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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梁满囤狗肚子装不下二两酥油,让他越晚知道越好。”
田耀祖回到家,拿钥匙要开门,发现门上的锁没有了。他奇怪地推开了门,看见徐木匠坐在他的桌子后面。“你……你怎么像个贼?”
“我在这儿等了你一整天了,你去哪儿了?”徐木匠盯住他。
“你管得着吗?哎,你不是跟田青去包头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田青没有去包头。我听说我离开杀虎口的那天,刘一刀在袭击杀虎口的一个驼队之后,又在回去的路上,掳走了五个走西口的年轻人。”
田耀祖一惊,“啊?有这样的事儿?你是说田青让刘一刀掳走了?”
“难说。”徐木匠的眼睛看着田耀祖的脚。
“你看什么呢?”田耀祖心虚了。
“没什么。”
说完徐木匠就出了田耀祖的家,直奔一家大客栈走去。客栈门口站着两个提着蒙古刀的蒙古大汉。
《走西口》十(2)
“站住!”大汉喝了一声。
客栈的一个伙计跑了出来,冲徐木匠一拱手:“这位客官,真对不住。我们客栈今天不能接待其他客人了,整个客栈都让四子王旗来的诺颜王子一行人全包下了。您还是到别的客栈去住吧,对不住啊。”
徐木匠冲把门的两个蒙古大汉一抱拳,用蒙语说:“请禀告一声,我要拜见诺颜王子。”
两个蒙古大汉一愣,互相看了看,“不行,王子殿下正在休息,不能会见任何人。”
徐木匠从怀里掏出一枚翡翠扳指递了过去,“麻烦你把这枚扳指给诺颜王子呈上,就说这枚扳指的主人要求见他。”
两个蒙古大汉互相看看,不敢怠慢,接了扳指的那个蒙古大汉冲徐木匠一拱手:“请少候。”忙跑向里面。
诺颜王子手里拿着那枚扳指二话没问,转身就往外走,没到客栈门口就看见了徐木匠。徐木匠冲诺颜王子深深地鞠了一躬。诺颜王子来到近前打量着徐木匠。
“宝音,是你吗?”
“王子殿下,正是奴才宝音。”
诺颜王子一步冲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徐木匠的手。“宝音,你还活着!”诺颜王子的眼圈红了,拉着徐木匠的手走进了客栈。
在一间豪华客房里,诺颜王子和徐木匠坐下了。“宝音,这么多年你跑哪儿去了?快说说!”
“诺颜王子,这事以后慢慢说,我傍晚的时候看见了你的车队。”
“不错,我是去科尔沁草原下聘礼。”
“我想土匪刘一刀很可能盯上了你的财宝。”徐木匠说得很肯定。
“啊?你怎么知道?”
“杀虎口有刘一刀的眼线!”原来徐木匠早看出了田耀祖的身份,他不敢怠慢,所以才来送信,让王子多提防。两人当下商量好了对策。
徐木匠不敢多留,傍晚又急忙去了田耀祖的卦铺。田耀祖一个人坐在桌前正就着花生米喝酒。他已经喝得有点晕晕乎乎的了。伸手去抓花生米,却见面前多了一个人,也抓了几颗花生米。
田耀祖吓了一跳,一下站了起来。“谁?”
徐木匠伸手把田耀祖按坐在凳子上。
“你还没走?你怎么像个鬼似的?”
徐木匠坐下来,“我们两个里边有一个是鬼。”
“谁?你说谁是鬼?”
“你告诉我,这两天你去哪儿了?”徐木匠追问道。
“我出去给人算命了。”
徐木匠瞪视着田耀祖,“是去黑土崖给刘一刀算命去了吧?”
“胡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田耀祖硬撑着说。
“你看看你的鞋帮上沾的黑土,跟我装糊涂?上一次过来了个驼队,我看了你一个晚上,等我走了以后,第二天,刘一刀就在杀虎口外抢了驼队。这回,是四子王旗的王子去科尔沁草原下聘礼,你又不见了。”徐木匠说得有条有理。
田耀祖心虚了嘴还硬着,“我真的是去给人算卦去了!”
“你是真算卦去了也好,假算卦去了也罢,反正我已经告诉诺颜王子了。诺颜王子也已经向杀虎口的巡防营报告了。他们这会儿已经派兵在半路上设伏,等着刘一刀呢!”
“你?你去报告的?官府给了你多少好处?”田耀祖急了。
“你以为我像你,只图自己的好处?要是田青让刘一刀裹胁去了黑土崖,刘一刀不死,他的绺子不散,田青就得当一辈子土匪!”
