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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浩双眼一愣，心想这女子门清呀！自己这是撞枪上了，可她说的那些什么自组织理论，自己一点都不懂。宁浩感到了尴尬。他说：“盐碱工业是个纯电化学工程问题，怎么和你的自组织理论搭得上边？”他装出很了解这个理论似的。
文莉看出了宁浩的无知，但她并未说出来，为了不使宁浩难堪，她说：“宁老师，你也许没有理解清楚，自组织理论由耗散结构理论、协同学、突变论和超循环理论组成，但基本思想和理论内核可以完全由耗散结构理论和协同学理论建构。这个理论主要是研究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中的复杂现象，并探索复杂现象形成和演化的基本规律，它还可以研究人类社会从低级走向高级的不断进化，这些就是自组织理论研究的主要课题。电解工程问题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它主要……”
谈到耗散结构理论，宁浩略知一二，他想今天算是碰见个高手。等文莉讲完，他说：“文老师，我听说你是学通信工程的，干的可是很实在的研究，你们怎么不研究一些具体的实在项目，比如提高电话的通信质量，还有现在时新的无线通信，搞那些务虚的研究有意思吗？”
“原来我们也是搞些实际通信有关的研究，为企业搞些规划和设计，可那太没档次了，发表不了论文。我导师一次从北京回来说，现在各个大学都在排序，主要看有无高水平的学术论文。他说我们必须转向，从应用研究转向学术研究，要不就会被改革的浪潮所淘汰。”
宁浩问：“怎么转？”
“跟党走，党指向哪里就奔向哪里。不久政策出来了，我导师庆幸转向及时，目前在我们学院，我们的论文最多也是最好的。”
“都写了些什么？”
“很多，有关耗散结构理论中的通信问题、有关突变论的通信组织、还有通信结构中的协同学等等。我主攻的方向是自组织理论中的工程问题。”
“你们研究的是管理科学还是自然科学？”
“我们研究的是交叉科学。”
“怎么交叉？”
“大交叉，文理交叉！”
宁浩又问：“怎么搞到我们化学来了？”
“现在还没人研究呀！这叫出其不意，我导师的夫人是那个厂的，导师就让我来搞。”
“论文发表了吗？”
“发了一篇，关于化工厂设备与运行结构的理论研究，现在正在研究人事组织中的超循环理论。”
宁浩简直要爆头了，这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研究，对生产实际有个屁的指导作用。但他还是很有礼貌地说：“文老师，研究这些你们能对工厂的生产效率提供有意义的指导吗？”
“我们的研究是纯学术研究，对生产没有什么指导意义，工厂只是研究的一个样本，而不是目的。学术研究就是要分析看似简单的工程实体中蕴含的混沌特性。”
“哪有用吗？”
文莉很兴奋地摞了一下她那肥胖的身体，说：“怎么没用？发表了论文，就可以由此申请研究项目，有了项目就有了钱，有了钱不就有了一切吗？我和导师现在手里有三个大项目，总共四十多万，每年钱花都花不完。我导师说，这叫科技致富，我倒是认为应该叫论文致富，有了论文就有了一切。”
宁浩无奈地摇摇头，他想起了邓先生对学术研究的定义，要不你提供新理论，要不你提供新技术，要不你就提高企业的生产力。于是，他以此三点向文莉提问。
文莉想了想，说：“后两个肯定不是，提出新理论？好像也没有。耗散结构理论的创始人是普里戈金，我们没有新理论，也不能超越他。可是我们应用了这套理论尝试解析了新问题。这个怎么分类？”
“这叫理论应用，如果这个应用没有实际的作用，比如用于提高企业生产力，那，它就是伪学术。”宁浩开始反击。
“怎么是伪学术？……”
两人温文尔雅地争论了一会，文莉说：“咱们也不要争了，我给你说，应用研究其实很难做，要下基层，出了力说不一定还挣不了钱。现在多好，写写论文，就把钱挣了，而且还是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呢！告诉你，下到省里上到国家，都拿论文作为学校科研水平的衡量指标。咱们也不要管这对还是不对，跟着干就是了。”
