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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正的放旷不羁、不逐名利之人。”
桓伊淡笑着对王猛道:“景略先生可谓家师的知音。”
王猛一揖道:“不敢。安道先生之淡泊高远,远非我辈能及。”
云低将目光在他二人间转了几个来回,才弄明白:原来他两人是相识的。怪不得桓伊肯出面救下自己和王猛,还是自己占了王猛的便宜。
桓伊转过身朝院中走去,边走便道:“家师去了溪边垂钓,两位若不嫌弃,就入内饮杯清茶吧。”
云低捱捱蹭蹭的不好意思跟进去,方才自己的一番作为,明显是落了庸俗二字。真是……
王猛见她这模样,低声解释道:“安道先生最爱悠游于山水间,一年中多半时间是不在家中的,因此居处难免简陋。”
云低呐呐道:“原来如此……”
王猛安抚道:“女郎应是出自名门,不曾见过这样的府邸,无怪你惊诧。”说着招手邀云低一起走。
云低也不好再扭捏,提步跟了上去。
入得室内才发觉这竹屋虽看着简陋,却是五脏俱全。书房和客厅归作一间,位于一排竹屋的中间。这竹屋相当宽敞,比普通的房屋还要高深一些,因此人在其中会有一种身心舒畅的愉悦感。左侧是客厅,疏落了安置着几幅塌几,妙的是中间处的一张胡床,不若惯常见的胡床一般只图舒适。这胡床却是加了精巧的装饰在上面,做成了一朵青莲的造型,令人但觉这创造者真是巧绝。书房与客厅之间以竹片串制成的竹帘形成隔断,即添了屏障,又不嫌累赘。微风一抚,竹帘丁玲作响,自成曲调。掀帘进入右半侧,入目便是靠墙立着的满满几排书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各类帛书竹简卷轴,种类繁多,足见其主人学识之广博。书架对面有一扇窗,临窗置有书案,上面散乱的搁置笔墨纸砚之类的用具,一方镇纸下甚至还有一张墨迹未干的画作。
云低正待拿起书案上的画作细看,突闻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云低回头见是桓伊,疑惑道:“你不是在同景略先生饮茶谈玄么?”自知晓王猛是长一辈的名士,云低自然不敢再直呼其名,也随着桓伊称他为景略先生。
桓伊将书案上那画卷一收,随意置在了书架最上端。细细打量了云低半晌,才说道:“阿云,你长大了。”
云低听了他这一句“阿云”,一霎时有些失神。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云低不肯好好的叫苑碧阿姐,只称呼她阿碧。苑碧也就自然而然的叫她阿云,这么称呼着就成了习惯,直到苑碧过逝。有多久了,多久,没有听到这一句:阿云。
恍惚记得方才初见时,他也叫她阿云,只是当时云低正惊异他的突然出现,倒没注意到他这称呼。
云低一时觉得自己有一种许久未有的想流泪,想哭泣,想大声嘶吼的冲动。终究是抑制住了,只暗哑着声音说了一句:“你叫我什么?”
“阿云。”那声音依旧是高山流水一般的净澈空灵。
云低却有了一许怒气,他凭什么叫她阿云。她并不与他相熟,他不该叫她阿云。阿云,是属于苑碧的称呼。
“不准你叫我阿云。”云低压抑着怒火,这人就是害苑碧伤情而逝,害自己被冤枉被陷害的元凶,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肆无忌惮的叫她阿云?
“为何?”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这样称呼,我与你,并不相熟。”
桓伊闻言,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认真道:“原来我不是阿云最亲近的人呢。”
云低讶然睁大双目:“我什么时候与你亲近了?”
桓伊侧头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才道:“许是在我梦中吧……梦见我是阿云最亲近的人。”
云低无言以对,自己印象中,桓伊是那个墨竹亭中笑容和煦的桓伊,是那个谢家宴上一曲弄梅惊四座的桓伊……却不该是这样的桓伊。
“你……”云低不知该怎么说出她想说的话。
桓伊唇角绽出一个笑容,声音温柔如水:“你是想问,为何你会在我梦中么?”
