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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海下城(7)
尔庞丰久久没有说话。他站在原地,周遭瞬间失去了色彩,一片空蒙,心里只回荡一个声音:〃水惜惜,这是真的么?真的么?〃
他趴在课桌上,仔细在心底描绘一个女生:眼睛不大,头发不长,穿海藻做的衣服。她不是陆地人,她住在一个世外桃源。她喜欢他,虽然用了看似不尊重他的方式,可只是无心之失吧?她不过是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做一些天真的举动,并没有恶意。这个女生叫水惜惜。
接着,尔庞丰睡着了,他梦见自己在海底和水惜惜穿越珊瑚丛,看水母轻快地跳舞。后来,水惜惜捡到一只大海螺,他们钻进海螺里……
〃哎哟。〃一个粉笔头准确无误地弹到尔庞丰脑袋上,他被吵醒了,眼前的梦境倏地消失。他想,也许自己跟水惜惜的缘分就只到一同钻进海螺,再没有之后了吧。
水惜惜真的没有再出现。
尔庞丰趴在窗台上托着腮看窗外的月亮,想水惜惜会不会像水母一样飘进来,狠狠拍他的肩膀吓他一跳?半夜,他辗转睡不着,一次次走出卧室,留在抽水马桶边,幻想缩小了的小木槌会带着水惜惜从里面又蹦出来,那时候,自己一定不会再掩住鼻子。
可是,万籁俱寂,仿佛所有的精灵都抛弃了尔庞丰,沉沉睡去。
他回想起他们之间的一段对话:
……〃那么,你喜欢今天告白的女生么?〃
……〃都告白了,当然喜欢啊。不然怎么有勇气告白……〃
〃只是随便找个女生让她配合我说了一通〃告白〃而已。笨蛋!为什么要说谎话!真应该告白的,明明是……〃他抱住脑袋,埋在膝盖里,越来越后悔当初假告白的计策。
他奔回房间,努力甩着那只海星:〃喂喂,能不能找水惜惜回来啊?能不能啊?〃
海星一动不动。
尔庞丰大骂:〃光会做间谍的家伙!〃一甩手,把它摔进了某个床角。
折腾了一晚,尔庞丰顶着黑眼圈去学校,一路低着头慢腾腾踢着路边的石子。艾枯诡喊着叫着,左右摇摆地追上来拍他的肩膀。尔庞丰期待地抬头,瞳仁里闪出期待的星星,一见是艾枯诡那张胖脸,星星立刻隐没,幽幽地叹了口气,扭头继续踢石子。
艾枯诡问:〃老马失蹄。忧伤吧?〃
〃谁老马?谁失蹄?谁忧伤?我好得很。〃言不由衷,真是种坏习惯啊。
艾枯诡绞着小手绢,指着尔庞丰的眼睛:〃熊猫哦?〃
尔庞丰垂下脑袋不吭声。
艾枯诡瞥着颓丧的尔庞丰:〃有个诗人曾经说〃当拥有的恋情失去时,才真正开始了恋情〃!〃
〃哪个诗人?〃尔庞丰悻悻地问。
〃艾枯诡咯。〃
尔庞丰狠狠地掐艾枯诡的脸蛋:〃你还挖苦我!〃
一个月后,尔庞丰被闹钟吵醒,睁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呆,他开始怀疑水惜惜和海下城是否真实存在过。一转身,目光触到床角落那只海星。他激动地跳下床,兴奋得脸颊微微发红,他知道一切都是真的。心脏内有个声音不停地响彻耳边,是一个女生的名字。
尔庞丰想, 17年来自己一律将耳边的声音当作耳旁风,独独这次,他竟那么真切地在乎起一个声音来。
他没来得及刷牙洗脸就套着拖鞋飞快地骑上单车,冲冲撞撞去海边,对着大海狂喊:〃水惜惜,水惜惜……〃
海面一片蔚蓝宁静,如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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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遇见秒针精灵的24小时(1)
CHU小说
遇见秒针精灵的24小时
无心之愚×原子
遇见秒针精灵的24小时
■文/无心之愚 ■图/原子
死亡是突然到来的。
秒秒设想过无数次自己死亡的原因:失足落水,高空落物,煤气中毒,甚至吃鱼时不小心被卡鱼刺。惟独没想到是一觉睡死。
没任何预兆,没任何感觉,只是躺在床上抱着最喜欢的跳跳虎抱枕,闭上眼跟周公杀了几局。等她再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满屋子人围着床上的〃她〃,惊慌失措大声叫喊,性急的汶叔叔已经在挽袖子准备敲她脑勺。
〃你们都让开,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一定又在玩什么花招,让我来,不超过5下,保证把她敲醒。〃
〃秒秒姐姐怎么了?她死了吗?〃隔壁的小妹妹有点害怕地问。
死了?
