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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北京照顾你们兄妹。但我执意要把你带走,后来又把你哥哥要回来。现在想想,这么做不对。我没有资格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而且让你们俩跟我吃了不少苦,从小没得到父爱。”
“不,你做的对。如果让我选择,我也会选择和你在一起。”左岸断然道。
母亲宽慰地笑了:“虽然我受了不少苦,但我觉的现在过的比他好。你和你哥都很争气,特别是你,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将来还会有更大的发展。我就是死了,也可以瞑目了。他就不行了。别看外表挺风光的,高处不胜寒,这么多年付出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且他后来组成的家庭也不幸福,两个儿子都不争气,好好的学不上,就知道比着花钱,一对花花公子。你说他愁不愁?这次回来,见他头发都白了。”
左岸想像父亲的样子,却十分模糊。长这么大,和父亲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刚读大学时,他来送钱,被自己顶了回去。现在还能回想起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无奈又伤感。
“小岸呀,”母亲拍拍左岸的肩膀,语气柔和地道:“明天他要来医院,你要答应妈,不要让他太为难。”
左岸看着母亲,实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只好点点头。
与父亲见面,是左岸凭生最头痛的事。有时候她忍不住想:如果别人知道她有一位做副部长的父亲,还不定多羡慕呢。可她内心的苦衷,又有谁知道?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烦恼,怨恨,还是感伤,心痛?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就在这种说不清的复杂心境中,左岸与来医院看望母亲的父亲尴尬相见。她一眼就看到,父亲两鬓的头发都白了,额前头发稀松,显出谢顶的样子。她记的很清楚,从前他顶着一头浓密的黑发,自己也继承了这一点,以至于长这么大,从来没烫过发,因为头发又厚又密,只能留直发。左岸的心忽的软了下来,垂下眼帘,不忍再看。
虽然已经答应母亲,但还是憋着一口气,绝不在他面前低头,不能在心理上输给他。可眼前这个人,已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尽管脸上带着无奈和伤感、仍不失气势的英俊男人了,而是一副明显的老人模样,以至于见面的刹那,左岸几乎没认出来。
他老了!怎么老的这么厉害!左岸在心里问自己。父亲比母亲大一岁,母亲早就有了白发,但母亲是慢慢变老的,是在不知不觉、循序渐进中,一点一点改变的,所以左岸并不觉得。但父亲不是,他是一下子变老的,那么迅速,干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一出场就把她给镇住了。
“一起吃顿饭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他说,声音低沉,听上去十分陌生。
母亲好像早有准备,招呼左岸过去,她上前扶着母亲,走出病房,上了父亲的车。等到了北京饭店,坐在宽敞、豪华的包间里,左岸似乎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和父亲同桌共席,竟有些不敢相信,恍惚在梦中。
“我们一家4口,总算可以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了!”父亲看看母亲,又看看他们兄妹二人,一时间感慨万千,声音有些嘶哑。
左岸扫了他一眼,心想:这怨谁?还不都是你引起的!但碍于情面,没说出口。
“明天的手术,我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等会儿回去早点休息。”他看着母亲,语气关切地说。那神情就像是一对恩爱多年的老伴,而不是分手30年、早已形同陌路的前夫。
“谢谢你。”母亲语气平和,神色淡定。多年历经风霜,她早已宠辱不惊,不把情绪写在脸上。
“做完手术,不用急着出院。再多养些日子。”
“不,还是早点出院,床位挺紧张的,别老占着。”
“那好,我安排你去疗养院,那儿的环境比医院好些。”
“不用,我回家住,家里挺好的。小新刚装修过。”
父亲回过头来看着左新:“最近旅行社生意怎么样?”
