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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也已经暂时恢复清冷。
这才是我认识的胡骞予。
时而残酷,时而温柔,给对手以假象。
一个比一个阴险,我还能多说些什么?
这么说来,姚谦墨给我的合同,都是假的了。姚谦墨这么大费周章地将我困进另一个谎言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姚谦墨既然不是胡骞予的人,更无心帮我,那他到底是在为谁做事?
张怀年,还是托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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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呢?你知道他的什么事?”
胡骞予明显一愣,眉心蹙起,垂下眼。
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我顿觉呼吸吃力,深吸一口纯氧,缓了缓。
移开呼吸器,继续:“我换个方式问。你派露西去勾搭他,除了是为了有关恒盛的利益,还有什么目的?”
托尼看似与胡家一点交集也没有,但私下里,竟然和胡欣、张怀年一道,去为我父母扫墓。
此三人,关系匪浅。
私交颇深,表面上却要装作毫不相识,其中一定有许多隐情。
张怀年是David yang?那托尼是谁?
托尼与背叛我父母的人关系这么密切,那么,托尼和我父母,又有何恩怨?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他声音微扬,涣散的眼光猛地聚敛,“关露西什么事?勾搭?为什么要这么说?”
“什么意思?呵……”我失笑出声。
胡骞予此举,是装傻充愣,或者,他是真的不知道其中隐情……我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
他这样维护露西,我只觉虚伪。
关于托尼,今后,我可以慢慢查。
我撑着自己要坐起来。动作牵扯到了伤口,额上,冷汗瞬间沁出。
胡骞予慌忙躬身,搀住我。
我一条胳膊曲起,抵着他的胸膛。
此刻,我和他,距离很近。
也许是意识到了暧昧,胡骞予想要躲开,他的胳膊肘撞到我腋下的伤口,痛得我倒抽口气。
他不动了。
我是伤重病人,胡骞予,还算有一点公德心。
我的唇,轻轻贴近他的耳郭。
我说话不能大声,很轻很轻,将气音送进他的耳朵。
“你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作为回报,或是等价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的声音,又柔又软,胡骞予僵硬着背脊,脸上没有表情。
我笑一笑,继续:“这个秘密是:这里……”
我牵起胡骞予的手,他挣了挣,最后放弃,任由我将他的手拉到我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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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的小腹,平坦。里面,曾经有一个小生命。
是胡骞予亲手摧毁的。
“我们的孩子,曾经在里面。是你,扼杀了它。”
闻言,胡骞予的身体,猛地一震颤。
下一瞬,他用力推开我。
我牵扯到伤口,痛的无意识流泪,眼眶湿润,但不妨碍我看清胡骞予脸上震惊异常的表情。
不可思议,愤恨——他看着我。
我笑:“李牧晨,他从未碰过我……”
“胡骞予,你看看你,多残忍!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继续。
我从不知道,我的几句话,就可以轻易压垮这个一直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
我看着胡骞予一步一步后退,直到退到墙边,再无后路。
他靠在墙上,弓着背,看起来比我这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病人,还要呼吸困难。
这样的胡骞予,很可笑。
我倒在床上,看着惨白的天花板,疯狂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李牧晨从欧洲赶回新加坡,看望我。
于李牧晨,我太羞愧。
无言以对。
他忧伤的看我。
和胡骞予那副假惺惺的模样不同,我知道,此时此刻,面前这个男人,是真的疼惜我的。
我现在真的很难看。病人的邋遢、颓唐……无法见人。
他摸摸我的脸,动作轻:“胡骞予叫我回来看你。”
我有些错愕。
他收回手,退后一步,远离我一些:“为零,你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开心么?”
我无法回答他。
他托了张椅子,坐在病床旁:“恨着你的人,在开心。关心你的人,痛苦无比。为了争夺利益,弄到现在这个样子,得不偿失。”
“你呢?恨我?还是关心我?”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说:“我已经知道一切。放开一切好吗?我带你回欧洲调养。你的野心小一点,我自认还养得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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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走,我不甘心。”我闭上眼睛。
“又要我等?”他的笑声传来,“是否,这又是你给我的一句谎言?”
