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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跟你说，你必须站稳立场，要不我看不起你。”
关海黎使劲推开了门，石若玉听到动静，扭过头看。
关海黎眼眶发黑，满头是汗，她急促地喘息着。
石若玉警觉地问：“出什么事了？”
关海黎直勾勾地看着母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石若玉的心揪在了一起：“祖宗，我问你话呢！”
关海黎扑在沙发背上号啕大哭起来。
石小余吓坏了，她使劲往起拉她：“姐，姐！”
“我跟他的日子没法往下过了！没法过了！”
石若玉松了一口气，她说：“我当死人了呢，两口子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
“汤正远简直不是个人！”关海黎哭着说。
石小余明白姐姐又被汤正远欺负了，她马上站在姐姐的立场上骂了起来：“这个汤胖子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石若玉说：“怎么说话呢？他是你姐夫。”
“你看他怎么虐待我姐呢？骂他都是轻的。”
石若玉知道事情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她问关海黎：“你跟正远到底怎么回事？”
关海黎哭得头昏眼花，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想急死我是不是？”
“妈，我跟你说吧。汤正远被撞了以后，他把气全撒在我姐身上了，没完没了地折磨她。”
“啊？”
“他每天把我姐指使得团团转，不是这不对，就是那不对。连一个好脸色都舍不得给。他把我姐折腾得吃不饱，睡不着的。你看我姐瘦的。”
石小余把关海黎的胳膊举到母亲面前说：“你看看这胳膊跟麻秆有什么区别？”
“这事你们怎么谁都不跟我说？”石若玉生气了。
“汤胖子是个小人，自己心怀鬼胎就觉得谁心里都揣着鬼。他怕你，就老拿话敲打我姐，我姐不愿意惹麻烦，只能把苦水一口一口地往肚子里咽。”
石若玉突然想到了家庭暴力这个词，急忙抓过来关海黎的胳膊，撸起她的袖子查看是不是有伤。
“他打你吗？”
“没有。”关海黎推开母亲的手。
“他的折磨比毒打还不人道，他对我姐进行精神摧残，他是拿软刀子杀人！”
石若玉痛心疾首地说：“海黎啊，你平时跟我的厉害劲哪去了？”
“他出了车祸，是个动不了的病人，我能拿他怎么办？”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六（5）
“出车祸就有理了？又不是你把他撞的。”
“他说他出车祸就怨我，是我克的他。”
“什么？”石若玉瞪着眼睛看着女儿。
“他说我克夫……”关海黎哭得说不下去了。
“这个混蛋，他还叫个东西？”石若玉气得头都晕了。
“他说他跟我结婚一点好都没沾上，碰上的全都是倒霉的事。他说我，我忍着，等着他伤好的那一天。现在他的伤好了，反倒变本加厉，气焰更加嚣张了。一天二十四小时，分分秒秒地找我的茬儿。这不，现在他妈也掺和进来了，跟着里挑外撅的。今天我实在气不过，跟他们吵起来，他跟他妈一起联手把我骂了出来。”
“欺负老关家没人吗？啊？”
石若玉拿外套，外套掉在地上，拿书包，书包也掉在地上，她气冲冲到门口去穿鞋。
石小余问：“妈，你干什么去？”
“我到他们家说理去。”
“妈，这时候去你是抬举他，好好晾晾他，他妈不是来了吗？他不是有撑腰的了吗？让那个腰粗的伺候他去吧。姐，你别回去，就在家住着。”
“那可不行！”
想到离家出走，想到社会舆论，关海黎心里先怯了。
石若玉气咻咻地问：“怎么不行？你是他们轰出来的，要回去也得让他们好言好语地请回去。”
“他行动不方便，他妈弄不动他，我不能不回去。”
“这时候了你还心疼他？”
关海黎知道母亲的脾气，怕母亲硬把她留在家里，她抹了把眼泪站起来开门就走。
“姐，你可真叫没出息啊！”石小余叫了起来。
石若玉气蒙了，站在地中间，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冲动过去之后，她觉得关海黎的想法是对的。做人不能让别人抓住理，挑出不是来。海黎想回去，就让她回去。汤正远他妈不是来了吗？好，明天我也入住你们家，我让你们睁开眼睛看看，我女儿是有娘家的人，想欺负我的孩子？你们真是瞎了眼！主意打定，石若玉开始忙着收拾出门要带的东西。
