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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唬斩拢切┲泄拇笫恕⒋笪暮溃癫欢加小精神’?他们对陶潜都是尊崇备至的。刘鹰云纯属无稽之谈。他这人呀,总以为人人都要像他那样生活才对,哼,如果都像他那个样子呀,社会真不知会成啥样哩……”苏芹侃侃而谈。
薛霏仔细地听着,不时侧过头看苏芹,投去崇拜而又温情的一瞥。真不愧出身书香门第,真有做大学者的气概。薛霏年方十六,正在做着那妙龄女子纯洁的春梦,她幻想着爱情,幻想着心中的恋人,一个风度翩翩,浪漫多情的诗人,或者,一个学识渊博,温文尔雅的学者。现在,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心中的骑士,找到了她的白马王子。
焦老师带着满脸的怒气走了,素荫藏着爱和担忧走了,薛霏陪着自己所爱的人走了,其他同学也都带着各自的观点和心理走了。教室里只剩下刘鹰云。他双手撑着下巴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双眉微蹙,满脸愁容。他觉得空虚,苍凉,寂寞。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他有些后怕。
是我错了?错在哪里呢?鹰云内心深处在自我反省。我真是个笨蛋,傻瓜,在老师面前就不会装得恭敬些,老实些?我为什么要与老师对抗呢?我是来燕大学习深造的,学习知识才是我的天职与本分,为什么总要与人争吵?可我又错在哪里?我不能像奴才一样驯服,我有我的思想,我的尊严,我的追求。无论是谁,只要他伤害我,侮辱我,我就要与他斗争!鹰云的脑子里像有一窝纠缠不清的乱蛇,万头攒动,无法平静。
“喂,刘鹰云,干吗坐在这发愣呀?”仿佛是天上飘来的声音,既甜又脆,充满了温柔与关切。
风流大学生(一)(25)
鹰云抬头一看是任湘芷在向自己问话,就把头又低了下去。他不想对她说什么,他认为像湘芷这种养尊处优的女孩是不会理解他的。
湘芷见鹰云低头不语,以为他很痛苦,就凑近一步道:“鹰云,你何必在这儿折磨自己哩,你并没做错什么嘛!”
“我没做错什么?”鹰云重又抬起头,用惊疑的目光注视着湘芷。
“是的,你没错儿!”湘芷目光透露出理解与信任,这顿时使鹰云感到一阵温暖。
这么一个时髦女郎说我没错,她能理解我?鹰云盯着湘芷漂亮、热情,充满青春活力的面庞,问道:“为什么?”
“你是真实的,勇敢的,不像别的人那样虚伪。焦老师的课讲得太差劲了,什么副教授!我看这种课根本没必要上。现存的教育体制太僵死了,已经是八十年代了,可实行的还是五十年代从苏联搬过来的模式。教育思想这么陈腐,教学方法这么呆板,那些个搞教育的人也不下来调查调查,了解了解,听听咱们学生的意见。他们高坐在办公室里制定规章,守则,用来约束我们,真可恶!你是不愿做奴才、不愿做机器的人,敢作敢为,像个男子汉!”湘芷说得激动起来,脸上焕发出一种迷人的光彩。她把长长的头发往后甩了一下,妩媚的神态又平添了几分英武。
鹰云突然觉得生命里增添了一种力量。这是一种他从未感觉过的力量。他凝眸注视着湘芷,仿佛在一条通向峰巅的崎岖山路上遇到了一个同路人。一时间,他觉得有许多话儿要对她讲,可嘴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湘芷被鹰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推了一下鹰云:“你待在这儿干吗,我们出去走走,散散心,忘掉刚才的事儿。”
他俩并肩出了教学楼,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了燕湖。因为身边有漂亮风流的湘芷,鹰云显得有些不大自然。湘芷却是毫不在乎,神态依然是那样妩媚,步履也依然是那样轻盈。
“我想焦老师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你说呢?”鹰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件事上。
“管他怎样哩,你并没做错什么嘛!不就是没听他的课,与他争吵了几句,这又没犯什么王法,他不能把你怎样的。”
“别的同学会怎样想呢?”
