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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生日快乐——”
清浅而微微低沉的声音，在他的唇畔逐渐消失。那悄悄的尾音，带着些许轻灵的雨水香味，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尝到了他嘴边那清澈的味道——
也许，这是我没有想象到的。
我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生日礼物，那个礼物里有雨水的气息。轻轻的吻，只在唇边稍稍碰触了一下，既没有烧灼，也没有难以驾御的呼吸。一切都那么平凡，也那么的自然——也许，那是因为，他的吻……带着‘生日快乐’的清香，所以我来不及感动、来不及惊讶……
他这么吻了我，我这么吻着我的‘生日快乐’。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的，最奇妙的生日聚会——我终于确定，今生今世，都不会遗忘的那一天……
第 11 章
＇小姨，你的初吻是什么感觉？提点意见为可爱的侄女儿作参考吧？＇
＇千万别告诉我，你的初吻已经不在了，诺言。＇
＇哪……哪里的话！当然没有啦~~人家好奇嘛！＇
＇你也会当好奇宝宝？我以为你一向随遇而安得过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小姨，你就是我的伟大军师~~~＇
＇……花开的声音……＇
＇诶？你说什么？＇
＇嘴唇碰触的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听见的了花开的声音……＇
——
“……你们、你们实在太过分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春游……校长，他们居然说逃学一天是为了春游？！春游耶！高三的学生有提春游的资格吗？！天呐……”
训导主任兼生活进路指导，在本校一直贯彻以女性担任这个‘严肃而充满爱心’的职务。想当然尔，五十来岁的老母鸡完全无法收敛她那蓬勃的奔腾之热，在校长办公室里跳脚一上午，依旧没有停火的迹象。
原野和婕妤不约而同地打个呵欠，像是‘欠扁二重奏’的组合，在老母鸡发挥余热的喘息当中，掺杂进来。
“还有！高兴同学！请你想想你在学校是什么地位！你是所有学生行为的楷模啊！怎么能当着校工和风纪老师的面强行攀越校门~~~？”高音飙到这里，训导主任看上去快昏了！道是从入学以来就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校长大人，乐呵呵地笑着，看上去很像肯X基店门前那个傻嘿嘿的白发老爷爷。
“校长！您还笑？！这种事情发生在本校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学生身上，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啊？！”仿佛是遭受了奇耻大辱，老母鸡不仅自己难受，还要强行拖着旁人与她共同分担。
“哦？呵呵……谢主任，虽然他们逃学是不对，但以春游为目的也很符合我们学校一贯的教学方针啊。孩子呢，十七、八岁是最重要的时期，很多梦想与快乐，只有在这个年龄才有那种淳朴的心灵去感受……”老爷爷的白眉毛突然一抬，和蔼的眼睛里流露出微笑的光芒。
“啊？我还以为他是个摆设呢！刚才一直坐着不动说……”此时此刻，婕妤突然悄声凑过来对我耳语。
“不说话看起来就像肯X基门口的标志一样……”原野也嘀咕起来。
“别开玩笑啊，他可是本校的半个创始人，虽然是公立学校，但据说过去因为经营不善、学校成绩又烂，险些被取缔呢……这老头可是独力承担所有的责任风险，硬是把学校保留下来的……”高兴悄悄偏过来，细心地解说。
“啊……完全看不出来是那么厉害的人呢……”小波也点点头。
“切~~~完全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厉害~~充其量就像个卖炸鸡的老头……”原野依旧一副调侃的口吻。
——不需要怀疑，世上的特权有限。我们当初逃学时威风八面，回来后还是要接受辅导的！可不？——现在我们五个就这样一字排开，挨个儿领教训导主任‘爱的关怀’。