石小余不相信地问：“妈，你真的去啊？”
“去。凭什么不去？我就是要叫他们老汤家的人看看，我姑娘有人给她做主撑腰！”
“去就去呗，拿这么多吃的东西干什么？”
“冲着你姐的脸，我也不能空着手去。不能叫老汤家人见了笑话。”
从母亲家出来，凉风一吹关海黎冷静了下来，母亲家不能呆，自己的家不能回，这么晚了，还能去哪呢？关海黎心乱如麻，她把自行车架在路边，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远处的路灯发着呆。汽车一辆一辆地从她面前开过去，荡起一阵尘埃。她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想想明天还得上班，关海黎心一横，自言自语地说：“回家，回家，我的家，我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谁也管不着。”
关海黎回到家，屋里的情景吓了她一跳。汤正远坐在沙发上，汤母坐在小板凳上，她把头抵在儿子的膝盖上在嘤嘤地哭着。这种场面关海黎只在影视作品里见过，她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尴尬地站在那里。
听到门响，汤母知道是关海黎回来了，她用脑袋使劲磕着汤正远的膝盖，哭腔拖得更悠长了：“儿哎，我那儿哎……”
汤正远怒视着关海黎，好像是她用刀子捅死了他的母亲。关海黎心里一阵厌恶，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汤母收住哭声，抬起头盯着儿子的脸问：“她去搬救兵了？”
汤正远咬着牙根说：“她敢，我就没惯过她这个毛病。”
他推开母亲，撑着拐杖站起来。
汤母问：“你干什么去？”
汤正远没有回答，他拄着拐杖进卧室。关海黎两手托着腮，坐在桌子旁边生气。听见汤正远进来，她没有回头。汤正远看着她的后背，恨不得把那里烫出两个洞来。
“你起开一下。”他没好气地说。
关海黎侧身看了他一眼，汤正远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存折。
“妈，你过来一下。”
汤母一溜小跑进来：“什么事？”
汤正远把那个存折递给汤母说：“妈，你生我养我一回，我还没孝敬过你呢，我被车撞成这样，不知道以后会落下什么后遗症，趁着我还明白，这个存折给你。”
汤母接过来存折，眼泪汪汪地打开。因为眼花，她不得不把存折拿到灯下，拉远了距离仔细地看。关海黎从心底里往外冒寒气，她明白这母子的戏是演给自己看的。
夜很深了，大床上汤正远睡不着。沙发上的关海黎也睡不着，两个人辗转反侧，谁也不理谁。书房里的汤母也睡不着，她打开床头灯，从枕头下面掏出存折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看着，她用手指一个一个地数着阿拉伯数字紧后面跟着的一串零，从心里笑了。
5
早晨，石若玉按响了汤家的门铃，汤母问：“一大清早的，谁啊？”
石若玉推门进来：“我啊，不欢迎？”
汤母知道来者不善，她满脸堆笑地说：“哎哟，亲家，是你啊！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下楼接接你，也搭把手帮你拎拎东西。”
她伸手接石若玉手里的兜子，石若玉不给她。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六（6）
“不用，你四五年来不了一回，不像我，我到我闺女家像趟平地一样，闭着眼睛都能摸到门。”
汤正远听到声音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是丈母娘，心里“咯噔”一下，他是从心里害怕她的，怕又不能躲，只能迎上去很不自然地打着招呼。
“妈，你来了？”
石若玉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她眼皮不抬地把东西送进厨房里。关海黎在厨房里做早饭，看见母亲进来，她愣住了。
“妈，你怎么来了？”
“这是阎王店啊？我不能来？”
站在门口的汤正远母子从她的话里听出来火药味，不安地互相看了一眼。
