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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的申请美国移民局不批,曲哲只能求助律师一次次地上诉。开始是名气大的美国人律师,后来是名气小的华人律师,再后来他咨询的人连律师都不是,一蟹不如一蟹。名气大的律师要价高,却不保证什么,只给一个希望。名气小的律师要价低,但是成功案例不多,说服力小。到了后来,事情仍然毫无进展,逼得曲哲考虑非正常途径。
纽约华文报纸上有许多关于移民的小广告,广告做得天花乱坠,有的说很快让你获得绿卡,收费还很低。让人明知道不可能,又禁不住诱惑。那些移民的广告根本就不是律师做的,但是他们却让人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律师。有人甚至连学历都没有,英语也不好,跟骗子没什么两样。他们都是以用假文件帮客户蒙混移民局,蒙到了就蒙到了,要是被发现,客户就人财两空。
曲哲也禁不住诱惑,还真去找了几家这样的公司,咨询解决办法,最后还是没有接受他们的建议做假文件。本来是以正当理由来美国工作,为什么用非法的方式办家属证呢?但是人在走投无路时,也会想各种手段。家庭的团聚对他来说毕竟比遵守美国的法律更重要。曲哲开始理解为什么会有人铤而走险,那多半是逼急了的缘故。纽约在几十年前黑社会发达,也是因为有需求的原因。
曲哲喜欢好莱坞那部经典的电影《教父》,片子开始就有尊称教父的黑帮老大应他人请求,在纽约为非法移民办理签证的镜头。白兰度扮演的教父让人敬畏有加,面对社会上的不公平,他的一句经典台词是:“你既然要伸张正义,为什么不先来找我,而去找警察?”
曲哲看《教父》时对这句话印象深刻,到了纽约后想要申诉却不知道去哪里还能找到教父式的人物,只好去找那些偷鸡摸狗的移民公司。他们都是在纽约的一些破旧街道的简易楼里,连电梯都没有,曲哲得在昏暗的楼梯上爬几层,停在一个一眼看上去就是住宅的门前,还得接受门镜猫眼前的盘问,最后才进到一间充满饭菜味道的屋里。
每次进屋后他都后悔没有事先将西装革履的上班服脱下,把值钱的物品留在办公室,换上便装再去和这些人谈那些他自己都感到龌龊的事。
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听了曲哲的感叹后,一个在美国待久了的朋友建议他用假结婚的办法。那是一种绕过美国法律,达到与妻子和孩子团聚的方式。办法是先和妻子真的办理离婚,然后再找一个美国人或者有绿卡的女人真的结婚,自己获得结婚绿卡后离婚,再与原来的妻子复婚,以便使后者也能获得美国长期居留的身份。
这是一个彻底改变现状的方式。它使得本来无法获得签证的外国人绕过漫长的短期居留一下子就获得长期居住权,有相当的诱惑力,条件是要付几万美金给他的美国的临时妻子。这种方式时间长,前后加起来怎么也得两年,还要和临时妻子假模假式地住在一起,以便对付移民局随时可能的盘查。
看着朋友认真的态度,曲哲的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良家妇女,虽然品行端正,却生活不下去,只能沦落风尘,还要别人指导如何当娼妓一样。
2
本来在离开法国前,曲哲和杭湛都有美国的商务签证,可以在半年之内短期多次访问美国。他们没想起来给唯唯办个旅游签证是一个很大的错误。曲哲以为去加拿大更好办,毕竟那里离得近。而且,他一直等自己工作许可的批复,如果移民局批下来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家属一起带过去,不用旅游签证的麻烦了。
曲哲工作许可又一次被移民局拒绝后,家庭团聚的前景顿时黯淡。曲哲只好想别的办法,他给杭湛办了一个纽约大学的学生注册证明,拿这个证明可以到加拿大境内的美领事馆办理美国的学生签证。用学生签证可以长期待在美国,再办唯唯,也能解决家庭团聚的难题。
拿着注册证明后,曲哲赶到加拿大,再带一家人驱车500公里赶到哈利法克斯的美国领事馆。
和巴黎恢弘大气的美国大使馆比起来,哈利法克斯的领事馆很小,戒备也不森严,在一个办公楼里,只占了不到半层的办公区。等候办签证的人没有几个,曲哲排队时,前头只有三个人。人少,签证官们的态度就比较和蔼,让曲哲信心大增。
