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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无爱-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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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摔坐在雪地上,她只觉身上的穿戴,从滑雪板,雪靴甚至是墨镜都沉重不已。教练对她礼貌的笑着,也不着急扶起她,她几乎可以看见他的脑袋透过滑雪帽咝咝的向外面冒着白烟。她只好自己动手解开雪板,“我想休息一会儿。”教练先生如同大赦一般,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懒懒的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的雪白山脊,在阳光下散发出晶莹的光彩。
  一会儿,美景却被眼前的人给遮住。那人很高,立在跟前,正低头细细的看她。刺眼的阳光被挡了去,她不适的微眯着眼。
  那人笑了,露出漂亮的牙齿,“我在旁边看了老半天,就觉着你眼熟”,他说的是中文,北方口音。
  姜允诺眨了眨眼,这种仰视的角度让她很不习惯,她想站起来。
  “怎么,还没想起来?”男人伸手拉起她,摘下墨镜,“好像是前几年的春节,咱们一起包过饺子,在你们学生宿舍里……”
  “哦,你好”,姜允诺猛然间想起,话音却又顿住,她忘了他的名字。
  “姜允诺是吧,我记得你得名字”,他的笑容很温和,“你好,我叫陈梓琛。”
  两年前,陈梓琛硕士毕业,学的是经济,语言不太好,工作难找,就和几个朋友一起合伙注册了家贸易公司,勉强解决了工作和居留的问题。两人闲聊之间,他问起北北的情况,听说她在巴黎银行找着了位置,不免有些感叹,但是言语间并未流露过多的艳羡。辛苦打拼了两年,公司总算按部就班的走入正轨,他和几个合作伙伴决定出来度假数日,算是对自己小小的犒赏。
  陈梓琛是个极为认真的人,从擀面皮,包饺子,到现在教她滑雪,处处透着一丝不苟。好在他的教学方法还算得当,姜允诺学起来小有成效。两人终于告别了供初学者学习的小斜坡,坐着缆车去到旁边的滑雪径。那坡道从下面看上去又堵又长,到了上面,眼前只有白雪皑皑的一片,上面零星散布着细小滑行的轨迹。
  一种无路可退的感觉。
  “别紧张,”陈梓琛安慰说,“你……喂……”话音未落,姜允诺早已滑了出去,渐渐变成了小小的一点。
  冰凉的空气冲入胸腔,前途茫茫,竟然不知哪里才是终点,仿佛有一种濒临死亡的快感,无法捉摸的恐惧。她的滑速飞快,一遇到阻碍,刚学会的转弯减速的技术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人在急速中跌倒,翻转,激起地上的雪花四处飞溅,落入眼里,嘴里,泛起微微的甜意。躺在地上滑行数米,到了地势平缓的地方才渐渐停止,她趴在地上,脸贴在雪里,久久的不愿起来。
  心噗嗵噗嗵的跳着,最害怕的时候,想起的仍然是他。
  一年又一年,生活在纷扰的人群里,想起他的时候,依旧孤独。
  四年的时间,太过短暂,以至于无法忘记,曾经沧海一粟般更为短暂的相聚。
  因为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液?
  有人帮她解下滑雪板,将她一把拽了起来。
  “你没事吧,”陈梓琛轻轻拍落她头上的雪末。
  “没死,也没受伤,”她呵呵笑着,抱着滑雪板往山下走去,“等会儿坐缆车上去再滑一次,够刺激。”
  陈梓琛摇了摇头,跟在她身后,“看上去挺秀气的一小姑娘,怎么就这么鲁呢?”