关海黎悄悄扯了一下母亲的衣襟，石若玉没事人一样地说：“我买了你爱吃的小笼包子，这是弄什么？”
“稀饭。”
石若玉掏出来一个塑料袋说：“朝鲜辣白菜，给我找个盘子。”
关海黎把盘子递给母亲，汤正远拄着拐杖进来，他赔着笑脸殷勤地说：“妈，这什么都不缺，这么远你还带东西干什么？”
石若玉回答得很干脆：“我家海黎爱吃。”
汤正远被噎得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石若玉冷着脸说：“你有人疼，我闺女没人疼，你看她这些日子瘦得，看着都叫我揪心。”
“亲家母可真会开玩笑，我家正远疼媳妇远近出了名。”
“那是老皇历。”
汤母替儿子辩护说：“我儿子伤成这样，他想疼人，身子不做主啊。”
“身子动不了，还有嘴吧？说句暖和人的话又不用四处跑着找去。”
汤母眨巴着眼睛半晌没说出话来。
关海黎使劲扯了一下母亲的衣服，石若玉不理她。她把辣白菜放到盘子里，语气平静地说：“没人心疼，我心疼，好在她还有我这个妈，正巧这两天我有空，来这儿伺候我闺女两天。”
关海黎急了：“妈，你来这儿干吗？”
“你婆婆能来，我就不能来？”
汤正远和汤母紧张了。
汤母说：“那啥，亲家，你想闺女，就叫海黎回家去住几天，这儿你们谁也别惦记，我儿子我照顾。”
石若玉说：“我闺女不是那种没责任感的人，平时可以，这种时候你用棍子打她，她都不会离开这个家，她怕被人家戳脊梁骨。”
她把兜子里的菜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找地方放好。灶上的粥锅开了，石若玉掀开锅盖，用勺子搅和着。汤母不甘心让她站了上风头，她过去跟石若玉抢手里的勺子：
“我来，你是客人，这活哪能让你干？”
石若玉把勺子递给汤母，她把粥锅端下来说：“我可从来没把自己当过客人，你儿子到我那儿，也没把自己当过客人，正远你说是吧？”
汤正远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他拄着拐杖躲出去了。
石若玉对汤母说：“自打正远出事，我闺女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没好好睡过一个觉，一朵花样的人看看蔫成了什么样子？”
“妈，你说什么呢？”
“去，去，你好好捯饬捯饬，吃口东西上班去，弄精神点儿，到班上别让人家笑话，家里的活妈替你干。”
石若玉把关海黎推了出去，厨房里剩下两个老太太互相看着。
汤母叹了口气说：“亲家，谁家摊上这样的事，都不好过。谁叫咱倒霉摊上了呢？你看我儿子原来啥精神头？你再看看现在，肩膀也塌了，眉毛也耷拉了。”
“是啊，谁身上掉下来的肉谁心疼。”
石若玉把小笼包一个一个地夹到盘子里，两个老太太一个端粥锅，一个端包子出厨房门。关海黎进厨房打开碗橱，看着里面却忘了要拿什么。母亲的突然出现彻底把她搅蒙了。
杨旭坐在电脑前打游戏，手机铃声响个不停。他没好气地接通电话说：“你怎么一天一个电话？烦不烦哪？”
“杨旭，你的态度不太好啊。”
听到不是石小余的声音，杨旭吓了一跳，他说：“哎呀，章经理我不知道是你。”
“别老经理经理地叫，听着都累得慌。有客户，出来一块坐会儿好吗？”
杨旭答应了一声，关上电脑出去了。石小余给杨旭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正坐在酒吧里跟章俐喝酒。听到电话铃响，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接。
“你接吧，没关系。”章俐说。
杨旭说：“不用接，没什么事。”
“女朋友？”
“以前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遇到一点麻烦，就把整段的爱情都放弃了。”
杨旭问：“怎么是我们这些年轻人？你不也是年轻人吗？”
“三十六了，在你跟前，我是个老太太。”
“不就比我大六岁吗。”
“五年一个代沟，咱俩相差整整一代人哪。”
“跟你在一起，我没觉得有代沟。跟年纪大一点的人交往起来关系反倒好处。”
章俐蛮有兴趣地看着他问：“真的吗？”
“真的。”杨旭的语气很认真。
客户来了，是两个中年女人，章俐忙站起来招呼她们，杨旭的手机又响了，他关了手机。章俐满意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