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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镖-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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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雁飞怒气攻心,亢声反唇回骂道:“你这死囚算是哪一门子太爷,去你娘的。”
    二爷冷不防吃他回骂,又惊奇、又愤怒。,
    火爆怒叱一声,身形微动,已到了沈雁飞身旁,出手如电,蓦地掴他一个大嘴巴。
    沈雁飞但觉半边脸都疼得麻了,身形也歪斜撞出四五步,待他重又站稳时,扫目一瞥。
    只见那二爷气得面目变色,露出一副择人而噬的凶狠样子。
    他心中忽然一阵痛快,再戟指骂道“入娘贼,少爷拼着一身剐,就是要骂你这入娘的。”
    口齿有点模糊不清,但声音甚大,连铁栅那边的汉子们也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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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爷怒极而笑,嘿嘿两声,身形一动,又到了沈雁飞身边,伸手一抓,使个擒拿手法,把沈雁飞一只胳臂扭到背后,然后连背上衣服抓住,提将起来。
    沈雁飞疼得龇牙,唇角流下两股鲜血,敢情方才吃他掴个嘴巴子,把牙齿打脱了两个。
    这时但觉肩胛上疼楚难当,可是却紧紧咬着牙龈,不肯哼哈一声。
    他这刻又激起原始的野性,已没有想到自身的安危生死。
    却拼命想从这无可奈何,束手任人宰割的情形下,尽力找出一些可以激怒对方的方法。这便是他唯一能够反抗对方强暴的途径。
    “嘿,停会儿咱们看看你这小杂种的骨头还够硬不?”二爷暴声说着,人已到铁栅边。
    一个汉子应道:“二爷说得是,咱们真要看看这小子还有什么诡计没有?”
    这几个汉子都觉得甚是丢脸,尤其有三个一头一面都是沙尘,更加恨这沈雁飞的诡谲。
    沈雁飞可真够狠劲,全不哼哈,怒目瞪着那些汉子。
    那头野豹子几番想冲出,却因后来铁栅门已关上,又没有青石板可供垫脚借力,那样绝不能跃上二丈高的铁栅顶,发了一阵威,便退到场子中央。
    二爷抖手将沈雁飞摔在地上,发出扑通一声,敢情是屈股先着地,摔了一下重的。
    沈雁飞可宁愿屁股痛一下,也胜却胳臂欲折那种椎心刺肝的痛楚。
    一个汉子走过来,一脚踏在他胸口,狞笑道:“小畜生还逃得了吗”
    沈雁飞已施故智,双手各抓着一把尘土,却并不立刻发难。
    有个汉子过去打开铁栅门,场子中那只豹子吼一声,疾冲急扑而来。另外三个汉子齐舞手中家伙,敲打在铁枝上,发出连声暴响。
    二爷戾声道:“畜生敢硬闯吗?”
    一面说着,一面走到门边。三个汉子一起敛手不再敲打镇吓。可是那头豹子认得站在门边之人,竟然转身后退。
    二爷嘿嘿一笑,忽听后面那汉子大叫一声,回头一瞧,只见一股黄影,迎面罩来,连忙一晃身闪开。
    眼光瞥处,只见那沈雁飞已经奔逃出十余步远,心中倏然大怒,一纵身赶将上去,伸手夹脖子抓住沈雁飞。
    却听后面众人鼓噪声中,一声豹子吼声传来,却已在两丈之外。
    回头一瞥,但见那豹子已乘众人惊诧回顾以及门避沈雁飞撒出的另一股尘土之时,疾如电掣般冲出铁栅,往斜刺里急蹿而逃。
    二爷不觉大大犹疑一下。
    只因那豹子比寻常的特别凶猛,不但爪牙锐利,而且脚程也特快,当日捕捉时,已得知此点。
    这时若让它逃走,闻入庄内或是庄后的村子里,只怕会伤不少人畜。
    他追是必定要追的,问题就在要不要放下这可恶的少年而空身去追,那样当然有把握些。
    但这少年狡谲之极,诚恐一放手时,又吃他冒坏水逃掉。
    他仅仅犹疑一下,那头豹子又蹿出寻丈,方向直闯庄内。
    他忽地失笑一声,随手一摔沈雁飞于地上,身形便已如风驰电掣般朝那头豹子追去。
    沈雁飞软瘫地上,动也不动,原来已被点了|穴道。
    方才他趁那汉子回头去看豹子之时,猛然仰头一口咬在那汉子的小腿肚上,那汉子负痛一甩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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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乘机爬起来,手中的尘土,先发制人地撒将出会。
    现在他再也不能使坏了,并且因为面向着地,完全瞧不见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那二爷大踏步走回来,手中提着那头豹子,却已四肢软垂,似乎已经给他击毙。
    一个汉子问道:“二爷好快的脚程,那畜生死了吗?”
