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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可以吃它?”
“当然不可以,它是活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不懂吗?它们也是有生命的。
“好吧,不吃就算了,放了它吧!”他终于知道为何至今在食物中没一样是荤食,原来她这小东西不吃“活”的。
也罢!就这么样,他也跟着素食起来了。
从前在“外边”餐餐有肉,而现在已久不知肉味,可倒也没特别想过,曦宁每日准备的东西,尝起来让人一点儿也不会思念那些个东西。
好了,镇日没事儿可做,连猎野味也不被允许,这还是他头一遭过这样无所事事的生活。
既然如此,他的注意力也只能放在曦宁身上了。上回的事儿可还没结束呢!
可就像是意识到什么般,自从上回在温泉发生了那事之后,他只要一触碰到曦宁,曦宁就立即红烫了脸闪躲开来,仿佛躲瘟神似地避着他。
山洞里就这么有限的空间,她还是远远儿地和他保持上一定的距离,总拿万般畏惧的眼神睇着他。在没发生那事之前,他们是同睡在这洞里唯一的炕上,可现在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和他同卧;从前还会像孩子般自然地偎在他怀中安睡,现下可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难道不只吃得素,连日子也得过得“素”?他,可不是什么于人无害的善良百姓,他绝对是具侵略性的肉食动物!
“曦宁。”她小小的身子背着他,低着头认真而专注地不知在忙些什么,长而柔美的青丝披散身后,随着她微小的震动闪着柔光。最近她总是如此,一向天真单纯的她竟也长起了心眼,晓得防他这匹狼了?
“啊?”一听见祈烨唤她,曦宁的肩一缩,立刻回身与他正对,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小心藏起原先让她忙着的东西。
“瞧你怕的,我会吃了你?”见她这畏缩的模样,活像他是个恶鬼罗刹般恐怖。“你藏什么东西,这么小心?”他倒好奇起向来坦荡荡的她,现在怎么突然有了秘密?
曦宁眼中有鬼地慌忙晃着小脑袋。“没有。”从未说过谎的她,才一开口脸就红了一半,半点儿说服力也没有。
祈烨瞧着她着慌的小脸,挑起眉道:“没有?我看你的脸明明就在说有。”太奇怪了,每天生活在一块儿,她能有什么秘密?
“才、才没有。”曦宁将藏在背后的东西攒得更紧,嘴上死硬着。
“骗人。”都口吃了,还要嘴硬?愈是如此,他愈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到底藏什么,拿出来我瞧瞧?”贝勒爷命令惯了的性子又出现了。
“我不。”曦宁咬住小唇拼命晃着小脑袋,一头柔美的发丝随着舞出波浪来。她……这、这是不能说的!
哦,不?祈烨玩味地挑了眉,出其不意地上前,一把就将曦宁小小的身子揽在怀中。
“啊呀!”曦宁立刻惊慌地挣扎,为的是他的触碰及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所带来的惊吓,可她还是牢牢地握住手心内的东西。“放开我!”她的手背在后头无法推拒祈烨,只能乱扭着身子挣扎。
因为她的闪躲,他已好一阵不曾离她这样近了,现在突然又让他拥个满怀,曦宁本已纷乱的心绪更没了主,心不听话地狂跳起来。
曦宁虽自以为紧握着手中的东西,可对祈烨来说却是轻而易举就能将她的手指扳开;不费力的,他一下就从她手中夺走她极欲藏匿的东西。
祈烨还真不知道自己竟是这样具好奇心的人,曾几何时他会这样强人所不愿?
“是什么?”夺过曦宁手中的东西后他就放了她,将她极秘密的东西拿至眼前。“玉?”那是一块光润的上等美玉,十分罕见,就连他在京里也没见过多少这样稀罕的玉。
可她就是为了这玉而防着他?难不成怕他要夺了它?
“还给我!”曦宁想也没想地向他扑去,急喊。
“等等,”祈烨手一伸将玉举得高高的,任曦宁如何踮起脚尖也无法勾着。“我还没看清楚。”看她急的,这玉除了稀罕之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将玉高举过头,他旋转把玩起它来。这一看才发现它根本未雕刻完全,只能说是很具象的……猴子?
接着,祈烨眼睛瞥向刚才曦宁卧着的地方,发现有把刻刀。这是她刻的吗?
