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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王良也算与自己宿怨未结,怎地这事却缄口不言了。云低心中也是惴惴,只说:“我也不知。”
另一边王献之追上王良时,第一句开口也是这一问“鹤行,方才……你看出来了吧?为何却什么都没说?”
王良本来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这一问,倒让他回了神。“哼。那个姑子与苑碧相差何止一星半点,凭她也想糊弄我?”
“既然是看出来了,怎么却……”
“我……我自然是不想与她一个小姑子计较恁的多。且,她不是与子敬你多有交情么,便是卖你个薄面罢了……再说,再说今日这是谢安石重归建康第一次设宴,我可不想有什么差池使得王氏与谢氏产生龃龉……”王良这几句话说的磕磕绊绊、颠三倒四,全没了他惯常凡事都成竹在胸的风度。
王献之也不想多问。既然他说不与云低计较,那是最好不过。“鹤行所言极是。”
言尽于此两人都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便一前一后缓步朝人群中踱去。
今日这宴会,本是谢安回归建康第一次召集的聚会。安石公久居东山,不闻世事,却深得世人推崇,时下更有:“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何!”这样极高的评价。奈何安石公寄情山水,不论朝廷还是权贵如何招延都一口回绝。然而世事难料,前年里,安石公兄长安西将军谢奕病逝,使得谢氏一族权势大损。眼看谢氏荣光日渐衰颓,谢安终于下了山。
且不论他此次下山是否真会出仕,单看他这一次召宴所请之人几乎囊括了建康城内各大家族,就可知他已经动了出仕的心。
谢氏虽则有衰颓之势,毕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有谢安石这等声名在外的隐士,想要东山再起,并非难事。因此,安石公这次宴会几乎座无虚席,有请必到。
各大家族除了对谢氏,对安石公有个尊重的态度,也存了份观望之心。更有借此机会相互观望之心。因此各家皆是派了族中权贵或是年轻一辈的俊杰列席。
一眼望去真真是琳琅满目,个个都风姿卓绝。
宴会随着安石公邀众人举盏共饮进入**。席间人来人往,或是高谈阔论或是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云低因随同作为主家的谢道韫坐在较上首的位置,频频有女郎前来敬酒示好,道韫笑容得体,应对自如。笑谈间还不忘介绍云低的身份,说是三品谢中丞府上的女郎苑碧。
如此这般不过小半时辰,今日列席谢府的诸多女郎基本上都知晓了这位红衣女郎的身份。云低与道韫相对一笑。此事基本上已成了。
这边她两人眼见得已是宴会女郎中所瞩目的焦点,那边却有人将酒盏一摔,愤恨起来。
自小到大,新安长公主因着皇帝的宠爱,走到哪里不是溜须奉迎者众,今日先是在王献之那得了冷眼,现在又被两个姑子夺了瞩目。心中恼恨不已。她一招手,令一旁侍立的婢子去打探那两位究竟是何身份。
片刻,婢子来回禀,说是安石公的侄女谢道韫和三品谢中丞家的谢苑碧。
她这话一说,新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倒是一旁的令一位婢子,咦了一声,赶忙走进新安,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什么。
新安公主一边听着,一边就变了脸色,听完时已是面色涨红。她猛一抬头狠狠的看向做在道韫身旁的云低,眸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据刚刚那婢子所言,这谢苑碧居然就是前几日,建康城传的沸沸扬扬的,王献之要纳为贵妾的那个下贱婢女。据探来的消息说,那婢女原本身份卑贱,是一个名叫云低的,根本不是谢氏的女郎,现下正是冒了谢氏已故苑碧的名,入了谢氏族谱。
新安公主一扬脖喝尽盏中的酒,将裙裾一提,大步朝云低所在走去。
云低原本见所忧虑之事已经解决,心下一放松,正想同道韫告个退先走一步。却突然听得一声冷喝:“你可是云低?”
云低心头一凛,抬头看去。正是一脸恨意,叉腰而立的新安长公主司马道福。
云低心中急转,她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是王良告诉她的么?
