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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温究竟已经做到哪一步,王邵无从得知,但他知道,自己必须阻止。自三皇五帝始,贵族的权利至今方至顶级,可说是能与皇权平齐。贵族之中又以琅琊王氏最为尊贵。王邵作为王氏族长,自然想让这样的局势长长久久的维系下去。桓温是武将,又出身贫寒,若他得势,必定会打压贵族的权益。彼时,便真是任人宰割了。
于是王邵决定派人先去豫州探个虚实,若确有此事,便借符秦天灾缺粮的机会,与其联手,拔掉桓温布下的势力。这样,表面看也是符秦与桓温的矛盾,桓温也发作不到王氏的头上。
此事事关重大,一个不慎便会得罪权臣桓温,更有甚者可能会被有心人发现说是买国通敌。思来想去,王邵决定派王良亲赴豫州。王良虽然年少,但行事历来谨慎,王邵又存了心思想让他锻炼一番。只是千叮万嘱王良一定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可曝露自己的身份。
然则,戴了面具的王良,也只糊弄糊弄别的人罢了。
桓伊站在城墙上与王良的眼神交汇片刻,隔了几丈远的距离仍能清晰的辨别出那双眸子里冰冷的恨意。桓伊又是清淡的一笑。
离得很远,王良明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又分明觉得他面上仿佛带着轻蔑的玩味的嘲讽。王良心头的怒火“噌”的窜了上来。豫州有多少兵力他清楚的很,因此自己并没有刻意掩藏身份,因为他已认定,能认出自己的这个人,是不会活着走出豫州城了。可是,那个人为什么没有一丝畏惧,没有一丁点儿的哀求之意?他为什么还能这样轻蔑的注视自己?他怎么敢连铠甲都不着就这么傲然立于城上?
夕阳渐渐沉落,尽余的一点光辉倒显得分外热烈,染得城上城下一片金色。城下有排排杨柳树,原本是让进出城的百姓歇脚纳凉用的,此时树下占满了秦兵,树荫明明暗暗映衬着,让人看着分外觉得畏惧。城墙上连日守城的晋兵已经疲惫的快要支撑不住,看着城下精神在在的大片秦兵,更是快放弃了求生的期望。
然而双方都将领还未发一言。一方就只好继续精神在在的瞧着即将攻破的这座城满眼欢喜;另一方只好勉力拿铁戟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一身铠甲戎装的苻琳一向是个急脾气,骑着马等了半天也不见王良吱声,就暴躁地问:“良,你让我我急招儿郎们集结,连其他三门的人都聚集于此,却又不发一言,到底是什么意思?莫要让城里的人乘机从其他地方突围了去。我只留了小队人马在其他几门。”
王良缓缓移开视线,对苻琳说:“你可瞧见城墙上立在最前的那个青衣男子了?”
苻琳眯着眼睛细细又望向城上,“可是那个不着盔甲的人么?”
王良说:“他便是豫州刺史——桓伊。也就是我此次找你合作,要对付的人。他既然在此,想必就是要突围也是从此处突围了。且豫州的兵士多已倦怠,即使要从其他几门突围,我们也能及时赶去支援。而这桓伊,必须死……”
苻琳讶然望向王良,道:“他便是豫州刺史?”
王良点头。
苻琳又说:“没想到竟然这般年轻……可是,战场之上,为何他立于军前却不着盔甲?就不怕我们取他性命?”
王良又看了那人一眼,口中轻声道:“或许是太自负了。”就好像自己,敢不着铠甲站在这里。可是自己身后有数万大军。桓伊他,凭什么。
苻琳又是惊讶了一番,口中嘟嚷着说:“真不知你们晋人是什么讲究,上阵杀敌哪里还有那么多排场……”说着就将背上缚着的弯弓拿下,抽出一支铁箭就要搭弓射去。“看我将他射下城墙,他还怎么自负……”
数丈远的距离,常人是万万不敢夸下这样的海口的。王良却知道,苻琳臂力惊人,有百步穿杨的好箭法。这一箭射出,或许,那人就真的就此了结了。
心中微微有些怅然,王良却没有开口阻止苻琳,只是定定的看住仍自站在城上的桓伊。
箭在弦上,眼看着就要射出,突然,王良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
原来是城墙上,桓伊的身边多出一个身影。
那人着男子装束,头上束了巾帕,可是身形纤瘦,微风轻抚,分明露出几分袅娜的身姿。
苻琳正要射箭的手也是一滞,目瞪口呆的看像那个分明是女子模样的人。他将头转向王良,呆呆地问:“良,那城墙是可是站了个女人?是不是我花了眼?”