他再度将眼光调回这玉上头,细看那未完成的作品。虽说只是个雏形,但已看得出刻工精细,可细致处却不显刻意,有股浑然天成的朴拙味儿,一只滚圆的猴子隐隐地透出淘气性来。
“这是你刻的?”知道她灵巧,可也没见她刻过东西。
曦宁本还想抢回祈烨手中的玉,但被他这么一问时,脸蛋倏地红透,连抢夺的动作也迟滞下来,两只手只能挂在他高举的臂上。
祈烨不解地望着挂在自个儿臂上轻盈的她,奇怪这有什么好令她羞赧?别告诉他她是因为不想自己的作品未完成前先见光了,这他是不信的;她都敢大剌剌地在他眼前将衣物全数除尽,难不成真在意这微枝末节?
“你怕什么?不过是只猴——”望着曦宁火般艳红的脸蛋,祈烨的话突然顿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等等……猴子?
祈烨倏地握紧这只玉猴,嘴角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墨黑的眼瞳坏坏地盯着曦宁刷红的粉颊,原来——
在祈烨的眼中,曦宁忽地见到一种奇异的熟悉,是那会让人呼吸倏然紧促的光芒。一时间,她让那眸光勾慑住,有些呆愣地与他相对,可再下一瞬间,那眼神开始透出危险的信息。
这使曦宁十分紧张,虽愣了一下,但回神后即刻放开攀勾住他手臂的手。她慌乱地退了两步,又瞄了一眼祈烨握起玉猴的手,显得有些不知如何自处。曦宁微颦了眉,目光慌张地左右游移了一下,也不顾是否要回了那只猴儿,直接转身就想跑离这拥有炽烈黑眸的男人。
祈烨长臂一伸,立在原地动也没动就一把擒住这想逃的小东西。她愈慌、愈想逃,就愈表示心里有鬼,她会有如此反应,该是离他的猜测不远矣。
“怎么这样紧张,不就是块玉而已吗?”他将曦宁捉回眼前攫起她的下颔,盯着她的眼故意道,眼中尽是兴味。“还是它不只是块玉,而还有什么其他意思?”放开她的下颔,他拿起玉猴挑着眉细瞧。“我瞧它……像只猴子呢!”他的笑意更深,眼神刻意嗳昧。
“快放开我呀!”曦宁挣扎着想甩脱祈烨的箝制。他的眼神瞧得她发慌,而对于此时的接触更感到万分不自在;他的碰触使她微颤。
自从在温泉发生了那事之后,她觉得自己整个儿人都变了。
她不知道那时祈烨在对自己做些什么,可她晓得那时的自己简直不是自己!极力地,她想将这段记忆丢开,可恼人的是,她整个儿脑子成天不知不觉地直绕着那件事儿转。而在那之后,她根本不敢将视线与他相对,也极力想逃避他的触碰。
她觉得自己真的变得好怪、好怪!祈烨的出现打乱了她全部的生活,一切全变了!
什么“男人”、“女人”,什么“男人的滋味儿”,她全不懂;可那时首次感受到的羞惭,她却是懂得的。
为了抛开这些一想起就使脸发烫的事儿,她捡了一块石头来雕刻——这是她平时打发时间常做的事,而每回刻好后她就会将它们放在她所欲模拟的形态前,就放着不带回屋里。这一回,她兴起刻石的念头却是想排开心头的乱绪,但怎知刻着刻着,待发现时竟已刻成了那时嘲笑她的雪猴形象!这分明像在提醒她那一日所发生的事……
见曦宁急的,祈烨却是坏着心肠决心调侃她。谁让她总不让他接近半分!
“这么急做什么,难不成这猴子有什么不对?我看看——”祈烨紧捉着她的手臂,一丝让她遁逃的机会也没。“猴子啊……”一手捉着挣扎的曦宁,一手故意更仔细地拿着那只玉猴儿看。“哦!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时在温泉打断咱俩燕好的猴子吗?这么看来,你还挺惦记着在温泉发生的事嘛!如果你想继续可以直接跟我说,不必这么拐着弯嘛!”他慑人的黑瞳直勾勾地逼视着她。
什、什么叫“燕好”?曦宁虽听不明白“燕好”两字的意思,但光是他说话的语调就足以让她的脸蛋儿火烫难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曦宁扭甩着手臂,向来平静的心首次有了急愤的感觉。
她还不明白这感情由何处而来,只晓得祈烨一点一滴地改变了自己;不只是生活让他打乱,甚至是心里边也被搅出一团她从未体会过的情感。
“听不懂我说些什么怎么脸还这样红?莫不是心里有鬼,嗯?从前你根本不怕我碰你,睡时也蜷在我怀中取暖,怎么自从咱们在温泉……”
“你不要说了,别说了!”曦宁咬住樱唇,既挣不开他也无法阻止他暧昧的言语,忽地豆大的泪珠就夺眶而出。“讨厌,我讨厌你……”她低下头,抽抽噎噎地用另一只没受控制的手背揉拭着眼,模样极尽委屈而惹人怜。
她这一哭倒教祈烨没了法儿,想逗她也不成了,只能愣瞧着她。
他,堂堂一个贝勒,是很懂得高高在上地训斥人,可实在不知如何逗哄人!
