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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色。粉红色的弹珠。“传说可以实现愿望”'的粉红色的弹珠。
……明明只应该是传说而已吧?
“据我们进货的厂家说,买到粉红色弹珠封口的汽水的机率是万分之一。”被声音拉回现实,迎面对上的是店员的笑脸。
“原来是真的有啊?”像是没缓过劲似的地挠了挠头,“我还以为是传说……”
“不是传说,只是几率比较低而已。”店员的嘴角拉大了向上的弧度,笑得很真切,“所以说,同学你很幸运呢。”
阳光从窗口漏了进来,眼前店员的笑容被光与阴影切割成分明的块,许暧突然觉得有些晃眼。她低头看着那颗粉红色。
“一点也不幸运。”顿了一顿,许暧这样说。
***
万分份之一的几率是个怎样的概念?
比之遇到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生的几率?
比之遇到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还同姓的男生的几率?
比之遇到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还同姓还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男生的几率?
比之遇到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还同姓还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还读同一个班的男生的几率?
“我就奇怪你干嘛老要去小卖部买汽水~”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许暧的思绪,一双手亲热地按上肩膀,是隔着衣物也可以清楚感觉到的柔软温暖。“一天一瓶地买,还当你真那么喜欢喝波子汽水呢,原来是冲着传说的宝贝啊~”
“……什么传说的宝贝啊?”许暧依旧维持着之前托腮的动作,尽管她知道此时只要稍微把头仰高,就能对上身后女生清秀的脸庞,“都说了是商业手段。商业手段!”
“万分之一的几率也抵得上传说了嘛。”依旧是兴奋的语调——“正好你也快生日了吧。抽到这个说不定是上天要让你生日愿望成真的启示哦!”
“……哦!”
“什么反应啊,拿出点少女的热情好吧!”像是有些嗔怪地松开了手的力道,但隔了几秒钟又热切起来,“我昨天放学和许裘沂一起去给你买了礼物哦。”
“哦?”怪不得一放学还没等自己收完书包,那两人就率先没了踪影。
“嗯~这次的礼物啊,你一定——”
“好啦,别剧透啦。”新加入的男声抢了话尾的白。记忆中清亮而温柔的声音。
许暧转头望过去。男生坐在后两排的桌子上朝自己咧着嘴。短发被发胶拢出零乱而嚣张的气焰,眼神下却始终没有褪下幼年惯见的清澈。
许裘沂。
全部。全部都是这样贴心的熟悉。像是把脸埋进枕头就能嗅到自己的发香。那并不是靠“喜欢”或“不喜欢”就能定义的单纯。它们包裹在许暧的身边,从小到大,都像被时光细细碾进了每一寸纹理,最终贴服成让人感觉不到存在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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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立:波子汽水的愿望(2)
却终究于某一天里,被它霍然翘开的边角割出细密的伤口。
身后的女生朝男生轻快走去。许暧看见对方的眼角朝她弯出好看的弧。
女生的名字叫田恬,是许暧升上高中后认识的死党。
——那么话说回来。万分之一的几率究竟是个怎样的概念?
比之遇到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还同姓还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还读同一个班的男生,在三天前和自己最好的朋友,确定交往的,几率?