    “差不多了,吃我打了一下重的。”他答,一面把豹子扔到铁栅里面。
    那豹子低吼连声,缓缓爬起来。
    二爷回身抓起沈雁飞,一掌拍开|穴道,随手也扔进铁栅里。
    沈雁飞在地上打个滚溜,猛一睁眼,只见前面不及三尺之远,那头豹子凶睛闪闪,瞪视着他。
    他心中怒恨未消,倏然回头,眼光落在二爷面上,便忿忿挥拳骂道:“死囚,凶手,人娘贼……”
    他这里口齿不清地乱骂一气,铁栅外的二爷只有瞪眼的份儿。
    一个汉子怒道:“小畜生口舌大毒,干脆宰了算啦!”
    二爷摇首道:“不,就把他永远囚在栅中,和那头豹子一道,等会儿那豹子恢复过来,小杂种可有得瞧的。”
    沈雁飞听到他将要把自己这般处置的心意时,本来心中冒起寒意,这刻一听他再骂小杂种,立刻又忿怒起来,重又破口大骂。
    猛听身后那豹子低吼一声,近在咫尺。
    他猛一回头,但见豹子那对凶睛,近在眼前,当下也忿忿瞪着眼睛,心中骂道:“啊,你凶什么?你还不是和我一样,让人家欺负个够?你还在瞪眼睛凶什么劲儿啊?”
    他忽然生像瞧见豹子的眼睛里,闪出一丝善意之光。
    这可使得他大大惊讶起来,再细瞧了一阵,益发确定那豹子似乎对他并不怀着恶意。
    于是,他也怜悯地向那豹子笑笑。
    铁栅外的人,现在开始讨论那头豹子是不是被二爷打了一下重的,以致骨头折了,站不起来。
    二爷那暴戾的声音最后响起来,结束了这场讨论。他说;“你们等着瞧着,那豹子只须再躺一会儿,便能够爬起来,那时候,一是凶残成性的豹子,一是狡猾可恶的小杂种,总有一场好戏看看。”
    沈雁飞一听那厮又骂他小杂种,心头怒火就直冒上来,回转头破口大骂起来。身后豹子也低吼数声,似乎是替他帮口。
    二爷面上现出暴怒的样子,但却极力忍住,只不住地嘿嘿冷笑。
    沈雁飞晓得自己已经无法逃避死的噩运,这种横加而来的,夺取他自由以至生命的压力,在他生平的经验,可真个甚是陌生。
    以往,他总是恣纵而为,行事务必令自己快意。纵有什么后患,总有那溺爱的母亲用尽一切方法化解开。
    人家也多少念着他母亲是个可怜的寡妇,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于是,沈雁飞更变得恣纵无忌。
    现在这种陌生的感觉,使得他非常困扰,他不能承认那些人能够对他这样做,剥夺了他的自由和生命。
    但这可是真真实实的事情,一点儿也不是做梦。
    他终于因浑身疼痛以及疲倦而翻个身,不去理睬铁栅外的人,转而和那头豹子面面相对。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发觉天色已经昏暗,栅外有两个人慢慢往来的步声。
    那头豹子也蜷伏在地上,动也不动。


    他再闭上眼睛,朦朦胧胧地睡着。这次睡得很舒服,虽然风大露重,但也却甚是暖和。
    一阵笑声把他惊醒,这时发觉自己能够暖和的缘故,敢情那头豹子挨着他一起睡着。
    豹子移动一下,他瞧见黑境中现出两颗碧绿色的光芒。
    他从碗筷的声音中,猜到栅外那两人正在饮酒。
    那个不住大笑的人,高声道:“你烦什么?这桩事快要结束啦,我就不信那厮有降龙伏虎的本领,只要那豹子肚子一饿,唧……”
    他卷着舌头发出一下响声,生像在咽下什么东西似的:“那小子连骨头也得到了豹子肚里,你信不信,哈哈……”
    沈雁飞一听此言,登时打个寒噤。
    那两团碧绿的光忽又隐没,似乎那头豹子又闭眼睡觉了。
    他悄悄转头去瞧,只见铁栅边挂着一盏灯,旁边摆着桌椅等物,桌上两盘下酒的菜肴,另外一壶酒。
    那两个人对面坐着,手中持着酒杯。
    桌边还有一柄虎叉,一根长杆竖靠着,只要一有什么动静,这两个人是伸手可及的。
    “这两个家伙只要喝醉了,我便可以立刻攀援上这铁栅。”他想。
    一面回转头,好不让那两人发觉。
    “若是此时趁他喝酒高兴偷偷起来,只怕末到那边铁栅,这头豹子会发出响声,惊动了他们。”
    他用厌恶的眼光,瞧瞧身边毛茸茸的一团。
    只听一个人道:“晤,这就快换班啦,我可真烦。”