王良漆黑的眸子透出几许寒光,口中冷冷说道:“你没有眼花,那是桓伊最爱慕的女人,大概两人要同生共死呢。”
苻琳瞧着王良神色不豫,也不再多问。只在心中默默想了一回,先前听说有个霸王别姬的故事,一生能得如此佳人,也算不枉活一世啊。
城墙上原本面色淡然的桓伊,在看见着了男装站在自己身旁的云低时,也微微惊异了片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云低直视桓伊,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她知道城下站满了秦兵,她知道豫州或许不消片刻就会被破。可此刻站在这里,她只觉得满心欢喜。于是她笑着开口,“桓伊,你救过我三次。这一次,算我还给你的。”
桓伊看向云低的眸子,刹那间出现一瞬的恍然,仿佛是不可置信,仿佛是愧疚,仿佛是别的什么情绪。也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先前的淡然,“你在此也不过是枉送性命,帮不上什么。”
云低望向就要落下去的夕阳,眸中霎时映满璀璨的色彩。口中坚定道:“愿与君生死与共。”
生死与共。桓伊将这四个字在唇齿间辗转咀嚼了一番。然后温润的面容上展现出一个笑意。
这笑意不同于他一贯带着的那样柔和,是纯粹的,彻底的开怀。
云低也展颜回他一笑。
不过她这笑容不过将将绽出,便觉得后颈一痛,眼前的世界颠倒着黑了下去。
她听到耳边有一个净澈的声音,温柔地说道:“阿云,我们会生死与共。”
……
看着云低软倒在自己怀里,桓伊面上的笑意一收,对着身后说了一句:“亓连,把女郎扶下去。即刻安排人手,从西门出城,护送她去谯郡戴师那里。”
身后一人领命扶了昏沉的云低朝城楼下走去。
桓伊瞧了他二人走下城楼,缓缓从广袖中拿出一支翠绿的竹笛,正是他常用的柯亭笛。
万千军马立于面前,桓伊却优雅的横笛于唇边,一支《忆故乡》缓缓流泻而出。
城下正感慨佳人难得的苻琳,突然听见一曲笛声。笛声悲伤又温暖,让人不禁思念起远在千里的故乡和家人。苻琳带领大军已在此围城多日,又时常缺衣少食,听闻此曲难免油然生出一种思家的情绪。
王良看着城楼上模模糊糊,渐渐辨别不清的情景,有些疑惑云低的离去。忽听见这笛声,略一品味。急忙转头对苻琳说:“快下令攻城。”
苻琳一愣,问道:“为何?”
话才出口,便听见大军后面隐隐传来喊杀的声音。苻琳彻底惊住,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后面,有些不敢确定的说:“良,后面好像有人围住我们了。”
王良不答他的话。只狠狠地看了一眼城墙上手执竹笛,慢慢收了声音的桓伊。
然后调转马头朝侧方疾驰而去。
桓伊瞧着他驭马疾驰,还不忘抽出长剑砍翻几个挡路的士兵。赞赏的自语了一句:“此子甚佳。他日必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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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大场面我估摸我暂时还是驾驭不了,呵呵,呵呵,大家凑合着看看。
重点是突出鹤行跟桓公子的。
最爱美男。哈哈。
第五十九章 谁家玉笛暗飞声
这是一个冗长的梦境。
梦的开始,是在苑碧的书房。十几岁的苑碧正在习字,苑碧自幼习的是王逸少的隶书,笔风苍劲。她习得极认真,连云低走了进来都未曾发觉。待云低出声叫了一句:“阿碧。”
她才笑盈盈地抬起头来,对云低说:“阿云,你来了。你看我这诗贴写的好不好?”
