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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吧,要我怎么办?”
厉中河笑了,他知道赵尽忠此刻对他惟命是从,道:“这个月十六,是个好日子,我想按照桃花沟的规矩,给王大驼和桑云儿举行一场订亲仪式。”
“好,没问题。”赵尽忠拍着胸脯道:“我和徐浩洋肯定会去捧场。”
“嗯,你们不但要去捧场,而且还要跟村民们说清楚,不要让大家说道四。”厉中河叮嘱道。
“放心吧,你交待给我的事,我一定得办,而且要办好!”赵尽忠道。
厉中河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来,背起背包,起身离开。
送走厉中河,徐浩洋和刘黑蛋进了屋,关上门,跟赵尽忠坐到了一块儿。
徐浩洋小声道:“他收了么?”
“他没收。”赵尽忠道。
“没收?”徐浩洋纳闷地看着赵尽忠。
“是的,没收。”赵尽忠又补充了一句。
“他嫌给得少!”徐浩洋连想都不想便说道。
“是的,厉兄弟是一个胃口很大的人。”刘黑蛋接口道。
赵尽忠叹息一声,道:“我估计,人家不但是嫌给得少,人家还有其他的考虑。”
“人家是来挂职的。”徐浩洋道:“人家的官路才刚刚起步,想法也多,这个可以理解嘛。”
……
厉中河从赵尽忠家里出来,天空挂着一轮明月,月光照在曲曲折折的青石板小道上,小道上没有一个人影。一阵冷风吹来,吹进脖领,他感觉寒气愈加浓重,冬天即将来临。大黄紧跟在厉中河的身边,寒气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他依然高高仰着头。
厉中河扭过头来拍拍大黄的脑袋,嘿嘿笑道:“我说大黄,你小子应该感谢老子,如果不是老子,你也喝不了那么多的千年参汤。”
大黄抬头看着厉中河腰间的那个装满了人参汤的葫芦,它的那双绿盈盈的眼睛里闪出一抹鄙视之光,似乎在说:“你他马喝了一碗又一碗,老子只是闻了闻味舔了舔渣而已。”可惜,它说不出来。
从赵尽忠的家通向王大驼家,一共有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厉中河甩开大步朝前走。
当厉中河从郝祥林家门口路过时,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听到门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快去看看你爹,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娘,不用看,我爹他不会有事的,他肯定到尽忠叔家里喝酒了。”
“哎,你尽忠叔可有一段时间没来咱们家了。”
“娘,你放心吧,我爹他呆会就回来,我先去看会书。”
站在门外的厉中河,虽然没有见过门里说话的两个人,但他却知道,那位女人是郝祥林的老婆冷山青,也就是冷先生的女儿,那位男孩子是郝祥林的大儿子郝梦金,他和晓翠、陶茵茵、小云子一样,来年要参加高考。
厉中河从郝梦金的话里听得出来,他说话谦和,不急不躁,跟他爹郝祥林绝对不是一路货色。
来不及多想,厉中河立即转过身去,朝着桃花沟村委会的方向大步而去。他相信郝祥林此刻一定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呆着,他也能感知到郝祥林这几日来绝对是有生以来最郁闷的时光。
十分钟后,厉中河来到了站到了村委会小二楼下面,抬头望,只见郝祥林的办公室里果然亮着灯。
再看看其他村干部的办公室,厉中河眼前一亮,他看到史怀英的办公室里同样亮着灯。
咦,真是怪事,史怀英这么晚了还要工作?厉中河有些摸不着头脑。
抽完一支烟后,厉中河整了整衣服,迈步上楼了。即使不见郝祥林,他也得看看史怀英。
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的走廊,厉中河听到了一男一女俩人的说话声,声音却是从史怀英的办公室里传出来。
“怀英,你这封信写得很好。”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正是郝祥林。
厉中河暗吃一惊,刚才赵尽忠写了一封揭发郝祥林的信,这郝祥林竟然也提到了信,他们到底在酝酿什么呢?
