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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远宁笑着点头:“是她。”
苏季这才了然地点头,围绕着他其实已经有了一些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上班族的迹象,只不过她绝对没有想到这一点而已。
毕竟就在昨天之前,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还是距离她特别遥远,像电影里才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她不能再让墨远宁动手,就让他坐下休息着,然后自己动手去支帐篷。
虽然磕磕绊绊,但好歹也算站起来了,然后她还在那一堆物资里,翻出一个小酒精炉。
用罐头盒子煮开了一罐淡水,再在墨远宁的指导下,往里面加了压缩饼干,和一部分罐头里的牛肉,煮成了一锅类似于粥的面糊糊。
这种黑暗料理连苏季看了都忍不住皱眉:“他们真不尊重亚洲人的饮食习惯,还不如泡面。”
墨远宁一直靠在山岩上恢复体力,听她这么说,就忍不住笑了:“没办法,谁让我们不能带着粤菜师傅出门。”
他的伤口并没有裂开,但他前一阵失血过多,现在也还在康复中,经受了几十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也渐渐发起了烧。
苏季一直试着他的额头,好在烧得并不是很高。
可他也逐渐显出发烧病人的症状,意识有点模糊,脸颊也开始发红。
不过也许是没有完全脱险,他的精神还处于紧绷的状态,所以也没有太失态,还能笑着对她说:“没关系,之前出任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受过伤,这点状况不会影响我的行动力的。”
苏季正满心着急,听他这么说,就愣了一下:“你以前……是怎么出任务的。”
虽然信誓旦旦地对Merle说她不相信他也是滥杀无辜的人,可职业杀手的生涯是怎样的,的确距离她的常识太远,她这么问出来的时候,连声音也有些不自觉地发颤。
墨远宁就笑着对她勾了下唇角:“我曾经有个搭档,后来他去世了,我就一直独自执行任务。没有搭档,的确是会有些不便,不过也更自由一些。”
他仿佛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接着顿了顿,就说:“我不会造成额外的伤亡,那对于我来说,等同于任务失败。”
任何人活在世上,总有些坚持和准则,墨远宁给自己的准则就是,不可伤害无辜者的性命。
他知道他的这条准则,在当今的杀手界,显得有些迂腐和不合时宜,但他却宁愿坚持下去,不为其他,只是为了自己在日后想起来这段生活,不会太过悔恨。
苏季松了口气,她有信心相信自己的判断,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额外的宽心和欣慰。
她伸出手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膛上,他的怀抱还是让她心安无比,所以她就笑了:“远宁,你总是让我心动,这可怎么办才好。”
即使再心动,苏季大小姐也没昏头昏脑到要求在这里和他来一段的,两个人体力都不怎么好,还是利用宝贵的时间休息比较好。
将那一罐形状和气味都不吸引人的糊糊分着吃了,两个人就在帐篷里躺下。
这里是热带,所以睡袋就被苏季垫在了坚硬不平的岩石上,然后他们躺在上面休息。
安顿好了,苏季就想到刚才吃东西时,墨远宁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不喜欢,但还是不自觉将眉头越皱越紧,她又想到他看起来不在意饮食,其实却有些挑食的性子。
她忍不住有点偷笑,将手放到他的胃部,没有感受到痉挛和冰凉,才稍微放下点心,笑着说:“抱歉了,今天没有鸡汤细面给你吃。”
墨远宁不但吃了东西,还吃了医药箱里的抗生素消炎,他会发烧,大概是因为抵抗力太弱,这一番折腾下来就有些呼吸道感染,但现在没有条件给他去医院,所以就只能用药效比较强的药,尽快治愈。
