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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龚。他真的没钱。”田青还想说情。
二当家的教训田青,“你别信,先榨榨油水再说。也许他是怕露富,故意编个瞎话儿给你听。你别拿着棒槌就当针。”
《走西口》九(2)
“哦。”田青不好再说什么,只想见机行事吧。
田青让人把龚丰仓带到了自己屋里。他指着凳子对龚丰仓说:“坐下吧。”
龚丰仓心神不安地坐下了。
“我现在是这个绺子专管肉票的头领了,说了就算。你说你和你哥哥两支守一个儿子?”田青问。
“对,一子两不绝。”
“那,你想让他走,是吧?”田青引导着。
“是是是!”
田青盯着他,“那你就不是开莜面馆的。”
“我是开莜面馆的!”
田青一拍桌子,“胡说!你不是开莜面馆的!”
龚丰仓都糊涂了,眼前这个后生怎么变得这么快啊。“我是开莜面……”
田青一把抓住龚丰仓的衣襟,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你再敢说你是开莜面馆儿的,你的侄子就不用想活着下山!你明白不明白?”
“我……我……我……”田青推了一下龚丰仓,龚丰仓跌坐在凳子上。
在门外偷听的二当家笑了笑,他听田青说:“写吧,让你家里给你送一百块大洋的赎金。”
龚丰仓的声音:“啊?!一百块大洋?我的娘哎!我哪有一百块大洋赎金哪?我就是把莜面馆的锅碗瓢盆全都卖了,也凑不齐五十块大洋啊!”
又听田青说:“龚丰仓,你听好了,你可不要犯糊涂。这是什么地方?刘一刀的绺子!是袁大总统都管不着的地方。写吧,这是你唯一可以选择的出路!”
二当家的放了心。
屋子里,田青抓住龚丰仓的手,眼睛真诚地看着龚丰仓,压低声音对他说:“大叔,按我说的写。”龚丰仓会意了,大声地说:“好好!我写。”
田青也大声地说:“这就对了,免得多受皮肉之苦了嘛!”
龚丰仓写完了,田青看了看,吹吹上边的墨迹说:“成。你可以回去安安生生地等着你侄子把钱送来赎人了。”他走到门口,二当家的马上装作路过躲开了。田青瞟了一眼二当家的,对喽啰说:“把他领回去吧。”见四下没人,田青向后寨走去。
来到刘一刀的房前,门外的喽啰说大当家的去巡山了,只有夫人在。两个喽啰二鬼把门似的一左一右持刀站在门外。“大当家的吩咐的,说是怕夫人不熟悉山寨路径,出去走丢了。所以让我们看着点。”“哦?夫人总在屋子里憋着也不是个事儿嘛。要不我陪她各处走走?”说着就推开了屋门。
“哎,田青,大当家的说……”
田青大叫一声:“不好!”这时两个喽啰也看见姑娘已经吊在梁上。“哎呀妈呀!完了完了!大当家的非活劈了我不可呀!”喽啰慌了。
田青已经跑了过去,抱住姑娘的腿往上送,“快把绳子割断!”
喽啰这才缓过神来,用刀割断绳子,田青接住姑娘,“姑娘!姑娘!”
姑娘睁开眼看见了抱着她的田青,啪地给了他一个耳光,“你给我走开!都是你!我要是饿死了,就不会受到这样的屈辱。现在你又来多事,你……”
“你这么年轻,不应该就这么死了!”
姑娘哭了,“我的婆家再也不会要我了。我这辈子就陪那个恶魔刘一刀?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说话间刘一刀走了回来,“怎么了?怎么回事这是?”他看见了梁上的绳子,“上吊了?她上吊了?”喽啰忙说:“是,不过她刚吊上去就被我们发现了,现在没事了。”
“他娘的!你跟我就那么不情愿?还三番五次地寻死觅活的。真他娘的晦气!老三,你有事?”
“啊,我想跟你说说肉票的事儿。”田青忙说。
刘一刀看看姑娘,对田青说:“走吧,出去说!”田青拿出那封信给刘一刀。“我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你念念吧!”
《走西口》九(3)
“拙荆见字如面……”田青念着。
“拙荆?他家里人姓拙?这姓怪。”
“拙荆是说他的老婆。”田青解释。
刘一刀笑了,“就说屋里的、做饭的、孩儿他妈不就完了嘛!”