对面的人却不容她多想,又逼问一句:“本公主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名叫云低?”
一旁道韫已缓缓站起身来,从容作了一礼回道:“回长公主,这是三品谢中丞府上的女郎,名苑碧。”
云低也忙站起身作一礼道:“谢氏苑碧见过长公主。”
新安声音一提,“什么谢苑碧,谢苑碧早病死了,你明明是冒名顶替,你叫云低。”新安这一句声音极大,四周已经不少人探头朝这边望来。
云低皱了皱眉,低声道:“长公主,虽然我不知你这样说是何道理,但是我确是谢氏苑碧。我早些年是患有重症,也正是为了避病才作了场丧事,这件事在座诸位都是知道的。”
新安长公主冷笑一声,正想开口,一旁谢道韫却打断她,正色道:“长公主,苑碧是安石公自幼看着长大的,安石公方才也来认过,岂会有假。长公主还请慎言。”
谢道韫这样大大方方的提到谢安石,令一旁正窃窃私语,对云低有些起疑的众人又消了疑心。安石公何等身份,还会作伪不成。这样一想,众人又都觉得新安长公主这番闹,是因为谢中丞家这位女郎实在是太过貌美,令长公主起了嫉妒的心。
新安眼见众人将矛头一调,反对自己纷纷议论起来。心头怒火更甚,怒喝一声:“贱婢,你敢糊弄本公主。”说着手臂一抬竟朝云低挥舞过来。
挥至一半,却有一只手伸出,将她的手臂一拨,朝下推去。
新安长公主怒火暴涨,猛地将头一转。却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那眸子温润净澈,让人见之忘忧。一开口声音也是高山流水般的空灵:“公主,何必动怒呢。”
第九十一章 怨愤难平毒计生
新安公主自小到大都是被宠惯了的,何曾有过这等被人当众驳了面子的时候。
这一转头原本是面红耳赤,攒了一腔的怒火。却在看清对面那双温润的眼眸时,不知怎地,就发作不出来了。
新安公主自然是生养在皇家的正经公主,虽则一贯跋扈了些,毕竟还是有些教养。此刻经人一阻,再瞟了一眼周遭人鄙薄的眼神,顿时生出几分赫然。
这一恼一羞间,竟使得她只张着口:“你,你……”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对面的人却丝毫不被她这份局促所影响,依旧是一口流水般地悦耳声音:“公主若真觉得这谢氏女碍眼,撵了她去就是。公主你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何必因为这点小事动怒?”
说的轻轻巧巧几句话,却是肯定了云低的身份,又进而指出了新安公主的无理取闹、仗势欺人。
他这话一出,周围原本还只是窃窃私语的众人,一时都觉得有些义愤填膺。一些世家子忍不住提了声音道:“人家好好一个姑子,安安分分待在那里,怎地就惹了这个刁蛮公主了。”
“长公主得陛下宠爱,自然是可以为所欲为……”
“安安分分待着也是不行,这谢氏小姑生得如此美貌,长公主殿下只怕是唯恐她勾了王九的魂,因此才着恼于她吧。”
……
有所谓法不责众。
本来还忧心着怕新安公主日后报复的一些人,见周围已经议论成这样,便也大了胆子随即议论起来。
新安眼见得这帮人对自己指指点点,所出话语也愈来愈不堪入耳。只气得胸闷气短,直是快要厥了过去。
身后侍候的婢女见形势如此,急忙上前搀扶住新安的手臂,低低劝道:“公主,不若今日先回府去罢。”
新安正是胸中愤懑无处发泄,当下就猛地回手扇了那婢女一掌,厉声道:“我堂堂长公主,由得你这贱婢指指点点么?”
