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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豆腐。王老汉病了,我替他送豆腐。”门外,戴著斗笠的男子放下肩上的挑子,哑著嗓子道。见还没有人来开门,他踢踢门:“快点,我还要去别家送豆腐呢。”
门後的人放下了柴刀,扫雪的人丢了扫帚,上前开门。
“告诉王老汉,不必再送豆腐了。”
“嗯。”
门开了,扫雪的人说,送豆腐的人压低斗笠,挑著担子走了进来。在对方的示意下,把豆腐放进厨房,男子摘下斗笠,转过身。
“呵!”
站在厨房门口的扫雪人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二声,脑袋就滚落到了地上。洁白的雪地里,猩红一片。
“快起……”
院子里的另一人也马上身首异处。
男子没有做停歇,踢开一间屋的人,赤手闯了进去。
大清早的,又刚下过雪,天冷得很。大多数人还赖在床上没有起来,更没有人听到这偏僻小院里的那点微弱的动静。
当戴斗笠的男子从三间屋里出来时,他背上多了一个被棉被包裹著的人。
从容的打开门,把满院的血腥关在门内。男子快步走到巷子口的马车前,把背上的人小心放了进去。
“驾!”
城门刚开,一辆马车就飞快地驶了出去。这处前燕和北渊交界的小镇子因楚王的死,守备异常混乱松散。男子很轻易地带著人离开了,直到一个月後,天气渐渐暖和了,才有人发现了院子里已经腐烂多日,散发著恶臭的十一具尸首。
索瞳:第十九章
暖和的屋子里,陆幽蜷缩在躺椅上修指甲。对这种极度女人气的举动,陆幽做起来却令人觉得似乎也还好,不是那麽难以接受。修好双手,他打了个哈欠,扯过身上的毯子,打算睡一觉。
“陆幽,你整日吃了睡,睡了吃,也不见你多长一分肉。我都不知你吃的那些粮食都去了哪里。”同时也在屋内的伏鸢淡笑道。冉墨枫不在军中,冉穆麟又离开了戍城,他就帮著寇宣做些事。在这里,他的身份比较特殊,不过冉墨枫并不防著他,但对军机要务,他会避开绝不打听插手。
“这世上就有一种人叫天生丽质。”陆幽极其自恋道,引来伏鸢的摇头。“你说小枫去哪了?出去这麽久也不派人送封信回来。”
伏鸢头不抬地说:“定是有麻烦事了。”
陆幽没有再问,他们都得知了太子遇袭失踪的事,小枫迟迟不回来一定与此事有关。
“算了,等他回来自然就清楚了。”又打了一个哈欠,陆幽是真的要睡了。
这时有人进来,是寇宣。见他神色焦急,陆幽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伏鸢也看了过去。
“陆幽,小枫来信了,给你的。”
“给我的?”陆幽惊讶地接过,看看手上的信,又看看另两人。他急忙打开。
信上只有几句话,陆幽看完後并没有把信拿给寇宣和伏鸢,而是折了起来,装进信封,却是一脸的严肃。
“陆幽,小枫信上说什麽了?”寇宣焦急地问。
陆幽皱著眉头,似在沈思。过了一会,就见他咬咬牙,下了榻。
“别问。等我回来再告诉你们。寇宣,伏鸢,我要离开几日。你们在这里要万分小心,提防有心人。”说罢,他快速穿上鞋,裹了棉袍走了出去。
寇宣和伏鸢看著他离开,两人也皱起了眉头。
“寇宣。”伏鸢唤了声。
寇宣心情沈重地走到陆伏鸢身旁,低声道:“京中来了消息。太子和二殿下遇刺皆为四殿下所为。四殿下已经被陛下……处死了。”
“什麽?!”伏鸢愣了,四殿下?他直觉地出声:“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寇宣道,“这件事陛下做得太过草率。没有审问就直接给四殿下定了罪。霍将军查出了藏在太子随侍中的细作,那些细作一口咬定是四殿下所为。小枫不知去了哪里,这件事要尽快告诉他,我总觉得要出事。”
“给王爷去信了吗?”
