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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在催促着什么一样。
紧张的坐到恋人的身边,由纪握住了初芝的手,将头搭在了初芝的肩膀上。初芝也知道现在是告诉她的时候,但是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尽管他相信由纪可以接受他,但由纪说不行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要将两年来一直隐藏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所需要的决心非同小可,可是现在已经到了非说不可的极限。
“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由纪轻轻握紧了重叠在一起的右手。
“什么表情?”
“非常僵硬的,恐怖的表情。”
初芝低看头,缓缓叹了口气坐到了由纪的正面。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很不争气的颤抖着。
“我有病。”
最初的一步无比的的沉重。
“嗯。”
由纪点了点头。
“是病毒性感染,现在只要在日常生活中小心,定期接受检查就可以,不用接受治疗。”
由纪对病毒性感染似乎没什么概念,只是歪了歪脑袋。
“可以治好吗?”
她若无其事的击中了核心,初芝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你知道爱滋病吗?”
在他说出口的同时,由纪的脸色就一片惨白。初芝强行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单方面拼命进行着解释。
“只是握握手,或是接吻的话是不会传染的。使用同样的餐具也没有问题。爱滋病的病毒其实很脆弱,只要接触到空气或者水分就会完蛋。做爱的话,如果做好安全措施,小心一些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想让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我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吧?”
没有回答。初芝的心脏好像被人撕裂了一样疼痛。
“还是会讨厌吧?”
说出这句话只是更进一步加深了他的绝望感。没有答案的沉默,让他不禁后悔如果没有告诉她就好了。换作是初芝,他也未必能接受这个答案。就算再怎么深爱,如果让自己找一个也许会给自己带来死亡的恋人,他大概也做不到吧?初芝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他不想让由纪为难,所以故意装出了开朗的声音,这样可以减少由纪因为拒绝而产生的罪恶感。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我大概也无法接受,毕竟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种遥远的感觉。
“是我不好,没有在一开始就告诉你,其实是我没有资格和你交往……”
可是他无法一个人孤单下去。他害怕、寂寞,不依附着什么人的话就无法保持正常。失去了由纪的话,他又必须一个人和所有的一切搏斗了吧?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事情……
“回去吧。”
强压制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初芝站了起来。他缓慢的拿起皮包,就在他踏出了第一步的时候,背部感到了轻微的冲击,细长的手指在他的下腹交叉了起来。环抱住了他。
“你不用回去哦。”
初芝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真的不用回去。”
初芝蹲了下来,抱着脑袋蜷缩成了一团。
“我、我……”
他话不成声,一个柔软的触感包围住了他。当他发觉是由纪抱住了自己的时候,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很痛苦吧。”
温柔的语言传进了他的耳中。
“你一直很痛苦吧。”
泪水夺眶而出,他忘我的抓住了由纪,由纪环抱着初芝颤抖的身体,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脊背。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温柔的语言让他的泪水愈发加速。看着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的毫无形像的初芝,由纪露出了微笑。然后就像对待小婴儿一样按了一下他的鼻子。
初芝深深的吻上了由纪,那是一个漫长而甜美的接吻,初芝从心底确信由纪是可以接受的。
“第三天,眼眶还有点红红的由纪开始进行回老家的准备。初芝从床上注视着她的身影,说真心话,他希望整整一天都可以和她拥抱在一起,但是太任性毕竟是不行的。
