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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菲律宾寄来硬币的那位吗?”
“是啊,几天前回国来了,今天打电话叫我去她那儿拔牙,说就在这汝矣岛上的‘爱恩齿科’。”
“你不是说她在菲律宾跟家人一起生活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她自己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留在韩国了,我觉得是开玩笑而已。”
“那……丈夫和孩子们一起回来了吗?”
“这个嘛,不可能吧,似乎也不是那样的……真是的,搞不明白。”
静岚点了点头,避开承宇的视线,似乎陷入思索之中,脸色变得有些焦躁不安。起初静岚对于英恩的出现没想太多,但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在起作用,现在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上次见到硬币的时候也曾经心里不舒服来着……
对于静岚来说,光是英恩过去曾深深爱过承宇这一点就令她放心不下,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直到一瓶酒见了底,静岚想对承宇说的话仍然一句也没有说。
她的两只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握在一起,好几次都想索性把话挑明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表明心迹再说,但说出那句话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不只是因为自尊心的问题,类似“我喜欢承宇”或“承宇你觉得我怎么样”一类的话竟然就像粘在喉咙里一样怎么都不肯出来! 在爱情方面,静岚就像是一瓶至少用橡木塞封存了 37 年的葡萄酒,橡木塞进入瓶颈,紧紧地塞在那里,所有的心情、想法、胸中的一切,连一滴都流不出来。
他们大约晚上10点多的时候走出了生鱼片店。
静岚的心情跟来的时候那种心神荡漾的感觉完全不同,而是变成了沉郁。那个叫英恩的女人的出现令她神经紧张,使她焦虑不安。站在车道旁边人行道上的承宇正在朝开过来的出租车招着手。
静岚对自己和对承宇都觉得不满意,他就离自己这么近,就在自己面前,他的家就在这附近,姝美开心地笑着叫自己妈妈的那个家,现在自己却不能跟他一起回去,静岚感到心里阵阵刺痛。
眼泪似乎就在眼眶里打转,静岚慌忙转过头去,出租车站附近有一个卖爆米花的小卡车正在做生意。
“承宇!”
“嗯?”
“给我……买一包爆米花好吗?”
“好啊,这可是您第一次叫我买的东西啊,太微不足道了吧。哈哈哈,可是,我怎么都想像不出前辈吃爆米花的样子啊!”
“你不知道啊,我也很喜欢吃爆米花的。”
“好,您挑一包吧!”
卡车后面堆满了大大小小包装好了的爆米花,有像放在床上的大靠垫那么大的,也有孩子枕头那么大的。
“买那个最大的好吗? 可是,要是买这个的话,不知道出租车的后座能不能放得下啊?”
“不要了,就要一个小的就行了。”
“好,大叔,给我一个小的! 前辈,还要不要别的了?”