“就是因为这个时期很重要，所以更不能擅自逃学，况且还是成群结队地不回家耶！你们昨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春游啊~~”老母鸡话音刚落，我们同声同气地回答道，像男女五重唱似的。
“既然他们都说了是春游，谢主任，你就让他们先回去上课吧？”一点没有一校之长该具备的气魄，肯X基老头相当低三下四。
“不行！”老母鸡利眼一闪烁，口气突然变得阴森，目光如飞刀，刀刀见血地朝我笔直地刺来——
“方诺言！我看是你吧？！怂恿他们逃学的人，是不是你？！”
突如其来的指控其实是意料之中，只是在听到那一瞬间，我的四肢还是像触电一般麻木了片刻。
“凌波的家长以前就跟我提过，你老是纠缠凌波同学课后游玩，大大地降低了她的学习热情，而这次更是过分，居然怂恿大家和你一同逃学——”
“谢主任，你哪只眼睛看着她怂恿我们啦？！”婕妤第一个不服！恶形恶状的女王陛下格外不能忍受这种时候，有人跟她抢风头，张嘴就是唇枪舌剑。
而小波却沉默下来，脸色铁青。出身小康之家的她实在无法像原野他们那样趾高气扬，而过多的家庭压力也不足以让她有站出来澄清的勇气。我暗暗捏捏她的手，悄声说：“没有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的。
我和小波，其实像两个极度相反的个体。她承载了父母过多的期望，而我则完全没有获得父母期望的机会。她参与逃学，与其说是她想游玩，不如说是她希望反抗。就像不少家庭富裕的优等生偏偏喜欢顺手牵羊一样，那只是一种情绪爆发而已。
爆发过后的情绪会自然地回到正轨，她又回到原来的小波。
她可以默认的。
只要能让她从父母的盛怒中解脱出来，我没有推委的意思。哪怕记我一个大过又如何？整整活了无功也无过的十八年，有个红红的‘大过’记在那里，也算是标榜回忆的一个纪念吧！
“陈婕妤同学！你可是一班的学生代表！你们怎么啦？！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还要和这种落后生为伍，实在太令人痛心了！”老母鸡气得叽里呱啦，金蛇狂舞般的手脚一阵颤抖，看起来像要中风似的！
“八婆！不回答不代表就是承认！是我要他们逃学的，你有什么话冲我来好了！”这个时候，原野突然冒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吓死老百姓——他居然张嘴就叫训导主任八婆……
“八、八…八婆？！”训导主任似乎被吓得思虑失调！一阵毫无意义的手舞足蹈，她的金丝眼睛滑稽地掉了下来。
“昨天是她的生日，作为男朋友我有义务让女朋友高兴，怎样？你爱怎么记过都可以，我没意见。”仗着人高马大，他上前一步朝老母鸡威逼过去。天原集团的未来少东自然带着一股不可忽视的钱气，钱气带来人气，他那突如其来的领罪方式让所有人都有些消化不良，我惊恐地瞪着他那张形状美好的嘴唇冷冷地翕动，突然想起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吻……
可恶！这家伙把事情越弄越糟糕，居然在校长办公室提那种事——跳进太平洋都洗不清了！
“呃…话不能这样说…怎么可以……”老母鸡迟疑了。
惩罚原野等于是和天原集团即将捐赠的那栋新教学楼过不去——按照约定，只要原野平安地毕业，学校就能得到那大笔的赞助啊！
与此同时，婕妤和高兴突然相视一笑，共同交换了个狡黠的眼神——只见两人同时跨前一步，纷纷挤到原野的两边，争先恐后地对老母鸡表白道：“是我啦！其实是我干的！自己好朋友难得过生日，我想HAPPY一下！要记过记我的吧！”
“呃……其实是我啦！当了两年学生会长，我都没有为大家创造点美好回忆，所以才出此下策喽！请一定要记我的过！”
“……”
这群人疯了吗？
记过当好玩呀？那又不是勋章！
我擦了把汗，实在是有些眩晕。
就在我捏把冷汗，老母鸡举棋不定的当儿，小波突然把头抬起来，两眼红彤彤地发出耀眼的光芒！她猛地跑上前去，推开婕妤冲老母鸡大声道：“不对！是我！因为我总是被关在家里念书！因为我很讨厌每天除了上学什么事也不能干！因为我很讨厌必须对每个人都笑嘻嘻的！因为我其实很讨厌必须每件事都要听爸爸妈妈和老师的话！我根本不想当好孩子！为我记过吧！反正学校不就是专门为了给学生记过才有的吗？！记我的好了！”
像哭诉一样的呐喊，从干涩的喉咙里挣扎着跳跃出来！喊完最后一个字，小波的目光定格了，像是看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出神地凝望着，那么空虚的眼睛。
