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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筱晚轻摇着湘绣团扇,面带微笑,将目光调向湖面。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里,能建一片这么大的真正的湖泊的园子,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家王府而已,此时已近五月,荷花都已经长出了长长的花苞,只等时节一到,就盛放出满湖的朝晖。俞筱晚用扇柄指向远处仅露出小亭一角的湖心小岛,向众人道:“一会儿咱们将船停在那儿,我记得那片小岛上,有处泉眼,里面是真的泉水,沸煮了,泡今春的龙井,最是口感清甜。”
曹家姐妹正觉又尴尬又气愤,要知道,静雯这般言辞,就是有暗指俞筱晚行止不端的意思。俞筱晚可是在曹家教养了好几年,若是俞筱晚被人指责行止不端,可是会连累到她们的。只是她们的身份不及静雯,不敢随意出头,这会子俞筱晚谈及旁的话题,自然是热烈地跟进,唧唧喳喳谈起,不知小船上会不会准备有龙井。
静雯被俞筱晚这般直接而无视地无视,给激出了浑身的怒火,她攥紧了手中的扇柄,尖锐地·笑道:“郡王妃是不敢说出真相么?难道真如有些市井传闻中所传的那般,是你自己……招惹了北王世子?”
俞筱晚轻轻回首,微微蹙眉看着静雯郡主,反问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她眸光清冷,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寒意,静雯不由得缩了缩肩,随即又挺起胸膛,声音尖锐地道:“我问你,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象传闻中所说的那样,你自己招惹了北王世子?”
啪!
静雯的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清脆又响亮地巴掌声。谁都没看清是谁动的手,只感觉俞筱晚那绣满海棠花瓣的衣袖,似乎是优美地翻飞了一下,静雯郡主的小脸上,就多出了几道红肿的指印,但定睛细看,却只见俞筱晚神情闲适、离静雯至少有两步远,手臂是不可能伸这么长的啊。
静雯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俞筱晚,喃喃地道:“你、你敢打我?”
俞筱晚轻笑着反问,“郡主莫不是眼花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你了?
静雯窒了窒,她的确是没看清,可是,除了俞筱晚,还有谁会打她?还有谁敢打她?她立即回头问自己的忠实拥趸蒋婕,“婕儿,你看见了没?”
蒋婕心说,你挨打的都没看见,我在你身后,怎么可能看见?她正要张口胡说,抬眸却瞧见俞筱晚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的明亮眸光,心中一凛,迟疑了一下,顶着静雯火热的目光,小声地道:“我……我没看清……”
静雯气得半死,恨声问,“到底是没看见,还是没看清?”
俞筱晚笑道:“是啊,蒋四小姐,你可是要出嫁的人了,记得谨言慎行呐。”
蒋婕心中更惊,忽地想起她的未婚夫,就是在楚王府当教授的,这位宝郡王妃若是给未婚夫穿点小鞋什么的……,她忙应道:“是没看见。”然后又求助般地看向其他人,“你们、你们看见没有?”
严格说来,还真没有人看见,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你!……你们!”静雯恨恨地磨了一下牙,又立即松开,半边脸火辣辣地痛,一咬牙更是扯着头顶痛,连带着嘴里都涌上了一点点的血腥味,她扭头凶猛地瞪着俞筱晚,“肯定是你打的,我去请王妃主持公道!”
俞筱晚轻叹着摇首,“谨言慎行呐,静雯郡主。贤人曰,君子戒言、小人乱语。”拿扇柄逐一点过静雯身边的看客,点得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在场各位无一人看见我动手,你却一定要说是我打的你,这可是诬陷皇族啊。”遂又小声提醒静雯,“你虽是分封为郡主,可到底不是皇族呐,臣民诬陷皇族是什么罪,你应当清楚。”
静雯凶猛地回首看向身边的众人,每个人都不与她的目光相触,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她只得委曲地瞪着俞筱晚,恨声道:“你被我说中了丑事,恼羞成怒,因而打我,我有证据。”
俞筱晚挑眉反问道:“我有什么丑事?”
静雯得意地一抬光洁的小下巴,“你招惹北王世子、让你夫婿与其斗殴啊。”
“不知郡主是听何人所言?”