快轮到他们时,杭湛突然要上厕所,然后蹲在里面不出来。曲哲只好请签证官等一等,自己跑去叫她,敲了几次女厕所门,不见有人反应。曲哲担心厕所门太厚,杭湛听不见,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门喊她,杭湛应声后,曲哲才放心地推门出来,当时幸好没有别人上厕所。否则曲哲可能被安上性骚扰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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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男人不能轻易闯入
。
进女厕所虽然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但是每个国家不一样。如果憋急了,法国的男人可能进女厕所,如果里边没有人如厕的话,只要向后进来的女士说明情况就没事。德国人则根本不会进。要是在美国,就可能犯法,只要有女性告,安一个性骚扰罪是很容易的事。
在法国时,曲哲倒是常碰见法国女人进男人的厕所。有一次是看一场戏剧,剧中休息的时候,一些人起身如厕。曲哲走出演出大厅,先碰到的是女厕所,那里排着十几米的长队,而下半场开场的时候只剩几分钟了,曲哲匆匆地赶到男厕所。推门进去后,一个妙龄的法国女郎从里边出来了,吓了曲哲一跳。他以为走错了门,赶紧退回去,仔细看了一下门口的标志,那确实是男厕所。
曲哲才安心地走了进去,看见小便池一侧已经占满了,另一侧马桶的门都紧闭着,曲哲只能等在那里。不一会儿,一个门开了,出来的竟然又是一个法国中年妇女。她毫无窘色,从站在小便池撒尿的一排男人后边大摇大摆地擦身而过,那些法国男人没有一个露出惊讶的表情。
看来他们都知道女厕所位置紧张,女士如厕又费时间,男人小便速度快,而让女人先行则是绅士的表现,无论上行还是下行。法国男人不在意被女士看到什么,他们平常对个人隐私刻意保护,这个时候却放得很开。一切都那么自然。以后遇到这事曲哲也习惯了,知道女厕所男人不能轻易闯入,男厕所女人可以进。
德国人就不这样。只要分了男女,别说是厕所,就是连电话亭他们都不进,那是一个处事中规中矩的民族。
有人曾做了一个调查实验,在德国大街的电话亭上分别贴上男士专用和女士专用的两种标签,然后做调查的人带着摄像机守在一边。因为打电话的基本都是男人,隔了一会儿,贴着男士专用电话亭前面逐渐排起了长队,而旁边几步远的贴着女士专用的电话亭却没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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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的人继续观察,一个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在男用电话亭前面排队的一个显得焦躁不安的人,走出队伍,径自走向女用电话亭,拨打了电话。做调查的人走上前去和他攀谈,知道他是法国人,于是问他:
“为什么你不继续排队,而到女用电话亭打电话呢?”
刚通完电话的法国人理直气壮地说:
“电话亭又不是公共厕所,分什么男女呀!”
调查的人接着采访那些继续排队的德国人,结果德国人说:
“既然写着分男女,肯定有它的道理。”
曲哲知道为什么德国军纪严明,因为它的民族就有守规矩的天性,不用人来约束。法国人一团散沙,因为他们太崇尚自由。美国人守规矩则是被逼出来的,因为如果他们不这样做,等待他们的就是惩罚。
曲哲那次急燎燎地冒险闯女厕所,幸好当时没有别人。杭湛却不领情,曲哲千呼万唤也不出来,本来和蔼的签证官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杭湛最不喜欢上厕所的时候被人催促,那是她一天起来的头等大事,上不好厕所一天都不舒服。通常情况下,杭湛上厕所是他们夫妇俩神圣的时刻,不能被打搅的。只是在紧急时,曲哲管不了那么多了,结果那天她厕所没上好,匆匆赶回来时,签证官已经转身回办公室了,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出来。
曲哲知道他的心理,本来是求他的事,又浪费了他的时间,他本来可以让他们等得更久,以示惩戒。
而他在美国领馆内众目睽睽地先后跑出门外叫杭湛,又迟迟不归,显然没给移民官留下好印象。美国人本来就一厢情愿地认为全世界的人都愿意移民他们的国家,对外国人的申请尤其是来自发展中国家人的申请都设定先决条件,申请人必须得证明他没有移民美国的意图,提供的材料都是真实的,而且不能有令人怀疑的行为。他肯定以为杭湛心里有鬼,否则紧张地蹲在厕所那么长时间干什么?