田青继续念:“请将家里的房产马上出手,凑齐一百块大洋,交付侄儿文佩,让他按好汉指定地点交割,为夫即可安全回家。万勿拖延犹豫,切记切记。——下边是他的签名和手印。”
“不错!哈哈,你还说他没钱呢,这不,一百块大洋!你真有两下子,我刘一刀的眼睛毒着呢!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是块好料!往后,你就是黑土崖的三当家的了!”
田青郑重地说,“多谢大当家的栽培!那就把他侄子放了,让他回家张罗银子。”
“行。晚上放人,要一直把他送出五十里开外去。再多转几圈,别让他知道我们的老营在哪儿。明白不?”刘一刀嘱咐。
“明白。我送他吧。”
“你?你上山的时候是蒙着眼睛的,你也不认识路啊。”刘一刀看了他一眼。
“我不会带几个弟兄么。”
刘一刀摸摸下巴想了想,“嗯,也对,你得尽快熟悉山寨的情况。田青,你是文武全才,比二当家的强多了。好好跟我干,你将来就是我的二当家的。”
“那我就去了。”
田青一走,刘一刀朝山里豹子招招手,把让田青做三当家的决定告诉了他,让他去转告弟兄们。
“什么?他是三当家的了?”山里豹子不满地说。
刘一刀低声地说:“听着,你带上几个功夫好枪头子准的弟兄,随三当家的下山送人。三当家的没有佩枪,你要好好把三当家的护送去,再保证他安全回来。他要是不回来,你就把他给我做了。听明白了?”
山里豹子看看刘一刀,拍拍插在腰间的枪说:“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一准儿把田青给你看住了!”
龚文佩被蒙上了眼睛,一个土匪用一根绳子牵着走在前边;山里豹子和两个喽啰提着刀走在后面,眼睛警惕地盯着龚文佩身边的田青。王南瓜和梁满囤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完了。他还说要领着我们逃走呢!他的姐姐也是他这个德行吗?”
梁满囤摇摇头,“他姐姐像他娘,这小子大概是像他那个死爹!”
田青一队人走了几个时辰,来到一处树林里,大家坐下来打尖。一个喽啰取出了干粮和肉干,山里豹子从腰间摘下酒葫芦,“三当家的,来点‘火山’吧?”
“水吗?”田青没懂。
“啊,三当家的对江湖的话还不门儿清。水是龙宫,火山是烧酒。”
“酒?不,喝酒误事,你也不要喝!”田青阻拦。
“少来两口,解乏。”
田青严厉地说:“我说了,不许喝!”
山里豹子一激灵,“好好好。”
田青让一喽啰把龚文佩的眼罩摘了。山里豹子说这个可不成,这是大当家的定的规矩。几个人吃完了饭,恢复了原来的队形,又向前走去。傍晚时分到了大路口,“三当家的,到了。”
田青站下了。山里豹子上前,拉住龚文佩的胳膊,将他转了十几圈,龚文佩被转得立足不稳,倒坐地上。山里豹子这才将他蒙眼睛的黑布摘了下来。
田青蹲在龚文佩面前,掏出了那封龚丰仓写的信交给他,“龚文佩,这是你叔叔给你婶子写的信,你识字吧?”
“我读过两年私塾。”
“那就好。天快黑了,前边不远就有客栈,你到了客栈再看吧。一定要按信上说的严格照办,否则你叔叔就性命难保了。明白了吗?”田青话里有话。
《走西口》九(4)
龚文佩点点头。田青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这是大当家的给你的盘缠钱。”田青重重地拍拍龚文佩的肩膀,“保重吧!”
山里豹子对龚文佩命令:“不许回头!快滚吧!”
龚文佩站起来,沿大路走去,走了几步便跑了起来。龚文佩跑过了一个山坡才停下来,回过身伏下身子摸到坡顶,往来的路上看去——那里已经没有田青一行的踪影了。龚文佩松了一口气,捂着脸哭了起来。哭着哭着,他掏出信来,从信里掉下一张纸条。“文佩,你就近找个客栈停下等候,我会找机会救你叔叔出来。看过毁掉。”龚文佩眼睛一亮,他把纸条塞在嘴里嚼了。
山里豹子一回来就向刘一刀汇报了经过,刘一刀挺满意,把田青叫了去。“娘的,一天到晚哭丧着脸要死要活的不让我近身。再说,那天晚上让李义那小子一顿铜锣把我吓着了,我那个命根子怎么也不行了,什么时候得下山找个老中医给瞧瞧。娘的,都烦死我了。”刘一刀指着一旁哭泣的姑娘说。
“那,您就放她回家算了。”田青说。
“不成,她对山寨的情况太了解了,又特别恨我,放出去我怕透了风,领官府来搜山。那就麻烦了。我的意思是,把她赏给你!”
