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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绝代·禁宫柳-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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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么一说,凝月哭得更是梨花带雨,甚至发出小兽般呜咽声。肖衡叹气,茫茫然四处找棉巾,总算找着了,过来帮她拭眼泪:“唉,女人哭鼻子……”他的动作又是笨拙的,凝月不禁抿唇笑了一下,伸手接过了棉巾。
  泪痕尚犹在,笑靥自然开,真的是百媚丛生。肖衡定定地注视着她,心绪荡漾不定了,孩子似的迷惘消失了,黑亮的眼睛里带着异样的光芒。他抬手扳过她的脸,呼吸软软地吹在她的脸上,凝月的身子立刻僵住,想推开又不想的,这个男子不正在一步步入她的圈套吗?恍惚之际,肖衡的吻落了下来。
  他的舌尖很快撬开了她的唇齿,深深舔舐进去。凝月的眼睛瞪得老大,肖衡英挺的眉眼在眼前晃动,她下意识地用舌顶住他的侵袭,他灵巧地躲过,温热的唇舌霸道地辗转着。
  凝月被吻得几乎忘记了呼吸,脑子有过霎那的空白。他的双臂有力地箍紧她,身体的炙热紧贴着她的,她的手挣扎着想推开又无力地落下,整个身子软瘫在了他的怀里。
  一对少年男女缠绵着,狂野的亲吻,急促的呼吸,眼前肖衡的眉目渐渐模糊起来……凝月以一种柔软的姿势,慢慢地往后仰,引诱着肖衡更近地靠近衾枕,她几乎是被抱着躺在床上的,肖衡健壮的身子压了下来。
  隐隐约约的,空气中有蔷薇露的清香在蔓延。凝月静静地等待,肖衡灼热的吻落在她的颈脖上,正一寸寸地往下滑,愈吻愈深……窗外的光影在殿内徘徊,芙蓉罗帐红绡绣帏,锦褥上的鸳鸯交颈戏水,凝月如同坠入五彩的梦中,一时迷失了。
  怎么不见蔷薇露的功效?
  肖衡的唇齿已经滑向她的胸前,那套淡紫穿花薄锦衣本就低襟,细腻洁白的肌肤半裸,里面是淡黄绣白莲的肚兜,肖衡再也无法忍耐,手一扯,整个肚兜滑落,露出凝月玲珑有致的胸脯,肖衡的面颊立时发烧似的赤红。
  “你……”他由衷的赞叹,痴痴地凑过去,啪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他惊愕地抬眼,眼前的新娘倏地坐起了身,死死将前胸拢住,眼里愤怒的火焰几欲喷薄而出。
  “别碰我!走开!”她尖声叫着,叫得狂乱,全然没有了柔弱安静的模样。
  像是一桶凉水当头浇,蓦地把少年旖旎情欲浇得无影无踪。窗外一道电光,击碎殿内迷蒙的空气,映得周围透亮,两个人似乎都清醒了。肖衡挫身而起,用力撕开漫天窗帘,薄如蝉翼的锦缎嘶嘶响着,雕窗排排打开,大风袭卷,肖衡的黑发在风里翻飞。
  肖衡咬牙盯着凝月,满脸寒意,双目里有着摄魄的凌厉。凝月双手紧紧地攥住衣襟,丝毫没有应有的释然,一种深重的绝望和欲哭无泪的感觉充斥着她的神经。
  “殿下……”她轻轻蠕动嘴唇,极力想挽回什么。
  宋鹏告诉她,蔷薇露里放了不知名的香料,闻到香气的肖衡为何依旧生龙活虎?
  又为何,她一直祈盼看见肖衡受到折磨的惨相,可当他与她缱绻交缠时,这种祈盼却被一种莫名的慌乱所代替?
  究竟是哪道环节出了差错?
  她满心迷茫,却听得肖衡一字一字的咬牙说着:“你这个女人……我不会碰你的!”
  肖衡说完,大踏步向殿外走,通往外殿的珠帘被甩得哗啦作响。窗外又是闪电霹雳,像是道道刀劈斧砍,震得凝月心头隐隐的痛,她终于无助地啜泣起来。
  窗外,大雨滂沱。
  第2卷 【锦绣闹妆时】 第8章 好梦留人睡(一)
  二皇子和新婚皇子妃不和的消息,像插了翅膀,迅速地飞遍整个皇宫。
  这日凝月独自呆在寝殿,肖衡自从愤然出走,已经三天不回了。皇宫里风言风语无处不在,就是采莲、菊仙一碰头,也会冲着殿内嘀嘀咕咕一阵。
  皇后的传命宫人跑进寝宫时,凝月刚看完了书。听到传命她有点慌乱,宫人又传得紧,赶忙揉了揉染了倦意的眼睛,稍整理衣鬓就出殿去了。
  正值晌午时分,甬道上空阔岑寂。前后几人谨慎而行,步辇穿过青石路面的声音很轻很闷,让凝月心里一阵紧似一阵。凝月抬头,侧旁的宫人撑起遮阳伞,想是举歪了,明晃晃的阳光直射凝月的脸。凝月急忙抬起衣袖遮住,那宫人见状慌忙举正了,躬身道:“奴才该死,该死。”
  凝月浅浅一笑,并无怪言:“你是皇后宫里当差的?皇后那里还有谁?”
