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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爱谁敢言说-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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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之间那道若有若无的鸿沟隔在那里,杜微言心里很清楚,她知道易子容心底也是清楚——可他似乎强制性的忽略了那些东西……

  杜微言费力的将那口粥吞咽进去,这是她平时最爱和食物之一,可是现在吃起来却索然无味。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啊……真像个孩子,一个有着巨大的力气却不知道往哪里使的孩子。他一心一意要做的事,哪怕把他自己逼上绝路、哪怕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他也会去做。

  即便是温暖的食物也没有让杜微言的感觉变得好一些。她哆嗦着回到卧室的时候,有些黯然的想起了他离开时说的那句话。

  此刻他并不在这里,他自然也不会听见这句话。杜微言慢慢的想:

  “可是莫颜你知道么?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啊……”

  二十(下)

  浓厚的疲倦足以将杜微言包裹起来,又不可抗拒的将她拉入梦泽之内。睡梦中仿佛有人在触摸她的脸颊,又有一双温暖熟悉的手在轻轻抚着她的额头,让她觉得有一种安稳的亲切感。

  杜微言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卧室的窗帘被拉上了,昏暗的光线,她有些难以判断时间,于是忍不住转过床边的闹钟看了一下。

  已经是正午了,杜微言愣了愣,鼻尖的地方似乎还嗅到了一种熟悉的香味。有一种难以克制的喜悦和安心从心尖的地方泛出来,她顾不上去把鞋子穿上,飞快的奔出了卧室。

  杜如斐正忙着往客厅的桌子上布菜,都是她爱吃的。

  茄子嵌肉,番茄蛋汤,红烧带鱼……

  她的鼻尖发酸,低低的叫了一声:“爸爸。”

  杜如斐目光落在她的赤足上,有些不悦的说:“鞋子呢?这么冷的天,你就这么赤脚跳下来啦?”

  他什么都没提,只是关心她赤着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上会不会冻着。杜微言红了眼眶,努力深呼吸了一次,转身说:“哦,我去穿鞋。”

  再出来的时候,杜如斐已经摆好碗筷,又摸了摸女儿头,温和的说:“刷过牙了?那吃饭吧。”

  杜微言“嗯”了一声,又看了看父亲有些疲惫却欣慰的脸,慢慢的咀嚼了第一口饭:“爸爸,你怎么来了?”

  “嗯。昨晚正好有便车回这里,我就顺便过来了。”杜如斐不经意的说,夹了一筷子的菜给她。

  她一口又一口吞下饭食,想起昨天咬牙切齿对易子容说自己会去单位把所有的事都了结,顿时觉得味觉、食欲,全都没有了,只剩下麻木的吞咽,仿佛此刻自己只是一个机器,在填满身体的一个空洞罢了。

  “爸爸,我去完单位回来再和你谈好么?”杜微言默默的将碗筷收拾了,又出来对父亲说,“你好好休息。坐了一晚的车,应该会很累的。”

  杜如斐仔细的审视着女儿的表情,心底隐隐有着不安。他是昨天听了女儿在电话里的哭诉后连夜赶回来的。那个时侯,杜微言虽然放声大哭,可他知道她在发泄不甘和委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目光中失去了最后一丝光亮。

  “你去单位干什么?”杜如斐站了起来,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一些,“我问过你们所长了,他说让你休息一阵。短时间内,鉴定结果也出不来。”

  杜微言脚步顿了顿,答非所问的说:“出不出结果,其实没什么区别了。”

  “微言,你坐下来。”杜如斐这次说话的语气十分严肃,“有什么事,就好好和爸爸说。”

  杜微言站在那里,被易子容一激之后的冲动正在慢慢消退。杜如斐这么一阻拦,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刚才一往无前的勇气,于是无力的坐了下来,低低的说:“爸爸,你让我说什么?”

  她的目光掠到沙发前茶几上的一样熟悉至极的东西上,前倾了身体抓在手里,有些茫然的问杜如斐:“这是我的面具?”