“怀英,你写的这封信,高度评价了厉中河对于桃花沟的发展所作的贡献,如果让镇里和县里的领导们看了,一定会重用厉中河的。”郝祥林再次说道。
猫在门外黑影里的厉中河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郝祥林让史怀英给镇领导和县领导写信,竟然是给俺老厉上好话的。草,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想了半天,厉中河也猜不出郝祥林的意图。
这时,史怀英突然开口了:“郝祥林,你把厉中河害死,现在又给领导写信赞扬厉中河,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啊——”郝祥林吓了一大跳,赶紧说:“我啥时候害死厉中河了,哪里的事,你可不要乱说。”
“你可以瞒得了别人,但你瞒不住我。”史怀英冷冷地一笑,道:“如果厉中河死了,上面的领导看了这封信,我相信厉中河一定会被重用的,而你,也将背了一个发挥挂职干部作用的美名,你不会承担一点点的责任。郝祥林,我说的对么?”
第143章 魔鬼
“怀英,你不要乱说!”郝祥林面带紧张地道:“我早跟你说过了,我对厉中河一直很看好的,哪敢害他?你不要血口喷人……”
“呵呵,我当然不会血口喷人!”史怀英淡淡地道:“我一直相信一个道理:真相永远都不可能被掩盖!不信你就走着瞧。”
“哎呀,我说怀英啊,你想得也太多了,厉中河回县城探望父母去了,过几天就会回来。”郝祥林道,他的声音里紧张气息更加浓重。
说这话时,郝祥林的心里暗暗升起一股恐惧,这史怀英难道真的知道了厉中河被害的消息?天啊,如果她知道了这个消息,这可不得了,这个娘们对厉中河一往情深,如果她把厉中河之死的真相公布于众,那我郝祥林还有命在么?
躲在门外的厉中河,心里滚动着一团团的恨意,他此刻恨不得冲进去,把郝祥林乱拳打死。
然而,厉中河此刻却冷静了下来——郝祥林如果真的把这封信交到镇里和县里,无疑会提升俺老厉的政治资本,各级领导对俺老厉扎根贫穷山区的事迹一定会大为肯定,到时候,俺老厉的路子也许将会改变了。
“怀英,以前我对你态度有些不好,我向你赔个不是。”郝祥林此刻又转变了话题。
“没有必要。”史怀英淡淡地道。
“有必要,有必要,太有必要了。”郝祥林用一种急迫的口吻道。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太孤立了,才主动来跟我说话呢?”史怀英直截了当地道。
“就算是吧。”郝祥林道,他的语气里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如果厉副村长在的话,你可以找他商量一下,他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也是一个很讲感情的人。可惜,他不在了。”史怀英淡淡地说道,她的口气里依然弥漫着一股试探性的味道。
厉中河心一紧,他在期待着郝祥林的回答。
然而,郝祥林却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厉中河暗想,郝祥林这小子铁定心虚了。
大概过了两分钟,史怀英最先忍不住开口了:“你为什么不能接纳厉中河呢?咱们桃花沟难道就一直这样贫穷下去么?你当了十多年村干部了,一点政绩都没有,难道你不觉得有负罪感么?厉中河有知识,有头脑,为什么你总是排挤他?难道,你那点可怜的利益就那么的重要么?”
面对史怀英提出的一连串的问题,郝祥林惊呆了。史怀英进入村委会以来,好像从来都没有像刚才这样对他说话。这要换在往常,郝祥林一定勃然大怒,可是现在,他没有说话,他沉默了。
“怀英,这几天开了几次会,你应该看到了吧,赵尽忠和徐浩洋他们想要单干。”郝祥林终于开口说话了。
“嗯,我看出来了,我当然看出来了。”史怀英道:“怎么,你感觉到危机了?”
郝祥林道:“是的,我想了一整天,我觉得应该换一个工作思路了,我希望你能帮我。”
“要我帮你?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史怀英道:“如果你不答应我这个条件,我无论如何不会帮你的。”
“什,什么条件?”郝祥林带着一腔急迫地口吻道。
“我的条件很简单,一句话:希望你能主动跟厉中河谈谈。”史怀英道,她的话语之间依然存在着丝丝试探性的味道。
郝祥林再度沉默了。在他的心目中,厉中河已经死了,那还怎么跟他谈呢?可是,他却不能把厉中河的“死”跟史怀英说。
同时,郝祥林的脑子了几乎到达了糊涂的状态,这史怀英一会说厉中河被害了,一会又说重用厉中河,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厉中河已经死了呢?