“你还怕这个?——走你的路,让人们去说吧。”
“走你的路,让人们去说吧。”鹰云看了湘芷一眼,竟不由自主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你经常不上课,而每天又来去匆匆,都在忙什么呀?”湘芷转换了话题。
“在读《资本论》,研究经济。”
“是吗?这么说你想成为一个经济学家喽?”
“不……”
“那你想做什么呀?”
“英雄。”
“英雄?”湘芷似乎大吃一惊。
“是的,真正的英雄。”
“英雄的时代早已过去了,现在能产生出什么英雄呢?”
“任何一个时代都能造就英雄。再说,英雄也可以造时代嘛。你想做什么呢?”
“我呀,怎么说呢?我曾经想做一个女侠,到峨眉山去学艺,浪迹四方,打抱不平。可我觉得自个儿太软弱了,没有成为一个女侠的气魄和力量。”
“秋瑾也是女的,不就做了鉴湖女侠?”
“是的,她伟大,可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太软弱了。”湘芷笑着摇了摇头。
“秋瑾的刚强也不是天生的……”
“唉,别提女侠了,那不过是一种浪漫的幻想,现在这社会哪能做什么女侠呢?我曾经还幻想当电影演员,想投考电影学院表演系,但后来觉得当电影演员太轻浮,也就放弃了。”
风流大学生(一)(26)
“那现在呢?”
“现在我想当作家,拿起笔来写我们六十年代出生的人。不过,人最终能干什么,并不完全取决于自己,似乎还有命……”
“命……”鹰云笑了笑。
他们谈着,不觉就到了燕湖边上。
“你瞧燕湖,好美呀!”湘芷道。
“我觉得她太小,不够壮观。”
“噢,对了,你是湖南人,去过洞庭湖,上过岳阳楼吗?”
“没有。我家在湖南东南部,在湘江边上,距洞庭湖还很远,上北京的时候,坐火车从湖边经过,却是在晚上,什么也没看见。”
“那太遗憾了,南及潇湘,北通巫峡的八百里洞庭一定是美丽如画,诗意盎然的,真想去领略领略她的壮丽景色……”
他们沿着湖边一条柳丝飘拂的小路缓步向前走着,谈着。湘芷说话较多,鹰云有些拘束。回想起那次在紫藤架下与她的交谈,回想起中秋晚会上她说的那些话,鹰云觉得湘芷热情,浪漫,很有味道……
十三
焦国功从教室出来以后,没有像往日那样到文学史教研室坐一坐,休息一会儿,与别的老师聊聊天,而是直接去了系主任办公室。他满脸怒气,义愤填膺。他认为对刘鹰云这样的学生应该给予处分。太不守纪律,太自以为是,太不尊重老师了。对学生进行处分,要系主任拍板,这是实行系主任负责制后的新规定。因此,他没有去找张文政,而是来找司马明。
当他下到一楼,看到“系主任办公室”那几个醒目的红字时,突然踌躇起来了。其实,他心里很不愿意向司马明汇报情况,请示工作。他与司马明都是燕大中文系毕业留在文学史教研室的,他比司马明高两届,一直以师兄自居。过去,他们之间的关系尽管不很亲密,可也还过得去,没闹过什么矛盾。司马明的右派平反以后,从资料室回到了原教研室。当时,他只有讲师职称,而那时焦国功已是副教授了。由于司马明在右派期间没有间断过读书和研究,写了几部有关中西文化比较的专著,这些著作在他平反以后陆续出版,在学术界、理论界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尤其是一些青年人,竟视他为思想解放的先驱,中西文化比较研究的权威。因此,燕大破格将他从讲师直接提为教授。前不久,司马明的导师、原系主任、鼎鼎大名的曾力教授由于年迈体衰,退居了二线,他提议由司马明接替自己担任系主任,得到了校方的同意。自从司马明晋升教授,尤其是担任了系主任以后,焦国功和他的关系就开始紧张了。焦国功对司马明的破格晋升和被提拔为系主任很不服气,他认为司马明的学术水平并不比自己高多少,不过是钻了热门,多出了几本书,名声在外而已。他经常在背后对系里别的老师说,司马明与曾力先生一起住过牛棚,共过患难,关系不一般。尽管如此,不知为什么,焦国功一看见司马明,心里就感到一种压力,就有些不好受。因此,他总是竭力回避着司马明,不与他见面。然而今天,他一想到刘鹰云对自己的不尊重,不礼貌,就克服了犹豫,一脚跨进了系主任办公室。
“焦老师,下课了?请坐。”司马明笑脸相迎,起身给焦国功泡茶。对于焦国功对自己的态度,司马明不是不清楚,但他总是忍让,迁就,不愿因这些事伤害感情,破坏团结,影响工作。
“不客气。”焦老师把讲义夹放在办公桌上,气冲冲地说:“司马主任,我真没想到现在还会有这样的学生,平时经常不来上课,今天来了又不好好听。我叫他回答问题,他说陶渊明有‘阿Q精神’,我批评他几句,他就和我顶撞起来,真令人无法忍受。”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风流大学生(一)(27)
“这学生是谁?”