他合着眼神智有些模糊,就淡应了声:“没事,回去后吃也可以。”
以苏季的经验来说,意识不是很清楚的墨远宁是很好玩的,比如上次在温泉时,他情绪就特别明显,甚至带点孩子气。
但她也绝对没胆子,也不舍得在这里调戏他,只是凑过去,笑着在他唇边吻了一下:“好,远宁乖啊,回去给你吃好吃的。”
她从来不是擅长苦中作乐的浪子心性,但和这个人躺在一起,哪怕永远都不能再看到明天的太阳,她也觉得无所谓。
只愿此刻的永恒……也许就是这种心情。
对于她的小动作,墨远宁一直合着眼睛,仿佛早就睡熟,没有察觉。
过了很久一阵,他突然开口说,声音不再像平时一样温和镇定,而是带着些不情愿的别扭:“我这次还没有烧到意识不清。”
苏季在旁拼命忍住发笑的冲动:她早说了,他这样子意外好玩的。
也许是因为旧时的人和事,一下子全都被摆在面前,墨远宁在昏昏沉沉的睡梦里,想起了那些被深藏在回忆里的片段。
他庆幸苏季没有追问太多,没有问他是怎么进入组织的,也没有问他后来为什么要逃离,甚至没有去追究Michelle对他那种异于寻常的感情是从何而来。
他从很小起就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命运,是轻松惬意,没有苦痛的。
他也并不觉得自己的命运特别悲惨,他见过无数更加痛苦的人生。
不是孤儿,却有着不称职的父母,在城市边缘流浪的孩子,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不知道会拥有怎样糟糕的人生。
被塞进偷渡船里,一个月不见天日,还没来得及再见到阳光,就被折磨致死的少年。
还有虽然偷渡成功,却变成了没有身份的隐形人,被身在异乡的孤独感折磨,沾染上毒品,然后在某一天因为吸食过量死在自己的公寓里。
他这一路走来,自己都觉得命运已经给了他很多特别的眷顾,没有让他在幼小和年少时就沦落进更加黑暗的深渊。
他感谢Michelle吗?的确是感谢的。
是她将他从人贩子的手中解救出来,给他一个息身之地,让他可以接受良好的教育:无论这教育的目的如何,都让他变成了一个可以混迹于上流社会中,而丝毫不显突兀的人。
他一直极力避免与她正面敌对,一方面是因为对她,他仍旧心存着感激之情。
他到如今都记得,他第一次被带到她面前时那天,那时的他还只有九岁,他被带到她面前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说是完全像一条流浪的弃犬一样,也不算过分。
那时的她却穿着色彩明亮的洋装,被“LX”的前代掌权人抱在怀里,她的眼神中透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和审视,她上下打量了他好几圈,才说:“这就是那个孩子?”
前代掌权人笑了:“是啊,就是他,你不是想见他?”
她轻哼了声说:“我不过是想看看,只比我大一岁的男孩,有多厉害才会杀人,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嘛。”
是的,他早在进入组织之前,就已经是一个杀人犯,一个倔强地任由警察如何询问,都不肯开口的无国籍少年,一个不知道会被如何安置的少年犯。
警方在将他和另一些犯人装进押运车进行转移,结果那里面有一个人,是组织的成员,于是组织劫持了警车,顺带带走了他。
他还记得那个和他被关在一辆囚车里,最后带他出来的组织前辈,怎么对前代掌权人形容他:“这孩子是一条狼,别浪费了他的光彩。”
所以后来的十几年中,他都是一匹被组织刻意打磨出来的孤狼,没有喜怒、只有嗜血的本性,还有如最锋利的刀刃般,一往无前的能力。
8个小时以内,他们必须离开这个山岩,那时Lin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干扰卫星信号。
而那时,就算Michelle用的是最耗时的人工搜索,也会找到这片人迹罕至的陆地。
事实上,不过被梦魇纠缠了不到3个小时,墨远宁就从噩梦一样的半昏睡状态中惊醒。
他的体温已经下降了一些,却出了满身的大汗,在咸湿黏腻的海风中,新换上的衣物也被成片地粘在身上,很不好受。
他侧头看了看苏季,她整蜷缩在他的臂弯里,合着眼睛睡得正熟。
他这么看着她,眉眼就不自觉变得柔和:也只有她,能在这种情况下还睡得很好吧?