  经过滑雪场的邂逅,姜允诺和陈梓琛慢慢熟稔起来,临别时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姜允诺工作了,和计算机打交道多过和人的,薪水不错,就是有些乏味。偶尔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看到气质阳光的男生,高瘦的身影,黑色短发,心里会跳出另一张出色的容颜,只是这种希翼从来没有变为现实。
  有时,陈梓琛会来找她,请她帮忙翻译几张资料。她不好意思收报酬,他就请她吃饭,起先是一帮人一起出去,后来渐渐变成了只有他们两个。
  打着这样的幌子,他们在一起渡过了两次圣诞节,三次春节。姜允诺很明白其中的含义,只是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再说,他看上去并不教人讨厌。大多数人便是这样,读书,工作,谈一场无可厚非的恋爱,结婚生子,安安稳稳的走完这一辈子。这也是她曾经所期待的。
  而且,她已经快27岁了。


  光阴荏苒。
  第54章 第四枚戒指
  晚饭之后,陈梓琛送她回家。
  在车里,他帮她解开安全带,顺势要吻她。
  原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知怎的,她略微低了低头,仍然表示了拒绝。
  陈梓琛倒也不再强求。
  她掏出钥匙,正要打开门进去,听见他站在自己身后说,“姜允诺,我们认识了快七年,我追了你三年。既然你一直想要拒绝我,为什么还要给我这么多次机会?”
  姜允诺转身看着他,他的脸上的表情平静而诚恳。
  陈梓琛隐隐的叹息一声,“我年纪也不小了,你应该知道,我是认真的。”
  她想,我该说对不起吗?
  “我希望可以这么叫你的名字。”他顿了顿,低声说,“诺诺……”
  她捏了捏手里的钥匙。深秋的夜晚,风一阵阵的刮过来,吹乱了发丝,掀起风衣的下摆。她说,“下雨了,进来吧”。多少年过去了,她却摆脱不了这种冲动的个性。
  那天晚上,他们在一起。
  陈梓琛一早醒来,看见姜允诺靠在床头发呆,手里抓着根雪茄,下颌轻轻扬起,薄唇里吐出淡淡的烟雾,微卷的黑发搭落在赤裸纤柔的肩头,被褥略微向下滑落,半遮半掩的露出一缕春色。
  “女孩子,抽这个干什么……”他伸手抱住她,“诺诺,你知不知道,你真是越看越让人觉得好。”
  她笑了笑,轻轻推开他,“到点了,要上班了”,说着裹了条浴巾进了浴室。
  陈梓琛躺在床上,随手翻看着床头柜上的一堆杂志,一本护照从书里掉了出来,这本和他的不一样。他拿起来看了看,姜允诺正巧走出浴室。
  “这么重要的东西也到处扔,”他把护照递过去,又问,“你入籍了?”
  姜允诺点点头,随手把小本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挺难得的,咱们这样的顶多拿个长居。是你们公司帮忙申请的?”陈梓琛对此很好奇,他才刚拿到三年一换的签证,如果公司的营业额没有达到要求,随时都有被拒签的可能。
  姜允诺笑道,“哪能啊,我才工作了多长时间,我跟着我妈办的。我妈妈的父亲……我外公吧,很早就来了法国,都是他老人家帮忙办的,至于具体怎么弄的,我就不清楚了。”
  陈梓琛说,“没想到你们家还是老移民。”
  姜允诺说,“外公在文革之前就过来了,前几年去世的。”
  陈梓琛不再多问。
  两人的关系确定了下来,陈梓琛经常带着姜允诺参加饭局。席间,有没见过姜允诺的人对他开玩笑,“哟,梓琛,前段时间才说狼多肉少,还催着咱们给你介绍女朋友,一转眼就找了位美女,行啊,你小子。”
  陈梓琛的表情当时就不太自然,过后又对姜允诺说,“别听他们乱嚷嚷,说话都没点正经。”
  姜允诺反而不甚在意的笑笑,“对的,双向选择么,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陈梓琛知道多说无益,只有强压下忐忑不安的心思。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龄,哪会不知道“现实”二字的含义。他是个看得透彻的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这片别人的土地上活出点人样来,不说大富大贵光宗耀祖,至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幢带花园的独立小屋,志同道合的妻子,两三个孩子,空闲的时候一家人能去旅游购物,不必太多的顾及金钱,这便是他现在的奋斗目标。
  无可厚非,一如姜允诺向往的寻常的家庭生活,寻常人之间的感情和温暖。
  这年的平安夜,陈梓琛向她求婚了。他买了一枚戒指,没有玫瑰,也没有旁人看上去浪漫的肢体动作,他是个务实的人,做不来那些花哨的举动。就连他的语言也是一如既往的平实,“诺诺,我就快三十二岁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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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允诺当时有些犯晕,她不是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她对自己说,你三十二岁了,关我什么事?
