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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头看季笙一眼。
季笙的清透的指尖有一张半透明的糖纸,碎碎的花边,很好看的样子,阳光碎在上面一点一点折射过来。我眯起眼睛。
季笙灵活的手指动了几下,一个小小的飞机躺在他素白的掌心。
我茫然的眨着眼睛。
“小孩子,不都喜欢这个吗。”季笙挑着俊秀的双眉,额上的碎发一点一点落下来。
生涩的咧了咧嘴角,垂下视线,影子在地板上映出单调的几何图形。
小孩子。
小,孩,子。
一个字一个字的碾过来。沉重的喘息。
每次每次,我几乎要溺死在那片温柔的海中。只是,笑容还未上眼角便已僵冷。海的尽头,生硬的黑色沙砾,张着眼睛,悲悯的笑容。
终究,在那个人眼中,我不过,不过,只是个孩子。
这样想着的时候,就不自觉的笑起来。
深深的低头,嘴角抑制不住的扩大,竭尽全力抑制住肩膀的颤抖。这些东西,所有的苦痛挣扎……生命,孩子,爱而不得……我的好丈夫带给我的,早已密密的织进魂灵的,歇斯底里着缠绕着蔓延着,每一刻,每一刻,成长如同松枝,细细密密的扎进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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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太阳真的很远。我这样抬头望着的时候,空气就变得稀薄沧桑。
不自觉的张开嘴呼吸,冰凉的空气一下子涌进来,寒意沁透了心肺。
页子说这个年关不回老家了,我低下头,想着,也许要送她点什么小礼物。
脚尖踩住了一片阴影。
仰头望了望站在身前的男人,眼角不自觉的扭曲。
男人笑的温文尔雅,伸出了一只手。
男人的脸。我想着,与季禾的脸,真是,诡异的相似啊。
我垂下睫毛。想了想,最终还是抬起视线,眼睛里含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多有趣啊。季禾的生父,他来到这里,想做什么呢。
男人半蹲下来,手落在我头上,我没有躲开。
“季禾,是你吗?”
“是我。”我笑着点点头。
“在这干什么呢?”
“看太阳。”
“每天都看吗?”
“有时候吧,也不一定,身体不好的时候就不出来。”
“你经常生病吗?”
“算是吧。”
“有朋友陪你玩吗?”
“页子不算的话应该是没有吧。”
男人沉默了。
“你要把我带走吗?”我扬起脸笑的灿烂。
男人又沉默了一会,盯住我的眼睛,“有些事情……你还小,等你大一些我会告诉你……”
“你是我亲生父亲吧,是要把我带走吗。”我张开嘴说的急切,凉凉的空气一下子涌进来,强烈的咳意让眼角湿润起来。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跟你走。”
“我还以为你会大哭一场什么的。”
“我跟你走。”声音因为急切而变的嘶哑,我张开手指抓住了男人的袖角。
男人站起身来。
我扬起脸向男人微笑时还在想着,看来这个年关没办法送页子礼物了。
等我再次低头的时候,眼泪才从闭阖的双眼中大颗大颗的滚下来。
{三十三}疏离
我迈开步子,任由男人拉着我走出院子。
我有些迟钝的想着,再走快一些吧。
我迫不及待的要逃离了。
零零碎碎的阳光一点一点的划过没温度的脸,我眨眨眼睛,视觉出现了短暂的黑暗。
看不见,那就用心吧。
“幸福”吗?
我的嘴唇微微上扬。奢侈的愿望。
一个身影很快的跑过来。
页子双手抓紧我的肩膀,大口的喘息,眼睛里细碎的闪着光芒,“是我照顾的不够好吗?”
