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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上是对应的。
在1955年供自己备忘的一份笔记中,他勾勒了自己未来将要研究的课题,他说,他的心理学研究实际上要先于他对自由且物质上进步的社会的性质及其必要条件的哲学研究,因为他的哲学思想是以他对人的心理的研究为基础的,而他的心理学观点则强调知识的限度,强调对生命有利的感知模式(在社会中就是指制度)会保存下来。很大程度上,正是通过对心理学的研究,哈耶克对社会中的制度演进产生了兴趣。
哈耶克写完《感觉秩序》后,本打算写一本论述“系统内部的系统”的书,既讨论关于一个系统我们能够言说的东西,也涉及在一个系统内我们才能言说的东西———这在某种程度上源于他的下列看法:一个进行分类的组织,是不可能对比它自己还要复杂的东西进行分类的———但他发现,“这项研究实在是太艰难了”。而且,“我尽管努力向别人讲解,但却无人能理解”我的意思{12},包括波普在内。于是他就写了一篇《解释的程度》,这是他本来打算沿着上述思路进一步阐发自己思想的系列文章的第一篇。在《解释的程度》中他提出,尽管“在无法进行控制的情况下,我们也确实能够做出精确的预测,但显然,我们控制事态发展的能力,不可能超出我们预测我们的活动的结果的能力。因而,预测的限度也就是控制的限度”{13}。克里斯奇指出:“对社会主义必然要求实行的中央计划的效力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取决于你相信还是不相信……预测行为的后果的能力。”{14}知识的局限性就排除了传统社会主义的可行性。
哈耶克晚年写的跟《解释的程度》相关的文章,被收入1967年出版的《哲学、政治学与经济学研究》的第一部分。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些论文是哈耶克试图概括自由理论的哲学基础的计划的延续,其基本概念就是非经设计的制度和社会规范的自发演进。在哈耶克看来,市场的筛选过程就是作为一个整体的社会的样本,也是由社会的规则、法律、习俗、伦理规范和制度所构成的综合体的样本。在不同商品与服务的生产者之间存在着竞争,同样,各个社会也在就哪一个能实现最高的物质生产效率而展开竞争。最终,那个生产效率最高的社会,也即形成了最有利于生产活动的规则和制度的社会,将会占据上风。在《哲学、政治学与经济学研究》的第四篇《行为之规则体系演进的笔记》中,哈耶克说,“规则的自然选择过程,是以其所导致的群体的秩序之效率的高下为准而展开的”,他还引用了亚历山大·卡尔·桑德斯(继威廉·贝弗里奇之后任伦敦经济学院院长)下面一段话,以支持他的这一论点:“那些遵行着对其成员最有益的习俗的群体,必将在与其周围群体的持续的斗争中占据上风。”{15}
第五部 弗赖堡(1962…1974)第31章 观念史(2)
不少学者都赞扬过哈耶克对观念史的研究。除了乔治·斯蒂格勒之外,经济学史专家亨利·斯皮格尔在谈到熊彼特的《经济分析史》时说,它是如此的“博学,在当代,可能只有哈耶克和雅各布·维纳对观念史的研究与其几乎不相上下”{16}。熊彼特本人谈到哈耶克编辑的亨利·桑顿的《纸币》时说:“本书前面冠以哈耶克教授的一篇论文,其学识恐怕只有该书本身的魅力或可一较高下。如果读者跳过这篇文章不读,他不仅会错失很多宝贵的信息,也会丧失阅读本身带来的赏心悦目的愉悦之感。”{17}经济学史专家本·塞利格曼曾说过,哈耶克是位“顶尖级的”经济思想史专家{18}。
哈耶克对观念史的研究贯穿整个学术生涯。早年在维也纳从事学术活动期间,他就在研究货币理论的同时研究过货币理论史。他在观念史研究领域初试身手的第一批成果是论述1663年到1848年间的货币政策和货币理论发展变化的四篇文章,《在应付17、18世纪英格兰的铸币政策的过程中金本位制的兴起》、《18世纪法国首次发行纸币》、《1797-1821年间的贸易限制期间英国的金银大论战》、《1821…1848年间纸币学派与银行学派之间的争论》。{19}
