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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路,正路,绝对正路!那就明儿中午见?”尖嗓子和大个子象地皮蛇一样赶紧溜掉。
在马员外和尖嗓子周旋的时候,福佑、田侍卫和龙儿在里间。龙儿忙着他的活计,根本就不能陪着福佑,只能坐等,看着龙儿干活。那个利落和洒脱劲真的很佩服,这孩子的外表很娇嫩,皮肤白白的,嫩嫩的,显得有点瘦,笑起来很好看,一笑俩酒窝。干起活来那可就高人一筹了。首先是非常有条理,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心里很有数,一丝不乱,而且干净爽洁,边干边收拾,决不拖泥带水,速度又快,稳扎稳打毫不慌张。可能是干活太投入了,完全忘记了还有两个人和他在一个屋里。
渐渐地,福佑看出他干活的门道来了,看似并不复杂的活计,却有很大的技术性:那纸是湿透了的,别说把它拎起来平平整整地贴到纸墙上去,能不能拎起来都跟难说。纸和布是不一样的,它没有多少拉力,再一刷上浆糊就湿透了;再就是上边的字和画不能因为湿了而破坏了画面。把接来的活儿给弄得一塌糊涂那可是要赔偿的,如果碰到诚心讹人的麻烦还大了。看这孩子干活十分熟练的样子,好象不是一日之功了。
龙儿也偶尔看过福佑几眼,就敢断定,眼前这位器宇轩昂的中年大叔绝对不是商人,虽然他很和气,总是面带微笑,可眉宇间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英俊的相貌下,还有几分儒雅气度,同时还有一身的英武之气,有大将风范,总之不是等闲之人。他也发现这位大叔在观察自己,眼光很慈爱,像是长辈对晚辈那样。站在他身边的小伙子也在打量龙儿,却是尽量不让龙儿发现。龙儿很能理解两位客官的眼神,在这间屋子里,他们坐着、站着的位置都是正面对着自己的,总不能别着脸去看别的地方吧?
福佑觉得这个少年很耐看,属于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受端详那个类型的人。他的眼睛很明亮、很秀气,是属于丹凤眼那个漂亮类型的。只是听说丹凤眼都是单眼皮,而这个孩子却是大大的双眼皮儿。眉毛长长的,睫毛也长长的,卷翘起来,象一把小扇;高高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红嘟嘟的,身材苗条,细高的个儿,皮肤也是很白皙、细腻,衣服宽松。如果没猜错的话,一定是个女孩,还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穿着宽松的衣服是为了遮掩女子的身体特征。扮成男孩子肯定是为了生意上的方便,情有可原,不熟悉的人还能问人家是男是女?福佑是以一个长辈的心态观察这个孩子,觉得挺招人喜欢的。
站在福佑身后的田侍卫也看出了这是个女孩,而且是一见钟情地看上了这个女孩。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脸热心跳,把眼光挪向别处,可是又无法抗拒这个漂亮姑娘的吸引,不时地在龙儿的脸上迅速地扫一下,赶紧马上移开。龙儿似乎并未在意小伙子的眼光,她的注意力主要是在她手里的活计上。
不一会儿又进来一个少年,看见王爷和田亮就拘束起来,眼睛看着龙儿。龙儿小声说:“没事,他们是来办事的客官,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个新进来的少年无疑也是个女孩,好像是龙儿的丫鬟。人很漂亮,大大的杏核眼,水汪汪的,也是鹅蛋脸儿,白皮肤,个头比龙儿稍矮那么一点点,身材苗条匀称。她进来就开始帮着龙儿忙活,好像也是深谙此道之人。