他在提醒我对他的欺瞒和利用。
“抱歉。”我只能这么说。
“其实,你对我,算是仁慈,起码,你没有让我变得像胡骞予那样。”
我不解:“他怎样?”
“你关心他?”
“我想看他什么时候堕入地狱。”我咬了咬唇,说。
可是说完,我便怀疑起自己:地狱?我也做了那么多错事,是否,我会和胡骞予一道下地狱?
“他没什么。只是公事私事上都有些焦头烂额。已经有人拿着你的股权托管证明,正式进入恒盛董事局。”
“那很好。”
“你离你的目标,又进了一步。我该说:恭喜。是吗?”
我想笑,笑不出来,脸僵,扯一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确。你是该恭喜我。”
“他……胡骞予和姚露西的婚礼,订在下个月1号。”
我缓缓睁开眼,听了李牧晨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
许久:“你会去观礼?”
我挑眉问他。
他点头。
“那好。到时候,请为我送上祝福。祝他们:永结同心。”
他沉默,片刻后,隐忍着说:“为零,不要这样笑。”
我摸一摸嘴角。
“笑很好。总比哭好。我痛。”
“心?”
“不。我,为何要心痛?”
我继续笑。
好不容易笑了出来,怎么忍心收敛住?
“有时候我会觉得,虽然你没有胡骞予的手段,但是,你有一颗比他坚硬百倍的心。”他叹息。
“这可算是夸奖?”
“残忍,如果也算是夸奖的话,那么,我的确在夸你。”
听完他的话,我,再笑不出来。
我的伤势较重,但好在恢复能力极快,半月后,出院,医生检查完我身上各处伤痕,略带惊讶地说:“你的复原能力,超乎我的想象。”
我闻言笑一笑,心想:但愿我心脏的复原能力,也能如此快。
住院期间,胡骞予与露西,已经完成婚礼。整个新加坡都被这派头十足的世纪婚礼给惊艳了一回。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不否认,心脏,一瞬间疼痛。
幸而,疼痛,不过维持一秒。
这样很好。我对自己说。
接我出院的是我的助理。
李牧晨想要在新加坡照顾我。我拒绝。原因,我一出院就要回香港,不会在新加坡多待。
我出院前一日,李牧晨说,他已订好机票,隔日便飞回欧洲。
助理帮我开车,坐在车速平稳的车里,我给托尼打电话。
这次,电话很快就接通。
打这通电话之前,我已仔细想过,也已有了计划。
对托尼,David yang一事,我只字未提。只因,目前为止,托尼的水平,我还无法企及。
对付他,我不到斤两。正面冲突,我注定要遍体鳞伤。
我只跟托尼说,想调李牧晨到香港帮我。
托尼没有当场拒绝,只说这个提议,他要考虑考虑。
“林小姐,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养病。我会暂时请彭崇廉接管你的一部分工作。”
他这么说,我难免错愕。我原本以为托尼并不知道我的这一场伤病,我住院的消息,一直对外封锁。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在我看来,是耻辱。
“谢谢关心。不过,我已出院,我的工作,暂时还不需要麻烦彭先生。”
“固执的女人。”托尼语带无奈。
“有我这么吃苦耐劳的员工,老板您该开心才是。”
“我已为你批了假,一个月时间。好好养病。一月之后,再为环球打硬仗。不迟。”
我没有搭话。
“我也是固执的人。我的决定从不改变。”他态度强硬。
我仔细思考。休假一月,这个主意不错。
看看我能否用这一月时间,将恒盛搅得个天翻地覆?
胡欣一定知道一切,到时,我拿一个残破无比的恒盛,去换她所知道的所有真相。看她,该如何拒绝?