“你别哭……”僵立了一会儿,祈烨有些别扭地开口想安慰她,但是,一个突来的声音打断了他。
山洞外,一个久未闻见的嘶啼声在静寂的山林间响起。
第五章
那一声嘶啼紧捉住了祈烨的注意力。
这是……他放开了曦宁,有些不确定地走至山洞口,立刻瞧见他的那匹赤毛马正扬着前蹄踢踏着雪地。
“‘赤焰’!”他很快地走至它身旁拍抚它亮闪的赤毛。
祈烨自被曦宁救醒后就没再看见“赤焰”,问曦宁她也只说它走了,其他一概不知。想不到今天它突然出现在屋外,这使他高兴极了。
一开始他的确很喜欢这山林的静谧,可久了,什么事也不能做,就显得十分闷人。
他原先的想法是等雪融了再带曦宁离开,但今天既然“赤焰”出现了,选日不如撞日,就今日起程吧!“赤焰”身上没缰绳也没鞍座,可他还是一翻身就跃上了马。
“嘘!”他往马腹轻轻一夹,驱着“赤焰”缓跑了几步;很久没骑马,的确很想奔驰一番。
曦宁听了马嘶声,也跟在祈烨身后,但她只立在洞口边望着神采奕奕的他。
祈烨让马转了一圈,回过身就见曦宁倚在山洞边看着,泪痕已干。
“曦宁,‘赤焰’来接我了,和我一块儿回京吧!”他向她伸出手。
也该回去了,想来他在这儿待了这样久的时间,不知有多少人要怀疑他遭遇不测,还是得赶紧回京向皇上做个交代。
听他这么一说,曦宁反退了一步,摇起头。
祈烨皱起眉,她再度出现的那惧怕表情惹起他些微的怒火;她这份惧怕和她不愿让他触碰的那种怯意全然不同,这表情和初见他时的恐惧有着微妙的类似。
他眯起眼,出现了高贵身份特有的严厉架式。
“听话。”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严肃,手则维持在伸长的姿势。“我在这山里同你也玩够了;我不能一直待在这山林里,京里有许多事还等着我回去处理。别再闹了,回去后你就住在我府里,当我的侍妾。”
曦宁还是摇头。
他要走……要离开娘的山林了?他对自己伸出的手让她想握,可她怕。离开娘的山林吗?她从来没想过。
虽然知道外边还有一个世界,可她觉得待在这儿很好,从来也没想过要出去,现在祈烨要带自己离开,她……还是怕!尤其现在的祈烨高坐马上,又显出初见时的威严气势,这是他这段时间来从未表现的态度,这使她觉得迷惑;为什么他又不亲切了呢?
“我不离开娘的山林……”她咬住唇,怯怯道。
祈烨吸了一口气,用十分严厉的眼光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别倔强,我待在这儿根本没看到你娘,难不成你真要一个人继续待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北京是个繁华的大城,而我则是豫亲王府的贝勒、皇上钦定的镇远大将军,当我的侍妾绝对可以过舒适的日子。”她在这儿什么事都得自己动手,当他的侍妾也算半个主子,日子可不是这么个过法。
北京?大城?豫亲王府?贝勒?皇上?镇远大将军?侍妾?
祈烨的一段话,十句她有九句听不懂,根本不晓得他在说些什么,唯一清楚的是他要走了,要回去外边的世界了。
“你走吧,你不属于这里。”是啊,他和自己真的很不相同;不是因为他是男人而她是女人的关系,而是因为他本不属于这座山林。
她要他走?她一点儿也不介意?祈烨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拳头,一股炽烈的怒气窜升而起。他晓得她还不懂男女间的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