  她的犹豫在他眼里变成了矜持和羞涩,如同一年前的那个晚上,她最终邀请他进入自己的房间。
  他是那么的志在必得,因为坚信,他们是同样的人。
  姜允诺并没有拒绝,考虑了数日,她对他说,“你应该去见见我在这儿唯一的家人。”
  他们去拜访姜敏,陈梓琛执意买了些礼物,但是他没想到,未来岳母的生活竟会如此挥霍,他带去的水果篮和葡萄酒被搁置在房间的角落里。从姜敏的穿着到房间家具的品牌,在他看来极尽奢侈,而且她也算不上有钱人。
  姜允诺从他的神情和言辞之中看出了什么,于是说,“她挥霍的是自己父亲留下的财产,没什么不对的。再说了,她过得也不快乐。”
  姜敏见到他俩还是很高兴的。这几年,母女两人也只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偶尔碰上一面。姜敏看起来老了许多,尽管妆容精致,仍然遮盖不了眉宇间的沧桑寞落。姜允诺看在眼里很觉得心酸,不是不愿意经常来探望她,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这位名义上的母亲。比起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对姜允诺算是蛮不错的了。
  她们一起聊天,同桌吃饭,她看着她,这个一辈子受到蒙蔽的女人,已经变成了一位半老的妇人,不复有往日倔强冷然的神情。姜允诺的心情麻木而混乱。面对她时,姜允诺觉得自己像是小偷,又或者是许瑞怀的同谋。她欺骗了她的感情,背弃了她的儿子,又偷走了本应属于他的母爱。
  晚上,他们在这里留宿。
  姜敏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只小木盒,她从里面找出两枚戒指,很古旧简单的样式,上面缠着红色的丝线。
  “一转眼,你也要成家了,”她感叹着把其中一枚戒指放在姜允诺的手里,“这是你外婆留给我的,不值几个钱,我一直想把它们留给你们,就像她当年那样。人啊,就是这么一代接一代的活着,好像有了希望一样。”
  姜允诺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谢谢妈妈。”
  姜敏笑了笑,把另一枚戒指放入缎面的小袋子里装好,说,“那孩子,也该到了结婚的年龄。你们姐弟俩应该还有联系吧?”
  姜允诺没有说话。
  姜敏接着说,“刚才听小陈说,他打算回国办酒席。你们如果回去的话,帮我把这个带给他,两个孩子,一人一个。我谁也不偏袒,一碗水端平。”她后面一句话本是玩笑般的说出来,听的人心里却不是滋味。
  “妈,你还是自己给他吧。”姜允诺不愿去接那只袋子,“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就当面说清楚。”而且,她也不会再跑回去见他。
  姜敏叹了口气,“人年轻的时候总是看不开,喜欢意气用事。到老了,有些事情想挽回,也没了那心力,而且,也不知道人家怎么想。”
  姜允诺的眼眶发酸,“他是你儿子,你……怎么能那么对他。”话没说完,泪水滴落下来。
  许可,我怎么能那么对你。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她?
  姜敏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窗外出神,并没注意到姜允诺的情绪变化。好半天,她才说,“诺诺,你知道你为什么叫允诺吗?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你,并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
  姜允诺的表情平静。
  姜敏了然,“原来他已经告诉你了。”
  “爸爸说的也不多。”
  姜敏怎么能明白姜允诺话里的意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三十年前,姜敏的政治身份被划在黑五类里,因为她有一位身在海外的父亲。读书不成,当兵不成,一个小女孩整日呆在困苦的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过了几年,一起下来的知青已经走得七七八八,而她的身份,别说回城,就连当地人也是避而远之。几乎濒临绝望的边缘,许瑞怀却出现了。年轻的爱情总是那么美好,出乎意料的坚韧。他陪着她一起熬过苦难,终于在城市里找到容身之处。婚后,她无法生育,旁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不屑的嘲笑,他却从外面抱回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对她说,这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也是他对她的承诺……
  那个时候的姜敏,无疑是最幸福的,甚至忘乎所以,以至于之后,许瑞怀的婚外情带给她的是无法承受的打击。
  姜敏娓娓道来,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姜允诺听着她的诉说,如同在翻阅一页页的已然发黄的老照片。那种生活,离她是如此的遥远。
  姜敏说,“诺诺,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我对自己说,一定要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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