尽管他自己后来并没有完成最早计划要写的那本论述货币的历史和理论的专着,但他将自己为此而记下的历史笔记给了他在伦敦经济学院的一位博士生,维拉·史密斯(后来随夫姓卢茨)。后来她利用这些材料写出了自己的学位论文,1936年发表,题为《中央银行出现的理据》。毫无疑问,我们可以从她的论文的章节标题中看出哈耶克思想进一步发展的轨迹———《中央银行在英格兰的发展》、《苏格兰的体系》、《中央银行在法国的发展》、《美国的银行业组织:分散化但没有自由》、《中央银行在德国的发展》、《论1848年以前英格兰和美国关于这一问题的理论》、《论法国和比利时关于这一问题的理论》、《论德国的理论》、《1848年以后英格兰的理论》、《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创建之前的理论》、《重新审视支持设立中央银行的论据》。史密斯在该书的最后一章说,创立中央银行的目的就是“建立对于货币发行的垄断,可能是部分的垄断,也可能是完全垄断”{20}。哈耶克在学术生涯的后期支持的货币制度,可以称之为自由货币制度———即货币的非国家化———的一个变种,他相信,结束政府对于货币供应的垄断,对于维护自由社会是至关重要的。
他早年讨论经济学家的论文则有1926年悼念他的老师弗里德里希·冯·维塞尔的文章,先后给赫尔曼·海因里希·戈森的《人际关系规律的发展》(1929)、理查德·康替龙的《商业性质通论》(1931)、卡尔·门格尔的文集(1934)和亨利·桑顿的《对英格兰纸币的性质和效果的探讨》(1939)所写的前言。他也曾撰文探讨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历史,晚年又曾写过关于米塞斯的几篇文章。他认为自己在《科学的反革命》———涉及到圣西门主义和孔德———中所进行的观念史研究,是他“在这个一直吸引着他的领域中所进行的最为雄心勃勃的研究项目”{21}。在这之后,他又写过关于约翰·斯图亚特·密尔的精湛著作。他曾一度打算写一本论述大不列颠经济学家和辉格党人传统的专着。
他晚年研究过的政治哲学家和经济学家有大卫·休谟、伯纳德·曼德维尔和亚当·斯密。关于休谟,哈耶克曾说过,休谟“系统地阐述的法律和政治哲学理论,可能是惟一能被后人称为自由主义的体系。正是在休谟那里,我们能找到对这一学说的最完整的表述”{22}。在《自由宪章》中,哈耶克评论说,休谟“将是我们永恒的伙伴和睿智的向导”{23}。1963年在弗赖堡的一次演说中,哈耶克称休谟为“自由主义政治与法学理论中杰出的哲学家”{24}。在1980年为一次谈话准备的草稿中,哈耶克说休谟给了他最重要的启示,而在1982年的一次演讲中他说到“我伟大的精神偶像大卫·休谟”{25}。
哈耶克在自己的几本主要著作中引用休谟的次数最多,而休谟对他的吸引力来自几个方面。哈耶克曾解释说:“正是他对决定着最重要的法律制度的演进的环境的分析、他对为什么复杂的文明只能在某种特定的法律制度下成长发育的理由的分析,构成了他对法学的最重要贡献。在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将自己的经济学、法学和政治理论融为一炉。历史上只有极少数社会理论家清楚地认识到了,人们遵守规则与由此而形成的秩序之间是密切相关的,休谟就是其中之一。”{26}
从伦理的角度看,哈耶克是个规则功利主义者{27}。尽管他强烈地反对行动功利主义(act utilitarianism)(即立刻运用某种道德标准来评估行动),但他却支持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这一伦理目标,而他认为,通过将规则普遍地适用于所有人即可达到这一目标。{28}他同意克里斯蒂安·贝伊说过的一段话:“在伦理学领域中,或许可以说休谟是达尔文的先驱。事实上,休谟提出了社会习俗中最适者生存的理论—而实现了社会效用最大化的就是最适者。”{29}
