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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班上练唱毕业歌的时候,我觉得,好孤独。
都是一些,毕业之后永远不会在乎的同学。
我觉得真正的朋友,全部都不在了。
我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付着,没想到,这首歌的旋律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终于忍不住了。
我拿起背包,就往火车车厢中间的空隙走过去。
车厢之间,火车经过铁轨接缝的地方,就会发出规律的哐啷哐啷的声音。
我终于忍不住泪水,哭了出来。
只有我一个人。
印象中,我从来没有这样哭过。我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我学不会开心,也学不会难过。我有看过小芸哭,不过她是女生,很正常。
我有看过超人哭过,不过他本来感觉就满爱哭的。我还看过阿行哭过,那次我有点吓到,他哭起来就像一个小婴儿一样。
每当我哭得累了,脑中又会浮现新的画面,想起榕树下抽烟打屁,想起那天在游泳池喝酒看到每个人的小鸡鸡,想起各种,我发誓再也不要想起的画面。我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的又涌起一阵痉挛,眼泪鼻涕就从身体里面汹涌而出,一次比一次更凶猛。
我连阿彦葬礼那一天,都没有真正掉下眼泪。
现在,连本带利地一次哭个够。
3
经过漫长五小时的车程,终于在黄昏时刻抵达屏东。
我背着包包,抱着箱子,走出屏东火车站。
在大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企堆?”皮肤黝黑的运匠嚼着槟榔,以陈雷的歌声当背景音乐,从后照镜看着我,用台语说。
“屏东棒球场,谢谢。”
下了车,我抱着箱子,双眼圆睁,看着眼前台湾最大的棒球场。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却发觉整个球场——
空荡荡的。
靠么,怎么没人。
内心暗干。
算了来都来了,倒不如趁这个机会站站这里的投手丘。
我抱着那箱球走去。
突然——
“同学,你在干嘛?”一个声音从我斜后方传出。
我抖了一下。
猛地回头。
干,是廖敏雄!
妈的,真真实实、有血有肉的廖敏雄就站在我身后欸。
我兴奋地全身颤抖,说不出话。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他穿着整套球衣,拿着球棒,站在那里。
终于,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吐出一句话。
“……时报鹰,今天没练习吗?”
“今天?去比赛了啊。”他用手转转球棒对我说。
咦?
“……那……那你呢?”
他顿了一下,拉拉帽檐,低头不语。
噢,干,我忘了,他打假球被禁赛了。我也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神飘来飘去。
半晌——
“你……会投球吗?”他抬起头,对我说。
挖靠,廖敏雄要跟我打球欸!
挖靠!
我差点兴奋地跳起来。
“会一点。”我开心地说。
“我正好要练习,你要不要投给我打。”
“好啊。”我迅速搬起脚边的箱子,走向投手丘。
“欸,同学你不拿球吗?”他在我身后喊道。
“我有,我这里有一箱。”我咧嘴对他笑了笑。
然后弯下腰,打开箱子,从众多签名球里拿出一颗。
认真的做出投球状。
廖敏雄也准备好打击姿势。
快速地球投了出去。
锵——
球棒撞击到球,直直朝左外野上空冲。
我看着球远远飞去,闪烁发亮。
穿过云朵,穿过大气层,彷佛永远不会掉落。
《九降风》尾声
回到家里,打开电视,正好看到职棒比赛的半夜回放。
现在还有人在看中华职棒吗?观众席上冷冷清清。就算是现在熬夜看棒球的人,也是在看洋基王建民的比赛吧。
我看到洪一中在休息室里,搔头苦恼的样子。终于有一个我熟悉的人了。他应该是在生气,为什么下了打跑战术,打者却挥棒落空,害跑者死在二垒之前。
他苦笑的样子,让我联想到廖敏雄。
想到上班的时候遇到的同事,想到偶尔聚餐碰面的旧同学。
也想到早上刷牙时,镜子里的自己。
我也慢慢地体会,为什么他们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我原谅了他们。
也原谅了我自己。
半夜三点多,身体很累了却不想动,摊在沙发上眼睛就快要阖了起来。
耳边突然想起嘿嘿嘿的加油声。
嘿嘿嘿!
嘿嘿嘿!
那是球场的声音,肩并着肩,潮湿黏腻的夏天晚上。
我们十七岁,体内还有用不完的能量,身上永远都是汗臭味。
白色的全垒打划过黑色的天空。
满场的观众疯狂的叫喊,脚底传来微微的震动。
只要曾经存在过,就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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