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关守家说:“大家都心如明镜似的,你别过虑。”
“会不会诊断错了?”石小余的声音又抖又飘。
主治医生说:“不会,一项错了,不能项项都错,几项检查结果都不好。”
关守家觉得腿软,他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下。
魏劲戈劝他说:“手术做得越早越好。”
关守家两只手无力地放在膝盖上,他的目光虚无发软。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让我回去再想想。”
石小余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她拉着关守家坐在街心公园的石凳上,两人一声不响呆呆地看着街上的车辆和行人。
关守家说:“人要是能活两回就好了。”
石小余说:“人只能生一次,也只能死一回。”
关守家说:“是啊,如果能活第二回,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地对你。”
“干吗要下辈子?这辈子你就应该好好地对我。”
“得了这个病,就别做那个打算了。”
“很多人得了这个病,不都还好好活着吗?”
“你光看见活着的,没看见死去的。”
“我希望你活着,为了我妈我哥我姐和我活着。”
关守家没有说话。
石小余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叫过一声爸爸。”
关守家不敢看她,他怕他泪水会喷涌而出。
“你不想让我叫?”
“想。”
“你答应做手术,我就叫你。”
“这不是条件。”
“你这个傻老头,你气死我了。”
“你叫吧。”
“我叫一声,你答应一声。”
“行。”
石小余张了下嘴,她没有叫出声来。
“我叫不出来。”
“还没叫呢,你怎么知道叫不出来?”
“爸。”石小余叫了一声,她叫得很生很涩。关守家没有答应。石小余生气了,她提高嗓门又叫了一声:“爸!”
关守家“唔”了一声,他的声音又闷又沉,勉勉强强的。石小余火了,她一口一声爸,越叫,声音越大,直喊得她声嘶力竭,热泪盈眶。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停下脚看着这父女俩。关守家急忙拉起号啕出声的石小余走了。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二十(1)
1
石若玉听关守家说完他的病,大脑里空白了两秒钟,她冲进卫生间,两只手扶着洗脸池子对着镜子张大了嘴,好不容易才把气息调整过来。
石若玉声音哆嗦着说:“关守家啊,关守家,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你到了人生最后的时候,还不忘来祸害我一下?”
关守家说:“我离开北京是为你们好。”
“好?好个屁!你走了,让我怎么跟孩子们交待?走解决问题吗?二十几年前你已经走错过一回了,怎么还不接受经验教训?”
“人到了这把年龄就很难接受什么教训,只能一次一次地受惩罚。”
石若玉呜呜地哭着,她哭得头都晕了。
关守家说:“你哭什么?是哭我这个快死的人占了便宜,还是哭你不如我这个快死的人?”
“我哭我自己,我不如你,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活就活,想死谁都留不住你,你拿得起放得下,我用什么跟你比?我比不了。”
“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手术不解决实际问题,只能延长存活期。”
“多活一天是一天。”
“你不知道这会给你和孩子们带来多大的麻烦?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身体不好,孩子们都这么忙。”
“你说的是人话吗?一家人有这么说话的吗?如果得病的是我,你也这么要求我?”
“不会,绝对不会。”
“那你也不能这样为难自己,听我和孩子的,做手术吧。”
关守家不说话。
石若玉说:“咱俩下一盘棋,我赢了,就听我的。”
关守家说:“这不公平,这一辈子我都没下过你。”
“我让你十步棋。”
石若玉嘴上让,眼睛却寸土不让,关守家被逼视不过,只得让步。
石若玉摆上了棋盘,关守家调动了全部的能量,两人下得大汗淋漓,看得出他们都拼命想赢对方。
关键神色慌张推门闯进来的时候,石若玉正把一颗棋子按在关守家的死穴上。
她语气平静地说:“关守家你输了。关键,你爸同意做手术了,你们安排去吧。告诉你姐和你妹妹一声。”
“我姐不在家。”
“去哪了?”