终于反应过来。
可她好好的呀,床上那个跟她很像的家伙暂且不管,她本人明明就还活生生的嘛!看这手,看这腿,看这脸,她能蹦能跳,能哭能笑,怎么可能死了呢?
咦?等等。
抖抖手,正常。扭扭腰,也正常。踮踮脚。呃,好像够不着地。她果然是飘着的,就像《哈利·波特》里那些透明聒噪的幽灵。
就这样死了?怎么可能!
参加自己的葬礼
钟声响起,悠长连绵,三长两短,是送别的钟声。
秒秒记得当初自己看《汤姆索亚历险记》,耗时两个星期零六天。书里最令她印象深刻的是汤姆走进教堂的那一瞬间,小镇人们脸上的神情,至今鲜活得很。简单四个字就可以概括:感谢上帝。
那种被别人迫切需要的感觉让秒秒心里生出些微嫉妒:仿佛平凡的存在也平空多出了很多意义。她很羡慕拥有那种葬礼的汤姆。现在真的参加自己的葬礼了。看到亲友个个都一脸悲痛欲绝,连学校那虚伪狡诈的老头也眼睛红红的,秒秒的心里反倒恨不得自己根本不被人在乎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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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遇见秒针精灵的24小时(2)
吸吸鼻子,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即使哭得淅沥哗啦也不会有人发现,但她不习惯当着一大群人掉眼泪。
〃你为什么不哭?〃头顶突然传来尖尖细细的声音。
秒秒仰头,看见一个长翅膀的小人趴在吊灯上,正瞪大了眼盯着自己。
〃我为什么要哭?〃经历了这场变故,秒秒觉得自己的神经已强韧得足以应对任何可怕场面,当下也不惊奇,挺直了背。
〃你死了啊,不该哭吗?〃奇怪的小人眨眨眼,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
〃有谁规定人死了就一定要哭吗?〃
〃也是哦。〃小人扇扇翅膀,偏头自言自语,〃你果然很有趣,选你真是选对了!〃
〃什么?〃秒秒不得不惊奇了。
奇怪生物轻盈地飞起来,在秒秒鼻子前方一个点上凌空站定。她这才发现它那纤细的脖子上还挂着个很不相称的大怀表,上面只有秒针。
尖细的声音又响起来:〃你要感谢我啊,多亏了我,你才能有眼前这奇妙的经历。〃
秒秒愣住了,半晌才重新找回声音:〃你的意思是……〃
小人此时已落在她肩上,扇翅膀的声音让人心里痒痒的,仿佛有只小虫正慢哼哼地从上面爬过。
〃没错,是我让你睡死的。〃
偷懒的秒针精灵
秒秒本人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她认为世上一切都是相生相克的,如果有了神,那么鬼必定也存在的。她打心眼里不喜欢那种恶心的东西,所以她选择抹杀神的存在。
今天让她遇见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生物,不知道这算不算报应?