天空阴沉到好像随时都会飘下雪来的样了,吹拂着面颊的寒风冰冷入骨,可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对这些寒冷他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将由纪送到了车站后,即使在距离发车只有十分钟的时候,初芝还是不肯把行李交给她,让由纪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初芝自己也拿这种像个孩子一样的独占欲没有办法。
“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注视看恋人的面孔,抚摸着昨天曾经不止一次吻过的柔软的面颊。以前他总是觉得那种在众人面前表现亲热的恋人太肉麻,完全没注意到现在的自己也完全是这个样子。
“一月五日左右吧。虽然晚了一些,到时我们一起去参拜吧。”
“好的。”
恋人说完之后就快步走向了检票口。至今为止由纪也回过不止一次家了,可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到寂寞过,明明刚才还在一起,可是初芝又已经在强烈希望可以再次见面了。
走出车站后,冬天的寨冷渗透了骨髓。他将面孔埋进围巾中,用围巾代替口罩行走着。
在走到桥上的时侯,初芝突然站住取出了手机,他一直凝视着液晶画面,然后很快又收回到了口袋里。从他身边行驶过的卡车卷起的风势吹乱了他的头松,初芝眯着眼睛用围巾捂住了嘴角。如果现在打电话的话他一定无法再忍耐下去了,他也许会因为太想见面而跑上去追她。
他想一直和由纪在一起,如果和由纪在一起的话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可以跨越过去。他可以忍耐下去,初芝甚至觉得,就连这让他诅咒过无数次的命运他也可以接受了。
初芝在年末的时候也回了老家。虽然说是老家,但也是坐车三十分钟就可以到的地方,所以没有什么特别“到家了”的感觉。他原本预定呆到五日。但是突然提前了行程,在二号就回到了公离。
比起已经住了多少年的老家来,反而是公寓可以让他更加安心。他心想由纪会不会也提前回来呢?不过由纪在电话里表示还是要等到五日才回来。
在由纪公寓住下的第二天,初芝就发烧了。好像是因为在送由纪去车站的时候受了风寒。虽然当时就发烧了,但是因为想着是一年才一次的事情,就硬撑着回了老家。原本想说反正也没有事情可干,在老家还是在公寓都一样。可是弟弟的孩子们吵得他无法休息,母亲又因为很高兴见到许久未见的儿子而拉着他到处去买东西。一想到这样下去的话烧永远退不下去,初芝就还是回来了。
大概是因为足足睡了两三天的关系,烧退了,身体也轻松多了。四日的晚上,高中时代的同学打来电话,说是有若干个同学在一起聚会,问他要不要来?初芝因为觉得无聊,而且身体状态也还好,所以就在全副武装的情况下出了家门。
在车站前面的小小的居酒屋里,以当初的排球部成员为中心,聚集了将近十个人。自从知道自己的病情后,初芝有意识的避开了这种同学间的聚会。因为大家一旦聚在一起的话,就必然会讨论到阿岸的话题,而初芝就是讨厌这一点。
之所以今天会破例参加,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很幸福了吧。也许是因为获得了能够理解自己、爱自己的对象的缘故,所以心理上有了不少解放吧。
因为初芝好久没露面了,所以他一出现就受到了热烈欢迎。同学之中有人年纪轻轻就有了孩子,也有人还这么年轻就因为本身的笨拙而遭到了解雇。互相报告过彼此的近况后,大家又开始沉浸在了回忆之中,于是阿岸的名字就浮现了出来。
“这么说起来今年是阿岸的二周年忌了。”
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初芝的手指因为这个名字而颤抖了一下。“已经二年了吗?真是快啊。”
坐在旁边的松田喃喃自语,他在排球部里是和阿岸配合得非常成功的搭档,也是这个弱小的排球部唯一的得分手。
“听说是癌症吧?真可怕。”
被解雇的石井哭着说道。
“听说越是年轻扩散的越快。”
到处响起了同情的声音,阿岸的父母隐瞒了儿子的痛情。对于他们的心情初芝理会的异常的透彻。如果被人知道是爱滋病的话,应该就不会获得这么坦率的同情了吧?大家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去追究他的感染路径,然后被说成是自作自受,偏见是很厉害的。不可能所有人都像由纪或者乾那样表示理解。
“葬礼的时候,我见到了他的样子,整个人瘦的只剩下皮和骨头了。原本我一直认为他是个和疾病无缘的人,所以当时受到的打击还挺大的,人类真是脆弱啊。”
松田干掉了杯中的啤酒,全场被一阵说不出的凄凉感所包围。
“真的是个可伶的家伙啊。”
阿岸的话题继续了下去,初芝并没有参加对话。“和阿岸交情撇好的人就是你吧?你们大学不也在一起吗?”当听到有人提这些的时候,初芝也只是暖昧的叉开了话题。
尽管没有加入交谈,初芝的胸口还是大半被阿岸由事情所占领了。他再次认识到,在自己心目中只是罪恶化身的男人,在其它人的心目中却是英年早逝,值得同情的存在。
那个男人一定也希望能活下去吧?他一定也这么想过吧。初芝没有想到这个程度,光是自己的事情已经让他顾不上其它的了。他想起了最后见面时阿岸的样子,细瘦的手臂、身体、脸孔……自己身边还有由纪,阿岸身边又曾经有过谁呢?
