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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平原,看起来十分普通,与其它平原并没有什么两样,无非就是一马平川的绿、高高低低的树、形形色色的人。
它之所以出名,只不过因为这里有一个高大的龙门罢了。
而这个龙门也并无特殊之处,就是一个很平常的汉白玉雕龙衡门。
真正让人对这里顶礼膜拜趋之若鹜的,是这个门背后的天启城。
天启城就隐藏在龙门后面的一片崇山峻岭之中,是天启宗弟子生活修炼的地方。
当年,天启宗老祖赵天启漫游七星云海之时,被龙脊山的万千气象所吸引,遂在此落地生根,开山立派创建了天启宗。
龙脊山也因此成了七星云海修仙问道的圣地,成了人们梦寐以求的净土。
说来奇怪,凡是能够住进天启城的人,寿命都会变长,那些修炼之人,七八十岁了,看起来依旧很年轻,仿佛时光不会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似的。
据说只要坚持修炼,他们的容颜就不会轻易老去。
就算是生活在城里的丫环婆子,童子杂役,寿命也会比普通人长很多。
住进天启城,几乎是七星云海中,每一个人最初的人生梦想。
在七星云海的七个岛国中,每一个孩子在年满十岁的那一年,都要到龙门前闯一闯,这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
闯龙门不问出身门第、种族血统,除了对年龄的限制之外,没有任何要求,这是一个完全平等的机会。
接纳或者拒绝,在你面对龙门的那一刻,就可以立刻得到结果。
人们的这个梦想,在十岁的那一年面对龙门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绝大多数人,是因为梦想的破碎而结束;极少数人,则是因为梦想的实现而踏上了新的征程。
个人的梦想破灭了,家族的梦想还在延续着,一茬一茬的人被挡在龙门之外,一茬一茬的人又涌了上来。
闯入龙门,就等于一步登天,每一个天启城的弟子的背后,都可已带动起一个兴旺的家族。
就算是在天启宗里很不出色的弟子,到了平常人中间也是被众星捧月般哄着捧着的。
那些被拒之门外的人,常常就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总是盼着族里出一个天启宗的弟子,自己好跟着沾点光。
闯龙门,在七星云海绝对是个大事,是一件比天还大的事。
每年龙门开启的时候,龙门平原都会十分热闹,各个岛国的人,带上虔诚的祈祷,从天南海北陆续来到这里,龙门平原会整整热闹上一个月的时间。
今年,十岁的云渺就要经历这件比天还大的事了,不知道为什么,云渺的父母一口咬定,云渺一定能闯进龙门。
每每说起闯龙门的时候,他们都会摆出一付百分之百能过去的样子,好像他们在掌控着龙门的开关一样。
说实话,父母的执念,让云渺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只不过,她不忍心对父母说出来罢了。
那龙门,可不是好闯的。似乎从记事开始,每年龙门开启,云渺都会跑过去看热闹,她们家就住在龙脊岭南麓的宝门村,离龙门很近的。
可是,这么多年,她就没见到有多少人闯入了龙门。
闯龙门看起来很简单,就是站在龙门那,向里面走,过去就过去了,过不去就过不去了。
这简单直接的外表下,究竟藏着怎样的机缘造化,却没有人知道。在龙门面前,个人努力什么的,根本就毫无作用,你只是被动地等待龙门的选择。
也许,这样子的选择才更接近自然吧,不是有句话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吗?龙门所择的一定是适合天启宗的人,而不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今年就要轮到自己了闯龙门了,云渺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当然也希望自己可以闯入龙门,一来是为自己,更多的则是因为不想辜负父母的希望。
父母的期待,这种压力实在是太大。云渺都不敢想,她要是闯不过去,她的父母得失落成什么样子。
天快亮了的时候,云渺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似乎是刚睡着,她就做起了那个常做的梦。