婢女捂着被打的脸颊口中还连声道:“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新安眸光一转朝云低看了一眼,又道:“区区贱婢不知轻重,真惹了本公主着恼,小心你的狗命。”
她一句一个贱婢,又几次朝云低看过去,分明是指桑骂槐,在一泄方才被辱的怒气。
周围一圈人瞧在眼中,见那个被骂的谢世女只是兀自执杯饮酒,对新安长公主的喝骂置若罔闻。那动作间的潇洒,真仿佛是丝毫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站在新安身侧的桓伊见此,不由轻笑出声。
这姑子一举一动间的潇洒**分明是将自己学了个十成。只是那潇洒之后还隐隐可见几许心虚胆怯。
新安听得笑声,见又是先前阻扰自己的男子,皱眉正欲出言呵斥。忽听得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伴着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新安,你莫再任性胡闹了。”声音华丽而润洁,虽然不大,却极富穿透力,当下就使在场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新安脸色一僵,转过身朝来人怯怯的看去。
来人却不看她的神色,边大步走来边继续斥责道:“今日是安石公设宴,你怎么如此不懂礼数。身为公主,毫无教养,实是有失皇家体统。”
新安嗫嚅道:“九郎……”
王献之已经走到新安面前,直直看了她一眼,压低了一些声音道:“公主这般任性,子敬以为并非良配,这便回去禀明族长,解了婚约罢。”
新安一惊,蓦得睁大双眼。
她从来知道他不喜爱自己,否则自己痴心这么多年,整个建安城都看在眼中,他却怎么能视若无睹?可在她心中,他虽然不喜爱自己,至少是不厌恶的……爱了这么些年啊,这人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对谁都是风度翩翩。她从来没想到,他唯独对自己,竟绝情至斯……
虽然王献之压低了声音,但四周因为他的到来早就静若古刹,这一语出,不但新安一惊。众人皆是一惊。
谁不知这新安是皇帝钦赐给王九郎的正妻,他居然就这样,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轻飘飘一句话,要抗了圣旨。
云低执杯的手也是一僵,愣愣地朝那俩人看去。
王献之一时冲动之下说出这番话,话一出口便觉不妥。然而一想起方才仆人禀告说,新安长公主是如何羞辱云低,他就胸口一阵堵闷。他都已经决定为了家族,为了父亲,娶了她了。可她怎么还能再去羞辱他心爱之人。
王献之朝云低看去,那一眼中有心痛,有安慰也有浓的化不开的思念……
他这样一个眼神刹那间仿佛让新安明白了些什么。新安眼中厉色一闪,狠狠的看了云低一眼,又冷冷开口,对王献之道:“王氏九郎,你我的亲事是皇帝亲口御赐,只怕不是你说一句反悔便能反悔的。”说完,她又剜了云低和王献之一眼,一抬手招来婢女簇拥着她愤愤而去。
新安一句话,又将王献之心底那隐隐的期盼化为乌有。他遥遥看着云低,张口欲言,又不知能说些什么。新安说的是对的。自己再怒再恨,也终究无法摆脱,这个噩梦般的宿命。
云低将手中杯盏轻轻朝王献之的方向一举,一饮而尽。
俩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的无奈她懂,她的苦涩他也懂……
云低饮完一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对谢道韫说:“女郎,我觉有些不胜酒力,便先告辞了。”
谢道韫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又语重心长地轻声道:“阿云,新安为人极是善妒,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你一定要小心些。”
云低轻轻嗯了一声,行了一礼便朝门口走去。
自始至终,她没有看桓伊一眼。
只是在两人错身而过时,轻轻侧头看了他一眼。
青衣如故,他还是那个谈笑间不掩绝世风华的郎君。
而她,已经不知自己是谁,该是谁。只能落荒而逃。
看着她渐去的背影,桓伊挥了挥手,一直紧随其身的祁连忙贴近听他吩咐。
桓伊皱了皱眉,“派人跟住她……”
祁连一拱手自去办了。
这边自然还是热热闹闹的宴会,不会因这一二人的提前离席有所影响。
那边,出了谢府的长公主司马道福,却是怨愤难平。自坐上马车就沉着脸色一句话不说,先前挨了打的贴身婢女也不敢再上前,只远远坐在宽敞的马车最边缘的角落,唯恐再遭累及。
车行一刻,新安突然眸中厉色一闪,对那婢女道:“你去将护卫首领唤来,我有事吩咐。”
婢女诺了一声,急忙打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