静雯嗤笑道:“这还用问么?满大街都在传。”
俞筱晚冷笑,咄咄逼人地诘问道:“大街上传的,郡主又是如何得知的
静雯哑然了片刻,随即强硬道:“说的人多,我自然就知道了。”
俞筱晚亮得如同天上烈日般的眸子盯着她,一脸的鄙夷和轻蔑,“我只问你,可知何为妇言?你若不知,我来告诉你!择辞而说,不道恶语,内言不出,外言不入,是为妇言。不知郡主反复所言的外人传闻,是何等人所述,如何入的你的耳,如何出的你的口?难道你不知‘谣言止于智者,么?况且方才北王世子妃已经明确地告知过你,那不过是男人间的玩闹罢了,你却还要盯着这么无稽之谈,我好意周圆于你,岔开话题,你却执意孤行,反复追问这等市井小民之间的下作传闻,张口招惹、闭口招惹,你知哪样是招惹?是你见人做过,还是自己做过?言谈举止完全没有闺阁女子的贞静矜持,和世家女子的泱泱风度,妇言不慎,妇德不修,连最起码的羞耻心都没有,我真替你父母和夫家感到无地自容。”
妇言不慎、妇德不修、连最起码的羞耻心都没有,这一顶顶的大帽子扣下来,静雯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顾不得面颊上的疼痛,用力咬紧牙齿,才能让自己不至于眩晕倒地。
身边的人都不觉地小退半步,仿佛她身染瘟疫一般,唯恐俞筱晚记恨自己方才不制止静雯胡言乱语,而给自己扣上什么大帽子。女人的确应当慎言,就算俞筱晚真的招惹了北王世子,作为一名严守妇德的女子,她们也应当非礼勿听、非礼勿传,她们方才只是一时大意,看热闹的心思过多了些,这会子被俞筱晚一点明,都知道轻重,自然不肯再与静雯同流。
静雯哆嗦了半晌,抬手指着俞筱晚,还没说话,就被俞筱晚抢先嘲弄道:“这样指着一名品秩远高于你的郡王妃的举止,是郡主的教养嬷嬷教你的么?”说罢又倾身附在静雯的耳边,用只有她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恐怕没哪家的教养嬷嬷敢教出这样的闺秀来,不过是你自己恃宠生娇,以为没人记得几年前在汇丰楼的那事儿罢了。”
静雯整个人一震,眼睛瞪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耳边又响起嗡嗡地嘲弄声,仿佛又回到了汇丰楼里,身边都是嘲笑她的食客,而她仍是那般衣不蔽体,还被那个无耻的男人紧紧抱着,而且以后,她会被那个无耻又出身下贱的男人抱一辈子,她忍不住失控地捂住耳朵,蹲下身子尖叫起来,“啊啊”
蒋婕等人都吓了一跳,不禁连退几步。
“怎么了?怎么了?”怜香的声音忽地从人群之外传来,她知道静雯与俞筱晚不睦,可是船却没多的了,急忙忙地去调配,刚走到附近,就听到一串刺耳的尖叫声,吓了她一大跳,她可是在替姐姐待客呢,可千万别出什么漏子。
俞筱晚轻轻摇首,扬声答道:“静雯郡主忽然尖叫,好象失心疯了,劳县主去请太医来请个脉吧。”然后看向蒋婕,略带着威胁和嘲讽地道:“蒋四小姐,你素来与郡主交好,就劳你在一旁多多照顾了。”
她如今是超品的郡王妃,说话不必再那般卑微,何况对这些时常想着找自己麻烦、又欺善怕恶的人,退让决不会海阔天空,只有颐指气使步步紧逼,才能使她们口服心也服。
蒋婕立即应承道:“请郡王妃放心,我一定会照顾郡主的。”
怜香安排好了侍女请太医,便步入人群之中,小声问俞筱晚发生了什么事,俞筱晚的眸光在一众看热闹的少妇和闺秀脸上划过,微笑道:“县主不如问问她们。”
每个人都赶紧带着些讨好的笑容看着俞筱晚,表明自己决计不是静雯一伙,“是静雯郡主莫名其妙大喊大叫,我们也不清楚。……之前在说,去湖心小岛玩的事儿呢。”
怜香“哦”了一声,看向那处小岛,笑道:“那小岛看着近,其实要一阵子才能到的,传讯亦不方便,若是去小岛上玩,怕误了宴时,不如先在湖中游玩一番,宴后再去小岛上玩,好么?”
众人忙表示赞同,分别登上怜香调来的两艘稍大的船,在湖中玩了一圈,采了些荷花苞,待到宴会开始,又各自寻了座位与宴。
俞筱晚陪坐在楚王妃身边,楚王妃瞧见她便盯着问道:“你怎么跑去这么久?”