我张开眼睛看她,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还好,页子是温暖的。
她微微发旧的米黄色围裙总让我想起母亲。
我无声的笑起来。
“不,页子照顾得很好。我很满意。”
“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笑着垂下了眼帘。
页子是个可怜的傻瓜。
男人重新牵起了我的手,我笑着点点头,男人就迈开了步子。
没走几步,男人停了下来。
我仰起头,那个消瘦挺拔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那个人面无表情,他看着我,就像看着自己的仇敌。
恨吗?我无声的笑起来。
那么,就恨我吧。自私,无情,背叛,抛弃。在那个人的眼里,我不过是个不值得信任的孩子。从那个人让季禾的生父单独见我的那一刻,应该就这样决定了吧。更重要的是,我从很早就开始的对这个世界可怕的眷恋,那个人的爱与温暖给予我对生命近乎偏执的向往与渴求,可我竟忘了,我是一个复仇工具,完成夏浅遗命的复仇工具,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杀戮,注定的离开与注定的背叛……也许,我是不忍心了吧,不忍心让那个人看到我灰飞烟灭的那一刻,不忍心让那个人知道我对他,从一开始,就是欺骗,不忍心让他……更……恨……我。
这样想着的时候,心就痛的麻木起来。我低下头,安静的垂下眼帘,跟着牵引着我的男人,走过那个人的身边。
看吧,幸福,真的很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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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吧。我轻轻的安慰自己,等到十四岁的时候吧。
我迫不及待的让这一切赶快结束了。四年,我有些甜蜜的想着,应该很快很快吧。
卫清啊,现在的你怎么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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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今天家里九点钟有客人。”年老的女仆恭敬地站在站在床边。
我张开眼睛,脱去精致的睡衣,另一个女仆小心的替我穿好衬衣,将有着繁复黑丝花纹的领带系在我的脖颈上。我点了点头,女仆们应声而下。
几分钟后,一名年轻的女仆将咖啡端上来,很快的退了出去。
我低下头,盯着地板上我和窗户的影子,忽然有种荒谬的感觉。
四年,真如我当初所想,一恍而逝。十四岁,这应该是夏浅作为季禾的最后一年了吧。四年,四年能改变多少东西……季禾长成俊美的少年……手指神经质的游走于眉眼之间,依旧浓密修长的睫毛,明亮清澈的眼神,鸽子血一样鲜红饱满的唇瓣,花瓣一样纯洁柔软的脖颈,褪去了稚气,长成修长的,消瘦的,干净如同白莲一样的少年……这样美的少年,真是…忽然……舍不得了呢。
我侧过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看到了自己眼中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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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着脚走下楼,坐在洁白的法式镂花椅上,旁边的女佣很快的拿来长袜和筒靴。
她们正替我穿着的时候,父亲从另一个楼梯走下来。这个当年把我领走的男人,现在我称为父亲的男人,给了我最奢华的照料。
我应该感激的五体投地不是吗。我温柔的笑了起来。
“父亲。”
“喝点咖啡可能会精神一些,你看你总是懒懒的样子,是不舒服吗?”父亲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我面前,我抿着嘴唇笑了起来。
“父亲想多了,没有的事。”
“那宝贝准备一下吧,九点会有老朋友来看我,早餐一起吃好了。”
“是的,父亲。”我维持着最真诚的笑容,恭敬的点着头,然后目送父亲离开的背影。
女佣把长靴上最后一个搭扣扣上的时候,我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我那时候就想着,就今天晚上吧,卫清啊,我们的故事,终于要落幕了。
我从来不惧怕死亡啊,那种感觉,就像忙碌了一个学期,终于盼到一个长长的假期,心和眼睛都灌满了风,我终于,很开心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三十四}思狂
早上的客人竟是何叔。
何叔还是几年前的他,穿着很厚的军用大衣,带着笨重的毡帽,大大咧咧迈着步子走进来。
父亲将手拍到他的后背上,笑的真切:“阿何,几年不见,老了不少啊。”
“韩兄却是风姿依旧呐……”何叔客气的将父亲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然后他的视线扫向我。
我看到何叔眉宇间紧密的愁云。
心莫名奇妙的惊悸了一下。我扯动嘴角,微笑的站起来,将手中的拉图尔红酒举向何叔。
何叔挨着我坐下了。
“这几年过得还好吧,小东西。”
“算是吧。”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孩子这么随性。”
我不自觉的笑了起来,“那谢谢何叔夸奖。”
“没想过去看看他?”