“不要了,够了。”
承宇买了一包爆米花,递给了静岚。
出租车叫到了,静岚坐进出租车里,向着站在人行道上挥着手的承宇露出灿烂的笑容,也挥了挥手。车开了,坐在后座上的静岚盯着放在膝盖上的爆米花看了很长时间,刹那间,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不记得是在哪本书里,静岚曾读过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没有钱也没有工作的男人非常爱一个女人,这个男人是写诗的诗人。女人结婚的年龄到了,但女人的家里坚决不同意她跟这个男人结婚,说如果跟他结婚就会过非常贫困的日子。女人的心动摇了——大学时显得那么浪漫的人,到了社会上,为什么就变得那么寒酸呢? 虽然一想起从前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就痛彻心扉,但还是不得不分手。
女人说:“我们分手吧,从此以后各走各的。”男人无言地低下头沉默了许久,然后去附近的商店买来了最大包装的爆米花,比床上的靠垫更大的。他一边把爆米花塞到女人怀里一边说:“到你吃完这袋爆米花为止,如果你还是不改变你的想法,那时候我们就分手! 我不会拦你的,我答应你。”于是女人就抱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爆米花一直走回家去了。
女人一开始恨那个男人,非常努力地吃着爆米花,希望能赶快吃完,快点跟他分手,好去跟家里介绍的条件好的相亲对象见面,快点结婚过好日子。但是,当塑料口袋里的爆米花只剩下很少的时候,女人再也不大口大口地吃了,而是一点一点节约着吃起来,每天只吃一粒,有很多天甚至一粒也不吃。
光是把这些爆米花吃到见底就花了整整三年,女人等不下去了,跟那个男人联系见面,说自己已经把爆米花全部吃完了,要他遵守自己的诺言。在这段时间里,男人成了有名的诗人,出版了畅销诗集,而且作为流行歌词作家颇引人瞩目,成了一个赚钱很多的人。
女人感到很愧疚,但男人说:“啊,所有这些都是因为你花了三年来慢慢吃掉那袋爆米花的缘故,这绝不是一段短暂的时间,因此在这段时间里,我得以发挥出我最大的潜力。我之所以能够成功,全是因为有你在如梭岁月中等待的爱情啊!” 说着把女人搂在怀里。
他们终于结婚了,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静岚想起自己曾经读过的这个故事,所以让承宇给自己买了爆米花,但是,比起现在这样抱着不包含任何诺言的爆米花来,刚才承宇无心说出的“想像不出吃爆米花的前辈的样子”更让静岚难过。
爆米花是属于恋人们的,当然承宇说话的时候没有那层意思,但他的话在静岚听来,却如同在说“许前辈跟爱情无缘”。这么说,只有冷静地拿着手术刀、接生孩子等有权威的表情和口气才是适合自己的吗?
这分明是曲解了承宇的话,但静岚的内心却因此受到了伤害,对自己傻气十足的行为生起气来,简直要对自己发火了——别的事情总能干净利落地完成,为什么在爱情方面就总是不能处理得恰到好处呢!
静岚低头看着装在长长的塑料袋里的爆米花,打开封口,拿出一粒,放进嘴里,很脆,没有什么味道,非常干燥,难受得像是在嚼着自己的心一样。
到底为什么……我要这样面对爱情?
哪怕我曾经有过一次不合分寸的举动也好啊……没有情感的困扰,潇洒地活着,循规蹈矩,自尊自重……迄今为止都是这么活过来的……可是,爱情……姗姗来迟的爱情,可恶地侵入我的心田,横冲直撞,像债主一样索要我的悲伤和痛苦。
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了,我终究是不会鼓起勇气来的,坦白地说,我肯定不会把自己的内心袒露给他,只是,我……要把这些爆米花当做安慰,等待他首先向我表白……
但是,真的要我一个人每天吃着这些爆米花来度过日日夜夜吗? 如果承宇买给我的这袋爆米花,也会有诗人的女朋友身上那么美好的事情发生的话,那该多好啊! 可是,他们本来就是相爱的恋人,我和承宇却不是……我恨自己,真的恨自己面对爱情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这副样子!
过去我曾经嘲笑过“爱情之类的”东西,现在是不是遭到惩罚了呢?
静岚缓缓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泪眼蒙眬地看着窗外模糊一片的霓虹灯和路灯,低声自语道: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慢慢地吃掉这袋爆米花。”
爱你难以言表
我对你的爱,
难以言表;
我对你的爱,
与日俱增。
爱你说不尽,
每天都想你。
为何要我如此伤心,
当我爱你这么多。
知道吗,我多么需要你?
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莫非你要我哭吗?
难道我只是众人之一?
噢,我对你的爱,
难以言表;
我对你的爱,
与日俱增。
爱你说不尽,
每天都想你。
——More Than I Can Say
Leo Sayer的歌,静岚打字的时候;《午夜流行世界》里播放着这首歌。
八、拔智齿
最难隐藏的东西是爱情。
痛苦也好悲伤也好,
既然心在胸膛里,
都能装作若无其事。
但那漫天飘舞的思念,
那眼神,该如何隐藏呢?
