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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婆婆已经完全想通这一点,俞筱晚持保留态度,不是说婆婆不记事,而是那边到底是婆婆嫡亲的大哥大嫂,对她的大嫂,生气了,不理会是真的,毕竟没有血缘,可是对她的大哥呢,恐怕婆婆没有这么硬的心肠。
所以还要防微杜渐,免得忠勇公府的人再寻着借口,与婆婆重修旧好,再缠上来。只看原宛婷的态度就知道了,闹出那么大的事儿,几乎是要撕破脸皮了,她还能赖在楚王府里,还能坚持每日去给楚王妃请安,楚王妃对她的态度冷得犹如数九寒天的冰雪,她也坚持不懈着、热情洋溢着……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目前楚王府最大的事,就是八月初八的赏莲宴。宾客名单几番修整,今日终于拟定了,多数官员府上的请柬,由府中笔墨好的知客来书写,但是一些亲戚府上、关系密切的府上的请柬,为表尊重,却要由主人来书写。
楚王爷虽是朝中重臣,可惜一手烂字,倒是君逸之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练得一手极漂亮的颜体。楚太妃便将这些请柬都交给君逸之写。
俞筱晚同楚太妃商议好了宴会上的一些细务之后,便回了梦海阁。
她没回内院,而是在前院就下了小轿,转到君逸之的书房内。君逸之正坐在桌边奋笔疾书,从文正拿了熏笼在一旁的小几上烘烤墨迹,待烤干后便折叠好放在左手边,此时已经有厚厚一叠请柬了。
俞筱晚抿唇一笑,走到桌案边,拿象牙柄的绢扇轻轻地为某人搧风。君逸之抬头朝她一笑,低声调侃,“我今日这般辛苦,娘子晚上可要好好犒劳犒劳我。”
俞筱晚慌得忙抬眼看了从文一下,啐了他一口,“写几个字而已,多大的事儿,这也要犒劳。”
君逸之赖皮道:“当然是大事,本来老祖宗是想让你写的,是我怕你辛苦,特意揽过来的。”
俞筱晚才不信他的鬼话,哪家的老太太会让孙儿媳妇的笔迹随意流传出去?只敷衍道:“你快些写吧,说好今日陪我去店铺看看的。”
君逸之痞痞地笑道:“娘子只管放心,为夫一定说到做到。”
说罢就埋头疾书。
俞筱晚一面为他打扇,一面仔细帮他对着名单,请柬若是写错了,是对客人的一种不尊重。她看着看着,发现了一个问题,君逸之的字虽然很漂亮,却没有特点,跟字帖上的字似乎是一模一样的。
她不由得问道:“难道你一直只是临摹字帖吗?”
一般人都是临摹上几年,有了笔峰之后,就开始自己练,要练出自己的风格来。
君逸之朝她挤挤眼睛,“娘子猜猜看?”
俞筱晚轻柔地一笑,“你故意的。”
字迹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只有完全临摹的字帖里的字体,才让人分不辩不出性格来,也不会将字迹露给旁人看。
就知道小妻子是非常聪明的,君逸之满心欢喜,忍不住想露两手,指着桌上那叠空白的粉色熏香请柬道:“这些是给各府夫人们的,我换种字体写
俞筱晚好奇地凑近些,看着君逸之将方正的颜体换成了漂亮的梅花小楷,怎么瞧都象是女性的字体,忍不住赞道:“真是能以假乱真,这些请柬发出去,旁人还会以为是母妃写的。”
君逸之一笑,“母妃的字很普通,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多半会认为是你写的。”
俞筱晚咯咯直笑,“那我岂不是沾了二爷您的光?我的字可没这么漂亮呢。”
她前世就没怎么练过字净帮睿表哥磨墨去了,哪里有时间?今生倒是练了,不过只能算是端正清秀,离漂亮还差得远。
需亲手书写的请柬一共不过四十来份,君逸之很快写完了,便与俞筱晚一同回屋换衣裳。
为了帮助灾民们度过旱灾之后的生活,俞筱晚特意在大旱之初,就从远地调运来了数千石大米,但因为朝廷颁发的恩旨,没了用途,百姓们有朝廷下拨的米粮,她就没必要强出头了。可是这么多的大米,已经花钱买下来了,怎么也得想个办法给销出去。
她跟君逸之商量了,君逸之的意思,是将一半存放起来,入了冬后,朝廷的米粮若是不足,可以平价出售;另外的一半低价销给京畿一代的酒庄。毕竟今年大旱,朝廷只会管京畿一代百姓的口粮和种子,不会管酒庄有没有酿酒的粮食,这些酒庄总归是要到外地调粮食的。因此前几天君逸之就帮她跟几位大酒庄的老板接洽了,今日要带着她去签契约,地点就选在她的杂货铺子里。