楚王妃的大嫂忠勇公夫人笑道:“年纪女孩子,自然是喜欢玩一些,活泼一点有什么不好?不是哪个女孩子都象宛婷这般坐得住、愿意陪着长辈们闲聊的,妹子何必这般责怪?”
是个会说话的,听着象在责怪楚王妃,其实捧了自己的女儿,又贬了她这个眼中钉。俞筱晚笑着看向忠勇公夫人,柔声道:“多谢舅母为晚儿宽言,只是方才的确是晚儿不该,晚儿不该因为原小姐要坐晚儿的位子,就让开,让婆婆无人服侍的。”
忠勇公夫人冷不妨吃了颗软钉子,只得笑一笑作罢。原宛婷眸光闪了闪,只低头用膳。
宴会散后,各人又相邀一同玩耍,北王世子妃磨磨蹭蹭地来到俞筱晚跟前,小声地道:“之前……对不住……”
俞筱晚瞧见她那副温婉软弱的模样,暗想这样的世子妃,怎么治得住北王世子那满院子的侍妾和通房,嘴里却笑道:“世子妃何必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闲聊了几句,北王世子妃就被自家的姐妹们叫去了。湖边水榭里,三三两两地斗着牌、打着双陆,楚王妃身边一左一右地陪着两位原府的姑娘,俞筱晚实在是找不到位置可以陪着婆婆,索性便走开了,反正没什么共同的语言,大不了回府让婆婆数落一顿。
惟芳和韩甜雅没有来与宴,怜香算半个主人,担着待客之责,曹家的姐妹与武氏和未来婆家的人坐在一块儿,俞筱晚无聊地在水榭的栏杆边坐了一会儿,沿着湖边的鹅卵石小道,就着柳荫往小径深处走去。
不知不觉来到一排小木屋前,俞筱晚在王府住了近两个月,知道这已经是很偏的、放置瓷器等物什的小仓库了。她无聊地叹了口气,转了身准备再沿原路回去。忽然听到一串脚步声从花墙另一边传来。
如今是草木茂盛的季节,花墙枝岔间的隙缝都让绿叶填得满满的,俞筱晚并没看见那边来的是何人,以为是王府中的下人,来取物件的。哪知一道年纪女子的声音忽然轻责道:“你疯了么,居然跑到这内宅里来!今天府里多少人呐。”
跟着听到一名男子的声音,小声道:“就是因为府中人多,才不会有人注意到我。快说,你打听得如何了?”
那女子压低了声音,自语般地道:“只知曹清儒交了两块玉佩,钟厚笙交了三块玉佩,王爷是不是还找了别人收集玉佩,我也不知。”又道,“你快走,别让人发现了。”
俞筱晚听得心中一动,莫不是在说我的那几块玉佩?可是舅父明明从我箱笼里拿走了五块玉佩,怎么只交了两块给王爷?舅父瞒下几块,是有二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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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了一下,还是二更吧,二更放在11点了。
116。玉佩的秘密
俞筱晚还想再听得详细一点,可是这两人却极为警惕,只交换了这两句,便分头离去。俞筱晚有心想瞧一瞧到底是哪两人,可是听两人踩在草丛上,仍是极为轻微的脚步声,就知道两人都是练家子,自己只是占着先到此地,又站在鹅卵石的小径上的便宜,因而不敢轻易露头。这里可偏僻得紧,万一被人杀了灭口,可是没地方喊冤去。
待这二人走远,俞筱晚立即提裙,快步沿原路返回了水榭,走到柳荫下,正瞧见几位千金围着石桌,正在打叶子牌,便装作观牌,坐在一旁想着心事。
那二人的声音,都是刻意用内力压低了变音的,但是多少还是会有些原本的音调在内,她听着总觉得听过,却又辨不清到底是谁。另外,听那二人所言,她听出了两条信息,一是舅父并未将从她那儿得到的玉佩全数交给摄政王,余下的三块,不知是舅父自己留用,还是另奉给了旁人。二是摄政王并不止从舅父手中拿玉佩,还有人也在收罗玉佩,是不是从逸之所说的,同时身亡的另外四位大臣家眷的手中?
正想着入神,摄政王妃身边的一名侍女笑咪咪地走过来,小声地禀道:“请宝郡王妃安。宝郡王爷正四处找您呢。”
俞筱晚一怔,“宝郡王爷?他在哪里找我?”
侍女回身指着正院的方向,“方才在王妃那儿,王妃差了奴婢来寻您。
原来是在正院,俞筱晚优雅地起身,随着侍女一同往正院方向去。没走几步,就迎面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