  宫人见皇子妃如此温婉可人,仍是躬着腰,低声回答:“奴才是皇后宫当差的,主子犯闷传娘娘叙话,没有外人。”
  凝月心里依然紧张,肖衡那里可以借题敷衍,在精明又老练的皇后面前,她能遮掩过去吗?
  皇后宫外,一众宫婢齐整地排着队,恭迎二皇子妃。凝月见这架势,额角有微微的汗意渗出,不得丝毫犹豫地走了进去。
  殿内乌金地面擦得铮亮,阳光透洒半垂的蝉翼纱帘,殿内斜着几道细细的小光柱,把地面映衬得如水银满倾。凝月就站在这片光亮里,隐约看见皇后鬟髻高拥,端凝的面容宝月祥云。
  凝月叩首,跪在地面上。寂静无闻的殿内,皇后严厉的声音飘荡荡的回响。
  “雪玫,你知罪吗?”
  凝月俯身下去:“母后,孩儿知罪,孩儿愿听母后教诲。”全然一副恭谨乖顺的样子,声音含了七分委屈八分哀。
  皇后望住凝月,此时说话虽严厉,已是中气不足了:“想当初,哀家见你姿色倾国,才思敏捷,好读书,喜属文,跟衡儿乃天生一对,心里自是喜欢。而今你们结婚不到一月,就闹得宫里风言风语,你身为正皇子妃,又熟读《女训》,可知心如髻鬓,端正安顺之理?”
  “母后,孩儿记得……”凝月深深低头,泪珠子滴答滴答掉在乌金地砖上。
  皇后长叹出声,过来搀扶起媳妇,落座在了一旁:“哀家思来想去的,定是你受了委屈。哀家回头把他叫来,替你好好骂他几句。”
  “不用,母后,以后会好。”
  是啊,以后换了殷雪玫,自然变好了。凝月幽幽地说着话,心里希望皇后不要插手,这是她和肖衡的事,皇后从中搅和,事情反而愈变愈糟。
  然而皇后铁定要管管二儿子的事了,她扬手止住凝月:“说起来,你是哀家欢喜上的,岂能被人家看笑话?衡儿和你年轻事浅,自古妻子被丈夫始乱终弃多的是,雪玫,趁衡儿就你一个妃子,可千万抓住了。”
  凝月岂敢推了皇后的一番好意?只好温顺的答应。皇后告诫凝月道:“你别憷他,衡儿就是淘气了些。你可记住了,面容的美丽固然很重要,以德胜人更为重要。”
  皇后的话句句在理,凝月不断的应诺,心里盼着早日离开。皇后拉她说了会话,看起来精神大好了,含笑送她出殿。凝月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好歹蒙混过关,岂料皇后最后冒出一句话,惊得她的心又发颤了。
  “明日哀家去你们那里,好好问问这孩子是怎么跟你过日子的。”
  第2卷 【锦绣闹妆时】 第8章 好梦留人睡(二)
  此时的凝天正跟着赓爷,行走在游人如织的仁裕街上。
  绵延数里巷坊纵横,石板铺地。两边栉比林立的店铺粉墙黛窗,与浓荫蔽日的胡杨相得益彰,丝竹的曼妙娇音随风而来,染了朦胧醉眼的浓妆女子斜倚楼门,伴随沿店吆喝叫卖声交织一处,丝丝渗进凝天的耳际。
  “小哥,进来嚒。”凝天还在东张西瞧,冷不防香风袭来,浓妆女子拽住他的胳膊往里走,朝着他浓稠似蜜的嬉笑。凝天的脸顿然红了,身边的赓爷一把推开了女子。
  “滚开,婊子养的,还想吃嫩豆腐!”赓爷露出凶相,女子哼声扭动腰肢,轻飘飘走了。
  凝天的眼光还落在女子不盈一握的腰肢上,赓爷亲热地搂住他的肩:“京城美女俯拾皆是,回头给你找个好的伺候伺候你。”
  凝天嘿嘿笑着摇手谢绝。刚才女子窈窕的身影让他想起了深院中的殷小姐,此刻她定在楼台上抬眼遐瞩吧?一个回眸,一个微笑,便是他一直以来的期待。他垂首沉浸在遐思中,难以描述那一番相思煎熬,明知没有结局,他也不想眼睁睁的错失。
  不多时,赓爷带凝天拐进一条里弄,走得深处隐隐有喧嚣的人声。有老板模样的笑脸出来迎接,信步进去,但见里面人影绰动,人声鼎沸,声音把整个屋子差点掀翻了天。
  凝天如同钻进逍遥迷宫,不知天南地北了。十几张桌子周围里三层围满了人,有“马吊”、叶子戏的,有掷色子作六博的,凝天踮脚伸脖子的凑热闹,赓爷拉他进了一个圈坐定,里面的庄家正在吆喝,赓爷驾轻就熟朝桌面上扔几个铜串,声音如雷灌耳:“凝天兄弟,喊大还是小?”