我眨了眨眼睛,“何叔说的是谁,您那个漂亮的小女儿?”
“小东西,不要装糊涂。”
“那我实在想不起来何叔说的是哪个了。”我拿起桌上的红酒轻抿一口。
“他要死了,想见见你呢。”何叔将酒杯凑过来。“没有一家医院肯接他,有人从中作梗……”
我立刻站了起来,“何叔说什么呢,什么要死了谁死了,我听不明白。”
我将手中的酒杯放到放到大理石桌面上,走到父亲面前,“父亲,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想回卧室休息一下。”
父亲微笑着看了我一会。“回去吧,一定好好休息。”
“那谢谢父亲。”我笑着向父亲略低了下头,然后转过身,笔直的走向自己的卧室。
我将卧室门关上,靠着墙面,弯下腰,用双手捂住了嘴唇。
四年了,整整四年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那个人的消息。我封闭了自己所有的感觉,每天带着精致的面具专心的演好自己的戏,我拒绝了给自己任何空闲的机会去思索那个人,他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想过我,他曾经多么小心翼翼的宠过我……而我,走的是多么决绝,甚至没有给那个人一句话的时间,一个挽留的机会……那个人,可是深深的恨着我,那么,现在,是要开始惩罚了吗。
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我贴着墙面一点一点滑下来,手本能的抓握,掌心一片虚无。
季笙牵着我的手在大街上随意的游走,人群就像海流在我们身边缓缓流动。我伸出手掌抓握住他的衣角,将笑容隐在黑暗里面。
季笙季笙。
掌心按住心脏,艰难的喘息,咬紧了嘴唇,眼泪大颗大颗的淌下来。
四年,四年,这些眼泪我忍了四年。有些话,早就该说不是吗。
季笙季笙。那个给我爱与温暖的人,曾经那样美丽那么高贵的人,要躺在床上一次一次的被医院拒绝……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爱他的人在身边,没有安慰,没有关怀,冰冷的空气,永无止境的黑暗……那双手,再也不会轻轻点我的掌心逼我吃药……那双眼睛再也不会含笑看着我……他嫣红的嘴唇再也不会勾起来然后亲昵的喊出我的名字……
不。不。季笙,季笙。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心,疼得难以忍受了,我咬牙蹲了下去,十指深深的嵌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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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
父亲拉住我的手,我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父亲。”我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中不可抑制的嘲讽,“我,不是您养的一条狗。”
父亲沉默半晌,忽然微笑起来,“要出去,我不会拦你,只是想说一声,路上小心,记得回来。”
记得……回来么……我勾起嘴角。
父亲啊,有些事情,你是不是瞒了我太久了。
我抽回了自己的手,四年来,第一次,迈出韩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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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院落,干净平整的琉璃墙面,连空气的味道都没有变。
我走的很慢很慢,我告诉自己,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没有必要跑着去见他,他会等你的……
会等我,会等我,会等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来。
是吗……会等我吗?我让他足足等了四年……再也无法抑制的哭出了声音,我咬着牙跑了起来……心底的声音像蛛丝一样来来回回的缠绕神经,他等不及了……再也等不及了……他要惩罚你……
不,不,季笙,季笙,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没有丢掉你,没有抛弃你,我是不忍心,是不忍心啊……我要报仇,要杀死卫清,可杀了他之后,夏浅的意志摧毁,灵魂就再不存在了啊,我不忍心再多骗你几年,不忍心让你看我灰飞烟灭的样子,更不能看着自己在你的宠爱之下放弃夏浅灵魂所背负的责任,我是曾经什么都忘了,只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守在你的身边,哪怕只是做你的小孩子,让你宠着我,爱着我,可是,每每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就难受得不得了……你知道吗,我曾经有过一个小宝宝,他还没出生就被卫清害死了,我要报仇,要报仇啊,季笙,季笙……
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大厅,我推开了房门,很多仆人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