“刘鹰云,八○级的,他哪像个学生,简直就是当年那种造反派小将。我教过这么多年书了,还没见过这样的。你是系主任,你看怎么办吧?要是不给以相应的处分,那我的课没法上了!”
“焦老师,不要生气,为一个学生犯不着这样。我们去了解一下情况,如果确实应该处分的话,那决不姑息。不过,我想处分毕竟不是办法,还是要做工作,进行正面教育,是不是?教书育人嘛!”
“教书育人,这还要看这人可不可教,可不可育,这学生的工作,我是没法做,你是教授,又是系主任,要做你去做吧。”说完,他拿起讲义夹出去了。
司马明看着焦国功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便点燃一支烟,默默地抽起来。回想起自己担任系主任以来,什么事情都还没开始,什么成绩都还没取得,却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他心里便有些苍凉,嘴角泛出了一丝苦笑。
下班的时候,司马明在楼道里碰见张文政,就把焦老师刚才对他讲的事告诉了他,并向他询问刘鹰云的情况。张文政说,“这个学生呀,好狂,自命不凡,谁都不放在眼里,刚进大学,他就写申请要求转系,他说他不想学中文,要求转到经济系去。我说学校规定没有特殊情况不能转系,他就说这制度不合理,要改革。另外,他自由主义思想比较严重,经常旷课,不守纪律,给他个处分,治一治也好。”
司马明没有做声。他觉得这个学生的情况比较复杂,需要做进一步的了解。是否“处分”,一定要慎重。新生入学这么久了,还没有到他们中间去过,对他们的思想、要求、希望了解得很少。他心里因此感到一丝惭愧,便决定下午到新生中间去了解一下上午发生的事情以及刘鹰云的表现。
下午,司马明找了中文801班的部分干部与同学谈话。通过交谈,司马明对上午的事件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他认为刘鹰云并没有什么侮辱老师的言行。大家都反映刘鹰云很狂、好胜,对时间抓得极紧,只是不喜欢上文学史课和党史课,其他没什么劣迹。好些同学还反映了几个老师讲课的问题,其中,对焦国功意见最大。
散了晚自习,司马明来到了西北楼425宿舍。这时,赵龙平与郑远生已经上床了,苏芹在记日记,鹰云坐在床沿上读《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赵龙平见司马主任来了,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衣服,满脸堆笑给他沏茶。
“宿舍里住几个人呀?”司马明问。
“五个。”赵龙平答道。
“怎么只有四个呢?”
“还有一个没回来,我们的诗人,现在又不知去哪里寻找灵感了。”
“噢,你们觉得生活如何?过得好吗?我工作很忙,也没过来了解一下你们的情况。”
“我们很好,过得不错,感谢您的关心。”赵龙平伶牙俐齿地答道。
“司马先生,深夜光临寒舍,有何贵干?”苏芹用戏曲道白的语调笑道。
“吾有事找刘鹰云一叙。”司马教授也拉长语调回答,把宿舍里的人都惹笑了。
“找我?”鹰云抬头看着司马明,心里紧张起来。
“我只想向你了解了解情况,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地谈谈。尽管我现在已成了老头子,可我也是做学生过来的,是不是?”
鹰云不说话,可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了。
“你能谈谈今天文学史课发生的事吗?”
“怎么说呢?” 。 想看书来
风流大学生(一)(28)
“你为什么不听课呀?”
“这难道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