房间里的空气有点紧张,为了缓和一下这种紧张,龙儿吩咐后来的女孩:“鱼儿你给那位客官把茶水续上一些。”
“是,鱼儿这就去。”
叫鱼儿的女孩虽然是在给龙儿少爷打下手,但是她干活的手法、熟练程度似乎和龙儿不相上下。渐渐地王爷发现这个鱼儿有些慌乱,脸上红红的,就明白了:“在两个大男人的‘众目睽睽之下’有些害羞,或者是可能看中了自己身后的田亮。少男少女的一见钟情并不奇怪。要说年貌倒也相当,只是时间太短了,自己也不过是个过客。如果亮子有这份心思倒也好说,毕竟是和周掌柜的有一面之缘。不过福佑觉得,那个龙儿配田亮好像更合适。
正在这时,马平和那个尖嗓子约定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三个人对周掌柜的一再表示感谢,就起身回府了。路上王爷问马平:“你能确定那个太监公公拿的是宫里丢的那几件吗?你可是在内务府当过差,可别叫他认出你来。“
“东西肯定是皇上说的那十件里的了,没错,我管理过这些,应该是不会认错。至于说那位公公,能把古董偷出来,就是东宫那边的人。在内务府也没见过。再说了,我在内务府当差的时候并不出来闲逛,没几个太监认识我的。而且在内务府的时间不长就给派到工部了,您放心。”
“我听皇上说,这些公公都厉害着呢,一个个的猴精猴精的,他们的生活目标就是银子、财物,咱们还真得小心着一些。”
“您说的是,小心能使万年船。”
第二十三章 龙儿少爷(二)
第二天,他们又来到玉龙纸行,天罗地网也布置好了。时辰都过了,尖嗓子还没有影儿。马员外有些坐不住了,他怀疑自己昨天哪一句话说露底了,或者真像王爷说的,这个人在内务府见到过自己。福佑却是不慌不忙的样子,扇着他的铁柄大扇,不时地和周掌柜聊天。周掌柜这个人还真不错,素不相识的肯热心帮忙,很不像某些商人唯利是图,不买东西还在这里喝茶?早不理你了。
已经过了中午了,尖嗓子和他的同伙才露面。这个时候是天儿最热、人最少的时候。他换了一身新衣服,用布把东西包得严严实实的,来到店里,小声问周掌柜:“那位福二爷来了吗?”
“来了来了,”周掌柜的说:“您怎么才来?再不来人家都不想等了!”
“说实话,东西不是我的,他老是犹豫,卖不卖,不卖吧,还等着用钱,卖吧,又怕卖不上价。对了,这东西的主人说要现银。”
“什么?现银?一共几万两的现银呢,你敢带吗?再说了,你事先也没告诉人家。”
福佑从门里走出来,摇着大扇,站在尖嗓子面前:“福某在此,先生怎么称呼?”
“称呼就不必了吧?东西在下带来了,请福先生支付现银。”
“好说好说,我们先验看货物。”
尖嗓子把包袱打开,十件古董一样不少。福佑对马员外和周掌柜说:“麻烦二位,看仔细一些。”
马员外拿起贵妃金玺印,瞧了半天故意说:“这一件是赝品。”
尖嗓子尖叫起来:“胡说八道!这明明是真的,是前朝贵妃娘娘用的……”
“你看见前朝贵妃用了?”福佑笑着说:“这位公公,从宫里拿东西不大好吧?”
尖嗓子傻眼了:“你、你是谁?”
“你得问问他是谁?”外边两名御林军的兵士押着一个白发苍苍的无须老头进来了:“福二爷!人犯带到!”
正这时,尖嗓子抓起一件古董就要往地上摔,福佑一下子扼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手一松,那件红珊瑚盖碗就要从他手中掉落下来。龙儿一下子接住了那个盖碗。随即将离尖嗓子不远处的珍宝包袱抓住四角,兜起来拿开了,同时御林军的兵士也将他的胳膊拧住了。福佑朝龙儿赞许地点点头。
周掌柜惊魂未定,向福佑投来询问目光。福佑坐在椅子上,看着周掌柜:“很奇怪吗?”
周掌柜说:“福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有宫里公公的事呢?”
福佑说:“不幸被周先生言中,古董都是这个白头发的沈公公从宫里偷出来的,让这二位帮他卖了,福某与马先生负责查这桩案子。”
周掌柜忙问:“那您一定是刑部的大人了?”