“一个朋友出了车祸,她赶到青山市去了,一两天就回来。”
“谁啊?男的女的?”
“不知道。”
“那你和小余先张罗着吧。”
2
出车祸的是李江湖,关海黎接到电话和大头连夜就赶去了。关海黎一夜间哭干了眼泪。在殡仪馆,他们看到了李江湖蒙着白布的遗体。大头掀开白布,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把布盖上了。关海黎要看,大头把她推到一边。
“别看了,他的脑袋都撞碎了。”
关海黎腿一软,大头架住了她,关海黎呕吐起来。
交警说,李江湖是酒后驾车,小车钻到大货车的下面,车盖掀了。责任完全在他。他把李江湖的钱包和手机让关海黎辨认。驾驶证和转业军人证上,李江湖咧着嘴冲她笑。
关海黎觉得自己的命真是太差了,别说跟李江湖结婚过日子,刚有了这么个想法,老天爷就从根上给掐断了。第一次婚姻结束的起因,就是汤正远出了车祸,现在李江湖又出了车祸,跟自己有感情关系的人,一死一伤,关海黎不由得不信命了。
大头说:“跟命没有关系,这是巧合。李江湖这个家伙太贪酒,我早就说过他,你这么喝,喝完还开车,早晚要出事,他根本就不听。这不出事了?不认识你,他也得出事。”
“你叫我怎么跟他父母说?多年不回家的儿子突然回家了,然后又暴死在街头,这个事实谁也都接受不了,更别说两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叫他们怎么活?”
“先不要跟二老说,老爷子身体不好,这一说非要了他的老命。就说李江湖出国了,一年半载地回不来。真到了非得报丧的那天,我去。”
汤母住院了,躺在病床上,董红果在医院里忙前忙后地伺候她。汤母不给她好脸色看。中午董红果赶回去做饭,汤正远过来照顾母亲。汤母沉着脸,闭着眼睛不看他,董红果的饭送来了,她才睁开眼睛,让汤正远扶她坐起来。汤正远手脚很重,弄得她“哎哟”一声。
“使那么大劲干什么?抠得我肉疼。”
“我来吧。”
董红果动作轻巧地把汤母扶起来,把白毛巾铺在她的腿上,调羹递到手里。
汤正远心里过意不去,他说:“你看每天就是三妹儿回去做饭的时候,我来顶一会儿班,还老是伺候不好,要不饭我做?”
汤母说:“你做的饭油太大,我吃不了。”
汤正远看看董红果,董红果悄悄地给他使了个眼色。
汤正远说:“妈,我回去了。”
汤母“嗯”了一声,说:“回去吧,店里那么多活,别老在我这泡着。”
汤正远惦记店里的活,急匆匆地往外走,在住院处门口,他跟跑进来的关海黎撞了个满怀。汤正远一把抓住了她,她才没摔倒。
关海黎问他:“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妈住院了。”
“我爸也住院了。”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二十(2)
汤正远问:“什么病?”
关海黎说:“肺癌,明天手术。”
汤正远吃了一惊,看着她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老太太怎么了?”
“血压高。”
“好了吗?”
“想过两天出院呢。”
“你忙吧,我得赶紧去了。”
关海黎急匆匆地跑了。汤正远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就又酸又疼,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3
关守家被推进了手术室,石若玉、关海黎、关键、石小余忧心忡忡地等在手术室外面。四个小时过去了,手术还没有结束。
“不是说三个小时就能完吗?”关海黎问。
“可能是手术当中遇到麻烦了。”
“呸!呸!乌鸦嘴。”
石若玉忌讳这样的话。
写着手术中的灯灭了,手术室的门开了,一家人紧张地拥到了门口。关守家被推出来。他脸上戴着氧气罩,难受得伸手四处抓挠着。石若玉一把抓住他的手,她把他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
“老关,我在这儿呢,孩子们也都在呢。”
关守家意识到是和家人在一起,他平静下来。
医生说:“我们打开胸腔才发现情况不太好,肿瘤长的位置很难完全剔除,还有转移的迹象。你们家属要有个精神准备。”
石若玉身子晃了两下,关键扶住了她。
“妈!”