  杜如斐“呵呵”笑了一声:“我去你房间看了看你,这东西挺有趣的,就拿出来看了看。”

  杜微言“哦”了一声,并没有将它放回去,只是捏在手里,沿着面具光滑的边缘轻轻抚摸了一遍又一遍。

  “爸爸,其实我真的没事,你不用专门跑回来看我一趟。”

  “谁说我是专门跑回来看你的?”杜如斐佯装生气,瞪着女儿说,“我这趟回来,是要去省图查些资料。”

  杜微言依然单调的“哦”了一声。

  “微言,有些话,对着爸爸,你也不愿意坦白么?”杜如斐坐得和女儿近了一些,抚慰般拍拍她的肩膀,“我相信你没有造假。可你老实告诉我,你当时是怎么取得原始资料的?有没有用歪门邪道?”

  杜微言的身体不经意间抖了抖,良久,才微涩着说:“是一个朋友给我看的。”

  “阗族……真是一个古老神秘的民族。”杜如斐目光落在那个黄杨木的面具上,轻轻的感叹着,“去了那边,很多关于民族、文化的观点都有了变化。微言,那片土地上,出现这样的文字,我丝毫都不奇怪。”

  杜微言知道爸爸对于语言方面只是外行而已,忽然有些好奇起来:“爸爸,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文字流传下来。这是让人觉得可疑。可这给我的感觉,却很微妙。让我想起了诺亚方舟。”杜如斐沉吟着说,“诺亚方舟是国外的神话。其实我们民族也有和它相对应的大禹治水。远古的那次浩劫,对于人类来说,是一场空前的灾难。那场洪水之后,那个时代人类积累下的物质、精神文明都毁于一旦。人类不得不重建家园。推想起来,这么一场劫难之后,很多东西流失了、断层了,是自然不过的事了。”

  杜微言自然熟悉这个故事,可她完全抓不住父亲要说的重点。

  连杜如斐自己也笑了笑,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女儿,说:“我举诺亚方舟,只是个例子。只不过阗族的这种状况,倒真是有几分这样的感觉。就像……盛极而衰似的。”

  杜微言被父亲这么一说,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像是流星,拖着长长的光芒,在瞬间滑过了自己的脑海。她还有些抓不准这个灵感,像是指间的游丝,若隐若现。

  “微言,要不要和爸爸一起回去红玉看看。”杜如斐宽容的望着女儿,“就当是出去旅游。说不定,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呢?”

  杜微言怔了怔,嘴角带了一丝苦笑,该发现的,该震惊的,三年前她全经历过了……还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发现?

  “其实爸爸带回了一样很有意思的东西给你看看,我想你会感兴趣的。”杜如斐微笑着去将那个行李包打开,“不过我不是很懂这些东西,你看看吧。”

  他递给她看的是阗族的刺绣,杜微言以前看过夏朵的刺绣作品,都是极为精美的艺术品。除此之外,独具特色的是花纹边的那些咒符,那些叫人觉得神秘的符号,像是一种烙印,带着某种上古的回音。

  “是这个。”杜如斐指了其中的符咒给她看,“这个很有意思。”

  “这我知道,是他们祈福的一种方式。”

  “不,不,丫头,你仔细比较,这是我从不同的家庭中收集来的刺绣。每一份的符号都不相同。”杜如斐点给她看,“如果是符咒的话,它们会是一模一样的。就像是佛教的万字符,你见过有哪些教徒会画错么?”

  他沾着茶水,在桌上划了一个卍。

  杜微言愣了几秒,又仔细的去比较,却恍然发现,是真的不一样,三份刺绣,每一份都不一样。

  “可是,这只是三份啊……不能说明什么。”

  杜如斐递给她相机,翻照片给她看,沉稳的说:“还有。”

  杜微言屏住呼吸,一张张的看过去,最后喃喃的说:“是啊,这些到底是什么呢?”

  老人看着杜微言专注的目光。年轻的女孩子的脸色片刻前还枯槁如灰,此刻脸庞上却泛起了一种异样的光泽。他知道这是一种难捺的兴奋和好奇,于是长长的舒了口气,放心的微笑起来。

  “小丫头,你是搞语言的啊。不是应该由你来告诉我么?”

