚吗?有这个可能吗?”
俊熙脑海中浮现起恩熙的脸,同时小时候的事也快速闪过。结婚……他不曾想到这儿,现在他就只是非常想和恩熙在一起,他想只能清除掉那些阻碍他们在一起的事物,恩熙啊……
“幼美啊,那个人……”
俊熙想说关于恩熙的事,但“叮咚”,吵人的电铃声响了起来。幼美像是已经在等待似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是泰锡跟恩熙,我请了他们来一起吃晚饭。”
我知道为什么,啊……幼美,你就放我走吧!
“我听说他们两人开始交往了,你不知道吗?”
幼美说完那句话后,走向了门厅,泰锡往里面走进来,恩熙也跟在后面走进来。一和俊熙的眼睛四目交接,恩熙立刻就把视线移开。
“哇,不错呀!”
泰锡一脸尽是幸福的表情。
“恩熙,你觉得怎么样?”
幼美一边接着泰锡递过来的花束,一边问道。
“你家真是漂亮。”
虽然恩熙一边说着一边笑,但俊熙却是笑不出来,眼光总是离不开恩熙,他的喜怒完全被恩熙所左右。
“你要不要吃这个?你会吃这个吗?”
泰锡夹菜给恩熙。幼美准备好了晚餐,四个人坐在一起吃,俊熙不得不一直看着恩熙跟泰锡。
“我够了!”
虽然恩熙拒绝了,但泰锡还是不断地劝她吃,恩熙终究是接受了。想到不自在又辛苦的恩熙,俊熙的胸口好郁闷。
“你很会吃啊!?啊,俊熙,她小时候也这么会吃吗?”
“嗯,当然!”
俊熙模糊地回答,说话的瞬间,和恩熙的眼神交汇了一下。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他们交汇了三四次吧!
“那时好像很可爱吧!”
泰锡注视着恩熙的脸说道,什么都不知道的泰锡不断地开怀大笑。
“俊熙,你真幸运,小时候就可以把恩熙尽情看个够。”
“既然小时候都是一起度过的,所以两人跟亲兄妹也没什么两样。”
幼美交替看着恩熙跟俊熙说。说不上是谁先,俊熙和恩熙互相对看了一下,俊熙读出了恩熙惶恐的表情。
“应该说或许比芯爱更像妹妹喔!”
对泰锡的话,恩熙立刻笑着点点头。俊熙突然变得什么都听不见,只是喝着水。
“啊,恩熙的项链真漂亮啊!”
“啊……这个吗?”
恩熙更为慌张。
“漂亮吧?是我帮她戴上的。”
泰锡耸了耸肩,恩熙白色的T恤上挂着串银色的项链。
“你戴上的?”
俊熙慢了一拍才知道是什么意思,闭起了嘴,看来是泰锡买给恩熙的。
恩熙,我已经跟幼美理清关系了,你不是知道吗……我知道接下来会很辛苦,但你不要放弃啊!
“我是想买戒指给她……但现在还不行吧?”
泰锡偷看了一下恩熙那边,恩熙不知如何是好。
“你看了我的以后,要送她更好的喔,泰锡。”
幼美将戴着戒指的手指递给泰锡。
“啊,这是订婚戒指,对吧?很漂亮哦!”
“是,非常……漂亮。”
俊熙看着回答泰锡之后,用悲伤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的恩熙,心疼得无法忍受。他想马上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尹俊熙,你果然有眼光!俊熙啊,以后也帮我们挑挑订婚戒指吧!”
“我……再去盛一些汤。”
恩熙突然站起来的瞬间,汤碗往饭桌上掉下去。
“啊,好烫。”
恩熙突然大叫了一声,俊熙立刻蹲下来抓住恩熙的脚。
“要不要紧?要不要紧?”
恩熙啊!我们为什么非得这样才行,如果你不要这样做,不要这么做的话……
俊熙担心恩熙被严重烫伤,不禁不断地搓揉着她的脚。
吃完晚饭后,四个人去清礁湖散步,虽然俊熙想快点脱离这种困境,但在泰锡跟幼美的提议下,只好一起来到这里。
无心地观赏湖水对岸漂亮夜景的四个人。
“好漂亮,很漂亮!”
对泰锡问他恩熙小时候漂不漂亮的问题,俊熙一边看着那远方,一边回答。只要想起小时候的恩熙,俊熙的微笑就会悄悄地浮现。
“真好,因为你和恩熙有很多回忆。我好像第一次觉得自己嫉妒你?”
原来你真的很喜欢恩熙。泰锡啊,我对你也……我好抱歉。
“让我们接受你的认可吧!”
泰锡突然把手伸了出去。
“拜托了,我会让你妹妹幸福的。”
不过,俊熙只是看着泰锡的手却无法伸出手握住它。从来没想到俊熙会有这样的反应,泰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俊熙缓缓地开了口:
“泰锡,我有话要对你……”
瞬间,幼美抓住了泰锡的手。
“我也拜托你了,泰锡。你要让恩熙幸福。”
“什么啊,你是在代替他吗?是因为你们两人要结婚了吧?”
幼美跟泰锡笑出声来,俊熙撇过脸不看那个场面,转而用心痛的眼神看着独自坐在那头的恩熙。
兄妹
“如果我的人生没有你,那还能剩下什么呢?”
“……好像什么都不剩了!”
“我也是……我也是啊……哥。”
“恩熙、因为有你……我的人生美好到无法和他人比较。”
“嗯……嗯……”
“到死为止,就让我们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吧!哥哥……”
“嗯……”
“那么我们谁也不要再背叛谁,不要再不幸下去了!”
“我们要在一起……直到死为止。”
兄妹
在回程的车上俊熙不发一语,恩熙也一样,然而所有的想法却在脑海里乱七八糟地蹦了出来。当他们抵达咖啡馆时,恩熙并没有一下车就立刻投向俊熙的怀抱,而是独自在咖啡馆前的长椅子上。除了从屋里流泄出来的稀疏灯光,整个庭院都笼罩在漆黑寂静中。
“恩熙啊!现在别再说谎话了,我已经厌倦了……”
俊熙终于打破沉默。设身处地为俊熙考虑的话,恩熙也知道他非常为难,然而再怎么于心不忍,恩熙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事到如今如果再不说实话,我们不仅得不到幸福,以后还会过得更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