左新点了下头:“还行。”
他又把视线转到左岸身上,左岸低下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小岸,你去蓝城大学有一年了吧。”
左岸微微点了下头,故意不抬头看他。
“听你妈说,你签了两年合同,等合同期满,还是回北京来吧。这样对你事业发展更有利。”
“我不喜欢北京,政治味太浓了。我讨厌政治。”左岸开口道,语气十分冷漠。
父亲并没生气,他宽厚地笑笑,用长辈特有的口气说:“你以为远离北京,就远离政治了。告诉你吧,政治无处不在,在你吃的每顿饭里。”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左岸的回忆。
“喂,在哪呢?”权磊每次来电话,开头总是这么一句。
“在家。”
“在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权磊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
左岸知道他误会了,忙说:“在北京的家。”
权磊吐了口气:“唔,我还以为你回蓝城了,白高兴一场。”
“你想什么呢,我不说了春节以后回去吗!对了,我问你,你说,什么是政治?”
权磊满脑子想两人何时见面,要不要去一趟北京,被她突然一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他思索片刻,问:“你是指宏观,还是微观?”
“宏观怎么讲?微观怎么说?”
“这宏观嘛,就是指梳理各种社会关系,协调各党派、团体利益。微观呢,因人而异。譬如我吧,目前对我来说,上市就是最大的政治。”
左岸轻松地笑了,不无讥讽地道:“我看你想上市都快想疯了!”
“不光想上市,还想你。”权磊靠近话筒,声音低低地说。
37
春节之后,紧接着就是元宵节。市委常委扩大会议一推再推,权磊接到通知,已经是三月初的事了。
副市长兼上市办主任易小凡、副主任张棋、8位市委常委,还有12家申请上市企业老总,20多人聚集在市政府会议室。开会时间已经到了,市长林碧天还没到,他在隔壁办公室接待一个代表团,等那边结束了,会议才能开始。
“对不起,各位,再等一会儿。大家先喝茶,随便聊聊。”张棋客气地说道。
与以往会议前互相寒暄、随意聊天的情形不同,来宾们一个个正襟危坐,默然无语。权磊环视着周围,除他以外,各家来的都是一把手,无形中给他增加了一种压力。而且在12家企业中,先锋公司实力位居中下,可想而知,权磊心中格外紧张。他做了个深呼吸,视线落在会议室与林碧天办公室之间的那扇门上。
权磊从未像现在这么紧张,焦虑。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扇门。终于,门开了。林碧天走了出来。众人视线一齐落在他身上。他并不看大家,低着头,用纸巾揩着鼻涕,径直走到椭圆形办公桌前。一坐下,好像哪儿不舒服似的,回头望望身后,见那扇门半开着,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把门关上。有风。”
林碧天话音刚落,张棋立即起身过去,把门关上。林碧天又揩了下鼻子,抬起头来,扫视了众人一眼,嗓音嘶哑、带着轻微的鼻音道:“感冒了,这几天不大舒服,烦心的事不少,高兴的事一件没有。”
众人静悄悄的,谁也不敢搭话。易小凡看看林碧天,小心翼翼地道:“林市长,可以开始了吧?”
林碧天做了个手势,表示可以了。易小凡清了下嗓子,宣布开会。
“好,现在开会。今天会议内容,是研究讨论上市企业资格,一共12家,我按顺序来。说明一下,这个顺序是随意的,不代表什么。”
易小凡说了几句简短的开场白,转入正题,开始逐家介绍拟上市企业情况。第一个介绍的,是蓝城钢厂。他简明扼要,讲了下蓝钢概况,去年赢利情况,以及招股书中关于股份额度、配置情况。介绍完,易小凡把视线转向蓝钢掌门人—战枫,他忙摆摆手,表示没什么要补充的。易小凡回过头来,看着林碧天。
林碧天看了战枫一眼,轻轻点了下头,“蓝钢是我们蓝城的老企业了,这些年为城市建
设没少出力,我对蓝钢还是很有感情的。”
这句话一出,战枫提着的一颗心碰的一下落地,抬手擦去不知是紧张还是担忧、额头渗出的汗。就在这时,林碧天话锋一转,来了个180度大转变。
“但是,现在是信息时代,也可以说是知本时代,知识就是最大的资本,像蓝钢这种传统重工业型企业,还有没有竞争力?能否与新兴的高科技产业、生化产业竞争取胜?大家都知道,美国钢铁大王卡内基,他用一生时间完成的原始积累,比尔盖茨不到10年就完成了。这说明什么?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依靠传统的人力加镐头,恐怕要落后时代了!”