我自行订酒店,请助理调头,开去酒店。之后,我就枕着车靠椅,渐渐睡去。
大病初愈,我容易犯困,一路,睡得无知无觉。
再醒来,是助理叫醒我。
助理并未开去酒店,而是载着我到了碧山某处住宅区。车子已停稳,我揉揉惺忪睡眼,看了看窗外的公寓楼。
片刻后,我偏头看向助理,等待她的解释。
“这是李先生的房子。李先生刚才打电话来,我把你留在新加坡休养的事告诉他,他……”
我音色冷:“谁让你擅作决定的?”
她低头垂眸:“对不起。”
我叹口气,下车去。
到公寓,有佣人开门。并非菲佣,而是薪资昂贵的本地人。
我回头看助理,下巴点一点那佣人:“李先生请来的?”
助理没来得及回答,佣人抢先一步:“李先生请我来照顾林小姐你的饮食起居。”
李牧晨这么做,我受之有愧。想了想,最后决定,佣人的薪水由我自己支出,房租也会每月按时打到李牧晨账上。
抬眼,看了会儿正朝我微笑的佣人,我努力忽略掉心底那一抹异样,绕过她,进客厅。
我住的房间已经空置了出来,在房门外看了看,一眼带过,疑惑又上心头:这间房,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
可明明,李牧晨是半小时前才知道我不回香港的。
俄而,我转身,原本还在玄关的佣人,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来到我的身后。我一回头,正撞上她投在我身上的视线。
隐约一种被监视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不悦地拧眉看她,她很不自然地别过视线:“我帮您把行李放进去吧!”说完,笑着接过我的行李。
*
休养的日子,我过得很惬意。佣人小刘的手艺不错,我每餐虽都吃的不多,但竟也渐渐长了些肉。只是,不出门的日子,小刘的形影不离,让我有些无法适应。
偶尔和李牧晨视讯,我抱怨几句,就见屏幕上,李牧晨一张脸,尴尬、僵硬的神色,一闪而过。
我虽然足不出户,但该有的动作,必不可少。所谓运筹帷幄,我现在也玩了一把。
恒盛在香港的事业是泥足深陷,业务举足不前不说,为了维持香港公司的运转,恒盛总部每天都要倒贴一大笔资金。
众名金融大鳄纷纷对恒盛的海外股份进行减持,如果不是有胡骞予一直苦苦支撑,又或者,少了姚家的帮忙,恒盛几乎要放弃香港的一切相关利益。
在这种攸关时刻,胡骞予在一片反对声中,与新加坡国际航空合作,开通一条新加坡至印度班加罗尔的新航线。
班加罗尔有亚洲硅谷之称,众多业内人士都无法揣测胡骞予此举的目的。
但是拿着我的股份,顺利进入恒盛的代理人,告知我:胡骞予准备与班加罗尔最大的IT公司联手,开发出亚洲最大的IT产业集群地。
但是,胡骞予的这一提议,遭到众股东反对,原因很简单:资金缺口太大,即使有了姚家的鼎力支持,恒盛依旧冒不起这个风险。
况且,连胡欣都站在了股东那一边,联合这些外人,反对儿子的提议。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绝地反击的勇气。
所有人都说胡骞予是疯了。
是什么让他如此急功近利,不惜以恒盛的未来,去赌短期内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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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他和我一样,被仇恨攫住了一切。他恨我,恨我告诉他,他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
真是一场好戏。让我们看看,抱着各自的仇恨,谁会笑到最后。
我不管托尼是怎么想的,我现在利用他的环球去打击恒盛,大概也正如托尼所愿。
但我已顾不得那么多了。解决一个,我才有全副精力,去击败托尼。
另一个新闻,则远没有恒盛这边的消息轰动:张怀年宣布提前退休,他已将律师事务所交给自己徒弟打理,自己则环球旅行、逍遥去了。
张怀年这么做,那他,一定知道我已经了解了他的身份。但是,他这样逃避,又是为何?
张怀年是我的恩师,教会我最初的手段,可他,又是胡骞予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