“王爷一定知道了。赵将军负责西部防御,如今四殿下出事,我担心……”
伏鸢拍了拍寇宣,身为卫国人,虽然他已无法回去,但此时他能做的只有这样。
陆幽回到自己的屋内,关上门。深呼吸了几口气後,他在屋里走了许久,这才下定决心般地走到自己的床边,弯身从床下抽出自己被冉墨枫“捡”到时带的竹箱。吹了吹上面落下的灰,陆幽摸著竹箱脸上是苦涩。
“我曾发过誓,绝不再打开你。”
低低开口,陆幽的手微微颤抖。又过了许久,他站起来,快速从柜子里拿出几身换洗的衣裳,提上竹箱快速走了出去。
来到马厩,找到无精打采的将军,陆幽慢慢凑近这匹军中除了冉墨枫外无人敢靠近,更无人能指使的马前。
重重打了个鼻响,将军对靠上前来的人发出警告。陆幽则很小声地说:“将军,我带你去找小枫。”
下一瞬,将军叫了起来,焦躁地在原地踏步。陆幽靠前两步,更小声说:“将军,让我上去,我们去找小枫,小枫现在需要我们。你,还有我。”
将军对他叫了几声,突然跪下,陆幽裹紧棉袍,戴上帽子,把自己包严实了。给将军戴上马鞍,他爬了上去。
“将军,往槐屏的方向走,快。”
一声高昂的马鸣过後,只见一匹马载著一人极快地冲出军营,好半晌後,军中的守卫才认出跑走的马是谁的,马上的人又是谁。
“陆幽骑著将军走了?”得到消息的寇宣异常吃惊。将军只会让小枫骑!
伏鸢看向他,眼里闪过了然。寇宣惊讶过後,也马上想明白了。他和伏鸢的视线交汇在一起,两人的眸中是相同的意思。
“你下去吧。不必派人去追了。”让送消息的人下去,寇宣纳闷道,“小枫为何要找陆幽呢?”
伏鸢却笑著说:“白吃白喝了这麽久,也该为墨枫做些事了。”
寇宣先是一怔,接著笑笑:“也是。”
显然,对陆幽,小枫比他们更为了解,也许小枫知道那个骄傲的人为何会落魄地差点饿死在路边。
………
仁昌大将军府,冉穆麟拧眉坐在书桌後,驻守仁昌的大将军陌谦站在他的左手边。前方,从西部下关私自前来的赵贤跪在地上双泪纵横。
“王爷,洛义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
“洛义是我的亲外甥,若他真有叛逆之心,我怎会不知。我手上有二十万兵马,掌管西部大营,只要他对我说他想当太子,我这个当舅舅的哪怕会不得好死也会帮他。可他……从未对我说过,甚至连朝务都很少对我说起……他问得最多的是小枫怎麽会那麽厉害,他练得是何种功夫……王爷……洛义死得冤,他死得太冤!”
收到儿子赵子央的信,赵贤傻了,懵了,呆了。不顾违反军纪,他单枪匹马从下关赶到仁昌见王爷,他要为冤死的外甥讨个说法。
冉穆麟坐在那里,面色阴沈。他离开皇宫不过一个多月,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如此多的事,让他不能理解的是皇兄为何不等他回去就下令处死了冉洛义。就如赵贤所说,冉洛义死得蹊跷。
“洛义之前半点异样都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赵贤哭著说,“上回他护送公主出嫁,小枫救了公主,他一直很自责,觉得是他没有保护好公主。他写信问我小枫练得是何种功夫,他也想和小枫那样厉害。他说朝中有太子和二殿下,他要学好功夫,将来做个将军。”
男儿有泪不轻弹,赵闲为自己的姐姐,为自己的外甥哭得无法自已。
“赵贤,你马上回下关。一旦你那里出事,洛义哪怕真是冤死,你也百口莫辩。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洛义白白送命。太子下落不明,洛信死里逃生,洛仁也不见了。有人想要我大渊的江山无人继承,想陛下断子绝孙。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冷静。洛义的仇一定会报,我不会让他这麽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王爷!”赵贤哽咽地喊了一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站了起来。
“你马上回下关,现在就走。”