宁浩知道，这个耗散结构理论是研究一个远离平衡态的非线性开放系统，通过不断地与外界交换物质和能量，在系统内部某个参量的变化达到一定的阈值时，通过涨落系统就可发生突变；出现非平衡相变。由原来的混沌无序状态转变为一种在时间上、空间上或功能上的有序状态。这种在远离平衡的非线性区形成的新的稳定的宏观有序结构，由于需要不断与外界交换物质或能量才能维持，因此称之为“耗散结构”。这个理论很少被人所知，应用的人就更少。文莉的导师看来是位学术天才，他能将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理论用于处理一般工程问题，而且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生拉活扯地搞到一起的确有其独创之处。但宁浩认为这项研究按邓先生的定义绝对是伪学术，也就是对学科本身和科学创新没有任何意义。但文莉却说这是他们的学术研究，至于有无用处，是不是伪学术，还真是不好说。但这种研究的确能带来名誉与项目申报的好处。只是谁为这些伪学术的研究买单呢？如果评价制度就是这样，国家愿意为此买单，那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宁浩不能回答，也不想再争论下去。他想存在就是合理，而且符合现在的评价体制，自己这几年全泡在实验室和文献中，做的全是中规中矩的科学研究，看来自己在意识上有些落伍了。不过，宁浩还是不会改变自己的研究风格，他现在已能理解别人的所谓学术研究。就如市场经济一样，论文犹如产品，只要弄出来，管它是什么，不谈学术价值有否，只要能发表，就说明这个产品有市场。至于有无读者，也不好评说。
见完面，文莉约宁浩看电影，宁浩真不想去，但还是答应了。她们骑车来到东风电影院。在黑暗中，文莉伸出胖乎乎的手来拉住宁浩的手。宁浩那时真是要崩溃，他还是很绅士地陪她看完电影，还礼貌的请文莉吃了夜宵，然后送她回去。分手时，他无可奈何地接受了文莉的下一次约会。
这次相亲，宁浩欲罢不能，他不知如何拒绝文莉，以前都是别人拒绝他，他已经习惯那种黯然离开的感觉。可这次要他开口拒绝文莉，他真不知怎么着。其实文莉还是真有学问，如果她气质再好点，宁浩也许能接受她。最后，他采取了耍死皮的做法，就是答应第三次约会，却放文莉鸽子。
宁浩总结这次相亲教训，那就是不能随便答应女孩的要求。以后，宁浩对相亲对象提出了一个看似很抽象的条件，那就是气质，要如巧云一样，高雅而淑女。母亲没好气地说：“气质是什么，能拿来吃饭吗？只要勤快持家就是最大的优点。那些气质有什么用？生完孩子就什么都没有了。”宁浩说，气质是女人的名片，是男人的面子，他宁可不娶也不降低标准。这个标准很难找，几乎在女大学生这个层次是找不到的，因为气质高雅者，根本看不上宁浩的身高。于是，宁浩只有降低标准，从大学本科，降低到大专、再降到电大、夜大。 txt小说上传分享
5、相亲（3）……找到了大学的感觉
这年，宁浩在华川讲授专业课，每周四节，还要指导学生实验。无聊时，他就开始琢磨那堆没用的生化原料BCT，这可是七千块钱勒！宁浩再次对其进行了详细的化学分析，发现这批原料中有他需要的右旋—BCT，而原料中左旋—BCT严重超标，它直接影响添加剂的品质，对以右旋—BCT为主原料的合成造成干扰。
宁浩想了许多办法实施分离，他想只要把右旋—BCT拿出来，下次合成添加剂就能派上用场，就能把损失降低。从乔雅丽离开华川时，宁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花了很多时间、查阅了许多资料、想了很多纯化方法，前后进行了二十多次试验，但效果均不好。不是效率低，就是还要增加新的投入。最后，宁浩想到了电化学中的选择电极方法，他在湖南读研时上的一门专业课，这个方法的特点就是选择性高，能准确地提取出你想要得到的物质。