***
其实并不是没有设想过的。
在马路上看到许裘沂拖着别的女生的手。或是被对方一脸焦急地请教关于哄女孩子的诀窍——这样的场景,都是想过的。
甚至连诸如“白痴,终于开窍啦”的吐槽,也曾经在心里偷偷地模拟过几次。
却终究在真正发生的时候,空白得像是被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一记闷棍。
不是在马路上的偶遇。
也不是抓耳挠腮地请教。
是比这些更朴素的,男生一句“我刚刚对田恬表白了。她没有拒绝诶”的陈述。
但却是“田恬”。
那个升上高中后第一个朝自己打招呼的,那个会在自己感冒的时候特地带上感冒药的,那个会耐心教自己求解方程式的,那个几乎被自己矫情地认定为“世界上另一个我”的,田恬。
一百零一种设想的广阔里。从未包括进的这个名字。
却在三天前,从男生的嘴中,被硬生生地撑进了现实。
***
小学的时候有过那么一段时间。
8岁,或许是9岁。许暧和许裘沂曾为一种叫做“跳棋”的棋类游戏如痴如狂。
游戏规则是选择同种颜色的弹珠在棋盘上对战。每种颜色的弹珠有10粒。先将代表自己颜色的弹珠摆到对方的地盘就可以获得胜利。是这样一种简单却也颇考脑力的游戏。
棋子是许裘沂从家里找出来的。因为年月久远,各种颜色的弹珠早已凑不齐全。很多时候一方需要用红色和蓝色两种颜色代表自己,而另一方则可能要动用黄色绿色外加黑色。颜色混杂的结果就是常常搞不清楚到底是谁走了哪一步,最终直接导致搞不清楚谁胜谁负。
许暧已记不清当时的他们,为了被颜色混淆的胜负,曾展开过怎样面红耳赤的争论。而就是这样简陋的道具,却伴随着他们磕磕绊绊掉了数年的放学时光。甚至在升上高中后,也会偶尔拉上死党,相约着去男生家里玩上几盘。
人多总是容易陷入长时间的混战,加上棋子的颜色本来就乱。所以很多时候,在游戏进行了一两盘后,许暧就会干脆放弃参赛者身份,转而把精神投入到观战里。跳棋对她的意义本来就是打发时间。所以即使10盘里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看,也没什么所谓。
不能玩也没所谓。
只是看也没所谓。
因为知道只要自己想玩就可以随时加入。所以,没所谓。
当时的许暧是这样觉得的。
***
放学的时候,借口老师找自己有事,许暧推脱了其余二人关于一同回家顺便去书店的邀约。
说到底只是不想做电灯泡。
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最后女生回到座位上开始望着眼前的波子汽水发呆。
此时的弹珠早被按进了瓶子,连带汽水也被喝了一半,水位线不高不低,刚好平在葫芦型瓶子正中的嚹间。这条狭窄的通道像是把瓶子分割成了上下两个空间。下面满满的是甜蜜的汽水。上面则是空荡荡的一颗粉红色弹珠,可有可无的,被孤零零堵在瓶子通道口的上端。
——明明相比起汽水,是更早要进驻入瓶子的存在。
——明明在“波子汽水”这么一个称谓里,是那么重要的组成部分。
却为什么在此时,变成了“可有可无”?
许暧拿起瓶子用力摇了摇。
先是从上到下的摇。
王小立:波子汽水的愿望(3)
再是从左到右的摇。
而事实上,无论用怎样的方式和力气去摇晃瓶子,也无法让弹珠通过那条窄得可怜的瓶腰,掉入充满着汽水的下面。
“自己的”青梅竹马,和,“自己的”死党。
——明明都应该是“自己的”。
放下瓶子,女生用力擦过眼睛。
***
传说中可以实现愿望的粉红色弹珠。
如果真的只要许愿,就可以实现的话。
那么——
***
生日是两天后的星期五,庆生会是三天后的星期六。
所谓庆生会,说穿了也不过是三人放学后在快餐店里举行的小聚餐。又老一岁的事实没必要大张旗鼓,即便三个人里面就有两个寿星,要庆祝也不过是比以往多买两盒鸡翅的区别。
在摒弃掉切蛋糕吹蜡烛的俗成过程后,唯一让人割舍不下的,或许就只剩下交换礼物的环节。
许裘沂和田恬的礼物递上来,是包装得相当精美的扁圆型。许暧接过手,颇有些沉甸甸。因为都是熟人,也不需要讲什么礼仪,好奇心下,三下五除二就直接撕开了包装纸。
“跳棋?”低头看了礼物半晌。抬起头来。
“嘿嘿!” 许裘沂笑得有些得意,“我们之前的那个棋子不是不齐吗。玩得有够累。”
“嗯……”
“所以那天我和田恬商量了一下,干脆就一起合钱买了这个,”男生一边说一边伸手将盒盖打开,钢化玻璃制的棋子在里面排得整齐,带着各自美妙的花纹与色泽。“我们选的可是店里最贵的!漂亮吧?”