“是……”泪眼看了看王爷,赵贤擦干脸,决然地离开,趁著夜色返回下关。
他走後,冉穆麟身侧的陌谦开口:“王爷,要不要……四殿下出事,属下担心赵贤冲动。”
“你派人盯著他,不要让他做傻事。”
陌谦点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冉穆麟缓缓呼了口气,揉揉额角。皇兄是被气疯了吗,怎麽查也不查就处死了洛义,即便是洛义所为,也要查清与他有关的所有人等才对。想了想,冉穆麟起身面色更加凝重。处死洛义的是昼,究竟是皇兄下的令还是昼私自行动。若是後者,这件事就更加棘手了。
有什麽在抓窗户,冉穆麟上前打开窗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冲了进来,他眼疾手快的抓住。见到是何物後,他惊喜地关上窗子,把怀中之物放在桌上。来的东西显然是渴坏了,来不及把爪子伸出去,它一头扎进冉穆麟的茶碗里,大口喝水。
“来人。”
“在。”
“去拿一只鸡来,活的。”
“……是。”
吩咐了在外候著的侍卫,冉穆麟从来著的爪子上很快找到一个竹筒,取出里面的信。似乎知道自己即将有顿美味的大餐,来者──又瘦了许多的老鹰叫了几声,在桌子上跳了跳。
看完信,冉穆麟的眉头依然紧锁,但脸上却渐渐浮现笑容。
“枫儿,好样的。”
接著他快速提笔写好回信,装进竹筒,绑在老鹰的腿上,拍拍对方道:“辛苦你了,吃完鸡後把这封信速速送到枫儿那里。”
老鹰叫了两声,拍打了几下翅膀。
父王:
冉洛诚已找到。他手脚筋脉俱断,我把他藏在距槐屏不远的一处村子内。此事暂不要透露,我已找人来为他医治,请父王放心。鬼一、鬼二、鬼三、鬼四已寻到我,我命鬼一和鬼二回京查探,幕後之人藏匿在京中。
父王,以防万一,你务必在仁昌等我前去。待医者来後,我将去仁昌。情况危险,父王不得再擅自离开。
枫儿
一遍遍看著儿子的信,冉穆麟笑得幸福又有些无奈。枫儿这麽不相信他吗?情况越是危险,他越不能坐以待毙。不过枫儿既然说了不得他擅自离开,他就在这里等枫儿好了。
………
“爹?”
抱著爹正准备入睡的薛祁见爹突然坐了起来,他唤道。易的神色极为凝重,安抚地给了儿子一个眼神,他坐在那一声不吭,接著脸色惊变。
“爹?!”薛祁也坐了起来。
“祁儿……”易张张嘴,过了半晌,他下床穿衣,“祁儿,我们得回京城。”
“回京城?为何?”薛祁坐著不动。
“祁儿……”易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爹要瞒我?”
易愧疚地抱住薛祁,哀声道:“祁儿,这件事爹暂时不能告诉你,等时机成熟了,爹会详细地说与你听。祁儿,不管发生什麽事,爹都不会再丢下你。”
“你说的,不许再骗我。”薛祁没有追问,而是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在薛祁看不到的地方,易的双眸深沈。将军出现了,他们在人世的使命要完成了。
………
……………
“冉洛义确定已经死了?”
“属下确定。属下亲自去乱葬岗,看到他的尸首被昼仙人烧了。”
叹口气,昏暗中,那人继续道:“让那边行动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是。”
两日後,卫国突然派兵攻打下关,赵闲出城迎敌,被擒。八百里加急被送往京城和仁昌。
索瞳:第二十章
捏捏冻僵的脸,陆幽翻身下马,拦下一位路过的大娘。
“这位大娘,请问到梁村还有多远?”
“大概还有十里地,你一直朝南走就到了。”
“谢谢大娘。”
翻身上马,陆幽忍下找间酒肆吃顿热饭的欲望,拍拍心焦的将军。
“将军,还有十里地,快到了。”
天上又开始飘雪花,已经晌午了,陆幽和将军不做停歇快速朝梁村赶去。他们离开戍城已经五天,一路上几乎没怎麽休息,对“养尊处优”的陆幽来说,这可称得上是奇迹了。若是旁人,陆幽绝不会如此委屈自己,但找他来的是冉墨枫,尽管这次出来有违他曾发过的誓。
将军不愧是神驹,对急切要见到小主人的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