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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地躲到了吧台后。她目送着他离开,他的黑色风衣消失在门外的瞬间,习见感觉手心里出了冷汗。
听夏 十三(4)
晚会是在平安夜举行,学校小剧场里人山人海。习见在幕后练习对白,她对演丫鬟的齐蒴说,也不知道伊薄杉会不会来,如果不来了,那我们怎么演?齐蒴说,如果他真的不来,那我们干脆和工作人员说,直接跳过我们的节目吧。习见说,再等等看。
布蓝是在第四个上场的,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流苏长裙,一双白色的高跟鞋,头发被银色的束发拢到了后面。台上放了一架白色钢琴,她提着裙子从侧面走出来,像一位闪耀的公主。习见站在侧门那看,今天晚上的布蓝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布蓝,再也无法联想到那个满口粗话动手豪迈的野丫头。习见咬了一下嘴唇,或许自己永远也不会坐在白色的钢琴前,弹那首自己爱的曲子。
台下的同学都震惊了,原来止雅中学有如此美丽的女生。也有人说,这不是那个偷别人日记的蓝裙子吗?今天怎么穿了白裙子啊?
习见不想再听,不知道是因为嫉妒还是因为厌恶别人的说法,于是她转身要走。刚走了两步却听见她按下了第一个键,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剧场里一片安静,习见转过了身,怎么会呢?她看见布蓝坐在钢琴前弹得是那么投入,她有时侧歪一下头,有时微微闭上眼。她穿着白色裙子弹了习见最爱的曲子。《卡农》。
习见的眼泪还是来得那么自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为了我吗?是替我穿了如此美丽的白裙,又替我弹了这一首曲子吗?是为了让我更加羡慕嫉妒还是把我当成了你自己呢?布蓝。
布蓝弹完这首曲子的时候,窗外的雪大了一些。习见忽然记起那个不知在多少岁时做的梦,也是这样的情景,自己爱的人拿着一支玫瑰花死在了雪里。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是算唯美浪漫的爱情剧,还是算悲伤感人的童话呢。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接着就是热烈的掌声。布蓝站起身朝着众人优雅地鞠了一个躬,她提着白色裙角华丽地收了场。她没有看见趴在门口的习见,习见咬着嘴唇,轻轻地拍了拍手。
习见的节目被排在了中间,伊薄杉依旧没有来,这个皮肤白皙长相俊俏的男生竟会如此地懦弱。习见心想,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了这些天来的努力呢,怎么能就这样让自己的故事还没开场就结束了呢!
齐蒴说,习见,如果再不和工作人员说,等主持人报了我们的节目一切就都晚了,不能因为我们而毁了整台晚会吧!
习见说,我想赌一把。
齐蒴说,只怕我们输不起。
习见拍了一下齐蒴的肩膀,放心,一切我来扛。
主持人穿着一件红色的晚礼服,对着话筒说,接下来请大家欣赏话剧《说不出口的爱是结伤》。
幕帘重新拉开的时候,习见一个人慢慢出场,她的蓝色旗袍发着旧时代的光泽,她的头发簇成了一个髻,别了一支米色的钗。她施了淡粉,擦了浅脂,挂了耳环,咬了唇纸。神情冷静,透出几分冷。而齐蒴则穿了淡黄色的镶边褂,白色的宽脚裤。两人先是对白,等齐蒴说完那句“小姐莫急,慕先生兴许马上就到”,两人便站在那里共同望向旁边的红幕帘。
习见心想,如果真的不来了,那该怎么办呢?忽然心里一阵着急,脚也开始来回踱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台下已有人开始喊,喊白裙子怎么穿了蓝旗袍,喊为何慕公子迟迟未至。
齐蒴尴尬地想退下台去,正在这时,幕被拉开了。
他依旧戴了深褐色鸭舌帽,穿了背带裤,穿了条纹的白衬衫。他朝着习见说,不好意思,苏小姐,马车在路上出了点故障。然后他转身望向了台下,台下一片尖叫,原来止雅中学还有如此的美少年。
习见看着他,竟一时忘了台词,就那样傻傻地看着,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奇迹,原来你也会来救我。
他对着习见说,苏小姐,我要离开上海,因为现在国家处于危难之中,所以我决定去北平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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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夏 十三(5)
习见眼里噙着泪说,去很久吗?