一个女人,紧紧地抱着她,穿梭在一片无际的黑暗里。
女人的怀抱温暖舒适安全,那似乎就是云渺的整个世界,她渴望永远拥住这种温暖,就算是身处黑暗,也充满欢喜。
远远地,云缠雾绕的缥缈峰出现了,它划破了无尽的黑暗,带来了光明与希望,女人低头仔细地望着她,目光里满是慈爱与不舍。
慢慢的,那个女人的脸变了样子,圆圆的杏眼变成了狭长的凤目,满头的黑发,变成了银色的长发,目光却还是那么慈爱温暖。
云渺在那慈爱的目光里,咯咯地笑着。
云渺常常会做到这个梦,甚至在梦里的时候,她也能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这个梦是那么真实,那么清晰,云渺有时候会悄悄地想,这个梦也许并不仅仅是一个梦,而是自己的某种经历。
云渺在自己咯咯的笑声里,醒了过来。
这时,天还没亮,但是云家大院已经很是热闹了。
听见动静的云渺赶紧爬了起来,来到院子里,她才发现云家上上下下,都已经早早地起来了。连刚刚两岁的弟弟,现在都已打扮齐整,端然地坐在那里。家里的人正商量着去叫云渺呢。
云渺和家人上香拜祖之后,云家这一家子人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不多时,这一大家子就来到了龙门平原上,龙门早就被围的水泄不通了,云家老小就远远地站着,在晨曦里,静静地等待着龙门的开启。
此刻,龙门平原上人潮如海,平时空阔的平原,现在已经变得十分拥挤。
太阳徐徐升起,长空澄澈,大地祥和,一个声音在高高的山巅上遥遥传来,清越高亢悠远绵长,余音不绝。
龙~~~门~~~开~~~
余音缭绕之际,那个平日静静伫立在山口处的汉白玉雕龙衡门,忽然泛起了奇异的光芒。
一个小小的光球凭空出现,在衡门之中漂游、跃动,忽高忽低地穿梭。
慢慢的,一张流光溢彩,灵气弥漫的光幕,静静地罩在了衡门之上。
第二章 闯龙门
那些即将闯龙门的孩子们,早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个个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专注地盯着那道神秘的龙门。
尽管能越过龙门成为天启宗弟子的人,少之又少,但是少年们的热情却丝毫不减,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怀着一个热切的希望,渴盼着自己成为那个最为幸运的人。
云渺依旧站在父母的身边,她神色平静地看着龙门开启的华丽景象,心里却浮动着一种奇怪的、前所未有的、想哭又想笑、酸酸麻麻的感觉。
龙门开启的情景,云渺已经看过好多次了,但是此刻,她的内心却突然生出了一种无法言表的滋味,既兴奋又恐惧,既想冲到前面去又想转身逃离。
今天她终于可以闯龙门了,她有可能成为天启宗的正式弟子了,却更有可能带着梦碎于此的愧疚,面对父母的失落。
云渺的心不安地跳动着,她开始盼望着这一切快点结束,这种让人无法预料结果的等待,太折磨人了。
父母察觉了云渺的不安,急忙过来安慰她。母亲更是心疼地将云渺揽在了怀里。
眼见着全家人都围着姐姐转,母亲还把姐姐拢在怀里,云渺的妹妹云遥忽然意识到,姐姐以后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陪着自己玩了,云遥的眼睛里不由得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一边努力驱散了眼里的雾水,一边生气地揪着身边的小树。
终于她忍不住了,嘟嘟囔囔地开口说道:“闯龙门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去山里盘腿打坐,修真悟道,我可不喜欢这些。我就是想追着蜻蜓蝴蝶跑,就是想下河摸鱼抓虾,就是想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想对着天空发呆,我就是觉得这样的生活才舒服,这样的生活才自在!我讨厌龙门,讨厌。姐姐,你不要去闯龙门了,你就留在家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看着妹妹依依不舍的样子,云渺微微地笑了起来,她知道妹妹是觉得寂寞了,舍不得自己离开才这样说的。
