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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吗?明明无我说喜欢你,结果却嫁进木鸢家。”
“什么意思?”柳夜奇心惊。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不要让她嫁给木鸢浩。嫁进木鸢家,她不会幸福。一切不过是个契约,她只是木鸢家建立木鸢王国的一件工具。”他道出真相,带着算计的意图,“也许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她和木鸢家有什么契约?”他诧异地问,一脸焦虑急切。
“木鸢家现在的老夫人是以前的无我,是无我师傅的师傅,是她培养了无我。作为无我报恩的条件,她必须嫁给木鸢家的继承者,以保木鸢家一世又一世的荣华富贵。”
她说喜欢他的,她说是骗他……现在,他知道,她没有骗他,她喜欢他。明知契约在身,她仍开口说了实话,等待他的回应,偏偏他拒绝了。此刻,他明白,是自己逼她实践这个毫无人情味的契约。
原先的颓丧化成深深的自责与懊悔,因为他让她不幸福。可又很快涌起一股欣喜的情感,为似乎已抓住的一丝机会。
“我能为她做什么?”他问一旁冷眼旁观的妖怪。
“告诉她,说你也喜欢她,让她解除与木鸢家的契约,还她自由。”
看着乌雅眯起透露某种危险光芒的美目,柳夜奇犹豫道:“可能吗?我怕她恨我,就像梦里那样恨不得杀了我。”
“梦里?恨你?别胡说八道了,本大人是她的契约者,这些年来她的想法我都清楚。”
“我已经拒绝她了……订婚宴也举行了……怕来不及了……”他低语沉吟。
真是不果断又没用的男人。不满地冷哼一声,乌雅一甩银发离开去吃特制的辣酱面。
真如乌雅所说吗?宴会时无我那充满讽刺意味的言词,此时仍叫他揪心。然而随即又忆起,那日雨中她欲哭未哭的凄然忧伤以及梦中鲜明的悲哀。那时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她呢?因为不确定自己究竟有多喜欢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给她幸福,不确定以前以兄妹相称的他们适不适合男女之爱。他后悔,他自责,他生自己的气。
第八十二章
他想她幸福的!不管要他做什么,他都要她幸福!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鬼火愿》里的吸血鬼伯爵,满心满怀的是一种疯狂的执着。
“大哥,你在想什么?”柳恶恶走进书房时看到一脸晦暗表情的兄长,“我们主编要我接你一起出席《赌命》的庆功宴。”
“什么?”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人根本没注意到身旁何时多了一个人。
“你昨天不是答应出席今晚的庆功宴吗?”恶恶鼓起两颊,不满地抬头瞪向把一切都抛在脑后的兄长。
“是吗?”他记起确有这回事,却并不作表示,只是警觉地走到厨房,又在楼上楼下都找一圈,却全然没有了乌雅的身影。
“喂,你在找什么?”跟着白白兜了一大圈的柳恶恶奇怪地问。
“不,没什么。我要换身衣服,你先走吧。”下定决心,他丢下一句话就冲上二楼。
“呃?我等你一起走吧。”
“不用了,我今晚有急事,不能出席你们的庆功宴。你帮我找个借口,这顿晚饭算我请。”
“可是……”大惊失色的柳恶恶追上去,却被阻隔在门外。才过一分钟,就见穿了一身黑色休闲服的柳奇夜急匆匆地打开门,推开挡在门前的她,奔出家门。
不会吧?到底她这个向来稳重冷静的大哥是怎么了?她诧异得忘了自己的任务,等回过神,大叫一声“惨了”,只能急匆匆苦着一张脸赶去大酒店。
皇帝最宠爱的九公主看中了被册封为护国圣僧的玄机和尚。公主觉得玄机有一对非常漂亮的眼睛,觉得他是天下第一好看的人。任性的九公主于是以祭拜为名,每日去寺院骚扰玄机,向他求爱。玄机每次都义正严词地拒绝,并暗自为公主的殷勤烦恼不已。皇帝知道了这件事后,在苦无良策之下决定将公主远嫁他国。出嫁之日,在玄机颂经时,公主当着所有人的面,自刎明志。皇帝大悲,转而怨恨玄机的无情,下令将玄机囚于牢内,终身不得释放。狱中的玄机仍心如止水,直到一个深夜,再次看见九公主。公主的鬼魂央求玄机成全其一夜之欢的遗愿,但玄机仍不允。于是鬼魂夜夜纠缠,并唤来无数恶鬼,吞噬牢中其他无辜的囚犯。玄机无奈,答应了。天亮梦醒时,公主已如秋露般无迹可寻。然而玄机却大哭,终日疯癫,并口口声声说要见公主。
狱卒问:“当日既然拒绝了,为何在九公主死了一年后又念她。”
玄机答:“当日晚我拒她,是因禁忌。今日我念她,是因为我悟了。”
狱卒问:“你悟了什么?”