田耀祖一听转身要走,徐木匠跳到他的面前,“田耀祖,你哪儿也不许去!”
田耀祖自知不是对手,只好又坐回来,“我……我没想去哪儿呀。”
“那好,你这儿正好有酒有菜。来来来,我们两个同乡喝几盅!”徐木匠给田耀祖把酒倒满,“哎,你说啊,如果刘一刀的绺子真的让官军全给打死了,倒利索了。万一要是他自己或者是还有人活着,他会不会追查那个报案的人呢?”
《走西口》十(3)
“你害怕了?还是后悔了?”田耀祖来了一句,他在将徐木匠。
徐木匠摇头笑道,“我是替那个给刘一刀当坐探的人担心。”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刘一刀首先怀疑的一定是那个坐探接受了官府的好处,故意引刘一刀上钩。那他败下阵来之后,头一件事,就是要杀了那个坐探。”
田耀祖睁大了眼睛看着徐木匠,他已经全明白了。他站起来匆匆地收拾起包袱,“我没工夫跟你在这儿闲扯了!”
“田耀祖,你可得躲得远远的,别让刘一刀找到你。他要是找到了你,非把你活剥了皮不可!”
田耀祖当晚就离开了杀虎口。
刘一刀走后,田青和山里豹子分了工,山里豹子上半夜上岗,他下半夜上岗。二人分开后,田青进了房门,他故意没有关窗,这样从田青房间的窗口可以看见瞭望楼上站着的山里豹子,那家伙正盯着他的房间看着。
田青不动声色地和豆花说着话。“如果我们能逃出去,我就一直把你送到包头你婆婆家。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你赶紧把被子里的棉花掏出来,做几个口袋,装干粮。”
“今天就走?”豆花兴奋地看着田青,“太好了!可是……”她看了一眼瞭望楼,“我看山里豹子看得很紧,能逃出去吗?”
“不要看他,别引起他的注意。”田青小声说。
豆花赶紧收回目光,抑制不住兴奋,“那你打算怎么逃出去?”
“诸葛亮出山第一件事干的是什么?”
“火烧博望坡。你是要放火?”豆花睁大了眼睛。
“不错。让山里豹子瞪大眼睛给我们打更吧,我们要养足了精神,用土匪的黑话说——扯乎!”田青走过去关上了门。
豆花马上手脚麻利地撕开缝被子的线,一边往外掏棉花一边说:“你这个人挺……挺可怕的。”
“我可怕吗?”
“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想说,你心眼太多了,主意太正了。就是马上就要杀人了,你也能沉得住气,装得还像没事人似的。”豆花真是太佩服这个男人了。
“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爱和恨。我恨刘一刀,他把我无缘无故地裹胁到了这个贼窝子里来。我爱我的娘,她为我可以说是牺牲了一切,包括一个女人应该有的尊严。我原本想着读圣贤书、入商人道,想到口外也像我们山西走西口的前辈们一样,走出一条金光大道来,报答我娘,让她下半辈子过上舒心的日子。还有秀秀,我走的那天,她流着眼泪,站在崖畔上唱的那首《 走西口 》,我听了,心都碎了!”田青的心在颤抖。
豆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的那个未婚夫是不是像你一样,也是个真正的男人。”
“豆花,他要是个男人,知道了你的遭遇,就会同情你,爱护你,把你娶回家。”
豆花抬起眼睛盯住田青,“如果换了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当然。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住,那是男人的耻辱。怎么能怪自己的女人呢?”
“但愿他能像你说的那样。”豆花低下了头。
“豆花,我先睡了。你快把口袋缝好,也赶紧睡一觉。”田青叮嘱着,他想不了那么多了。
“唉。你睡吧。”
半夜,田青轻轻地叫起豆花。“快起来吧,把行李捆起来。”他又把钱袋子里的钱分出一半给豆花。“这个你拿着。如果你我被冲散了,你不至于身无分文。”
豆花收起了钱,嘴里却说:“不会的,我一步不离地跟着你!”
“我这就去放火。等火起来,你看见瞭望楼上没有人看守了,就往外逃,我会追上你的。”田青说着往外走去。
《走西口》十(4)
“你可一定来追我!你发誓不丢下我!”豆花追到门口。
“我要是有意丢下你,天打五雷轰!”
豆花捂住了他的嘴,“谁要你发这么毒的誓,你就说个一辈子打光棍,赶车让马踢断了腿什么的就成了嘛!”