云低直直的盯视着他一张一合的唇角,魔怔了一般,重复着他的话语:“我为何会在你梦中。”
桓伊闻言笑容益发深沉,伸出手抚上云低的发髻,束发的锦帕蓦地松散开来。少年装束的云低看着自己瞬间披散开来的发丝,正不知所错。却听他说道:“自然是因为,我喜爱阿云。”
云低“刷”地一下涨红了脸颊,而后才明白过来,这句话,正是自己千里迢迢寻来的答案。
桓伊他说,他喜爱阿云。
这阿云,指的是自己么?云低默默在心头问自己,这阿云是指的自己么?
面色渐渐由绯红变做惨白。
王良鄙薄的语气仿若就在耳边:你以为我是信口胡诌?你敢说你自小就对苑碧没有嫉恨?苑碧是因你而死……
“不是的,不是的,你怎么会喜欢我,不是这样。”云低终于压抑不住,狂躁地抓向桓伊轻抚自己头发的手。
“你应该是喜欢苑碧。你喜欢的是苑碧。”云低愤怒地嘶吼出声,反复说着这一句。
桓伊不发一言,只静静地凝视着她。好似万般深情,又好似千般嘲讽。
半晌嘶吼声渐渐低去,云低哽咽着声音,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兽,祈求地说道:“你喜欢的不是我,对不对?你喜欢的是苑碧,对不对?……不是我害死苑碧的,对不对?”云低在心中对自己说,不会的,世间不会有这样无端端的喜爱。
桓伊平静的表情渐渐出现一丝裂痕,一瞬间的疑惑一闪而逝。不过那么一瞬间,又恢复了初时的笑容,淡淡说道:“不对,我只喜爱阿云你啊。”
一句话,将云低打入地狱,永不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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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东风不与伊人便
有风自打开的窗子灌进来,吹拂的竹帘一阵轻响,云低却不再觉得悦耳,只觉这风冷的入骨。
桓伊话说的绝然,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云低听得绝望,再没有一丝幻想。
不论是谢郎君的讽刺,抑或是王良的挖苦,她都不曾真正放进心里去计较,因为她一直笃定,都只是一些污蔑罢了。她早晚能将真相呈于人前。
等到这真相这么赤裸裸的摆到眼前,她才惊觉,莫说他人,连自己都止不住轻视了自己。
全因为,桓伊这莫名其妙的的喜爱。他轻巧一句喜爱,却是她的灭顶之灾。
屋内静谧,两人一时都无话可说,一个是该问的都已问明白,一个是该答的都已答清楚。虽然这答案不是提问者想要的。
若不是客厅里忽然传来的寒暄声,只怕这两人将会一直把这沉默延续下去。
听见隔壁似乎是主人戴安道回来了。云低收敛了心神,对桓伊说道:“你喜爱谁是你的事情。我却绝不会与你牵扯任何关系。”其实她很想狠狠地痛斥他,挖苦他,嘲笑他,将自己所受的通通还给他。可是,她不能够,也只是喜爱罢了,说到底,真的与她无关,她能做的,只是不爱。
说完云低自衣袖中拿出一方锦帕,将头发随便束了起来,转身提步朝竹帘走去,身后传来桓伊低低的笑声:“阿云真的对我没有情意?”
云低停下正欲掀帘的动作,回转头对那凭窗而立的男子说:“你喜爱谁是你的事情,我厌恶谁也与你无关。”说完鼻腔中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再犹豫地转身离去。
桓伊目视她消失在晃荡摇曳的竹帘后面,垂首轻轻自语道:“怎么还是这样有趣……如何是好……”说着自又轻笑了几声,才不疾不徐的朝客厅走去。
客厅中戴安道与王猛正在交谈,两人似乎是一见如故,正说的兴致昂昂。似乎都没察觉到云低和桓伊的出现,桓伊掩口低咳了一声,唤道:“戴师。”
戴安道这才回头朝他二人望过来,一望之下,仿佛大惊,眼睛直直看向云低,嘴唇颤抖着半天才挤出一句:“静,静竹……”
云低纳罕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疑惑地回头看了看桓伊。静竹?谁是静竹?