他的唇角才刚悄悄翘起,就又被身体中突如其来的疼痛僵硬地定住。
那疼痛并不剧烈,却埋藏地很深,他也并不是第一次感到,而很快地,他就又能感受到喉间泛上来那种熟悉的腥甜味道。
他闭上眼用力压抑住了,尽量不发出声响惊动身旁熟睡的那个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苏:我家远宁为毛要受这么多苦,被这么折磨嘤嘤嘤。
某谢:你之前不是也很热衷折磨他来着?
小苏:那都是误会,我也不知道我家远宁原来那么苦嘤嘤嘤。
某谢:不要为你自己的恶劣本性找理由了╮(╯_╰)╭
☆、第58章
第24章;上,
六年前,在墨远宁还只是“墨”;并且仍旧是“LX”的王牌时;Michelle就已经不打算放过他。
这个男人实在太耀眼;她能感觉到,总有一天;他的光芒会盖过其他所有的人;甚至盖过“LX”本身。
这是“LX”自成立以来;就不曾遇到过的事情;以往的成员,难免有一些桀骜不驯;并且不怎么听从组织命令的。
那时候通常的做法是,派这个人去执行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后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任务中。
墨的前任搭档Toni,就是这样被处理掉的。
可当墨的存在,对组织构成了越来越大的威胁时,Michelle却并没有听从建议,把他也这样处理。
六年前的那一天,墨远宁一直都记得,他刚刚完成了一个任务。
那是潜入在欧洲的一座古堡内举办的宴会,暗杀一个作恶多端的军火商。
他这次的隐藏身份是某位财大气粗的中国富豪,所以还配备了一架私人飞机,还有一飞机的服务人员。
等顺利完成了任务,再搭乘那架飞机,回到组织的总部,他走下飞机,身上还穿着没有来得及换下的燕尾服,就被无数支枪口瞄准。
来自于同伴的背叛总让人措手不及,墨远宁未加反抗,就笑了下,举起双手,面对站在人群后的Michelle说:“我不记得我犯了什么错误。”
Michelle喜欢黑色,她今天也穿了一件黑色的紧身裙,更显得身体的曲线妙曼纤细。
但就是这个甚至有些消瘦的女子,手中掌握着足以让大部分权贵都闻风丧胆的力量。
她也笑了笑,还有心情对他解释:“让你默默地死去,实在有些可惜……但是墨,你没有选择了,从今天起,你必须消失。”
Michelle从不说威胁的话,她这么说,就代表着她已经做了决定。
墨远宁只能苦笑,他的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给予的,那么当她要收回的时候,他也无能为力。
他摇了摇头,将双手背过去放在脑后,表示完全放弃了抵抗。
然而接下来,他却没有被带到什么秘密的地方处决掉,他被牢牢铐住,带了头套运送走。
因为忌惮他的搏斗能力,他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真正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任凭宰割。
再次被揭开头套,他已经被关进了一间地下的囚室。
之所以知道是地下,因为他在路上默算了经过地点,如果他估计没错,那么这里不但是郊区,而且至少是深入地下十米的地方。
抽风机的声响在不大的囚室里,显得特别清晰,他被架着绑在一个十字形的刑柱上,双脚刚能接触到地面。
他也曾参与过刑讯,知道这样的姿势,即使没有用刑,也能给被审讯者造成**上的伤害。
他只是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组织的人这样对待。
Michelle也到了囚室里,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也许是那目光中的什么,激怒了Michelle,她甚至走上来,失态地抽了他一个耳光:“你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这个耳光,Michelle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他觉得耳朵短暂地耳鸣了一阵,然后口中有血液弥散开的味道,那是破了皮的口腔内部,还有被震动的牙龈,在渗出血来。
他低低笑了声,声音平静地叙述事实:“我的确是被背叛了,没有什么觉得。”
紧跟着就是另一个耳光,Michelle站在他面前冷笑:“你不过是我养大的一条狗,听从主人的命令是你的本分,难道我要宰了自己的狗,还算是背叛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等眼前的昏黑过去,就侧头朝地上吐出一口血水。
他的燕尾服和白色衬衣,已经在被押送的路上揉得有些皱了,现在又溅上了一些血点,更显得狼狈。
这就是他和Michelle,或者说和组织特性的分歧之处了,这点在Toni死去的时候就已经体现。
在他看来,To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