田青一愣,“啊!”
“她可还是个大姑娘,我真没动过她。”
田青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家中已经有未婚妻了。”
“嗐!也不是明媒正娶,你拿她当个小妾不就完了嘛!里屋有里外三新的缎子被褥,也归你了!”
“不好,这不是君子所为。”田青急了。
谁想姑娘竟从里屋出来,冲田青说:“我跟你走!你不带我走,我还寻死!”
田青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末了只好先领那姑娘回了自己的屋子。
夜已深了,田青坐在凳子上,姑娘坐在炕沿上,两人一时都找不着话说,有些尴尬。“这么晚了,该歇着了。”田青看看窗外漆黑的夜,起身要到床上去拿自己的行李,姑娘一惊一下从炕沿上站了起来,嗖地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怒视着田青:
“你别过来!”
田青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姑娘冷笑道:“我答应给你做小妾,你还当真了?我是看这个贼窝子里,就你看上去还像个好人。我答应刘一刀跟你,是想指望你帮我脱离这个贼窝子。想不到,你跟他们竟也是一丘之貉!”她的眼里涌满了泪水,看着手中的匕首,“这是我从刘一刀那里偷来的一把匕首,我早就做好了一死的准备。你只要碰我一个指头,我就死给你看!”
田青忙说:“你误会了,我在家乡有未婚妻。我和你一样,也是被刘一刀掳上山来的,我和你一样也想找机会逃出这个贼窝子。”
“你不是这里的三当家的吗?”姑娘奇怪了。
田青苦笑着摇摇头,“这只是权宜之计,你放心。你叫什么名字?看样子你比我小,往后我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子,好吗?”
姑娘慢慢把匕首放了下来。“豆花。”
田青走到外屋,把两条长板凳拼起来,进屋把自己的行李拿出来扔在了长板凳上,“这就是我的炕了。你睡吧。”
豆花将信将疑地看着田青。
“妹子,这几天你也没睡好,眼圈都黑了。好好睡一觉吧,我去看看肉票。”豆花目送着田青走出去后,长出了一口气,疲惫不堪地躺在了床上,把那把匕首偷偷藏在了枕头底下,闭上了眼睛。
田青没睡,他走进了关押肉票们的房间。房间里只剩龚丰仓躺在炕上,他见田青进来,赶紧坐了起来。田青悄声说,“你侄子已经安全下山了。”
《走西口》九(5)
龚丰仓按捺不住地,“那就好,那就好。”
田青左右看看,“那个胖子呢?”
“让他们带走了。”
田青也不再问什么,他听见有人一声惨叫,便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山里豹子在折磨那个胖胖的商人。“怎么样?这回不困了吧?”胖商人摸着身上的鞭痕,“我真的只能出一百八十块大洋了。”
“好好好,不急不急,我能等。”
“哎哟!我可是真没撒谎啊,我这已是倾家荡产了呀!”胖商人带着哭腔。
山里豹子又抽了他一鞭子,“撒谎!”
田青走了进来。“你走一天了,也够累的了。这鹰我来熬吧。”
“那,我就把这个肉票交给你了。”山里豹子打着哈欠走了出去。
山里豹子走出来就看见了刘一刀。他刚要打招呼,刘一刀示意他不要出声,山里豹子会意,两个人一起听着里边的动静。
田青坐在凳子上,那胖商人打起了盹儿。田青用鞭梢捅了他一下,“醒醒!”胖商人一激灵。“这么快就睡着了?”
胖商人哭丧着脸,“小爷爷,我已经两天两宿没合眼了呀。”
“你老贵姓啊?”田青和蔼地问。
“免贵姓裘。”
“啊,裘老板!”
“不敢不敢,我有个外号——裘胖子。您就叫我裘胖子得了。”
田青笑了笑,“你是不瘦。那,你说说,他们是怎么熬你的?”
“开始一个瘦高个子,也不问什么,就是不让我睡觉。后来换了一个矮个子,开始让我写家书。我就写了,让家里拿一百块大洋来赎我。可他们非要我写五百块大洋。我……我哪有五百块大洋呀?他们就再也不许我合眼了,我困得实在受不了啦,就涨到一百二十块大洋,还不成,涨到一百四十块,还不成。方才这个人最凶,我都涨到一百八十块了,他还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