聚会一直到晚上十点才解散,虽然朋友们也邀请他去二次会,但是初芝自知没有喝到半夜的体力,所以就拒绝了。在向车站走去的时候他打了由纪的手机,但是没人接听。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一想到若干年后自己也许也会成为在那个地方被人同情的对象,他胸口就十分的郁闷。
在进入车站之前手机响了起来,虽然不是由纪的号码,他还是接听了电话。
“新年快乐!”
他听见了一个非常精神的声音。
“那个……你现在在干什么?”
在自己心情低沉的时候,他人的开朗有时会有些烦人,有时又会让人有得救的感觉。而这次无疑属于后者。
“我在真间车站前面。”
“难道你是在约会?”
对方的声音变小了。
“哪里,只是和高中同学见面聊天,现在正要回去。”
“我也是和朋友出去玩,回去时正好到了老师家的附近。也许说顺便不太合适,如果方便的话一起去参拜好吗?”
“现在吗?”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十二分。
“虽然晚上去冷了一点儿,但是不会太拥挤。我这里离真间车站只有10分钟路程。我负责车接车送,怎么样?”
虽然初芝和由纪约好了要去参拜,但是他觉得去一次还是去两次也没有太大差别,最主要的是他不想单独一个人。
“那我就去看看吧。”
“太好了!外面太冷,你就在车站里面等我吧。”
挂断电话后,初芝按照他说的在车站里面等看,果然十分钟之内乾就到了。
“很冷吧?快点上车吧。”
在乾的催促下,初芝坐上了停在路边的红色汽车,内部的暖气开得很足。
“新年快乐!”
乾在车子里又说了一遍。
“啊,新年快乐。”
“今年也请多多关照。”
看他深深低下头的样子,初芝耸了耸肩膀,“没办法,我还是会照顾你的。”乾红着鼻子笑了一声后,开动了车子。
因为温暖的空气和车子独特的摇动,初芝在车子开动后立刻感觉到了困意。就在他险些完全进入了梦乡的时候,他因为车子停住的震动而清醒了过来慌忙抬起了脸孔,隔着车窗看见了神社。“你睡着了吧?”乾有点恨恨的说道,初芝非常的不好意思。
在下车之前,乾塞给他一堆暖暖袋。大衣、牛仔裤的口袋都塞满了后还有富裕。
“毕竟是晚上,而且你要是感冒了就麻烦了……”
这就是会出现小山一样的暖暖袋的理由。因为乾的细心,尽管是行走在夜路上,初芝却几乎没有感觉到寒冷。
因为已经距离元旦过了几天,而且又是晚上,所以这里几乎见不到什么参拜者。初芝许了三个愿望,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好起来,希望能够和由纪结婚,希望乾能找到恋人。他合上掌,强烈的祈祷之后看了看旁边,乾合掌祈祷的时间似乎相当长。
“你这么热心是在祈祷什么呢?”
脚下的沙子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这个嘛,算是为了让自己能成为超级教师吧。”
初芝嘿的笑了出来。
“所谓的许愿啊,好像如果说出来的话就无法实现了哦。”
“那你为什么要问啊?”
乾闹别扭的表情很可笑,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为了对于自己的恶作剧陪礼,初芝买了个护身符送给乾。他让乾自己选喜欢的种类,乾犹豫了半天之后,挑了一个“心想事成”。因为不是求姻缘的护身符,初芝暗暗松了口气。
到达公寓前面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一点。停下车子后的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很困一样拼命眨着眼睛。
“去我家喝杯咖啡吧?”乾歪了歪脑袋。
“可以吗?”
“已经这么晚了,不介意的话你可以住下来,不过只能睡沙发而己。”
“啊,好。”
他将乾让进房间,自己如同平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