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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猊道:“我要找一个叫方悦意的女人。”
陆抉微嘴角上扬,笑道:“这恐怕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哦。”
金猊道:“生或死,总有结果。或者你知道什么,告诉我就行了。”
陆抉微道:“找这个人,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哟。”
金猊道:“金钱、时间、人脉、耐性,我统统多得是。”
陆抉微道:“我只再问一个问题:为什么找她?”
金猊答:“买卖而已。五侯府出的是生意人,既然能收钱买命,只要有人出得起价,自然也能卖给他人命。”
陆抉微顿一下,浅浅笑道:“可惜阁下要找的人已经死了,这笔生意怕是做不成。”
“哦?”金猊不待主人续添,自己动手往茶杯里加满,满不在意道,“起因、经过、结果,以及参与人手呢?”
陆抉微道:“方悦意已死的结论,在下也是经过推算和耳闻得出,所以详细情形无法描述。”
金猊奇道:“哈,既非亲眼所见,你何以断定她死了?”
陆抉微云淡风轻,随意道:“因为她必须死,否则……”
金猊懒懒接口:“否则怎样?”
陆抉微放下茶杯,笑道:“否则,就有更多的人要死。”
此言一出,金猊微微眯起双眼。
年轻公子立在船舷,江风错身而过,锦裘毛边翻飞,狭长秀美的眉眼低垂,整个人如同皎洁的月色、莹润的雪地,给人以凉而不冷的感觉。
晴空万里的云层中,隐隐约约,有琴声夹着低吟随风暗送。
“芭蕉叶上三更雨,人生只合随他去,便不到天涯,天涯也是家。屏山三五叠,处处飞蝴蝶。正是菊堪看,东篱独自寒。”
琴声继续,而低吟休止,良久,一声长长的“哎……”传来,想必在这样的初春时光,又有失意之人伤怀感叹。
艳红披纱,华丽俊容,慵懒姿态,斜躺在金玉装饰的钿床上,旁边数名怀抱鼓琴的仆僮伴奏。
良久,年轻公子开口,语调冷冷:“突然现身有什么指教?没事就快回你的蓬壶阆苑,在这里吟诗唱歌,不怕我这画眉舫污了贵脚吗?”
金猊起身坐在榻沿,双手撑着膝盖道:“有用的情报,你听不听?”
任东篱本欲进船舱,闻言转身道:“开价吧。”
“开价?”金猊怒上眉头,“我哪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任东篱道:“难道你不是吗?”
金猊心知她还为那晚自己火烧庙观发怒,但是一座破庙,烧便烧了,何况里面还没有人在,值得吗?
心里虽然怒,嘴上却说:“好吧好吧,我这个消息你听了一定欢喜,算是免费奉送。”说着也不等任东篱开口,他径自道,“方悦意百分之一百还活着,连陆抉微都承认了!”
任东篱“哦”了一声,问:“难道你去找过他?”
“然也。”金猊道,“而且说出来你也不信,他同样会‘海市蜃楼’,前日我在红粉居与他独处,那种感觉与你的如出一辙,我决不会记错——你是不是透露了修炼的法子给他啊?”
任东篱奇道:“怎么可能?纵使相交再深,也断不会将如此机密的事情泄露。何况‘浮生六趣’对天赋要求极高,我们兄弟姐妹之中,也只有我符合修行条件而已。”
金猊讽道:“那你就要反省了!总之姓陆的对我下手,却不料本公子生就特殊体质,这招不但行不通,还被我套出端倪。”
任东篱轻哼一声,道:“是啊,真是闻香辨味无敌赛狗鼻。”
金猊怒瞪过去,却想起重要之事,转回话题道:“可是听他口气,方悦意似乎正处于危险之中,大概是牵涉进什么不好的事吧。喂,想赶在别人之前找到你娘的话就动作快些,你这艘慢悠悠的破船哪里够看,我的蓬壶阆苑日行万里,可以免费载客。”
第41节:海市蜃楼(41)
任东篱不言不语,走近罗榻,将金猊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目光古怪。
“任东篱……”
良久,任东篱道:“这算是你心甘情愿入赘闲邪家的妥协表现吗?”