“……嗯。”咬了咬唇。松开的同时却也找不到更多的回答。
“不喜欢么?”终于被死党感觉到了不妥。许暧耳边响起田恬疑虑的声音。
“没有啊。”抬头看去,女生咧嘴笑起来,“我很喜欢。”
“唉。我的呢?”礼物送出后,男生身为寿星公的第二身份有些沉不住气来。许暧看着他嘻皮笑脸朝自己摊开的手板,嗯嗯啊啊了半天,最后从裤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了过去。
“啊?这是什么?”像是有些惊异礼物的微薄。寿星公发出不满的叫声,而待他看清楚了手里的东西,分贝声又提高了几个度数,“粉红色的弹珠??这不是你上次买的波子汽水里的吗??”
“是可以‘实现愿望的粉红色弹珠’。”咬了一口汉堡,女生隆重其事地更正,“很罕有哦。我特地没许愿留给你的。”
青梅竹马的“你当我三岁小孩啊?”和死党的“你没许愿啊?”以相同的速度自空气传播进许暧的耳中。她皱皱眉头,选择了回答后者。
“嗯。没。”顿了顿,“想不到有什么好许的。”
——真正想许的愿望其实只有一个。
“你可以许愿把你的身高再拉长点。”最后咬了一口汉堡,这样朝男生叫嚷过去。然后未等对方反驳,又飞快地追加了一句——
“或者许愿你和田恬永远快乐HAPPY,也好。”
语间平常有如日常招呼。它以无人知晓的滞重从女孩嘴中坠进眼前的空气。却最终变成一尾被放生的鱼,在水面稍稍现了现形,就轻巧地潜入不为人在意的水底。
***
真正想许的愿望只有一个。
却也并不希望它成真。
所以……
所以啊。
我把愿望让给你们。
因为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
是你。也是你。
***
庆生会结束的回家途中,许暧说要去朋友家串门,告别二人走了相反的方向。
那是通往儿时学校的方向。沿着路边是长得望不见尽头的河堤。如果站上去就可以看到开阔的湖面,微风在那儿扫开粼粼波光。目光落下的地方,全是一片的澄静。
许暧双手撑腰,站在上面眯眼眺望了一会。然后她将身后的背包扯到胸前拉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扎着蝴蝶结的方盒。
王小立:波子汽水的愿望(4)
把绳结扯开,把包装纸撕开,再把盖子打开。
许暧低头看着盒内的东西。抬起头的同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端着盒子的两边朝水面泼去。
几十粒色彩各异的弹珠“唰”地跳跃进阳光下,在空中划出完满而缤纷的弧度。
20粒红色。20粒黄色。20粒蓝色。
——那是她花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以一天一瓶波子汽水的进度搜集到的所有。
阳光下一秒惊艳的间隔,空气趋回静默。零落的涟漪在湖面淡开。最终将之前小小的骚动一圈圈抹成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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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不具:遇见海(1)
1)
梦境被潮汐的声音缓慢唤起。
波浪呈现微微的青蓝色。红嘴鸥的白翅在浪尖上显现,一闪而逝。月亮悬于半空,星光在无意间烁动。
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着什么。
四下空寂无人。
2)
童克在头痛与汗水的交热中醒过来。
睁眼看到的还是一片白色的床单和墙壁。童克把头偏向另一边,输液的管子仍旧在有条不紊地滴着透明的药液。
嗒。嗒。嗒。
又发同样的梦了。
童克举起另一只没有输液的左手,将手掌摊开在眼前,凝视着指端微微泛出黄色的茧印。“果然还是太拼命了么……”童克反过手背挡在眼睛上,慢慢蜷缩起手指。
之前打电话告知要来探望的蒋宇野,来的时候居然还像模像样地带了一个水果礼篮。还有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果篮主人捎带的情书。”
蒋宇野把信封丢给童克,大大咧咧坐下后就拣起一串葡萄开吃。
就知道你这厮没这种看望兄弟还提礼品的风格。童克斜他一眼。
“喂,这次的已经是本学期的第三个了,你打算拽到什么时候去?”蒋宇野皱起眉头,嚷嚷道,“你小子是不是瞒着我们已经有女朋友了?”
童克无奈的抬下手,做个发誓的手势:“如假包换的十六年纯龄光棍。”
“难说,”蒋宇野摇摇头,又拣过篮子里的一个蛇果“呱唧”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