石若玉强打起精神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好好待他,咱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我们要过好每一天。”
三个儿女轮流给关守家陪床,石若玉变着样给他做各种有营养好消化的饭菜。关守家盼着石若玉来,到了饭时他就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直到石若玉拎着保温桶进来。石小余把他扶起来。石若玉一口一口地喂他吃。
“好吃吗?”石若玉问。
“好吃。”
石小余凑过来说:“给我吃一口。”
“回家吃去。”
关守家说:“你给她吃一口。”
石小余嬉皮笑脸地说:“我才不吃嗟来之食呢。拜拜!”
她一阵风似的走了。
“长不大。”
关守家说:“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样。”
“你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
“你把我年轻时候忘了?”
“那能忘?”
“还是的。”
“你想过以后吗?”
“想过。”
“说说给我听。”
“早上陪你扭秧歌,送你回家,做饭吃饭,帮孩子们带孩子,然后我躺在病床上,问你,你想过以后吗?”
“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石若玉笑了。
“不吃了,我得歇一会儿。”关守家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石若玉用毛巾仔细给他擦干净了嘴巴。
关键白天公司太忙,抽不出时间陪伴父亲,他干脆晚上来医院睡觉。关守家喜欢儿子用他的大手给自己洗脸洗脚擦洗身子。关键把一切安顿完毕后,关守家睡着了。关键坐在床边看着父亲,一场劫难下来,他明显地老了,两腮塌陷,头发花白。两条浓黑的眉毛在睡梦中皱着。
关键打开笔记本电脑,用无线上了网,儿子关键不在线,也没给他留言,看来冯小沛对他开始严加管制了。QQ栏里大漠落日给他留了言。
“你很多天没有上网了,看来你是在躲我。你要是上网一定留言给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关键没有留言,他关了电脑。关守家睡得很熟,监视他的各种仪器都处在正常运转当中。关键决定睡一会儿,他伸开两条长腿,摆了个舒服的角度很快就睡着了。
他梦见自己坐在地铁站台的椅子上,等候列车进站。等车的人,一拨又一拨地在他面前走过来,又走过去。列车轰隆隆地驶进站台,他看见年轻时候的关键和姚柒柒在车窗里笑着向呆坐在站台上的中年关键招着手。关键心里“忽悠”一下子,生出来恍如隔世的沧桑感。
突然,列车和站台上的人倏地全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他怀疑是在做梦,便使劲地掐自己,剧烈的疼痛感让他跳了起来。
关键的头撞在桌子上,疼得他睁开了眼睛。他看见关守家满头大汗,瞪着一双恐惧的眼睛看着他,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关键急忙按响急救铃,一阵紧急抢救后,关守家醒过来了。他看见石若玉和孩子们都围在他的身旁。
“过来。”他的手无力地伸向石小余。
长这么大石小余从来没跟他有过任何肌肤之亲,拉着父亲的手,她心里面百感交集。
关守家说:“叫我。”
石小余声音哆嗦着叫了声:“爸!”
“哎。”关守家声音颤抖着答应了。
他说:“昨天晚上我差点过去,一想你叫我爸,我还没好好答应过,说什么我得撑过去。”
关守家疲惫不堪,闭上眼睛喘息着。
石小余的眼泪无声地流着。
关键往外拉她说:“让爸休息,咱们到外面去。”
关守家攥着石小余的手不松开,他费力地说:“你们听着,这个世界什么都能扔下,就是不能扔你要做的事和你喜欢的那个人,那个人你不一定留得住,但感情能留在心里。事情是你自己的,只要你努力,不论将来生活有多么艰难,你做的事最后总能救了你。”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二十(3)
关守家看着孩子们,他的眼神婴儿一样地干净。
关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