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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南泰瞧瞧武英。武英耸耸肩头,表示不反对。
“好吧。”阮南泰走上前,替雷戈扣好衬衫钮扣。“雷戈,刚才的事情别介意。这事情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是个机会。就像当年你上大学打球一样。”说完他走到武英那边,接过那柄“Glock”手枪,塞到后腰带里,再用外套盖着。“我先保管着你的枪。不介意吧?”
雷戈摇摇头。“假如这样可以令你安心一点。”
“行动暂停。”下面的王燊用通话机下令。“先等雷戈出来再看情形。”
雷戈正要开门时,武英又在后头扬一扬枪管。“你们最好干得漂亮一点。要是给那家伙察觉了,这家酒吧会变成地狱。”
雷戈回头指一指那个保险箱。“你们才要小心一点。打死了那位老大,开不了这保险箱,大家都白干一场。”
他返身,手握到门把上时,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见雷戈从楼上那房门出现,王燊心里也是一样。
雷戈和阮南泰下来后,在接近正门处占了一张小桌子,并且向一个穿迷你短裙的女侍应叫了两杯威士忌苏打。
“来。”阮南泰拿起自己那杯,碰一碰雷戈的杯子。“过了今晚,我们就是生意搭档了。”
“你信任那几个家伙吗?”雷戈指一指楼上。
“他们?”阮南泰笑了。“听说没有来东滨市之前是干海盗的。不过是几个只懂耍狠的家伙。没什么脑筋,很容易控制的。”
“待会儿看见保险箱里的钞票,他们可能会改变想法。”
“我跟他们说好了。他们早就干厌了抢劫那种琐碎工作,对毒品生意很有兴趣。‘你们看,这样子的酒吧,你们干三年都买不了。我的老大却只是拿来充门面装饰。’我这样告诉他们。”
他喝了一口酒。“跟你见面后我就想:这是机会了。雷戈,我们的父母那一辈,坐着烂船到东滨市来,只是想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可那根本是个骗人的梦想。在这城市——在任何一个城市——没有钱,什么也不属于你。”
雷戈看见阮南泰那有点悲凉的眼神,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
“没什么。”雷戈回过神来。“我在想,也许你这个决定是对的。你的老大,他当惯了头儿,过去梨山那边以后,说不定会考虑把我们的生意吞掉。现在搭档变成了你,以后倒比较轻松。”
“拥有可以信赖的伙伴,的确是很棒的感觉。”阮南泰笑着再次跟雷戈碰杯。
雷戈报以微笑,心里却有些苦涩。尽管知道眼前的是个罪犯,但欺骗别人的感觉绝不好受。
——更何况是一起长大的老朋友……
可是现在什么都太迟了。只要等巴布沙出现……
他没有瞧向王燊那一边。他知道王燊刚才几乎就要攻入楼上的办公室。现在当然顺着事情的发展行事。
那个魁梧的酒吧打手走了过来。
“你那些朋友还在楼上?”他问阮南泰。“这么久了。而且麦纳汉也没下来。”
“我不想让太多人看见他们。”阮南泰不耐烦地说。“是老大的吩咐。天晓得老大要给他们干什么工作?麦纳汉在招呼他们。难道让他们自己留在老大的房间吗?”