之前逸之已经同对方谈得差不多了,因而契约签得很快,送走了酒庄的老板,俞筱晚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亏本。
君逸之却有些闷闷不乐,握着她的手道:“这次大旱,陛下殚精竭虑,为百姓谋福祉,唯恐百姓会受灾,可是最后的功劳,却被皇叔的几道政令全数抢了过去。似你这般为了灾民,情愿自掏银子购进米粮之人,不但没有得到应得的名声,还要担当亏损的风险。”
俞筱晚忙安抚地笑了笑,“我又不在意这些名声,原也是打算托承于王府赈济灾民的,况且现下也没亏损。倒是皇上那儿,只能说,你们现在的经验还是太少了些,吃一堑长一智,日后你们也可以学摄政王的,掌握住关键时刻,让他劳碌奔波,你们只管拿好名声。”
君逸之呵呵一笑,“沽名钓誉的事儿我们是不稀罕,不过没有皇叔老道,倒是真的。如今皇叔在百姓心中可跟活菩萨一般了,端的是宅心仁厚、爱民如子。”想起官职一事,便转了话题道:“皇上几次要赐官职,我都给回了,改日你有空去给皇婶请个安,好帮为夫谋个一官半职。”
纨绔子弟嘛,哪会愿意当差受拘束,皇上赐官,自然是百般不愿,直到因为某些事,自己这个贤妻看不下去了,亲自求到皇婶跟前,才好让皇叔出面,给他安个官职。一来太后如愿,二来摄政王也不会起疑心。
俞筱晚拎得很清,当下满口应承。只不过两人都没料到,还不等他们去拜见摄政王妃,太后却先一道口谕,宣了俞筱晚入宫。
此番太后在楚王府只宣了俞筱晚一人,不只没有君逸之,就连楚太妃和楚王妃的名字都没有,君逸之心中有些不安,遂递了块通体透白的羊脂玉牌给传旨的小公公,问他太后到底为何宣郡王妃入宫。
那名小公公乍得了这么块价值不菲的玉牌,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回、回郡王爷的话,太后就是说,宫里莲池上的莲花开了,请了几位年青夫人去赏玩一番。太后她老人家好久没热闹过了。”
这种话能信才有鬼,可是这小公公明显是不知情的,君逸之也只得送他走了,回头又一个劲地叮嘱晚儿,入宫之后要如何如何谨慎,千万不可有一丁点的好奇心。
俞筱晚忙一一应下,她其实也很紧张,总怀疑这回太后是布了什么局,要试探她,或者威胁她。
除了几块玉佩和一本金刚经,俞筱晚不知自己还有什么能让太后垂青的地方。
次日一早,俞筱晚就登上了入宫的马车,君逸之亲自送到宫门外,可惜没有入宫的腰牌,他只能跟守卫的侍卫和迎接的海公公套几句交情,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晚儿坐上了宫内的小轿。
到底已经入了秋,连下了几场雨之后,气温就降了许多,单薄的绢纱缭绫纱已经不经寒了,俞筱晚换上了秋裳,里外三层的正式朝服。只是软轿在宫内行走之时,不能打开轿帘,闷闷的,却又有些热。
俞筱晚轻唤了一声,“海公公。”
“奴才在。”海公公的声音立即在轿边响起。
俞筱晚将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玉佩包在手绢之中,悄悄地从轿帘一角递出去,不多时,手中一轻,她才安心地收回手。
软轿停在慈宁宫的大门外,下来之时,俞筱晚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是外头的空气清新啊。
海公公垂着眼光、躬着腰扶住俞筱晚的手,“宝郡王妃仔细脚下。”
俞筱晚扬起端庄的柔笑,抬腿迈过轿前的横杆。
走入宫门的时候,海公公的声音很轻很轻地传来,“京畿大旱,太后担忧百姓,礼佛更是诚心了。曹爵爷昨夜入宫觐见了太后,献了一本佛经。”
那么就是冲她的金刚经来的喽,大舅父怎么会将金刚经献给了太后而不是摄政王呢?这个暂且不论,太后今日叫上自己,难道是看出了那本是仿制的金刚经?……不管,反正已经被大舅父拿走了,谁能说是她仿制的?倒是可以推给舅父。
俞筱晚微微一笑,步伐走得更稳了。
还没等她到台阶前,魏公公就疾步下了汉白玉的台阶,笑出一脸菊花来,“宝郡王妃安好,太后方才还念叨着您呢。”
俞筱晚忙露出一抹不安和惶恐,“是我来迟了,还请公公帮忙美言几句
魏公公呵呵地笑道:“您太谨慎了,是旁人来得太早了,况且太后今日是请您入宫赏花的,纵是晚些,也不至受罚。”
俞筱晚便顺便问道:“不知太后还宣了哪些夫人?”