云低一动,戴安道才仿佛找回了半丝清明。立时从端坐的苇席上站起身来,鞋都未穿,疾步朝云低走来。
云低正不明所以,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空灵净澈的声音响起:“戴师。这是叔夏的朋友,叫做云低。”
叔夏,是他的字么?云低心中暗想,他还愿意把自己当做朋友?在两人之间横了这许多恩怨的时候?
戴安道被桓伊阻了视线,十分的清明又回了三分,这才注意到,桓伊身后少年装束的那个女子,分明只是一个十几岁模样的少女。静竹已经逝世多年,哪怕现在还在世也该是同自己一般的年纪了,怎么会是这般少女模样?可是,那眉眼,那神情,真的是静竹啊。世间难道真的有这么相似的人?比亲生的母女还要相似?“她,是谁?”戴安道停下了脚步,却停不下自己奔腾不息的心,他着急的想要确认,想要求证。
桓伊再次开口道:“这是叔夏的朋友,云低。”
“云,云低?”戴安道隔了桓伊看向云低,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失望以及疲惫,但还是问道:“云姓?哪里的云姓?”
云姓是绝不多见的,就好像龙驭的龙姓,云低就专门问过,他是自祖上避世之后为了斩断与俗世的瓜葛,自改的姓氏。可是,云低这云姓……实在是……云低尴尬的摸摸鼻子,低声道:“自建康而来。”心里还纳闷这便是闻名江左的戴逵戴安道?怎地她却觉得他有些莫名的唐突。
戴安道闻言低头思忖半晌,方才捺下了那一股冲动,建康的云姓人家,他并不相识。只怕也不会与静竹相关。世间许是真有这样相似的人罢。思及此戴安道又抬头细细看了云低一会儿,才恹恹的回到苇席上坐好。却不再有先前那样与王猛交谈的闲情逸致。
桓伊同云低也尾随着在苇席两侧分坐整齐。
王猛的眼神在这三人间来回转动,眸中精光乍现。王猛与云低一路行来,虽然两人多半时间并不交谈,但是王猛何许人也,只从云低只言片语中也大概知道这女郎该是出自建康大族。建康城中并无云氏大族,可见,这女郎是对戴安道有所隐匿。而仿佛与之相交甚深的桓伊,也并不多做解释,却是为何?正自来来回回探视这三人神情,以期有所斩获时,蓦然觉得有一道略带凉意的目光朝自己望过来。一抬头,却是端坐饮茶的桓伊,他面色还是一派温和,只是看向自己的目光,明明带了不豫。王猛神色一禀,收回了探究的目光,也自悠哉的饮起茶来。片刻,才觉那凉凉的目光撤了回去,王猛心中暗道,此子绝非池中物啊。
四人围坐一团,饮茶的饮茶,沉思的沉思,倒没有了方才戴逵与王猛两人在时的那番热闹。王猛静坐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有些尴尬,便咳嗽了一声,对戴逵说道:“我此番是有公务在身的。”说着指了指正垂首做默默饮茶状的云低到:“这位女郎雇了我的马车,我须得送她到达豫州。”这时的云低虽然还是少年装束,但是长发这样松松一绾,自有一股清丽脱俗之美,谁也不会再将她当做少年。王猛自然也就不必掩饰。
云低闻言抬起头来,有些怔怔,她原本去豫州是要寻桓伊,要一个让自己心安的答案。现下,自是不必再去豫州了,桓伊的答案已然明了。即便,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不去豫州,自己又该去哪儿呢,且况,离开那小镇时,云低也交代了龙驭治好慕容颜的病症就去豫州与她汇合。云低稍作沉思,沉吟着开口道:“我突然改了主意,若不,我们还是按原路返回去吧?”幸而,这一路都给龙驭留了暗记,原路返回许还能碰见赶来的龙驭。
王猛不过稍稍惊诧片刻,就无可无不可地回道:“凭女郎吩咐。”
云低正待起身向戴逵告辞时,忽听戴逵先开口对她说道:“安道这里也略可称风景秀丽,我又与景略一见如故,我观女郎似乎也没有紧要的事,何妨小住几日让安道以尽地主之谊?”
云低微皱了眉头,真真开始觉得这戴安道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能来此处,无非是与去豫州一个目的——为了寻桓伊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