那打手有点疑惑,搔搔头发,但看来还是相信而离开了。显然不是个脑袋灵光的家伙——假如是的话,他在巴布沙的组织里就不会只当个看门的。阮南泰在他背后窃笑,然后偷偷朝雷戈做个“OK”的手势。
“有辆车子驶进了后巷。”王燊的耳机里传来杨彦生的声音。“车牌号码吻合。”
巴布沙一定在车上。他不会笨得把保险箱里的巨款信托给手下。
“在外面逮他。”王燊下了命令。本来的计划是等巴布沙进来,确认了是他本人才行动的。可是现在多了楼上那伙人,要是让巴布沙进来,情况将变得太过复杂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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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燊跟相田都站了起来。王燊第一次正眼瞧向雷戈,手指扫一扫眼眉。
——这是信号。
“所有人,行动。”王燊向包围在一条街外支援的分局警察下了命令,然后往雷戈这边走过来。相田则走往酒吧后面那条通向洗手间和后门的走廊。
雷戈手中的杯子滑了下来。威士忌沿着桌面流下,滴到他的下身。
“妈的……”他抓起餐巾,退后了椅子俯身到桌子底下,看来是想擦鞋子。
阮南泰笑了。“怎么啦,这么快就醉了?……”
雷戈在桌底暗暗拉高裤管,拔出藏在小腿枪袋的“S&W”点三八左轮手枪。
王燊已到了阮南泰身后。阮南泰浑然未觉。
相田已经进入那走廊里,以弯角的墙壁作掩护,双手垂下握住“Glock”手枪,注视着后门。
雷戈猛地拔起身子,快步往酒吧柜台那边走过去。握枪的手臂一直垂着,没有让人看见仅比手掌大一点儿的短管手枪。
阮南泰因为看见雷戈这不明所以的举动而呆住了一阵子,然后才想站起来,却感觉一件冰凉的东西抵在自己后脑。
他自从出来混那一天,就想象过有这样的一幕。后面出现的人不是黑社会就是警察。一秒钟之后,他发觉自己还活着,就知道不是前者。
“别动。”后面的王燊说,用枪管压得阮南泰伏在桌上。阮南泰后腰的“Glock”在外套底下浮现了,下一秒就给王燊拔去。
同时雷戈在柜台前举起手枪,瞄准了酒保的脸。
“警察!举手!”雷戈保持着举枪的姿势继续前进。本来坐在柜台的两个客人看见了,吓得往后倒退。
“向后退!”雷戈再下令。酒保举着双手,依言后退了两步。雷戈到了柜台前,空着的左手按着台面,一下子很轻松就跨越了柜台,期间手枪的枪管依旧没有离开过酒保。他看见了搁在柜台后面的那管霰弹枪。
“双手放在头上!”雷戈喝令那酒保绕过柜台走出去。同时他瞥见王燊已经命令阮南泰伏到地上,并且开始给他上手铐。
外头传来警笛声音。
终于有女侍应看见手枪,尖呼起来。
“什么事……”站近舞台那头的那个魁梧打手这时才发现有异,正要走过来——
玛莉亚·普妮娃提着“G36C”轻机枪自正门突入。
“警察!所有人趴下!”玛莉亚以轻机枪控制整个酒吧的局面。“所有人!”枪口指向仍然呆立的打手。那打手虽然笨,也知道这种情况不可能反抗,乖乖降下了身体。
王燊又走到已出来的酒保那边,拿出另一副手铐。在柜台后雷戈提着那柄霰弹枪,迅速把里面的五发霰弹退光,把枪放到后面酒柜的高处。王燊同时上完酒保的手铐,把从阮南泰身上缴回的“Glock”抛给雷戈。雷戈把左轮插回小腿枪袋,再检查一度失去的佩枪。
楼下整个场面已经完全受控。包括舞台上那个全身赤裸的女郎在内,全部趴在地板上不动。
只余下外面后巷。还有楼上那办公室。
“上面的家伙比较危险。”雷戈说着走到玛莉亚身旁,从她的战术背心拿出一个震眩手榴弹①。“而且里面还有个被打晕的经理。别给他们时间考虑拿他当人质。”
〖注①:震眩手榴弹(Stun Grenade或Flashbang):一种没有杀伤力的手榴弹,爆发时会发出强烈闪光及响声,令敌人短暂失去感官而无法战斗。特警队进行强行突入任务时经常使用。〗
王燊看着雷戈走向楼梯,并没有反对由他打前锋——毕竟他曾经进过办公室,知道里面的布置和状况。王燊紧跟在他后头。
“共三个人。一个拿霰弹枪,一个‘黑星’,第三个只有刀子。”雷戈说着时用最轻的步履登上阶梯,枪口同时稳定地指向上方的门口。
“警察!”王燊向上叫喊。“投降吧!你们没有其他机会!”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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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门旁。雷戈把手榴弹交给王燊,然后伸手尝试那门把。上锁了。看来那三人已经决定死守在里面——至少暂时是。