“还有摄政王妃、北世子妃、静雯郡主、怜香县主、东昌侯府的贺五小姐、贺七小姐,当然长公主也在。”
听闻有几位熟人,俞筱晚的心就更安定了。
进了大殿,俞筱晚便要行大礼,太后笑咪咪地道:“快免了,今日是自家亲戚聚会,别弄那些个虚礼。”说着让布了座。
俞筱晚仍是蹲身深深一福,谢了座,才在椅子上坐下。
俞筱晚的茶水刚奉上,惟芳便撒娇道:“母后,您说了今日是赏花的,闷在这屋子里赏什么啊,不如咱们去御花园吧。”
太后慈爱地笑道:“就你贪玩,她们都刚刚才到,总要歇口气,收收汗,怎的这么不体谅人?”
惟芳吐了吐舌头,朝俞筱晚笑了笑,还挤了挤眼睛,似乎是意在让她安心一般,俞筱晚忙回了一笑。
又多坐了一会儿,太后终是经不住惟芳三催四请的,摆驾御花园。
御花园的莲池边,泊了一只双层的大画舫,众人在宫女太监们的服侍下登了船,大船立即起锚,在池面上慢慢航行。
在座的不是千金就是贵妇,谈的都是文雅的话题,开的也是得体的玩笑,而且众人都知道最近太后礼佛十分诚心,便转着太后说佛经。一上午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太后并未对俞筱晚表示出任何的特别,静雯又一直揽着太后的一边胳膊,不住地凑趣儿,哄得太后开怀大笑。
惟芳乘机跟俞筱晚坐到了一块儿,见无人注意她俩,才长叹了一口气,低低地抱怨,“都快闷死我了。”
俞筱晚噗哧一笑,掐着青葱似的手指道:“我算算,好似……殿下已经修身养性了八个月了吧?”
惟芳暗掐了她一把,嗔道:“坏东西,居然还笑话我。”
以她的性子,被拘在这宫墙之内八个月,的确是闷坏了,可是俞筱晚能说什么,就是楚王府开宴会,也不敢给她递帖子。
俞筱晚小声地问道:“你还没选定谁么?若是早些嫁了,也许就能自在了。”
惟芳的小脸上有一丝丝的苦涩,太后嘴里说得大方,其实她的婚事哪可能真的由她来自主,不过是太后还在权衡各方利弊,要从她的婚事里,收获最大的利益罢了。
不过自小在宫中长大,惟芳早就看透了这一点,其实嫁谁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哪位驸马敢管长公主啊,就算想管,她也不是会让人指手划脚的性子。
惟芳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便转了话题,手指头暗暗指了指俞筱晚的腹部,“你这里,还没消息么?静雯比你晚两个月成亲,都已经有讯儿了呢。
俞筱晚下意识地往静雯那边瞧了一眼。静雯似乎发觉了,立即回望,擒住她的视线,问道:“宝郡王妃有何指教?”
静雯已经成亲了,婚期没定好,原是定在最为怡人的五月中旬,气候不冷不热,偏偏今年大旱,百姓们受苦,太后和摄政王率先减了衣食,权贵之家就不好大摆宴席,害她出嫁时没请几桌客人,丈夫又是个出身低贱的平民,纵使现在混了个低等军职,也改不了平民的本质,面子里子统统没有,她对嫁得风光的俞筱晚就格外嫉恨。
面对静雯挑衅般的言语,俞筱晚只是淡淡一笑,“听说郡主有喜了,恭喜。”
静雯得意地微微一扬眉,“多谢。不知什么时候能听到宝郡王妃的喜讯呢?我那位表姑奶奶还想早些抱曾孙呢。”
惟芳问俞筱晚孕事,本是关心的意思,因为她知道自己那位堂嫂楚王妃是个什么人,怕俞筱晚被堂嫂嫌弃,却没想到让静雯挑了话头来暗嘲,当下便斥道:“楚太妃都不急,用得着你操心么!”
静雯还想抢白几句,摄政王妃在一旁岔开话题笑,“太后,该摆午膳了吧,媳妇好饿了。”
太后笑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