他说,或许很快,或许很久,或许永远。
不,应该很快的,我……
他拿出了那枚戒指,习见心想,如果这枚戒指能戴在我的右手上,那么我就能一辈子看见你了。
他们是如此地默契,以至于混淆了时空,他们的眼神是如此地叫人感动,以至于有人开始落下眼泪。当他把戒指给齐蒴的时候,习见的心里真的很难过。他谈吐高雅,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了一种迷人的气质。习见的心却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原来幸福就是这种感觉,仿佛触到了却又那么遥不可及,仿佛得到了却又开始害怕是否已经失去。或许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等演到习见与别人成亲的那刻,上来了很多人簇拥着习见。她看着幕又一次被拉开。左安穿着破军装,一只胳膊塞到了胸前,空荡着那只袖子,脸上抹得脏兮兮的。习见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越过人群望着他的脸,失声喊了句,左安。
台下的观众已经沸腾,或许他们从没有真正看过如此精彩的表演。而布蓝则站在了习见站过的门口,披着羽绒衣,看着习见和左安把最后一句对白说完。
习见说,我们错过了吗?
左安说,不,我们只是遇见了。
左安拿着那枚戒指离开,习见心想,我的指环却终究戴不到我的手上,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就当这是我们遇见过的证据吧。
习见一个人站在台上,她说,那些说不出口的爱,被时间结了疤,成了永远的伤。
台下响起最热烈的掌声,蓝色旗袍消失在幕后。
布蓝看了一眼从后门走出来的左安,原来你也来给她当配角,我以前欠她的,今天总算还清了吧。说完便丢下左安一个人走了,拐角处差点撞到忽然出现的习见,没打招呼,撞着肩膀彼此别过了。
习见看着戴着帽子的左安,谢谢你,你没有背过台词,对白却那么感人。
左安没有说话,把脸埋进了外套的领口里。他也从习见身边走过,只留下淡淡的草香味道。
习见捂了一下肩膀。疼。
晚上她一夜没有睡,她听不到圣诞老人钻进烟囱时的声音,也看不到圣诞老人装礼物的袋子。也没有收到左安哥的卡片,因为她寄的卡片没有地址。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划出了一道明亮的线,黑暗中这道线仿佛把房间切割为二。把手伸出,便看见了明亮的指甲。把脚伸出,便看见了细滑的脚踝。手不断地舞动,月光的线便也跟着波动。试图让线折射到天花板上,可是却只能永远地射在墙上,所以照亮的是墙上的空白,而不是顶上的照片。
听夏 十四(1)
原来新年没有想象中来得那样盛大,整个城市依旧安静着,像是被包裹起来的淡味糖果。
习见每天早上起来跑步的时候,都会站在楼下往上看那扇开着条缝的窗。雨搭上还存着未化完的雪,天气竟然忽然暖和了起来。习见都会站在那里用力地拍拍手,结果等把手拍得通红后,还是没有人应。然后就低着头失落地走,走着走着又回到那里的时候,她就会站在那里一直站很久。应该快回来了吧。
除夕夜的时候,整个城市的上空都被绚烂的烟花淹没,惟有习见家所在的巷子只被昏黄的灯光笼罩。习见和奶奶吃年夜饭的时候一直沉默着,毕竟过年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刻,可是习见和奶奶好几年都是这样过的,想不出此时爸和妈的样子,不知是同样沉默着送走上一年,还是举着酒杯共同迎接下一年。
习见咬了下嘴唇,奶奶,新年快乐!
奶奶点了点头,笑着说,习见又大了一岁,却差点笑出了眼泪。
习见说,还没呢,等春天过完生日就十八岁了呢,习见就是大人了呢!
