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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的时候过来了,恰好咱们回国了,所以她和老公去了洛杉矶和圣地亚哥,没有来旧金山。他们想去海洋世界和迪斯尼,我看了照片,两个人返老还童,玩得挺开心。”
“她结婚很早啊,是国内就认识的男朋友?”
“不,是来美国之后,闪电结婚。”
“噢……”冯萧沉默片刻,“对了,这次回国你不是去我们家了么?我妈和我念叨很久,说‘你是男生当然不着急,人家是女孩子,难道好意思让人家和你先开口’?我爸妈最近打电话,一直问起这件事情,中心思想就是,不要总拖着人家女孩子。”
一无底洞(2)
“嗯?”
“我们,要不要考虑考虑?”他试探地问,“虽然我现在没有鲜花和戒指,但你知道,订婚戒指都是比结婚戒指贵的,我总要问问看,有没有人肯收。”
何洛抬头,险些撞到他的下巴。“你就知道突然袭击。”她嘴角微微上翘,若有若无地笑,“我是草履虫,只有最简单的应激性。稍微复杂的问题,都不能预留一个提前量。”
“我不是说要你立刻答应。”冯萧笑,“我也想等半年一年,我这边工作的事情有了眉目,稳定下来再说。现在这样也不错。”
“我也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何洛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如果冯萧坚持这个话题,把结婚的事情提到日程上来,又该如何回答。
她打电话,告诉田馨过一段时间会去美东。
“具体时间定了么?”
“还没有,要看冯萧这边的项目什么时候结束。”
“如果不是他要来美东,你也想不起要来看看我。”田馨吃吃地笑,“你现在是惟冯同学马首是瞻啊,夫唱妇随。难得见你这么听话,看来这次是遇到Mr。Right啦。我还没有见过冯同学本人,赶紧拉出来遛遛。”
何洛辩驳:“你也知道我一向挺忙。”又开玩笑道,“如果只有看你这一个原因,我的确下不了决心花300美金的机票钱。”
“小气鬼!刚刚还说冯萧现在能拿到助研和实习生两份工资。”
“那是他的钱,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俩还分什么彼此?这多见外!”田馨笑,“我也不愿意吃我老公的,每天都说我有奖学金啊,可以自食其力啊,但是租大房子买新车,还不都是用他的工资?不过我也不在乎了,我是他老婆,他养着我,名正言顺么。”
“不一样,你是他老婆,是一家人。”
“那你们也赶紧结婚咯!省得你总觉得欠了人家的。”
“他……问我要不要考虑考虑。”
“那你答应没有?”田馨急问,“还有什么考虑的啊,总算有人肯要你,赶紧把自己处理出去。我那个日本同学总说,女人是圣诞蛋糕,过了25就不新鲜了;即使现在大家都读书,也是年夜面条,过了30就是隔夜饭。”
“你嫁人之后,巴不得所有的人都立刻步入婚姻生活,和你作伴当家庭主妇。”何洛笑,“我没想过这些问题,先把博士拿到手再说。”
“不要拖太久,小心把男朋友拖没了。你知道在男人心里,本科生是黄蓉,研究生是赵敏,博士生是李莫愁,博士后就是灭绝师太啦。”
何洛哭笑不得:“你现在怎么这么多谬论?我都没有怕,你很怕我砸在手里么?”
“有点……”田馨一本正经,语气严肃,“你大四下学期还有刚来美国的时候,每天忙得没白天没黑夜的,只有选课拿了A+才会开心。我真的很担心,你什么事情都好强,就这样稀里糊涂自己过下去了。”
“如果真的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看看,你这种心态多危险。女人不嫁人生孩子,再怎么样都算不上人生完整了。”田馨说,“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么?难得有人把你当孩子一样宠着,该嫁就嫁了吧。非要像以前那样,活得那么辛苦么?我看了都心疼。还有,生米煮成熟饭就好了,省得你那么多心思,还想什么抽烟戒烟的。”
“什么抽烟戒烟?”
“你回国之前不是很惴惴不安?说担心看到别人吞云吐雾,会把自己的烟瘾勾出来。你自己也说想要向前走,说不想活到回忆里,那么就给自己一点动力和约束啊。”
“结婚,怎么能赶鸭子上架呢?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就那么有勇气,认识几个月就把自己嫁了?”