“反正我又没想丢下你,发什么誓都一样。”田青说完出了门。瞭望楼上的山里豹子看见田青出来了,朝他说:“三当家的起来了?天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儿吧。”
“三星都晌午了,不早了。我去伙房弄点吃的,回来就接替你。”
“看看有酒没有?给我捎点回来。”
“好吧,你等着。”
田青从容不迫地进了伙房,胖胖的厨子正在鼾睡。他走过去叫醒他,“还有剩下的干粮吗?”
“有,多半盆呢。”
“酒呢?”
“有。看!这几坛子全是烧酒。你喝的时候可悠着点儿,这酒烈!点火就着!对了,还有点儿手扒羊肉……”
胖厨子话还没说完,田青趁他不注意,照他脖子上一掌砍去,厨子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对不起你了,大叔。”他从怀里掏出绳子把厨子捆上了,又在他的嘴里塞了一块抹布。“你命不该死。往后,干个正经营生,好好活着吧!”他把厨子拖出了屋门。田青回来把肉和干粮都倒在缝好的口袋里,然后把那些烧酒挨屋地泼在窗棂上。最后他背起了干粮,从灶膛里抽出两根带着火苗的木头,将一根扔在了柴堆上,跑出伙房,接着用手里燃烧着的木头,点着了那几栋房子的窗棂。
火很快地就着起来了。
“快来人哪!起火了——”他大声喊叫起来,朝关押肉票的房间跑去。
山里豹子在瞭望楼上看见了火光,“快——快去救火呀!”山寨马上乱了,留守的十几个山贼都向起火处跑去。
豆花背起了行李,开开门向寨门跑去。
田青看见看押肉票的人都跑去救火了,几步冲进了关押肉票的房间,他把裘老板的绳子解开,“快!快点跟着我逃出去!”
裘老板朝着田青就磕头,“多谢好汉救命之恩!”
“别别,你比我爹的岁数还大呢,别折了我的寿。我也不是什么好汉,我跟你一样也是被刘一刀掳上山来的。”这时龚丰仓的绑绳子也解开了,三个人一起跑出了门。
山里豹子和喽啰们在扑火,火势越烧越大,他被烤得直往后退。最终他扔下烧掉半截的扫帚说:“完了,没救了!”
喽啰们也都停了下来。山里豹子问一喽啰:“三当家的呢?”喽啰们相互看看,“没看见哪。”
这时,山里豹子发现了被捆着的厨子。他上前掏出厨子嘴里的抹布,拍了拍厨子的脸:“大师傅!大师傅!”
厨子醒了过来,看见了大火惊得目瞪口呆。山里豹子问:“说,是谁把你捆起来的?”
“是三当家的!”
山里豹子咬牙切齿地:“田青!”他对喽啰们说,“跟我来!”
山里豹子领着喽啰们朝关押肉票的地方跑去,推开门,没有人了。他们又朝田青的房间跑去,推开门一看也是空空的。“田青领着肉票和豆花跑了!给我追!”他领着喽啰朝寨门外追去。
田青领着龚丰仓二人拣黑暗的地方向寨门跑去。裘老板跑得太慢,田青便拖着他,豆花从暗处跑出来叫了声:“田青!”
“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在等你!”
“快!”四个人向山下跑去。
田青耳听着山里豹子领着喽啰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毫不犹豫地说了声:“进树林!”
几个人先后跑进了树林。豆花边跑边问:“我们跑的方向对吗?”
《走西口》十(5)
“不对。”田青说得很肯定。
“啊?”豆花吃了一惊。
“如果对了,山里豹子他们就会追上我们。”田青早想好了。
豆花明白了。这时裘老板一跤摔倒在地上。“不行了,我是跑不动了。”龚丰仓也手拄膝盖喘息不止。“那就歇歇吧。”三个人都坐到了地上。田青却爬上了树去观察动静。过了一会儿田青从树上跳下来,“山里豹子没朝这里追,我们可以放心地歇息一会儿。等山里豹子他们知道上当了,返回来搜索树林的时候,我们再绕到大路上去。”
“好,好。”三人听了田青的话直点头。
果然,山里豹子追到山下,朝大路上望了望,知道上了当。“他带着女人和肉票,跑不这么快!一定是藏进了树林。回去,搜索树林!”
山里豹子领着喽啰往回走。刚走几步就看见山上的火把整个天都烧红了。山里豹子站下来喃喃自语道:“完了,黑土崖算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