云低走上前看了一眼,写的是诗经·郑风里的一首诗。云低只瞥见最后一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云低转头瞧住苑碧,认真地说道:“阿碧,听我的,不要再写这诗,不要在想他。”
苑碧面上十分疑惑,梦中的云低也十分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
然后,场景又转到了谯郡戴安道的家中。
云低长发披散,疑惑的问站在对面的桓伊:“我为何会出现在你梦中?”
桓伊面色温柔的轻抚着云低的长发,说:“自然是因为,我喜爱阿云你啊。”
云低疯狂地摇着头,想要将这一句忘掉,可它偏偏不停的在耳畔重复。
自然是因为,我喜爱阿云你啊。
自然是因为,我喜爱阿云你啊。
……
然后,又回到了谢府的内苑。
正是春光明媚,微风徐徐,轻风拂柳。
幼年的云低和苑碧手牵着手,闲步在院子里乱逛。逛着逛着便逛到后苑的一座假山旁,山是巨石堆砌的,上面凿有步梯,可拾阶而上。假山上建了一座凉亭,叫做墨竹亭。忽听苑碧声音欢快地说:“阿云,你看……”
云低便随着苑碧指的方向看去。见亭子里站着一人,身着一袭青色的广袖长衫,趁着周围的翠竹,简直要融进了这满园春色里。
苑碧满面飞红,羞涩地说:“阿云,这就是我的良人。”
忽而,画面一转,苑碧和云低都已站在了墨竹亭里。苑碧满含泪意地看着云低,恨声质问:“你为何抢了我的叔夏,为何……”说着便将云低狠狠推出了亭子。
梦境就此结束。梦里最后的声音,便是自己耳边呼呼的风声,伴随着苑碧恨声的质问:“为何。为何。为何?”
云低乍然惊醒。
细碎的汗珠顺着额头渗出来,云低口中喃喃自言:“阿碧,我没有,我没有……”
半晌,云低方才清醒过来。
抬目环视了一圈,见是木窗睡时忘记了关上,此时窗外有风呼呼的吹进来。
云低起身走向窗子,将支窗子的撑木随手抽起来,将将抽到一半,云低突然怔住。
这里是,这里竟然是,谯郡安道先生的家中。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去了城楼么?不是应该已经……
云低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和后颈。用力的回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揉脖子的手就僵住了。
她赤着足,披散着头发,飞快的朝房间外奔去。
才出屋门就瞧见正朝这房间走来的戴逵,云低上前一把抓住戴逵的衣袖,口中一叠声道:“安道先生,安道先生……”
戴逵摆了摆手道:“你这孩子,我正要去看看你醒了没有,这是怎么了,鞋子都不穿好就跑了出来。”
云低急切的问道:“先生,我是怎么来的这里?”
戴逵说:“自然是被送到这里的。”
云低摇摇头说,“不是,我是问,谁送我来的这儿。”
戴逵答道:“是桓伊手下的几名侍卫送来的。他们送了你就马上走了,说是豫州被困,他们要急着赶回去。”
云低一怔,松开了戴逵的衣袖,心口处仿佛被扎了一下,细细的晕开一丝疼痛。桓伊,他怎么能这样?他救了自己那么多次,难道就再也没有报答了机会了么?连陪他赴死亦不能够?
想起先前梦中的情景,云低苦苦地一笑,“阿碧……你看,他终究是你的。”
戴逵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疑惑道:“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先生,桓伊他,他,葬在哪里了?”云低小心翼翼的瞧着戴逵。生怕他说出尸骨无存的话。
兵临城下,他又是一方主帅。当时秦军那势在必得的气势,若真的杀红了眼,可不是连尸骨都难寻了么。
戴逵惊讶地看向云低,只见她面色惨白,分明未见有泪落下,却觉得她是真的伤心到了极致。细细看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道:“云丫头,你可是喜欢上我那徒弟了?”
云低一愣,认真的思索片刻,低声答道:“许是吧……”反正他人已不在了,苑碧也不会再埋怨自己,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