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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雷连诺”这个名字,加上自己母亲的姓,新来的人使乌苏娜高兴,却叫菲兰达
恼怒,他们在这座房子里度过的三天中,把一切翻了个底儿朝天,仿佛这里发生了
一场大战,阿玛兰塔在旧纸堆里找到了一个笔记本儿,乌苏娜
曾在里面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字。生日、洗礼日以及住址。借助这份名册,可以忆起
二十年战争,从这份册子上,可以知道上校长时期的生活:从那天早晨他率领二十
个人离开马孔多人追踪起义的怪影起,到他裹着凝血的毛毯最后口到家里为止。奥
雷连诺第二没有放过机会用香摈酒和字风琴热烈欢迎亲戚们,这个欢迎会可以说是
对那个倒霉狂欢节的回答。客人们把家中一半的盘碟变成了碎片;他们追赶一头公
牛,打算缚住它的腿时,又把玫瑰花丛踩坏了,并且开枪打死了所有的母鸡,强迫
阿玛兰塔跳皮埃侍罗。克列斯比悒郁的华尔兹舞,要俏姑娘雷麦黛丝穿上男人的短
裤衩,爬上一根抹了油脂的竿子,甚至把一只肮脏的猪放进饭厅,绊倒了菲兰达;
然而,谁也没有抱怨这些破坏,因为颠覆整座房子的地震是能治病的,奥雷连诺上
校最初不信任地接待他的一群儿子,甚至怀疑其中几个的出身,但对他们的怪诞行
为感到开心,在他们离开之前,给了每人一条小金鱼。孤僻的霍。 阿卡蒂奥第二却
邀请他们参加斗鸡,结果几乎酿成悲剧,因为许多奥雷连诺都是斗鸡的行家,马上
就识破了安东尼奥·伊萨贝尔神父的欺骗勾当。奥雷连诺第二看出,亲戚众多,大
可欢宴取乐,就建议他们留下来跟他一块儿干活,接受这个建议的只有奥雷连诺·
特里斯特一人,他是一个身躯高大的混血儿,具有祖父那样的毅力和探索精神;他
曾游历半个世界寻求幸福,住在哪儿都是无所谓的。其他的奥雷连诺虽然还没结婚
,但都认为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他们都是能工巧匠、家庭主角、爱好和平的人。
星期三,大斋的前一天,上校的儿子们重新分散到沿海各地去之前,阿玛兰塔要他
们穿上礼拜日的衣服,跟她一块儿到教堂去。他们多半由干好玩,不是因为笃信宗
教,给带到了圣坛栏杆跟前,安东尼奥·伊萨贝尔神父在每人额上用圣灰画了个十
字。回家之后,其中最小的一个打算擦掉十字,可是发现额上的记号是擦不掉的,
就象其他兄弟额上的记号一样。他们使用了冷水和肥皂、沙子和擦刷、浮石和碱水
,始终消灭不了额上的十字。相反地,阿玛兰塔和教堂里其余的人,毫不费劲就把
自己的十字擦掉了。“那样更好嘛,”乌苏娜跟他们分别时说。“从现在起,每一
个人都能知道你们是谁了,”他们结队离开,前面是奏乐的,并且放鞭炮,给全镇
留下一个印象,仿佛布恩蒂亚家族拥有足以延续许多世纪的后代。奥雷连诺·特里
斯特在镇郊建了一座冰厂,这是发疯的发明家霍·阿。 布思蒂亚梦想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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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雷连诺·特里斯特来到马孔多之后几个月,大家都已认识他、喜欢他,他就
在镇上到处寻找合适的住所,想把母亲和一个没有结婚的妹妹(她不是上校的女儿
)接来;他感到兴趣的是广场角落上一间不合格局的破旧大房子,这房子好象无人
居住。他打听谁是房子的主人,有人告诉他说:这房子是不属于任何人的,从前住
在里面的是个孤零零的寡妇,用泥土和墙上的石灰充饥,在她死前的最后几年,有
人在街上只见过她两次,她戴了一顶别着小朵假花的帽子,穿了一双旧式银色鞋子
,经过广场,到邮局上给一个主教寄信。奥雷连诺。 特里斯特打听出来,跟寡妇住
在一起的只有一个冷酷的女仆,这女仆杀死钻到房里的狗、猫和一切牲畜,把它们
的尸体扔到衔上,让全镇的人都闻到腐臭气味。自从太阳把她扔出的最后一个尸体
变成了干尸,已过了那么多的时间,以致大家相信:女主人和女仆在战争结束之前
很久就死了,如果说房子还立在那儿,那只是因为早已没有严峻的冬天和暴风。门