“女人短时间内嫁人,无非两种心态,第一是觉得自己拖不起了,赶紧清仓处理;第二是觉得众里寻他千百度,天雷勾动地火,非君不嫁。”田馨很得意,“那我一眼看对眼了,就嫁咯。”
“我总觉得,一嫁人,这一辈子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你怕自己后悔,对不对?”田馨一阵见血,“你不爱冯萧,至少不够爱,对不对?当初你和章同学在一起的时候,每一天都恨不得要天荒地老吧。”
“那时候太天真了。”
“对,你也知道,那些都是天真的想法,现在开始,现实一些了。”田馨有些不屑,“现在的章同学很不得我心,如果他来抢亲,我倒是可以站在他的立场上。但现在你回国那么久他都没把握机会,你又何必为了他,影响和冯萧的感情呢?”
“他有女朋友了。”
“我晕,那就更不能要了!你早告诉我这个,我就不说什么蛋糕面条的来刺激你了。”田馨愤愤,“你,记住,给我争气点。”
何洛找出当年出国前章远给她的那封信,折痕处已经起了毛茬,墨黑的背景上,Q版小章鱼打着牌子,眉眼挤在一起,滑稽得有些寂寥。
“相信你,如同相信我自己。”
何洛几次想要扔在垃圾桶里,终究狠不下心来。
舒歌走过来,拍她的肩膀,何洛手一颤,几页纸跌在桌上,被风吹得哗哗响。
“吓死我了!”
“你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舒歌伸手递来一盒龟苓膏,“坐飞机上火吧?来,祛热养颜。”她探头看见桌上的信纸,“这是谁画的?真可爱。”
一无底洞(3)
“嗯……老朋友。”
“男的?”
“嗯?”
“笔迹很有力啊,一看就是男生,相信你,如同相信我自己。啧啧,很暧昧哟,我要告诉冯萧去!”
“他知道的。章远,是我原来的男朋友。”
“嗬,在一起住了两年,我都没有听你说起他来。”
“我当自己早就忘记这个人了,现在顶多是普通朋友。”
“是不是终于发现,人的心,是无法命令的?”舒歌拾起信纸,“否则也不会翻得这么旧。”
“我很久不看了,这次回国又见面,有点感慨而已。”何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就是就是,感慨一下也就过去了。”舒歌说,“冯萧还是很想你的,你不在的时候,他来推走了你的自行车,说是好好维护保养一下。但有两次我在图书馆门前看到他,他都是骑着你的车子。我还笑他有车不开,睹物思人。他八成是被我说中了,耳朵都要红了,嘻嘻,你想像不出吧,那么一个豪爽的人,耳朵变红是什么样子。还有,他也真逗,把所有的盆花都养得那么没精神,倒是里面的杂草长得发疯。我看不惯,就让他都拿回来了。”
何洛笑了笑,客厅的窗台上摆了一排大大小小的花盆,有一紫一粉两棵风信子、一株百合和一盆吊兰。都不是难养的花,但冯萧不大清楚光照、温度和水分的配合,几株花看上去都有些瘦弱,夹杂其中的杂草反而茁壮生长,葱葱茏茏。
“短短几天,就长草了,生命力真旺盛,野火烧不尽啊。”舒歌叫着。
何洛点头:“除非连根拔掉。”
“这么绿,有些可惜呢。草就比花命贱么?”
“它们也都很好,只是长到了不属于它们的地方。”何洛的手指绕上细长的草茎,转了几圈,用力拽住来,柔韧的叶子颇不甘心,在她指头上勒出紫红的痕迹来。她有些恹恹,对于感情,宁愿选择避而不谈。冯萧疲倦的笑容让她心存歉疚,总觉得自己不肯全情投入,又或是随着年龄增长,感情的表达就是从热烈变为平实。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开口,说“让我冷静一段时间”。
然而心里的荒烟蔓草,在冰雪覆盖的年头里沉默蛰伏,此刻蠢蠢欲动,春风吹又生。或许田馨说得对,要争气点啊。“还有冯萧。”她想,要对他好些,再好些,否则,怎样都不公平。
夏天何洛拿到硕士学位,冯萧的实验项目也如期收工。一天看《国家地理》杂志的时候,冯萧忽然抬头,说:“不如我们出去旅行吧,我怕去实习之后,就没有这样的假期了。”
何天纬来参加堂姐的学位授予仪式,听说两个人决定去黄石公园,兴奋地说:“那是个好地方,几年前我们全家就去过,去年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和Angela也想去,但是老爸不同意,说我们几个小孩子开长途太危险。要不是今年我去中国,肯定和你们搭伴。”
“搭伴?拜托,人家甜甜蜜蜜一起去玩,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舒歌白他一眼,“你还是去找Angela比较好。”
“Iamoverher。”天纬耸肩。
“真是短命的puppylove。是不是去了一次中国,发现地大物博,美女众多?”