杭湛小心翼翼地递上材料,签证官翻了翻,转身回办公室,又让他们等半天,再度出现时,他对杭湛说:
“你的材料不足以证明你没有移民美国的倾向。”
一听这话曲哲心里面已经凉了。杭湛还在坚持:
“那你还需要哪些补充材料吗?”
那签证官说:
“反正你要拿出说服我的材料。”
杭湛绝望地问:
“你究竟让我补充什么材料呢?”
签证官头歪向一边,面无表情地说:
“我也不知道,你被拒签了!”
曲哲知道美国人一旦决定拒签,申请人很难当场翻案,只能走人了,他们一家三口开了一天的车,得到的就是这个结果。
出了领事馆,杭湛垂头丧气,曲哲知道这一天全家都不会愉快的。不只是因为被拒签,也是因为杭湛上厕所被中途打断,该出来的没出来,憋的气总得释放。
只有唯唯不知道拒签的含义,一蹦一跳地跑到前面。
曲哲带着她们,心情沉重地登上哈利法克斯市中心那个著名的高地要塞,那里曾经是欧洲殖民者在北美建设的最坚固的要塞之一。脚下的港湾曾经停泊过成群的军用补给舰,一百年前,曾经有两艘装满炸药的船相撞,随之而来的大爆炸几乎毁灭了半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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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我要和你回纽约
。
登高望远,海湾的正东方,近百公里处,是那条著名的“泰坦尼克”号沉船的地方。当时这个城市派了许多船舰前往营救,至今还保留了冰海沉船的大量遗物。陈列这些遗物的博物馆,是泰坦尼克号迷恋者必去的地方,朝圣地一般。
曲哲暗想这个地方挺适合当时他们的处境的,他们团聚纽约的希望正像这艘冰海上的船一样开始沉没。
在往家开车的路上,没上好厕所,憋了半天的杭湛突然说:
“我要和你回纽约!”
3
杭湛的要求是有风险的。
曲哲知道这是她自我安慰的一个方式。本来她是有商务签证的,他们在离开巴黎的时候就办好了,杭湛还在签证有效期内,其实在两个月前,她也去过纽约。签证官明明知道她在纽约没有长久逗留,按时出境了,按道理,以她记录良好,应该不难为她才是。
现在学生签证被拒签,她护照上就有了被拒的记录。带着这个记录再次入境,会被美国人怀疑学生签证不成,用商务签证进去就不想出来了,有被拒绝的可能。但是从另一方面想,美国边境的移民官可能看得没那么仔细,只要他没看到被拒签的那个美国领馆盖的小记号,她入境应该没有问题。
曲哲从两方面向杭湛分析了利弊,杭湛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又重复一遍:
“我这次要和你一起去。”
那口气毋庸置疑。
理智上曲哲知道这次入境有一定风险,只要边境的美国移民官认真看护照,就会刁难,毕竟离拒签相隔时间仅一天,给那些捉摸不定的移民官提供了借口。
感情上曲哲不能拒绝杭湛的要求。这个时候拒绝她意味着背叛,而从来在与外界争执的时候他们都是互相支持、站在一起的。杭湛的支持是女性化的,感情用事式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式的。
曲哲的支持常常是理智的,他认为杭湛对的时候支持是无条件的,他认为杭湛错的时候支持就有点虚张声势,统一战线而已。
回到姐姐家中,他们安顿了唯唯,告诉她暂时要自己和堂兄弟待上一个星期,爸爸在纽约工作,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看她,妈妈则一星期就回来了。唯唯一向很独立,在曲哲转战北美,多次搬家后,一点没给父母找过麻烦,这次也很懂事,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杭湛又费了一个小时上厕所,然后像所有女人那样慢条斯理,一件一件地收拾行李,曲哲在楼下急得乱转。他要是自己走的话,早晨送完唯唯上学就会开车离开,以便在天黑之前将大部分路程走完。因为夜间开长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