即便暂时能够,
也还是会从心和身体的某个角落,
不知不觉地渗透出来。
“爸……爸! 是我,承宇,您身体好吗?”
“很好。姝美好吗?”
“好。最近没能经常打电话回家,很抱歉!”
“工作很忙吧?
我们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就是姝美那孩子让我们老是惦记着,呵呵呵呵……”
“我会很快带她回去看爸爸妈妈的。妈妈呢?”
“你妈去买刀切面了,这附近有一家商店卖手擀的刀切面,我突然想吃,你妈就去了。”
“啊,是吗……”
拿着听筒的承宇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犹豫着。
“怎么了? 有什么话要转告她吗?”
“不是的……就是想知道爸爸妈妈知不知道前段时间英恩的消息,爸爸知道吗?”
“英恩?”父亲的口气似乎有点儿吃惊。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英恩那孩子的事来了?”
承宇告诉父亲英恩现在在汉城,并把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大概地讲了讲。在承宇诉说的时候,父亲不时发出如呻吟般沉重的叹息声,好像知道什么但又不愿意开口似的。承宇再三追问,父亲才终于下定决心:
“嗯,承宇啊,你要对英恩好一点儿啊!”
“什么? 爸爸您的话是什么意思?”
“前一段时间,因为姝美的妈妈去世了,你不是曾经度过了一段非常艰难的日子吗?”父亲叹了口气,慢慢接着说了下去,“因为你那时已经够苦了……我们害怕把英恩的不幸告诉你你会更难过,就没跟你说……”
父亲用冷静的语气讲述了在菲律宾发生的恐怖事件。当时韩国刚进入无比混乱的大选季,大规模的腐败事件接连曝光,财界前
10 位的大企业家接连出事,进入 IMF
时代之后大幅裁员,引发了激烈的劳资纠纷……如果是和平稳定时期的话,韩国国内舆论肯定连篇累牍地报道,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英恩家的惨剧在报纸上仅仅在第三版作为一般性报道处理之后,就被国内大事湮没了。
承宇好像被雷击中了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无论什么时候都像阳光般灿烂的英恩身上,居然发生了公公婆婆和丈夫、孩子全部被杀的可怕事件,真令人难以置信!
承宇反复表示怀疑,父亲则声明自己句句属实。承宇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无论怎么小篇幅地报道,自己怎么能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怎么能无心地忽略过去了呢?
对于遭受了这么大变故的英恩,自己竟一点儿忙都没有帮!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想法涌上心头,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胸口。
一个人的生命中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呢?
有人说:“所谓生活就是战争。”难道真的是这样吗?无论如何,怎么能连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的犯人和那些背后指使者是谁都不知道呢?
当时英恩该是多么绝望、多么气愤、多么悲伤啊!尤其是连两个孩子都未能幸免,实在令人发指!
想到荚恩当时的痛苦,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承宇依然感觉呼吸困难。
“啊,爸爸! 您当时也……帮过她吧?”
“当时我也一心想帮她,这孩子是我以前顶头上司的女儿,而且跟你也很亲近。那时我还在报社,找了很多门路,尽了最大努力,希望能给孤苦伶仃的英恩提供一些帮助,但我的力量毕竟有限,当时的菲律宾一片混乱,即使是驻菲律宾的韩国大使馆也无计可施。”
“这我就不能理解了,当时菲律宾正处在科拉松·阿基诺女士领导着走向民主化的时期啊。”
“你要是了解内情就不会这么说了。尽管实现了部分民主,但由于私有化的军队和游击队等多个集团的利害关系冲突,地方上依然是一片混乱。在很多地方,利害集团之间的冲突都是用武力解决的,动不动就动用迫击炮和机关枪狂轰滥射……”
“哦……”
“虽然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但英恩心灵的创伤肯定还无法愈合,或许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她才回韩国来住的,你要多用点儿心照顾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