“非也,福某不过是个赋闲之人,帮个忙而已。这次办案多亏了周掌柜和龙少爷鼎立襄助,尤其龙少爷在关键时刻保护了这些古董,福某当上报朝廷给予嘉奖。”
来不及细说,福佑即告辞周掌柜,去处理此案善后事宜。他是具体办案人员,审讯时一定要在场。
顺治帝很感谢皇兄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将人犯缉拿归案,所有丢失的珍宝一件不缺地找了回来。福佑把周掌柜甥舅的帮助也告诉了皇上,皇上立刻口谕赏玉龙纸行掌柜甥舅纹银二百两。
几日后,案件结束,福佑和田亮带着皇上的赏赐再次来到玉龙纸行。周掌柜听说是皇上的赏赐,感激涕零,赶紧磕头谢恩。这时周掌柜和龙儿意识到,这位福二爷可不是一般的办案差官,能和皇上直接说上话的,肯定不是等闲之人。甥舅二人忙以大礼再拜,并改称“福大人”。
福佑将他们搀起来说:“如何称呼尚在其次。福某常听人说,经商之人大多奸猾,看你甥舅决非如此。福某乃佛门中人,知道人发达不发达并不在于怎么算计他人,而是先天的福分。希望你们继续把厚道、善良、乐于助人的处事之道用在经商之中。福某建议你们扩大店面,增加鉴别、评估古玩、字画的经营,发挥一技之长,以后很可能会有发展。”
周掌柜和龙少爷非常感激福佑提出的建议,表示要用皇上的赏银扩大店面。
福佑说:“福某是一介武夫,虽非马背上长大,却也半生从武,自入关以来,渐渐喜欢并崇尚中原文化,中华文化五千年,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福某很想做一个有学问的人。也很想与二位交个朋友,不知二位可否接纳?”
周掌柜就知道了福先生是满人并被他的诚挚深深感动,忙说:“福大人如此礼贤下士,在下愿意与您结为挚友。”
福佑又说:“龙少爷虽比福某年轻许多,学问与才艺却是福某所不能企及的,可否愿意与福某做个忘年之交?”
龙儿红了脸,却也很侃快地说:“龙儿愿意。”
问及年龄,周掌柜居长,四十三岁,福佑次之,三十七岁,龙儿最小,十七岁。
福佑问道:“周先生的古玩鉴赏一定是家学渊源了?”
“哪里哪里,在下是和龙儿的父亲,也就是和在下的妹夫所学,他才算是一位饱学之士。龙儿刚刚会说话,妹夫就教他读唐诗、宋词,手能拿笔,就开始写字、画画。到五、六岁时,就能读很多名家的文章了。后来又教他鉴赏古玩,现在的龙儿,算不上学者也是三教九流,杂学旁收的学问家了。”也不知道他是在夸妹夫还是夸龙儿。
福佑伸出拇指,夸赞龙儿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学问不小呢。”
龙儿又红了脸:“您别听舅舅乱说,龙儿懂什么呀?”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在朝中为官还是做生意?”
“家父曾在翰林院作过编修,因为人太耿直,得罪了上司,被放外任,现在遵化任知县。”
“请问他官讳怎么称呼?”
“陈敬字大彬。”
“陈大彬?你父亲是陈大彬?”福佑“忽”地站起来,抓住龙儿的腕子,“你父亲真的是陈大彬?”
龙儿觉得腕子快断了,呲牙咧嘴地叫道:“福、福先生,龙儿的腕子……”
“对不起啊,福某失态了。”福佑赶忙放开龙儿,笑了。
龙儿揉着手腕说:“您的手劲儿好大呀!”
“福某也就这把子力气。孩子,你父亲是不是高高的、瘦瘦的?丹凤眼、吊梢眉?”
龙儿笑了起来:“正是,龙儿是不是很像家父?”
“像一些,不全像。第一次见到你还真觉得眼熟。你父亲他身体还好?有机会进京吗?很想见到他。”
“巧了,过几天家父就要进京到吏部述职了。”
“那可一定要到福某的府上来好好叙叙。对了,和福某一起办案的马员外还是你父亲的高足呢。你不认识?到时将他也请来,你们甥舅,还有你母亲,都来府上,大家热闹热闹!”
龙儿说:“一定一定。可是,我们还不知道您的官讳呢,府上在哪里?”
福佑忙说:“瞧瞧我这人,说是武夫吧一点不错!福某就叫福佑,西四北头有个抚远将军府,就是了。”
“抚远将军府?福佑?您、您是瑞王爷!”这次该龙儿失态了。他拉住舅舅,先跪了下来:“王爷恕罪!”
“王、王爷?”周先生吓的下巴都要砸脚面了。
“龙儿、周先生快请起,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您就是家父说的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福二爷!恕晚辈不敬之罪!真的很失礼!”龙儿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