“心一旦动了,什么都看得见。看得见她的美,看得见她的情,所以才念她,才后悔。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悟的不是佛理,我悟的只是我对他的情。”
第八十三章
——夜奇《禁·悟》
看不到月亮,黑漆漆的一片夜空。无我却躺在积了灰尘的木地板上,身上仍穿着以前那件脏兮兮的破外套。手里握着一只玉酒杯,旁边也搁着一只雕琢过的碧玉酒壶,与昨日那个成为木鸢家的新宠的女子全然不符。湿热的夏风吹来园内各种虫子的嘶鸣声,仔细分辩之下隐约还能听到众多无法叫人觉得舒服的奇怪声音。
她低眉垂眼,两颊因酒意微微酡红,然而眼睛又出奇的清澈明亮。
“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在她旁边跪坐着另一名女子,穿着昨日她穿过的白色礼服,顶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脸,一对红玉似的瞳眸闪烁着极其柔顺的妖异。
“我知道,小乌派一个小妖精告诉了我。”
有着和主人一样外貌的兔妖歪着脑袋,眨眨眼睛,乖顺地听着。
“他要来找我,马上就要来了,你说我要见他吗?”她盯着红玉轻声问,就仿佛是在问自己。
善解人意的兔妖露出温柔的微笑,点点头。
“你说要我见他吗?”无我皱皱眉。
“主人就是无法下定决心才唤我出来,要我变成你的样子和你说话的吧?既然他一定要见你,那么肯定有什么非要让你知道的事。”
真是比小乌更让人欢喜的妖怪,她叹口气,不由又饮尽杯中酒。在黑暗中沉默的侧脸,静静的,像是就快要窒息。
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与以前有过的情形不一样,她的眼皮跳了跳。红玉站了起来,想是要去开门。
“红玉,你进去吧,我自己会开门。”不希望柳夜奇待会因为过度惊讶而忘了此来的目的,她吩咐道,并慢悠悠地走向大门。
门开了一条缝。月光恰巧挣脱出了云层,洒下一层淡淡辉晕。映着月光的是柳夜奇有些冷漠的表情,以及那双透露犹豫痛苦的眼眸。
“无我……”
他没有叫她梦梦,至少他不是以过去那个兄长的身份来找她。她弯眉笑了。
“进来吧。”
见她和以往一样地笑,做好被驱逐准备的人一愣,无措地跟在她身后。注意到长廊地板上的酒杯,他轻轻叹息一声,害得廊下的一朵野花在风中哆嗦一下。
“找我有什么事吗?”她盘腿坐着,抬头望呆呆站立在自己面前语拙的人。
“我……”他开了口,发觉自己的可笑,便突兀地笑了,“我是不是很蠢?”
“是。”她瞪他,毫不客气。
“对不起,因为我没有认真地恋爱过,一次也没有。”他低诉,惆怅忧悒的语气恰如其分,“所以不敢保证能给你除去兄妹之情以外的爱情。”
仔细地听着,深怕听漏一个字,无我要自己必须面对可能出现的最残酷的事实。
“我明白,当初你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而我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不需要哥哥,真的。我嫁进木鸢家是我自愿的,很早就决定的事,同你没有一点关系。”她冷静微笑。
第八十四章
“不,不是的……”柳夜奇慌乱地推推眼镜,“有关系!非常重要的关系!你不可以嫁给木鸢浩!不能嫁给木鸢家的任何一个人……不是的,应该说……”
“说什么?你今天来究竟要说什么呢?”一头雾水地盯着语无伦次的小说家,无我禁不住觉得好笑起来。
“不要嫁给木鸢浩,不要嫁进木鸢家。”他又重复一遍,笨得令人牙痒痒。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无我烦燥地再瞪他一眼,“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知道如何开口描述自己心情的人鹦鹉学舌。
不懂眼前这个知名的鬼怪小说家是怎么写出几十万字的畅销作品,无我伸出手揪住他衣衫的前襟,逼他与自己四目相交。
“你不许我嫁给木鸢浩,不许我嫁进木鸢家,要我毁约,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被她瞪视着,柳夜奇不安极了,甚至还红了脸,“理由的话,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求你别嫁给别人,这样行不行?”