金猊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明白意思后,任东篱已暗掩唇角一笑而过,谁叫这是她正经了那么多天后,首次开玩笑。
“你——”
任东篱稍嫌不耐地打断:“还不走?是谁说要载我一程?”
“任、东、篱——好好好,好男不跟女斗。”为了维持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恢复的轻松气氛,金猊抚抚胸口,暂时将郁闷压抑下去,心忖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你嫁鸡随鸡之时……
任东篱虽见他面露盘算之色,却无心思量究竟,母亲仍活于世,对她来说尽管是个好消息,但其间种种变数,仍然威胁着预期的相认。母亲当年隐世的真相,老尼姑如今的去向,陆抉微从何习得海市蜃楼……太多事情需要求证调查。她微微侧目,瞥一眼望着别处的金猊,必要时刻,也只能借助五侯府的势力行事。
“金猊啊……”
“啥?”
“事先说好,我可是要利用你的,所以你有什么条件,记得摊开来说清楚,如果合理我会考虑,任东篱不喜欢欠人情。”
金猊恨恨瞪她两眼。
“我从头到尾也没说过免费两个字,暂时不需要而已,你以为我会客气吗?”
任东篱微微一笑,旋身坐在他身侧,回头道:“好,那就去你的蓬壶阆苑参观一下吧。”
八衣罗榻离地而去,红袂站在舱口道:“哎,我也想去啊……为什么最近公子抛下无情画舸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呢?”
翠绡道:“这次是个转机呢,就不知天意弄人,要弄到什么时候。”
红袂托腮,向往地望着天际深处那一点,“二小姐说公子无心家人,其实我觉得公子比谁都在乎亲情,认定的事就不会回头,哪怕前面是个坑也跳了再说。”
翠绡笑道:“希望赤炎金猊这个坑,没跳错。”
红袂努努嘴道:“总比观棋君子要浅多了,摔也摔不死!”
翠绡“哈哈”大笑,道:“要是让金猊听见我们这番坑洞论,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哎呀,我竟然有些小期待了。”
二人说笑着进入画舸,天色正逐渐转暗,夜将来临,经过洗涤的尘世,又会迎来怎样的明天……
—完—
吐着血写的后记
原本就叫《负相思》了,但是因为要写系列,还是起个能一再沿用的名字吧,于是《海市蜃楼》上榜——总不能叫镜花水月?!一听就让人条件反射地想到天人永隔、黄泉奈何等等词汇。
都怪我开着Realone随便放歌听,结果在起名字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别说爱是海市蜃楼,只是虚构,爱你是最美的伤口,我的成就,我的所有。”要知道第一感觉是很重要的(当然,懒得想这一要素也占了49%)。
老规矩,拜托别人帮忙给角色人物起名字。自己的水平太烂了,哪些是专业人士起的哪些是自己糊弄的,不知道各位可否一下子感觉出来?(感觉得出就歹势了……)所以,特此鸣谢起名专家宠物胧。(好像很多篇结尾都要感谢这个感谢那个的,果然没有别人帮忙我就写不下去嘛!自爆。)
皆因最近迷上蝴蝶君和公孙月……阿月仔啊……阿月仔啊……飘过,重重砸下,就地一滚抱住脚踝,“月姐姐,我是你的狗……”我不介意大家当这个文是同人(本来就是YY的产物嘛)!结果发现,勇于尝试虽然是好事,但失败的几率占绝大多数,不是每次都那么好命对上自己擅长的风格,事实就是我好像不太会写女扮男装的主角,头脑发热地花痴了一把后只觉得预计中重要的情节都还没有出来……我错了(理直气壮),给我个机会吧,下一篇一定都交代了,不会拖到第三本去的。
附上文中出现之诗词文出处:
哀筝一弄《湘江曲》,声声写尽湘波绿。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当筵秋水慢,玉柱斜飞雁。弹到断肠时,春山黛眉低。