云渺轻轻地走到妹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妹妹,这样的机会如果不试一试,姐姐会很难过的。这样的心情,等你闯龙门的时候,你就会懂了。”
“姐姐,你能不能不去啊,我们在家玩不好吗?”云遥晃动着云渺的胳膊说道。
“妹妹,再过两年你就会知道,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东西比单纯的玩更有吸引力。”
云遥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什么,她在想,既然那么多人都在为了龙门哭啊,笑啊的,说不准,龙门里边真的有什么好东西吧。
龙门前那长长的队伍,此刻,已经有些躁动不安了,云渺不断地向那里看去。
看着云渺一脸急切的向往之色,云母怜惜地说道:“要是你能被分到缥缈峰就好了,将来成为一代神医,治病救人功德无量”。
“是啊,我也很喜欢缥缈峰。”云渺轻轻地应道,边说边抬起头,遥望起远处的山峰。
就在这抬头远望的一瞬间,云渺梦里的情景忽然眼前的现实交织在了一起,让云渺一阵恍惚。
她突然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还在梦里
眼前的缥缈峰,依旧是云缠雾绕白雪堆积,在明媚的阳光下,散发着飘逸而又神秘的气息。
姐姐,姐姐。云遥的声音,一下子将云渺拉回到现实中来。
云渺看着云遥着急的样子,轻轻地问道:“怎么了?”
“姐姐,你要是住到了缥缈峰里,是不是就成了神仙了?可以长生不老?”云遥想起了那些关于缥缈峰的传说,忍不住问道。
“你还真敢想,我要是成了神仙,你不就成了神仙的妹妹了?”云渺逗起了妹妹。
“是啊,我要是成了神仙的妹妹,是不是也可以长生不老了呢?”云遥满脸认真地说道。
“这个我可真不知道,等我弄清楚以后,再告诉你啊。”云渺笑着回答道。
不过,她的心里却暗暗想道:“其实擎宇峰也不错呢,听说,擎宇峰的掌门人那可是个仗剑天下,纵横千里的英雄呢!我也想仗剑行走天下,扶危济困,名扬四海!”
只不过,这样的想法,云渺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姐姐,姐姐,你看看,快看看啊,闯龙门开始了!”云遥突然兴奋地尖叫了起来,她一边跳着脚喊着,一边推着身边的云渺。
云渺抬头看去的时候,排在第一位的那个人,已经从龙门前退了回来,他低着头,步履迟缓,似乎不知道该走向哪里。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队伍缓缓地向前蠕动着,却一直没有人能够走入那道薄薄的光幕。
云渺的心,呼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像是被什么人紧紧地握住了似的,她感到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
从前,在旁边看热闹的时候,见到那些被光幕拦下的孩子哭哭啼啼的样子,她会觉得好笑。有时候甚至会和身边的小伙伴一起,指指点点地嘲笑他们。
可是今天,她看见那些被光幕拦住伤心退下的孩子时,她的心忽然涌起了一种感同身受的痛苦。看见他们的泪水,云渺觉得自己的泪似乎也要流了下来。
龙门拦下了一个又一个想要过去的人,有些不肯认命的,开始击打那层看起来薄薄的、一戳就破的光幕。
那层光幕在人们的击打、猛撞、头顶肩扛、手抓脚踹中,颤巍巍地抖动着,却不闪一丝缝隙。
龙门平原上开始传出了孩子伤心的抽泣声,大人的叹息声,以及车马辚辚起动的声音,有许多人开始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龙门前那长长的队伍变得更加躁动,孩子们开始交头接耳,绝望一点点地弥漫在少年们的心中,一些孩子的腿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突然,人群里爆出了一阵惊叹的声音,一个穿兽皮、背弓箭,看起来非常强壮的小男孩,正在抬起腿来,穿过光幕,向龙门里面走去。
人们的惊呼声乍起之际,他已然身形一闪,进到了龙门之中,不见了。
云渺死死地盯着龙门上的那层光幕,却见光幕早已合拢,与从前一模一样,丝毫没有放人过去的痕迹,云渺难以置信地晃了晃脑袋,她多么希望刚刚进去的就是自己。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