上的铰链已经锈蚀,房门仿佛是靠蛛网系住的,窗框由于潮湿而膨胀了,长廊
洋灰地面的裂缝里长出了杂草和野花,晰蝎和各种虫十爬来爬去——一切都似乎证
明这儿起码五十年没有住人了。其实,性急的奥雷连诺。 特里斯特无需这么多的证
明就会钻进屋子去的。他用肩膀把大门一推,一根朽木就无声地掉到他的脚边; 随
着塌下的是一团尘土和白蚁窝。奥雷连诺·特里斯特停在门槛边,等待尘雾散去,
接着便在屋子中央看见一个极度衰竭的女人,仍穿着前一世纪的衣服,秃头上有几
根黄发,眼睛依然漂亮,但是最后一点希望的火星已经熄灭,由于孤独的生活,她
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
看见另一个世界的这种幻影,奥雷连诺·特里斯特异常惊愕,好不容易才看出
这女人正拿一支旧式手枪瞄准他。
“请您原谅,”他低声说。
她仍然纹丝不动地站在堆满了破旧东西的房间当中,仔细地审视这个肩膀宽阔
、额上划了十字的大汉,透过一片尘雾,她看见他立在昔日的迷雾里:背上挎着一
杆双筒枪,手里拎着一串兔子。
“不,看在上帝面上,”她用嘶哑的声音说。“现在让我回忆过去的事就太残
酷啦。”
“我想租一间房子,”奥雷连诺·特里斯特说。
于是,妇人重新举起手枪,稳稳地对准他的灰十字,毅然决然地扣住扳机。
“滚出去!”她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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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吃晚饭时,奥雷连诺·特里斯特把这桩事情告诉家里的人,乌苏娜惊骇
地哭了,“天啊,”她抓住脑袋,叫道。“她还活着!”
时光,战争,日常的许多灾难,使她忘记了雷贝卡。时时刻刻感到雷贝卡还活
着的,只有铁石心肠的、衰老的阿玛兰塔一个人。每天早晨,当她在孤单的床上怀
着冰冷的心醒来时,她想到雷贝卡;当她用肥皂擦洗萎缩的胸脯和千瘪的肚子时,
她想到雷贝卡;当她穿上浆硬的白色裙子和老妇的紧身胸衣时,她想到雷贝卡;当
她在手上更换赎罪的黑色绷带时,她也想到雷贝卡。经常,任何时候,在最高尚的
时刻和最卑贱的时刻,不管她是否睡着了,她都想到雷贝卡;孤独的日子使她清理
了往事的回忆:抛弃了实际生活在她心中积聚的一大堆引起愁思的垃圾,而使另一
些最痛苦的回忆变得更加纯净和永恒起来:俏姑娘雷麦黛丝是从她那儿知道雷贝卡
的。每一次,她俩经过破旧的房子时,阿玛兰塔都要絮絮叨叨地把雷贝卡的一些令
人不愉快的或者可耻的事情说给她听,企图用这个办法促使俏姑娘同样憎恨雷贝卡
,让这种积怨在她阿玛兰塔死后也延续下去,但是她的企图最终遭到了失败,因为
俏姑娘雷麦黛丝对于情场纠葛是无动于衷的,尤其是别人的情场纠葛。然而,乌苏
娜一想到雷贝卡就会产生与阿玛兰塔相反的感觉:她脑海里的雷贝卡没有一点坏处
。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是同她父母的骸骨袋子一起来到马孔多的,她的形象胜过了别
人对她的中伤,尽管有入说她不配成为布恩蒂亚家族的人。奥雷连诺第二认为,他
们应当把她接回家来,并且照顾她,可是由于雷贝卡的顽固不化,他的良好愿望没
有实现:她为了获得孤身独处的特权,已过了多年贫苦的生活,就不愿拿这种特权
去换取别人施舍之下的晚年了,去换取别人假惺惺的安慰了。
二月间,奥雷连诺上校的十六个儿子重新来到马孔多的时候(他们脸上仍有灰
十字).奥雷连诺·特里斯特在热闹的酒宴上向他们谈到了雷贝卡;接着,在几小
时之内,他们就恢复了她的房屋外表,更换了门窗,把门面漆成了鲜艳的颜色,用
撑条加固了墙壁,给地面重新抹上水泥,可是他们没有获得进屋干活的许可。雷贝
卡连门边都没去。她等他们结束了仓促的修缮工作,算了算修理费,就吩咐仍然跟
她住在一起的老佣人阿金尼达拿了一把钱币去给他们——这些钱币自从最后一次战
争以来已经停止流通,可是雷贝卡仍然认为它们有用。大家这才看出,她和世界之
间隔着一条多深的鸿沟;而且明白,只要她还有一点生命的迹象,让她脱离顽固的
隐居生活是不可能的。