天纬嘻嘻一笑,不在乎舒歌的调侃,转身又嘱咐何洛二人:“黄石那边熊很多,不要看它们呆头呆脑一副老实像,跑起来很快的,如果露营,一定要把吃的藏好,否则会被熊偷袭哟。”
“没关系,”冯萧大笑,“我只要比何洛跑得快就可以了。”
何洛从ebay上买了几张CD,马修·连恩的《狼》、《风中奇缘》的原声唱碟,还有一些印第安曲风的音乐碟。冯萧在未名空间bbs上泡了几天,参考别人的游记制定了一套行程,又在网上预订了沿途的租车和旅馆。两个人从加州圣何塞出发,乘飞机到犹他州的盐湖城,然后租了一辆车,一路北上,从115号高速路进入爱达荷州之后,路旁能看到绵延的牧场,天似穹庐,风吹草低。中途休息的时候,何洛在便利店挑冰箱贴一类的纪念品,爱达荷州以盛产马铃薯出名,她选了一张明信片,上面是一个缺了门牙的小孩子,抱着一只和自己体型差不多大的马铃薯,眯着眼大笑,金黄色的柔软头发和背景虚化的草垛相映成趣。
“我来给你寄,然后你寄给我。要不然收件人和寄件人都是同一个,自己和自己玩儿多没意思。”冯萧说着,在寄信人一栏写上自己在新泽西的新地址,“这样地址也离得远些,省得一看,就是对街的邻居。”
“都是同一个地址也很好玩儿啊,转了一圈,自己的卡片又回到自己手上。”何洛低头继续寻找,“那我再给你挑一张,我以为会有MyOwnPrivateIdaho的剧照呢。”
“什么电影,没看过。”
“基努·李维斯主演的,香港的翻译叫做《不羁的天空》,”何洛嘻嘻地笑,“台湾的翻译比较有趣,《男人的一半还是男人》。当初似乎在威尼斯影展大出风头,你可以找来看看。”
“才不看。”冯萧哼了一声,“I’mstraight!”
他声音不大,但店里收款的美国大妈还是听见了,笑呵呵看着两个年轻人。
公路穿过绿波荡漾的牧场,从倒后镜里看过去,云影倏忽飞逝,远方山色苍茫。有时地势平坦,车辆稀少,冯萧一踩油门,时速便达到100英里。何洛扯扯他的衣袖,“小心点,已经超速了,别被警察抄牌。”一路车行通畅,傍晚便来到黄石公园的西侧入口。这是美国最大的国家公园,占地近9000平方公里,汇聚了峡谷、湖泊、河流、森林、草原种种地貌,公园里面的主要干道是一个8字,全部环绕下来有200多公里。两人计划在黄石附近住四天,第五天一大早出发,去公园东北角外的熊牙公路,然后驱车南下,在几十公里外的大提顿国家公园宿营。
一无底洞(4)
熊牙公路一直通到海拔3000余米的Shoshone国家森林西峰,山脚还是阳光普照的盛夏,到了山顶开始下雪。冯萧穿着短袖Tshirt,把夹克衫给了何洛,冷气还是钻到车里来,索性开了暖风。峰顶最高处白雾茫茫,路边还有半人高的雪墙,冯萧从工具箱里翻出扳手,在几乎冻成冰的墙上写了“到此一游”四个字:“英语应该怎么说?”
“Wewerehere。”何洛歪歪扭扭地添上一行。
“头一次穿着短袖站在雪地里呢,来,合张影发回去吓吓他们。”冯萧说着,连打了三个喷嚏,但兴致依然高昂,“这些雪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