一时间，我们都吓到了似的，把小波死死瞪着。她刚才好象说了很了不起的话！
“喂喂……快告诉她，这不是领奖啊~~”高兴小声地对原野嘀咕，有些担忧。因为小波实在和大家不同，他们三人不仅很自我，而且豪阔的家族为他们创造了相对自由的世界；我则是毫无压力，自生自灭，同样不需要为面子担心。
但她不一样！
我清楚的记得，小波曾说，她刚踏进高中的第一天，她父母就要求她以全国最出名的B大为目标奋斗！
她干吗抢着去领那个‘大过’？
乖乖默认不就好了吗？！这里有的炮灰为她垫背啊！原野就算背上一百个记过也没所谓，她不一样啊！
“凌波，你——？！”果不其然，老母鸡被吓到了！原野他们向来是叛逆份子，可以忽略不计，但那么循规蹈矩的凌波居然也搞叛逆，简直就是反了！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而温和的笑声突然打断了这片刻的沉寂——
“呵呵……谢主任，算了吧！他们都很清楚自己做错了，所以才心甘情愿地受罚不是吗？嗯……很多年没看过了，原来现在的孩子们也是很团结很有情感的……”
“这不是团结不是有情感，这叫胡作非为！校长——”
“难道……你希望本校送出去的学生，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回忆自己的高中时代，才发现回忆里除了念书和考试外什么都没有吗？”像肯X基招牌一样，几乎形同摆设的老校长，此时此刻却以一种异常深远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助手——
“现在的孩子不像以前了，他们长得很快的。一不留神，孩子们就已经不再受大人定好的框架去成长……我不敢说现在的一切都是好的，也不能说过去的一切都是错的，只是看着现在学校的孩子们越来越冷漠，彼此之间越来越生疏，我这个老人家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
走出学校的行政大楼时，已经是课间操时间，望着一片熙熙攘攘的校园操场，原野长长呼出一口气：“看不出来，那老家伙其实挺厉害的。”
“可不是！他才说了几句，老母鸡就受不了似的感动得眼泪鼻涕直掉，把我们的事情都忘了……哈哈，奇景！”婕妤也深有感触。
“宋老在教育界很有名望的，虽然学校的常规负责人是副校长，但你们想，以宋老七十岁高龄还坐任本校的校长，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多少名门大学邀请宋老去当名誉校长，坐享其成，可他老人家却宁愿守着这么一个普通的公立高中，可想而知，他能看到的东西，也许比我们都多得多……”高兴徐徐地说着，眼底似乎有些景仰的色彩。
“难怪他一开口，那个向来得理不饶人的训导主任就乖乖点头，还一副受教的感激模样。”婕妤认同地点头。
“传说他当年凭一已之力保下这间学校，看来是真的诶！挺有魄力的嘛！”原野嘴巴上不服气，但看来还是有些佩服。
边说边走，他突然伸手拍我的一下：“喂，干吗？游魂啊？”
“哎？”一受惊吓，我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他那张脸衬着幕后灿烂的天空，突然有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
——＇呵呵……为了朋友的生日而逃课，很久没听到这么理直气壮的理由了。作为一个学生，你们的做法的确有错，但作为一个男孩子，我给你们俩一百分！比起那些为了一时玩乐而撒谎的孩子，我更愿意自己的学生是为了一时错误而诚实的人！作为一个学生之前，你们首先是成为一个人。以后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要记得今天的自己——男孩子有义务站在女孩子的前面，因为你们之所以到学校里来学习知识，就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珍惜的人……＇
在我们离开校长办公室的时候，老爷爷笑眯眯的说着那句话，我清楚地记得，原野转过头去，骄傲而坦然地直视老人的眼睛——＇这还用你说？＇
多么傲慢无理却又自信的一句话。
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会忍不住跳起来喝彩！然后大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