——《菩萨蛮》作者张先
无穷官柳,无情画舸,无根行客,南山尚相送,只高城人隔。
罨画园林溪绀碧,算重来、尽成陈迹。刘郎鬓如此,况桃花颜色。
——《忆少年》作者晁补之
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
——《易经?乾卦》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唐多令》作者吴文英
棋者,以正合其势,以权制其敌。计定于内,而势成于外。
——《棋经十三篇》作者张拟
秋风不敢吹,谓是天上香。烟迷金钱梦,露醉木药妆。
——《曼陀罗花》作者陈与义
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踏莎行》作者姜夔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梦游天姥吟留别》作者李白
明眸皓齿今何在,血污游魂归不得。清渭东流剑阁深,去往彼此无消息。
——《哀江头》作者杜甫
芭蕉叶上三更雨,人生只合随他去,便不到天涯,天涯也是家。屏山三五叠,处处飞蝴蝶。正是菊堪看,东篱独自寒。
——《菩萨蛮》作者刘辰翁
第42节:借我一缕魂(1)
借我一缕魂
公孙羽
前 言
如果上帝造人的时候,为每一个女人造一个男人,为每一个男人造一个女人,他们是成对的、般配的,他们是可以成就幸福的,但假若,他们终其一生找不到彼此,那是一种怎样的惆怅
第一部 缘来
有的时候,忍不住大声埋怨,月下老儿,你是不是在打瞌睡,为何我的缘分迟迟不来?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步履匆匆,去赶下一个会议或者宴会,太忙了,于是忘记了,有个成语叫做:擦肩而过。
一之一 厉岚新
我说什么也不能接受祖母那套布满灰尘的“淑女观”。
祖母总是数落我彻头彻尾不像个女人,我总觉得祖母像是活在一百年前,实际上她确实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出生,很多对我而言是历史事件她却曾亲身经历,她是个老古物,像个从蜡像馆逃逸的蜡像,永远一个表情,居高临下地批判的表情,似乎总是在说,你们永远如此顽劣!成何体统!
我其实是很爱祖母的,但她实在太古板守旧了,她认为女孩子必须保持温柔的低卑的姿态,比如说话必须很小声,像蚊哼是最完美的,走路必须很轻盈,能像女鬼一样飘来荡去才可以拿一百分了;比如为下班的老公拎拖鞋放洗澡水;比如用一个白天的时间研究待客的菜谱或者煲一锅十全大补的汤。女人的年年岁岁分分秒秒都是必须奉献出来为家庭服务的。像一朵自家养的花朵,开得很好的时候就剪下来,插进花瓶为满室增色增香,然后任其枯萎,死在家中。
拜托,伏波娃都死了很多年了,女权运动十八世纪就开始了。
“你没看见甲骨文中的女字,那就是一个半蹲半跪的人形。”祖母引经据典,“老祖宗最有智慧了,怎么做女人,他们早就教给我们了。”
我反击:“现代的女性只要胸部和屁股够大够翘够漂亮,就是不折不扣的女人。如果工作能力强悍,那就是百上加斤的完美女人!”
我又用错了一个成语,但此刻祖母顾不上挑剔我,“你满嘴又在胡说什么呢!”她耸起眉峰,换作我的那些堂姐妹,听到祖母咳嗽一声差不多就要吓晕过去了,看到祖母沉着脸皱起眉头,我估计她们都得吓死不可,但是我神色不变,保持昂扬斗志,乘胜追击,“你讲的那些都不是做女人的准则,都是做奴隶的准则!”
祖母很快恢复镇定,我觉得挫败,从小到大我对祖母发起无数次的挑衅,但我从来没有真正赢过,有的时候我会在心里把祖母比作白色污染,不管火焚还是土埋都搞不定,绝对的祸害可以遗万年,OK,我看我还是停止使用成语吧,总是词不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