  凝天吓得站起来:“赓爷,这我不会……”
  “很简单,大小任你猜,若猜中,他们桌面上的钱全是你的。”赓爷按住他。
  “若猜不中呢?”凝天望着桌面上拢起来的一大堆铜串,眼光都发绿了。
  “猜不中算我赓爷请客,兄弟,别顾虑。”赓爷大笑,“看他们喊小的多,你想不想也跟着喊?”
  那边庄家开始催了,凝天咬牙叫了声大,庄家手上的木罐打开,有人止不住的粗声骂起娘,凝天这番收益微丰。凝天兴致大增,这日运气极好,虽偶有输的,又碰上接连收贡,没多久已是囊袋饱饱。
  凝天出来时满头是汗,脸色却红得发光,他将赢得的钱悉数交给赓爷,赓爷笑着只收了本金,夸奖他:“凝天鸿运当头,他年定是直上云霄,前途不可估量也!”夸得凝天心花怒放,对赓爷更是感恩戴德了。
  这一夜,凝天时不时朝床头的大摞铜串看上几眼,心里萦思香牵,几度废寝辍眠。
  又是白天光景,西窗外的蝉鸣吵着一日胜似一日。卷叶紧贴暖风沙沙翩舞,阳光透过蝉翼纱帘,在房内泛起淡淡的烟雾。殷雪玫放下手中的墨笔,香巧不在,案几上的药汁漾着几点碎渣,空气中弥漫的是浓郁的药腥气。
  这样的寂寞气息,她早已习惯。
  无端的,心中感觉阵阵发闷。或许空气让人窒息,让她能听到胸口里的心跳声,她开始烦躁起来,重新掂起墨笔,在麻纸上随意描摹。
  满纸的却是肖衡的名字。
  他的名字,在她心里念了百折千回,却像这座与世隔绝的楼,尘封了她所有的祈盼。她幽幽地叹着气,想,他如今可好?十七年韶华里这是惟一的心事,他可知道有人如此想他?此时凝睇,谁会凭栏意,她心中的惘然与忧伤,怕是只有自己知道了。
  她下了楼,转过厅堂和长廊,就是院子。满目繁花绿草,小道两旁花枝簇拥,旁人看来似朱成碧,但在她眼里如锦灰的枯寂。前面通往院门,隐约有欢声笑语传来,想是说到兴头上,肆意的笑声频频送到她的耳边。
  院门外,凝天和香巧面对面坐在石墩上,凝天绘声绘色地说着笑话,香巧专注地听着,时不时发出开怀大笑,双腿半吊在石墩上,随意地晃动。
  雪玫细柔的倩影无声穿过院门,穿过花径,映上石墩下纤绵的草地。
  “香巧。”
  笑语声戛然而止,石墩上的两人回过头去。雪玫盈盈的双足踏上草地,乌云挽得光溜齐整,容颜美艳如花。凝天顿然被眼前的生花白雪扼住喉管,他呆呆地站着,心神俱醉。
  美丽的仙子终于出来了。
  雪玫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用略略责备的语气道:“香巧,怎么坐没坐相?你这般样子,人家反倒以为我没好好教你。”
  “没事的,小姐,宋大哥是自己人。他不敢进院子,怕您生气,只好天天在这里给奴婢消愁解闷呢。”香巧快乐道。
  雪玫闻言是宋府的人,又见眼前的书生一派清俊磊落,便客气地上来见礼。凝天逐渐平息心气,露出朗星般的笑:“殷小姐不必如此客套。我虽是宋家族亲,从小山野长大,不拘什么礼数。在府里只有香巧谈得拢,说话难免随便了些,如若惊扰了小姐,请小姐勿怪才好。”
  如在平常,雪玫不会跟陌生人多说一句话。或者是刚才两人轻松适意的氛围让她心生羡慕,又或者今日心胸憋闷得慌,她有了心致和凝天继续搭话:“跟宋学士说话,那些闺训反倒是多余的了。只是这里虽静,总有隔墙有耳的,怕宋先生知道恼了去。”
  香巧嘟了嘟嘴。凝天笑道:“宋先生向来开明,这里跟小姐家自然不同。小姐若是有顾虑,我以后不来就是。”
  雪玫听了倒不自在,想解释又不能解释,尴尬地站着。
  凝天微微一笑,弯身朝她们示意,很洒脱地离开了。
  两个女子望着凝天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宁静幽长的廊道,他这一走,把刚才的快乐也带走了。香巧忿忿瞪了雪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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