宁浩又到图书馆开始文献研究，他的想法是剔除左旋—BCT，自然剩下的就是有用的右旋—BCT。通过几个月的研究，宁浩已经了解制备选择电极的方法，他花了不少科研经费，在父亲的帮助下，制作了一批选择电极，开始逐一试验，慢慢的有了一些眉目。
一次，宁浩与生物学院的老师聊天，无意间提到左旋—BCT。那老师说，很纯的左旋—BCT是一种价值很高的生化试剂，可用于基因分析，只是要求纯度很高，要四个9（），目前国内不能生产。宁浩立刻到图书馆去查，果不其然千真万确。这更加激起了他提取左旋—BCT的兴趣，他梦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许会发财。
5月，母亲的同事介绍了一位税务局的电大生。女孩二十三岁，长得小巧玲珑，一副清纯可人的模样。她让宁浩恍惚着看见了巧云刚入西大的影子，一下就激发了他的兴趣。
见了几次面后，宁浩问：“小孙，对我印象怎么样？”
“很好呀！我喜欢有文化的人，你不会嫌我文化不高吧？”
每次宁浩与她交谈，小孙都会很虔诚地，一往情深地看着他，静静地听他述说。她那眼睛和睫毛，让宁浩有点迷失，他立刻就找到当年在西大游泳池与巧云交谈的感觉，他很想和这个小孙交往下去。
宁浩说：“你不是文化不高，是学历不高。就文化而言，与我差不多。我们很谈得来，说明在文化上没有差距。”
小孙很天真地问：“学历不代表文化吗？”
“学历只能说明受教育的经历，它不能代表文化。因为，有很多人有学历，但并没有什么文化。”
“你就是那类人吧！因为你只是学历高，但没有多少文化，才和我这个电视大学毕业的谈得投机。”小孙很天真地说。
“可以这样理解。”
小孙显然迷惑了，“那你为什么不在大学和研究生阶段好好学习呢？”
宁浩无语，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把自己绕进去了。
小孙继续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们大学，其实就是一些学历高文化不高的人。所以，你的收入不高。我虽说是歪大学毕业，可我进入的单位好，你的收入只有我的一半。所以，学历高低与收入也没什么关系。那你们大学老师的优势在哪呢？”
宁浩懵了，他无以言对，不过他很快想出了一句话，“学历高低，在眼前是看不出什么优势，但要从长远来看，它对人的价值提升将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什么是人的价值？”
“人的价值可以从三个方面理解：首先是人的社会价值，就是为社会所作的贡献；然后是个人价值，就是受到别人的尊敬，自己过上好的日子；最后是精神价值，让自己的学术思想，流芳青史。”
小孙诧异，“你好有学问哟！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我就喜欢你这点，多给人面子的。”
宁浩感觉好了点，“有学问，不等于有文化。我们文化差不多，但学历和学问还是我高点点，因为我比你长几岁，多读几本旧书。”
两次见面后，小孙把宁浩介绍给她的朋友，那些朋友虽然比较有钱，但都很浅薄，说的全没什么档次，完全聊不到一块。他们喜欢听宁浩讲话，既有趣，又有文化，基本上是宁浩唱独角戏。他们都很崇拜宁浩，这让小孙找到了做人的尊严。
当小孙把宁浩带回家，拜见她父母以后，他们关系就急转直下。事后，宁浩听介绍人说，小孙的父母认为宁浩不懂事，也很寒酸，上门都没送礼物。介绍人说，小孙的父母是国家干部，虽然看不起请客送礼，但基本的礼貌还是要讲的。他们认为宁浩很世故、老成，把自己的女儿哄得团团转，怕女儿以后吃亏。
宁浩听了，倒没觉得遗憾。他感到和小孙的文化不是差不多，简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只是在小孙那里，他终于找到了在大学时代的纯真感觉，找到了和纯情的巧云神交的味道。
两人分手后，小孙还主动约见过一次，说她与宁浩在一起很开心，也学了不少知识，感觉自己品味提升不少。他们不能成，主要是她的父母认为宁浩收入太低，又没有住房。不过，小孙还想与宁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