呃?无我不由松了手,怔怔地不知如何反应。
“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不希望你随便嫁给别人。”紧张地拉起她的手,他觉得这样仿佛被吓傻的无我可爱得要命,让他忍不住拥她入怀。
“对不起,是我太迟钝了。我是个不懂情感的傻瓜,不见到你和木鸢浩站在一起,就不明白自己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曾经是我的妹妹。”
先是手指动了动,然后心也动了,眼睛迷离起来。她推开他的怀抱,笑着。
“这个理由在这时候听起来很残忍。”
“对不起。”他只会说这三个字,如果连表白了心意还不能挽回,他就只能等着经历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失恋。
她转身,开始恨他。就算一直恋着他的温柔,此时也已经学会恨他了。就算因为迟来的表白而喜悦,然而这一刹那也是恨他的。
“回去吧。”淡然至自己也不由吃惊的口气。
“无我……”
令人心碎的呼唤。她颤抖了一下,苦笑着回头,“回去吧,我想好好考虑。总不能你说不要的时候我就走,你说要的时候我就抛开一切回来。这样不是很自私吗?”
他不说话,也不走。站在月光下,一动不动地注视她,眼中流露着极大的不安与期待,像个害怕被母亲丢弃的孩子。
无我被她看得心软了,轻声笑道:“我很高兴你说喜欢我,并且阻止我嫁进木鸢家。”
终于安下心的人也笑了,为自己的过分紧张感到不好意思,他躲开她的视线。
“你就做你的无我好了,不要把名字改成什么木鸢梦,我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还真是个任性惯了的小说家,无我暗地里叹口气,随后打趣道:“你今晚还准备回去吗?我这里有很多传说中的艳妖,要不要试试?”
第八十五章
立刻就想到了上次的经历,柳夜奇尴尬地摇头,连忙拒绝,“不要,我还是回去好了。”
见他慌张,心中涌出小小报复快感的鬼怪师愉悦地笑着,并上前拉住他。
“已经这么晚了,今晚就住这儿吧,我让红玉帮你打扫一下房间。如果你害怕,我再让莽守在你屋外。”
“红玉和莽?”他不记得这里还有别人住。
“是和我立下契约的妖怪。”
“哦。”恍然大悟的人随即露出惊异的眼神,“这么说,这个园子里果然有很多鬼怪喽?”
鬼怪古宅的主人笑而不语。
夜空已被月光照亮,她牵着他走在廊道上。以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他,谁知身旁人的视线也落在她的脸上。不约而同地一怔,不约而同地笑了,不敢确信的默契流窜于两人交缠的目光。
“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去木鸢家找你,被赶了出来。是乌雅告诉我,今晚到这里能见到你。”
“果然是小乌说的。”两天没见到那个自大的契约者,一时也无暇去想那个神鸦大人究竟打着什么主意,无我此时念着的只有柳夜奇。
雾月霁风,君伴身侧,此愿足矣。
“呦,好久不见。”白袍的男子顶着一张笑脸,月光下即使在笑也给人以没有表情的感觉。一手拿着惹人注目的银色镰刀,一手理了理那头在夜风扬起的青丝。一双狭长的单凤眼,透出绝冷的无情嘲笑。
“也没很久,不过是一两百年吧。”银发的妖物嘟哝一句,“黑无常呢?”
“来见你,我带着他干什么。”白无常笑得有些献媚,“鬼王也知道你在找我。”
“本大人不怕那个鬼王。”乌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