在奥雷连诺上校的儿子们第二次来到之后,其中还有一个奥雷连诺。 森腾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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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马孔多,开始跟奥雷连诺·特里斯特一块儿工作。奥雷连诺·森腾诺是送到家里
来命名的第一批孩子当中的一个,乌苏娜和阿玛兰塔清楚地记得他,因为他在几小
时之内就把他手边碰到的每一件易碎的东西都毁坏了,时光抑制了他最初不断往上
长的倾向,现在他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人,脸上有天花的痕迹,但他身上神奇的毁灭
力量仍象从前一样。他打碎了那么多的盘碟,甚至打碎了没有碰着的盘碟,以致菲
兰达在他还没毁掉最后剩下的贵重器皿之前,就慌忙给他买了一套锡锱器皿,但是
坚固的金属碟子很快出现了凹痕和歪扭现象。这种难以改变的特性甚至使奥雷连诺
·森腾诺本人感到气恼,但他见面就令人信任的热情和惊人的工作能力弥补了自己
的缺陷。在短时期内,他扩大了冰的生产,甚至超过了本地市场的购买力,于是奥
雷连诺·特里斯特不得不考虑到沼泽地带的其他市镇去推销自己的货品,接着,他
产生了一种想法,这种想法的实现不仅对他工厂中的生产现代化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而且对于建立马孔多和外界的联系也有极大的意义。
“应当敷设铁路,”奥雷连诺·特里斯特说。
在马孔多听到“铁路”二字,这是第一次。奥雷连诺·特里斯特在桌上画的草
图,简直是霍·阿·布恩蒂亚从前附在太阳战《指南》里的那种图解的“后代”,
乌苏娜一见这种草图就相信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时间正在循环。但是跟祖先不同,
奥雷连诺·特里斯特没有失去睡眠或胃口,也没有对任何人发过脾气。相反地,他
考虑最难于置信的计划时,坚信这种计划最近期间就能实现,而且合理地计算实现
计划的费用和日期,毫无一点疑虑。
如果说奥雷连诺第二在什么事情上象曾祖父,而不象奥雷连诺上校,那就是他
不善于汲取过去的痛苦教训一他轻率地把钱花在铁路上,犹如从前把钱花在兄弟的
荒唐的航行计划上一样。奥雷连诺·特里斯特看了看日历,说明雨季以后回来,就
庄星期三离开了。此后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奥雷连诺·森腾诺被工厂的剩余产
品压得喘不上气,开始用果汁代替凉水制冰的试验,意外地为冰淇淋的生产奠定了
基础,打算用这个办法使工厂的生产多样化;这个工厂他已经认为是自己的了,因
为兄弟没有一点生还的迹象:雨季过去了,整个夏季也过去了,他却沓无音讯,然
而,冬初,在一夭当中最热的时侯,一个在河边洗衣服的女人,异常兴奋地奔上市
镇大街,狂叫起来:
“那边来了一个吓人的东西,”她终于说道。“好象安了轮子的厨房,后面拖
着一个村镇。”
在这片刻间,马孔多被可怕的汽笛声和噗哧噗哧的喷气声吓得战粟起来。几个
星期之前,许多人曾看见一大群工人铺设枕木和钢轨,可是谁也没去注意,因为大
家以为这是吉卜赛人的折把戏——他们又来了,带来了笛鼓和丧失了名誉的古老歌
舞,并且吹嘘耶路撒冷天才人物发明的一种古怪药水的优点。可是,马孔多居民们
从喧噪的汽笛声和喷气声中清醒过来以后,都涌上街头,看见了从机车上向他们招
手致意的奥雷连诺·特里斯特,看见了第一次晚点几个月的五彩缤纷的一列火车。
这列样子好看的黄|色火车注定要给马孔多带来那么多的怀疑和肯定,带来那么多的
好事和坏事,带来那多的变化、灾难和忧愁。
第十二章
马孔多居民被许多奇异的发明弄得眼花缭乱,简直来不及表示惊讶。他们望着
淡白的电灯,整夜都不睡觉;电机是奥雷连诺·特里斯特第二次乘火车旅行之后带
回来的,——它那无休无止的嗡嗡声,要好久才能逐渐习惯。生意兴隆的商人布鲁
诺·克列斯比先生,在设有狮头式售票窗口的剧院里放映的电影,搞得马孔多的观
众恼火已极,因为他们为之痛哭的人物,在一部影片里死亡和埋葬了,却在另一部
影片里活得挺好,而且变成了阿拉伯人。花了两分钱去跟影片人物共命运的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