躲在门外的厉中河,差点笑喷了,怀英姐姐啊,你真是聪明到家了,俺老厉也很想知道郝祥林同志如何谈论俺老厉。
“你为什么不敢谈论厉副村长?”见郝祥林一言不发,史怀英继续问:“你是不敢谈论么?还是你心里有鬼?”
“不,不,不是的……”郝祥林紧张得额头冒汗,后背尽湿。
作为一名村支书,作为桃花沟最高权力者,曾经耀武扬威的气概此刻竟然一去不复返了。郝祥林被一名下属训斥到这样的地步,是他此前绝然没有想到过的。
“怀英,这封信,你明天一早就送到镇里吧,一定要亲手交给麻镇长。”终于,郝祥林不再围绕厉中河说事,而是转移到了正题上来。
顿了顿,郝祥林又道:“我呆会就给麻镇长打个电话,让他明天上午十一点钟在办公室里等你。”
史怀英一怔,她的头脑里立即浮现出前几次到镇里开会的时候麻金旺看她时的脸色,那副脸色,充满了浓浓的色意。
“我不去!”史怀英坚决地道:“我明天还有别的事。”
“我跟你说白了吧,麻镇长他很想跟你谈谈桃花沟的计生工作。”郝祥林道:“咱桃花沟这几年计生工作一直不错,如果你能跟麻镇长好好谈谈,麻镇长肯定很满意,到时候,这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史怀英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我不去!”
说完,史怀英起身,披上外套,走出了办公室,出了村委会二楼,回家去也。
厉中河看着史怀英远去的背影,暗想,这位美丽的女人,果然是诚心诚意地跟俺老厉站在一起的。
却说郝祥林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满心的郁闷无法排遣,他索性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老村长白酒,也不拿杯子,瓶口对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也不吃东西,就这么干喝,不出几分钟,一瓶酒便见了底儿。
郝祥林的酒量很大,喝一瓶酒下去,根本不会醉,便他近几日来心中闷气大涨,心情极具恶劣,此刻一瓶酒下去,他却有些微微醉了,头脑不知不觉开始发晕,摸出香烟,大口大口地抽着,办公室里很快便成了云雾山庄。
突然,郝祥林迷糊着双眼,透过浓浓的烟雾,猛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此人面目清秀,身着一身运动装,竟然是厉中河。
“啊——鬼——”郝祥林一见厉中河,吓了一跳,额头冷汗频出,吓得赶紧站起身来。
“厉——中——河——”郝祥林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长音,声音中,颤抖无限,哆嗦不止。
厉中河浑身笼罩在郝祥林制造出的烟雾氛围里,他的脸上,洋溢着盈盈笑意,笑意之中浸透着丝丝冰冷,郝祥林醉眼朦胧之中,竟然感觉到一丝丝缥缈与恍惚的感觉。
将办公室的门轻轻地关上,又把窗帘关严,厉中河坐到了郝祥林的办公桌前,拿出香烟,淡淡地抽着,他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立在地上手足无措的郝祥林。
“厉中河,你,你没死……”
“呵呵呵,郝祥林,你太天真了,我怎么会死呢?”
“你,你,你你……”
郝祥林“你”了半天,始终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虽然灌了一瓶酒下肚,但这瓶酒已经迅速随着汗水排出了体外。
“嘿嘿嘿嘿……”厉中河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丝丝阴笑,笑声里渗透着片片冷意,使得郝祥林不寒而栗。他就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步一步向后退的郝祥林,郝祥林的双腿哆嗦不止,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此时此刻,郝祥林心头万般疑惑:李红兵那小子口口声声说把厉中河推下了悬崖啊,难道厉中河这小子竟然如此命大?竟然没有被摔死?
郝祥林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天清晨发生在向阳沟山道上的那一幕!
“老郝,今天,兄弟来找你报仇了。”厉中河掐灭烟头,恨恨地道:“一命还一命,我命大,我没有死,但是,你的命是不是很大,你是不是能活到明天天亮,就要看你的命了。”
“啊——”郝祥林吓得瘫倒在地,他的裤管里,流出了一滩黄黄的难闻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