鞭炮声越来越密,奶奶站起身来说,习见你过来。然后习见跟着奶奶进了奶奶的房间,奶奶说,这是你的新年礼物。习见看见墙边放着一辆崭新的小型脚踏车,漂亮的白色和红色,简洁的造型,发亮的车链。习见看到梦寐以求的新脚踏车心里却不知道是欣喜还是难过,她问奶奶,一定很贵吧。奶奶笑着说,傻孩子,只要你喜欢就好。习见倒一下子委屈了起来,她一把抱住奶奶,竟哭了出来。奶奶忙喊,过年不许哭,并用力拍了一下习见的背。
习见却又忽然笑了,这车一定很好骑吧。
奶奶说,等明天不就知道了啊。
习见说,不,我现在就想骑。
于是习见推起车就出了门,她坐在车上却不知道该往哪边骑。最后她还是朝右边骑去了,天空中的烟花透满了喜庆,烟花后面的天空却是那样地阴沉。习见穿着新羽绒袄,自行车蹬得很快,再也听不见车链发出的嗒嗒噪音,倒觉得忽然少了些什么,或许已经习惯了那天然的音乐。她在路岔口停下,有些小孩在放鞭炮,她看着那扇窗里依旧漆黑一片,原来他依旧没有回来,原来他依旧没有带来问候,原来他依旧寂静得像消失了一样。心里像被清晰地划了一下,疼痛在这片灯光下变得如此丰富,直到模糊了双眼,直到所有的期待被泯灭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刻。或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把车猛地掉过头,然后拼命地往回骑。骑到巷子尽头时便向左一拐,沿着大街骑去了。
街上几乎没有人,她抬头看那绚烂烟花,宛如一簇簇陨落的奇葩。她在如此繁华如此幸福的时刻感到了孤独。她想,或许终究还是一个人呢。把车停在了广场的雕塑下,整个广场竟是如此地空荡,一般情况下这里都是第二天清晨的时侯才开始聚集很多人,她围着广场转着圈。忽然看见一个人坐在木椅上抽烟,她的脸被外套的帽子遮挡,只能看见烟火在灯光下一闪一闪。她的纤细手指时而在空中划动,于是烟头就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暗红的划痕。
习见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她却全然没有理会,只是吐着淡白色的烟圈,然后被风一吹,就碎了。
干吗不在家过年?习见问。
你不也一样。语气很轻地回答。
两个人就那样看着前方,沉默了许久。
当罗菲莎又点上一支烟的时候,习见问她,为什么要抽烟啊,是不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抽烟?
罗菲莎歪了一下头,露出了一缕红色的头发,想抽的时候就抽,哪有工夫想那么多。
习见拖着腮说,如果所有的坏心情和坏记忆都能当作烟吐出来就好了!
罗菲莎弹了一下烟灰,过了一会才说,能吐出来就好了,只是让烟把他们覆盖住罢了,让大量的尼古丁把坏心情和坏记忆全部封起来,等完全封住的时候,或许就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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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夏 十四(2)
习见转过脸来看着她,她正低着头,把胳膊架到膝盖上,原来她也可以这么安静。习见说,给我根烟吧。
罗菲莎转过脸来看着习见,举起手中的半根烟说,这是最后一支。
那……那让我咂两下吧。
罗菲莎把烟一递,剩下的你抽吧,你会吗?
习见接过烟,试着咂了一口便呛得咳嗽起来,但她还是坚持着把那半截烟抽完了,抽完之后她把烟蒂狠狠地踩在脚下,然后就起身到路边吐了起来。吐着吐着眼睛开始发酸,眼泪就混着苦辣的滋味一起涌了出来。到最后干脆跪到了地上,咳嗽的声音分明带了哭腔。
罗菲莎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泪在那盏忽明忽暗的路灯下缓缓滑落。
两个人被身后巨大的烟花照亮,没有人看见两个人的哭泣,也没有人问过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眼泪流在这如花的十七八岁。
习见擦了擦眼泪,转过身来说了声新年快乐,却看见罗菲莎已经转身离去。然而她忽然又停了一下,站在那里背对着习见说,谢谢你的好意,别忘了你欠我半根烟。然后就手插上衣口袋,低着头走了。习见站在那里望着她消失在梧桐树的另一边,然后重新坐到了木椅上。
记得以前过年的时候,她都会和布蓝在除夕夜来这个木椅上坐着一起看天空的烟花,然后两人会许下很多很多的愿望。记得一次习见许下“习见要和布蓝这头猪每年都来这里看烟花”,而布蓝则许下“布蓝要和习见这头超级笨猪每人傍一个超级大款”,那时的布蓝说话的声音总是那么大,而那时的自己快乐得犹如每天都在过新年。习见对着天空说,希望习见和布蓝永远都好好的。
等坐了很久的时候,习见站起了身,或许永远不会再来了吧,然后推着车离开了广场。等她骑上车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巨大的声响,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