〃你是天使吗?〃
〃不要把我跟那种翅膀长毛的家伙相提并论。〃
〃你是恶魔?〃
〃我这么可爱,怎么可能?〃
〃你是上帝?〃
〃我不变态,谢谢。〃
〃上帝果然很变态么?〃
〃当然,你看我就知道了。〃
秒秒沉默地看着正追着鸽子转圈的小家伙,露出了然的神情。
〃我明白了。〃
此时她们已离开了教堂,坐在小镇中心的钟楼顶聊天。风很大,幸好秒秒没有实体,不用担心发型。
〃那个死老头,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自己整天巴着个破计算器算计人不够,还逼着我不能擅离职守,从早到晚守着几个破钟,无聊死了!〃
〃他做得对啊。〃
〃你不明白,如果大家都一样也就罢了。他还重色轻小!〃
秒秒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它叹口气,停止了对鸽子的骚扰:〃我是秒针精灵,上面还有两个姐姐,我们共同掌管人世的时间。你看我这么小,可我两个姐姐长得可漂亮了,连最美的天使路西法都无法与她们媲美。〃它眼睛一瞪,声音大了几分,〃那变态老头!都是时间精灵,为什么我的怀表又大又重她们的却玲珑精巧?明明我是最小的!还有,为什么她们时不时可以休息一下,我就必须整天守着几个破钟,一刻都不能休息?淘气鬼丘比特都有假期!我忍了那么多年,那天就因为打了个盹就被他训了一顿,一气之下就将那些钟砸个精光出来玩了。〃它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却意犹未尽,大眼睛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燃料名为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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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遇见秒针精灵的24小时(3)
秒秒觉得自己很能理解秒针精灵的心情。明明都一样,待遇却差那么多,搁谁身上都会不爽。
〃可你为什么要害我呢?我很无辜啊!〃她试图转移话题。
小精灵马上一本正经地说:〃我没害你啊,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而且你的名字里也有个秒字。〃
〃所以你就让我睡死了?〃秒秒很无奈。
小精灵突然笑了,是那种很诡异的笑容。
〃我只是调慢了你的时间,你暂时还没死。现在你所经历的某种意义上可说是个梦境。可是……〃,它拉长了声音,满意地看到女孩认真了一点,〃如果这段时间里你让我觉得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你就真的会死哦。〃
精灵的脸上出现了魔鬼特有的表情原来也如此和谐。秒秒开始理解上帝为什么会对它特别苛刻……想必是吃了很多苦之后才痛下的决心吧。
她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死了也好。〃
小家伙却冲她摇摇头,表情莫测:〃现在决定还早哦。〃
时榛榛的哭泣
时榛榛是个男孩。从小专横霸道,恃弱凌强。
以上是时秒秒对自己弟弟的全部介绍。
〃就这么多?〃秒针精灵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实在令人费解。
〃就这么多。〃秒秒耸耸肩。
〃你跟你家人的感情很差吗?〃
秒秒仔细想想,说:〃还好吧。〃一顿,〃反正不会离了彼此就死去活来。〃
她从小就特立独行,没有一般女孩撒娇的习惯。事实上也没机会。爸爸很早就离开他们去了另一个世界。妈妈是典型的现代女子,失去丈夫也不颓废绝望,更不允许她们姐弟哭哭啼啼。葬了丈夫之后,她立刻将姐弟俩送去娘家,自己收拾行囊去外地工作。直到最近才回故乡和他们一起生活。彼时已是十年之后,她16岁,别扭的性格已形成,而母亲在这个过程中,无功无过。
秒秒并不记恨母亲什么,她甚至还很赞赏她。只是她在自己的成长过程中长期缺席也是事实,所以秒秒无法对这个女人表示亲近之意,也不想。
时榛榛不同。他见到亲生母亲的第一眼就传达出强烈的思念和爱意。〃妈妈〃两个字喊得毫不拖泥带水,之后的拥抱也绝无做作演戏的虚伪。
〃虚伪!〃时秒秒冷冷吐出两个字。
他们是亲姐弟,可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即使在父亲早逝母亲离家的数年里,两人也并未因此稍有点相依为命的意识。如果说秒秒的人生里有什么人曾是她深恶痛绝的,就是这个弟弟。他们产生争执,无论谁胜谁负谁对谁错,只要他哭喊出〃奶奶〃后,她立刻就会遭责骂;吃饭时,他知道她讨厌口水之类恶心的东西,却偏爱做出诸如此类的动作来惹怒她,等到她真的忍无可忍,他又缩回外婆身后;凡她喜欢的人或物,他都要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夺到手势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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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遇见秒针精灵的24小时(4)
他们跟着外婆住,老人的心稍往一个那边偏偏,另一个的日子就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