林碧天说完,易小凡连连点头称是:“林市长说的对。那先这样,往下进行,我
介绍下一家。”
在坐企业领导,除了战枫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差心脏病没发作了,其余诸位虽然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高兴。少了蓝钢这头号敌人,自己的希望值又增加了一分。
不过,各家高兴的太早了。虽然林碧天态度很明显,不支持蓝钢上市,但就此开了个坏头,好像给整个会议定了调,易小凡每介绍一家,他就批一家,一路批下来,没有一个得到他首肯的。
会议气氛越来越紧张,讨论过的企业老总,个个冷着脸;未被讨论的,全都提着心。先锋排在第7位。林碧天评蓝钢时,权磊见他提到比尔盖茨,心中一喜,自己是12家企业中惟一一家电子行业,他是否暗示什么?但随着林碧天一路批下来,原本一颗充满希望的心不由地跟着往下沉,怎么也乐观不起来了。
果然,轮到先锋公司,林碧天一开口,就是反调。
“先锋公司虽然属于科技型企业,但是电子产业寿命都不长,很少有超过10年的。”
易小凡看看林碧天,没有马上接话。
会场静悄悄的,权磊感觉全场视线都盯着自己,其实这只是他的错觉,大家各怀心事,顾自己都来不及,哪有精力顾别人。但这种错觉却在关键时刻救了权磊,把他的急脾气一下给激起来了。他突地举起一只手,声音高昂地道:“林市长,我说两句。您说的对,电子行业寿命都比较短,但我们做的是芯片,是电脑中的核心技术,也是电子行业中的基础产业,寿命最少在30年以上,这一点,我们请专家论证过。”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的视线齐唰唰地转向权磊,又一起转向林碧天。
林碧天冷着个脸,瞟了一眼权磊,似乎想说什么,但没开口。易小凡和张棋两人紧张地瞅瞅权磊,觉的他太唐突了,不该冒然发言。自开会伊始,林碧天每发表完意见,没有一个人解释,更没有人反驳。权磊也不知道刚才哪来的勇气,一时间不知自己是对是错,只觉心砰砰直跳,手心都被汗浸透了。
过了足足有30秒,林碧天侧过头来看看易小凡,问了句,“是这样吗,小凡?”
“是的,林市长。我们上市办组成专家组论证过,专家们是这样说的。”
林碧天若有所思,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语气也缓和了些。
“我不是不同意电子行业上市,只是要慎重一些,对吧,小凡。”
易小凡连连点头:“对,林市长说的对。我们再责成专家组,重新论证一次。请林市长也参加。”
林碧天微微点了下头,“好了,进行下一个吧。”
易小凡又开始往下介绍,他又说了些什么,权磊一句也没听见,他的全部心思和精力都集中在一点——林碧天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先锋有戏还是没戏?直到会议结束,他还在想这个问题,头涨的老大,都快裂开了。
周围的人纷纷起身离去,权磊这才知道,会议结束了,站起身往外走,易小凡迎过来,一只手搂着他的肩膀,趴在他耳边轻声说:“别走,等会儿我请你吃饭。”
权磊忽的明白过来,一颗悬着的心猛然落地,登时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38
上市名额正式下达,是在一个月之后。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真正拿到红头文件,权磊还是激动了半天,凭生第一次体会到古人所说“金榜题名时”那种欢呼雀跃的人间仙境,当年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也没这么兴奋。当天晚上,公司上下100多号人,浩浩荡荡开进金色港湾大酒店,欢庆胜利。
自去年7月开始酝酿、筹备上市,历经9个月的艰辛,终于夺得仅有的三个上市名额之一,这其中,权磊功不可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