“里面有窗子吗?”王燊轻声问。雷戈摇头。
——假如他们逃走,反倒比较容易处理……
“让我来。”王燊说。
由于木门只有右侧有墙壁掩护,王燊改成左手握枪,这样身体大部分还能够藏在墙后。他把手枪自斜上方对准了门锁,连开两发,马上又闪回墙壁后。
果然,里面的武英反射作用般朝木门开了一枪。木门中央被散射的弹珠轰出了一堆蜂窝般的密集洞孔。
枪声令下面的人惶恐惊叫。
雷戈用低横扫踢,鞋尖蹴在门的最下角。门锁被手枪轰坏的木门向内打开了。
王燊利用木门作反弹板,把解除了保险的震眩手榴弹抛进房间。两人随即别过头,掩耳闭目。
剧烈的巨响与强光。
雷戈没有浪费半秒钟,以低矮的姿势窜进房间。虽然刚才掩着耳朵,但因为距离太近,耳朵还是充塞着鸣音。
眼睛却异常锐利。
房里的三人(除了仍被缚在地上的麦纳汉)果然都躲在房间角落。武英躲在那个保险箱后面。被强烈声光震撼的他正在猛摇着头,半边脸自保险箱后露出。他双手高举霰弹枪过头,无法肯定是不是想射击。但枪口确实指向房门。雷戈知道他是最危险的一个。甚至可能不顾同伴的死活乱开枪……
没有犹豫的余地。握着“Glock”的手,食指连续挤扣两次。
武英的身体倒在保险箱后。后方墙壁上有一大滩混着脑浆的鲜血。
拿“黑星”的那一个浑然不知已经有伙伴被杀了,仍然闭着眼睛蹲在另一边墙角,不断挥舞手枪,呼喊着越南话。
紧随突入的王燊给了他肩头一枪。“黑星”随着惨叫声堕地。
第三个“舶人”早就丢下刀子,恐惧地抱成一团缩在墙边。
下面传来支援的警察进入酒吧的声音。
雷戈上前把“黑星”踢到一角之后,顿时感觉身体里的肾上腺素像气体般泄走了。接着涌来的是那股熟悉的轻微气促与疲倦。
王燊却仍然神色凝重。直至左边的耳机终于传来杨彦生那厚重的声音。
“巴布沙和两个手下投降了。他们看见巷子前后的警车,知道没有机会。”
王燊一边把第三个人按到地板上,一边朝对讲机说:“把他带上来。”
“我们要尽快动摇巴布沙。”雷戈把手枪收回后腰,蹲下身来替已经被手榴弹震醒的麦纳汉解除嘴巴的布条。“他被捕的消息,很快就会从门谷南分局传到扫毒组那边。”
“所以我才叫‘大石’带他上来。”王燊瞧着地上一脸惊惶的那个酒吧经理。他虽然醒了,但现在肯定听觉还没有恢复。“用正常的手段说服巴布沙,恐怕要拖很长。”
他瞧向那个沾着武英鲜血的保险箱。
“我想到一个方法。”
当巴布沙被推进办公室时,麦纳汉和两个活着的“舶人”早已被押走。可是头颅破裂的武英还躺在原地。房间里充溢着震眩手榴弹爆破后残留的硝烟气息。还有血腥气味。
看见墙壁上那滩血红,巴布沙那双睡眼瞪大了。深黑的皮肤满布汗珠。
“这家伙是谁?”他举起被上了手铐的双手,指向地上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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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回答他。
玛莉亚最后一个进来,顺道带上已被轰坏的门。相田则在外面守着。王燊、雷戈、杨彦生挂着无表情的脸,团团包围着巴布沙。
巴布沙径自扶起地上的一把椅子,坐了上去。他已经回复冷静了。“来,还不快给我读我的权利?趁我的律师还没有睡觉,我要打电话叫他们来啊。”
特搜队的四个人都没有说话。
“等一等……”巴布沙扬起眉毛。“你们还没有把我带回警局……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左右看看那些木然的脸。
王燊这时从衣袋掏出一把东西:是之前杨彦生从巴布沙身上缴到的一大串钥匙。王燊把钥匙在空中摇了摇。
“巴布沙,你可说是东滨市这几个星期里最倒霉的毒贩。”王燊说。巴布沙听到“毒贩”好像想抗议,但王燊没理会他继续说:“可是现在,你也许成了最幸运的一个。因为现在你还有一个机会。”
“你是说法律交易?”巴布沙冷哼。“没这么早谈这个吧?我的律师、检察厅的家伙……我统统还没有见……”显然他对这种情况非常熟悉。
王燊再次摇了摇钥匙。
巴布沙明白了。他失笑。
“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他瞧瞧四人。目光停留在最年轻而且是“舶人”的雷戈脸上。“你们这些警察……全部都是一样……”
“别再说废话。其他探员要来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雷戈上前一步,把手支在保险箱顶上。“开还是不开,说一句。”
“没那么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