  ……

  长久的沉默之后,杜微言点头说:“好的,我和你一起去。”

  二十一

  这是个初春的雨天,杜微言打着伞下车,许是在车上憋闷了一整天,下车的时候浑身都觉得轻松起来。

  事隔三年之后回到红玉的首府迭连市,杜微言并没有再往南边深入进去。虽然是初春,但是整个山城已经看得见初萌的绿意。黑瓦间有刚刚冒芽儿的青草,上边还沾满了晶莹璀璨的露珠,一种异常的清新明媚。而青石板的大路上,水纹勾勒出一张极为漂亮的山水之图,宛若烟雾纵横。

  她在宾馆门口站了许久,发现自己许久都没有这样惬意的感觉了。

  其实父亲启发她的,在刺绣上发现的那种特殊符号,倒也不是吸引她回来的原因。毕竟和当初发现阗族语的震撼感觉相比,别的语言都显得有那么点小儿科。

  可她现在确实应该给自己找些事做。无论如何,她还是会试着去整理出这种只在刺绣上出现的文字。

  杜微言眯起眼睛望着被雨水洗得清透无比的天空,悠悠的想:要是能出现两种从未被人发现过的语言……这真是一片奇妙的土地呵!

  接下来的日子她在红玉的大街小巷漫步而过,看见小小的工艺品店就进去看看。里边卖的大多是各户人家自制的一些小东西,她借着木门外的光线把玩一柄小小的银刀,又在不经意间问主人:“有没有刺绣呢?”

  主人是个爽快的中年人,他想了想,挠头说:“那得问问我媳妇,这东西我也不懂。”

  杜微言把小刀放下,在小店的竹凳子上坐下,问他说:“大叔,你们这里游客多么?”

  “这一两年开始多起来的吧,前两年不是出了一个阗族语嘛,那一阵来了很多老外。”店主在回忆,“现在电视里也说啦,政府真的要开发旅游了。”

  以杜微言对当地人的了解,他们慢悠悠的过自己的日子,热爱清新洁净的山水,男人忙耕作,女人则凭着一双巧手摆弄出纺织和刺绣。就像现在,她托腮坐在这家小店的门口,身前的木板大门还散发着潮潮的湿味,老板也不曾想要赶她离开,任她一个人在这里坐着,自己反倒去后院忙活了,其实阗族是一个再悠闲、再放松不过的民族。

  杜微言等了很久,也不见这家的女主人回来,她也不急,撑开了伞,往回路走去。

  身边一辆接着一辆的工程车、卡车往同一个方向驶去。一不小心,有辆车的车轮溅起了几滴泥水,就落在自己的裤脚上。杜微言不经意的掸了掸,默默的想,这个地方,如果真的开发起来了,会怎么样呢?

  就像是自己去过的那些景区?游人多得像是蝗虫一样,导游手中的那面小红旗就像是指向标,往哪里一挥,就有成千上万的人涌过去,为了争一个观景台拍照而你推我挤。而店家们忽然发现原来一份刺绣可以卖那么多钱,而一把小银刀或许能换来一个月辛苦劳作的生活费。自然也没有人会傻到辛辛苦苦一针一线的刺绣,机器制作,再冠个阗族的名字就皆大欢喜了……

  心底有几分被自己想象出来的情景给吓到了,她想,三年后,或者五年后,这会是真的么?杜微言皱眉,心情又有些晦暗起来。

  回到宾馆,就看到了杜如斐留给自己的纸条,说是去了南边,隔几天再回来。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打开了灯,静静的抄写收集来的刺绣上的符号。如果……它是一种文字的话,形体苗条,婉转纤细,倒真像是女孩子们描画出来的。

  忽然有人来敲门,杜微言想起来是自己刚才让服务员送双拖鞋过来。一开门,今天值班的恰好是自己认识的一个年轻女孩。她顺手就拿了那张纸问:“小张,你认识这些么?”

  小张凑上来看了几眼,又把纸放下了,有些局促的说:“你怎么看这个?”

  杜微言和小张的关系不错。她刚到的第二天早上,拿了蓝莓酱抹面包吃,恰好是小张进来打扫,见了那瓶蓝色的酱料,十分好奇的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杜微言索性将包里还剩的一瓶还没开的蓝莓酱送给了她。结果下午的时候在大厅,小张遇到她,十分开心再次谢了杜微言,还说:“我妈妈很喜欢吃呢。”

  都是年轻女孩子,又常常在酒店见面,自然也慢慢熟络起来。

  此时杜微言盯着小张的脸,忽然心跳微微快了一拍,她也不催,只是慢慢的等着。

  半晌,小张把纸片拿了起来,说:“我去问问妈妈吧?我自己不是很认识这些。”

  “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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