    沈雁飞心中一急,想道:“只要他们换班,我绝逃不了啦,无论如何,也得试他一次。”
    主意一决,便又缓缓转头去瞧那两人,只见他们在暗黄|色的灯光下,兀自对饮,竟没有注意铁栅里面的动静。
    他忽然一阵紧张,自家也能够听见那颗心跳得扑通直响。这样他只好暂不动弹,深深呼吸几下,一面想道:“你可不能害怕,更不能紧张,以致手脚不灵便,被他们发觉,须知道片刻间若逃不掉,等到他们换班,转眼便天亮了,那时绝没有机会可以逃走,若果逃不掉,这豹子饿起来,还会客气而不撕裂你来吃掉吗?你千万不能紧张啊”
    一面对自己说着,一面深深地呼吸,停了一会儿,猛可咬牙缓缓坐起来,眼睛却一直瞧着铁栅外那两个看守的人。
    他的身躯逐步升起来,只升到尺许高时,猛见那两人中,一个人正待转面过来,心中大吃一惊,连忙尽快地下,发出一点儿声响。
    他心里头可真担心这一下响动,会不会使那两人发现自己的企图。只因这时他不能转头去瞧,故此不知那两人有没有在注视着他。
    沈雁飞歇了好久,眼见天边曙光将露,四下已觉出光亮许多,心中不由大大发急起来。
    估料换班时候快到,再也不能耽搁,而且大白天里即使进出这铁间,也极容易被人家追上。
    当下他又缓缓回头去察看动静,只见那两人大概喝酒喝得烦了,杯子都摔在桌子上。
    一个不时转头去瞧屋子那边,看他的意思,想是等待那换班的人踪迹,另一个用手掌托住下巴,肘子搁在桌上,也没有朝这边看。
    他猛然坐起来,但觉那头豹子动弹一下,看守的两人和全未发觉。
    现在他想站起来,这才发觉自己一条腿被那豹子的尾巴压住。
    他没有回头去看那豹子,一劲儿瞧着铁间外看守的人,那条被豹尾压住的腿,却缓缓地抽出来。
    在这万籁俱寂之际,他必须非常小心地移动,否则只要一点点儿的响声,便足够被人家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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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这条腿的时间可真不少,直抽到腕踝之时,天色又亮了不少。
    骤觉脚跟上一轻,心中知道一定是那头豹子站起身来,心中不觉叫苦,暗中叨念道:“好家伙千万别做声啊,只要你由一下气,我们都完备啦!”
    他那对眼睛,仍然紧盯着栅外两人,身形缓缓向前移,变成跪着的姿势,然后极缓慢地站起来。
    这种慢动作若给别人乍眼瞧见,还以为他是在梦游哩。
    现在,他开始迈步了。却因为两眼死瞪着铁栅外两人之故,便瞧不见那豹子走到哪儿去了。
    很可能刚刚蹲在前面,把他绊个大跟斗,这样一切都完啦,是以他小心翼翼地,先用脚尖往外面试探,看看有没有东西碍路,然后才真个跨踏下去。
    假使那只豹子果真拦在前面,他可不知道要怎么样办了。别说那头豹子能够把他撕裂吞掉,因而不敢用力蹴开它。即使明知那刻于不会撕裂他,但只要它发出低吼之声,他的逃走的计划,便成了泡影。
    那头豹子已经站起来,在阳光之下,似乎又像昨日初见时那么凶猛。
    它用轻灵已极的动作。随着沈雁飞的脚步往后退,那对可怖的豹眼,一径瞧着这个少年,露出闪闪的光芒。
    他已走近那铁栅旁边,那头豹子尾巴已触着后面的铁枝,再也不能后退,沈雁飞伸出脚,一直探过去,豹于忽地张开嘴巴,露出白森森的利牙。
    但沈雁飞一点儿也不知道,那只脚依然直探过去,终于踏到实地。敢情那头豹子已闪将开去,站在一旁。
    他估量着已到了铁栅边,便伸出双手,缓缓摇摆摸索,再走一步,双手果然触着冷冰冰的铁枝。
    他发觉自己已经镇定下来,双手抓着铁枝,暗中用力摇一下,纹丝不动,当下知道甚是坚牢,足可任得他攀援而不会发出响声。
    东边的天一片鱼肚般白色,四下已光亮得很,清新的晨风夹着田野的气味,吹拂过这片庄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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