哈耶克曾这样评说休谟:
他 “准确地描述了‘职业分化’的好处(亚当·斯密则用曼德维尔最早使用的‘劳动分工’一词使这种观念广为流行)”{30}。哈耶克在1963年发表的一篇论述休谟的演讲的结尾是这样说的:休谟“从来没有反对过政府可以承担积极的使命。与后来的亚当·斯密一样,休谟知道,多亏了政府被授予了自由支配权,才‘建起了桥梁、开通了港口;在所有地方,政府都是由具有人类的全部弱点的人士所组成的,但由于我们对政府保持着小心,我们又创造出了人们所能想象的最精心、最细致的机制,正是透过这种机制,政府成为在某种程度上不受人类所有弱点影响的组织’”。{31}
哈耶克对伯纳德·曼德维尔的兴趣也很强烈,他比任何观念史专家都更强调曼德维尔在历史上的重要地位。哈耶克曾这样称赞曼德维尔:“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要做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我们的决策所导致的结果,经常迥然不同于我们最初的设想,正是根据这两点,他对惟理主义时代的自负给予了冷嘲热讽,这正他的初衷。对于曼德维尔,我想说的是,那些妙语推动他做出的那些思考,标志着在近代思想中,关于秩序进化和自发形成的两个观念,终于实现了突破性发展。”说到曼德维尔与休谟的关系,哈耶克说:“我并不想拔高曼德维尔,说正是他才使休谟得以发展出自己的思想体系。事实上,根据我的评价,在近代研究精神和社会问题的学者中,休谟或许是最伟大的,而正是这一点让我觉得,曼德维尔具有重要意义。”{32}
1976年《国富论》发表200周年之际,哈耶克写过论述亚当·斯密的文章,而在10年前,他则写过一篇《人的行为的结果而非人设计的产物》。在早期的这篇文章中,哈耶克指出,斯密提出的“看不见的手”———即“人被引导达到一个不在他意图之内的目标———的概念,乃是自生秩序概念的核心内容。{33}在纪念《国富论》发表200周年的场合,哈耶克写道:“亚当·斯密最伟大的成就在于他认识到了,一个人在不受他所感知到的需求的驱使,而由抽象的价格信号引导下所做的努力,能够造福于更多人,也能够从总体上满足更多的需求。借助这种方法,我们也能够最有效地克服我们对于具体事实的根本意义上的无知,能够最充分地利用高度分散在成千上万人中的对于具体环境的知识。”{34}随着学术生涯中学术研究兴趣的转移,哈耶克对历史的兴趣也在不断变化{35}。他对斯密的评价则在不断地提高。
哈耶克最特别的历史著作,也许是他编辑的朝圣山学社会员的论文集《资本主义与历史学家》(1954),该书出版的时候所引起的关注,是他所有历史著作中最广泛的。在这本书中,哈耶克与当时很多主流的学术观点唱对台戏,他争辩说,工业革命时期绝不是群众的境遇越来越悲惨的时代,相反,在这个时代,为数超过任何时代的人们的生活,获得了最大的改善。
“谁没有听说过‘早期资本主义的灾难’这个词,”他雄辩地反问,“并留下一种印象,仿佛这种制度一出现带给人们的就是罄竹难书的新灾难?”在《资本主义与历史学家》一书中,他指出,历史编纂具有重要意义。他写道:“公众舆论与公众对于历史事件的看法之间,一直是、并且永远将是紧密关联的。归根到底,有些人即使从来没有读过一本书,可能也从来没有听过那些影响过他们的历史学家的大名,他们也要通过这些历史学家的眼镜来看历史。”{36}
对于历史的解释有助于塑造未来。哈耶克之所以写作观念史著述,初衷也正是为有助于塑造他所期望的未来。
第五部 弗赖堡(1962…1974)第32章 萨尔茨堡(1)
从1969年到1974年,哈耶克健康状况不佳,曾遭受过几次严重的心力衰竭,70年代随后几年,他也一直遭受间歇性的心力衰竭的折磨。到1985年,由于年事已高、健康恶化,那年发生的一次严重心力衰竭终于击倒了他。而在1960年和1961年,心力衰竭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