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3C书库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溱湖鸳梦-第2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马良一听,双泪直淌:“夫人,跟着我受苦了。都怪我当初夸大口。”
  “夫君言而有信,是个真君子伟丈夫。独修金山,修的是千年的善,万年的道。我跟着你长了道行,哪来的苦?”
  马良当了金簪和绸腰捆,换了些银两,终于,修成了金山。金山修成的那一天,马良奄奄一息。临终前,请求金山寺住持让小和尚用绳子拽着他,绕着金山多看几圈。
  住持当然是个先知。马良情理中的两句遗言,却被那住持悟出了其中的天机,赶紧派小和尚照办。哪知小和尚拖了三圈半便停了下来,不忍看好心人马良被磨得皮开肉绽。小和尚回禀住持,住持叹道:“命该如此。拖了三圈半,马良的后人就只有三代半的洪福鸿运。”马良升天后,“修金山”成了溱湖一种专门的说法,专指含辛茹苦不惜身家性命去虔诚修行或干某件大事业。用“金山还差个顶”,来比方大事情还未完了;“金山修到顶”,则说明功德已完满。
  现如今,才做了新娘的蒋七小要为元金和她的新家“修金山”了。
  新郎刘元金没想到一转眼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原以为娶了蒋七小回家,忙时,男耕女织;闲时,说说故事。家里的田产虽不多,足够过日子了。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一家人太太平平。没想到,新婚三日就被人劫了。想太平,也太平不了。幸好丈人家有财力,七小在娘家有面子,新房去不了,还可以上条新船。像这样一条能住家的大船,花的银子不比自家砌两进房子花的钱少。只是自己一双铁脚板,走不了旱路改走水路了。幸福的水路在何方呢?
  上江南的时堰蒋家船队,由溱湖过长江,到马良独修过的金山寺上了平安香。再经运河,入了太湖。这太湖跟溱湖是大大的不同了。蒋七小和刘元金都是头一回见到太湖。怪不得小时候常听人说起“太湖好比巨无霸,溱湖好似小娇娘”。溱湖水柔,太湖水硬。最让这对小夫妻称奇的是,太湖当中竟长着仙山。山上的人好水,水边的人喜山。不光溱湖地界的人,就算是整个上下河地区的人都没山可看。更何况,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湖里长的仙山。先前就传说,这仙山有能踩水踏浪的太湖强盗,他们个个杀人不眨眼。
  在溱湖,关于“太湖强盗”的骇人传说,是由一个疯子嘴里流出来的。那疯子正是开阁庄孙三瘌子跟孙小娘子生的儿子孙鸿运。这孙鸿运原本十分了得,把他爷娘的本事全学过去了,坏心眼就像坏瓜的籽一样多。七八岁的时候,孙少爷为报复另一个跟他打架的孩子,他偷偷地跑到“仇人”家的瓜田里,将快摘的冬瓜切开一个口子,然后把屎屙在里头,再盖好。过一两天,那切开的口子愈合起来。那“仇人家”摘瓜回去,刚切开便臭了一屋,还找不到根由。后来,孙少爷自己说漏了嘴。庄上的老人们闻说后骂道:干这种事的,不是天打,就是雷劈。
  这孙少爷逃过了天老爷的惩罚,却没逃过“太湖强盗”的折腾。有一年,已长到十六七岁的孙少爷带了两个老家佣到江南收货款。事情办妥了,就租了条船游太湖。“太湖强盗”既是做这种无本万利的买卖,都有“通天晓”的本领,早打听到来自溱湖的“肥货”来游太湖。先安排一艘“花船”——能吃花酒的船,做鱼饵。不学好的孙少爷果然闻到腥味上了钩。太湖强盗把孙少爷上千两的银子搜刮一空,还生出贪心,绑了孙少爷的票。在太湖仙山上,当着孙少爷的面,将他带去的一个老家佣开了膛挖出心来,丢到油锅去炸。那被害的老家佣年近花甲,老实巴交一辈子,对孙家忠心耿耿,却落得个如此下场。说来也怪,那颗在油锅里受煎熬的心居然开出一朵莲花。那孙少爷好像眼睁睁地看了一场噩梦,发出一声怪叫,便疯了。现场的强盗们都被镇住了。剩下的那个老家佣吓破了胆,带着孙少爷回了溱湖开阁庄。从此,孙少爷除了整天不停地叫唤“太湖强盗”,其他什么都不会了。以前,蒋七小也听刘元金讲过“太湖强盗”的故事。不过,她以为那是元金瞎编出来的。即使是真的,能遇到太湖强盗或许也很好玩。如今,太湖就在眼前,就在船下,就在手边,随时都可以掬一捧清粼粼的水来清个脸。兄长们忙着拉大网捕太湖银鱼,丈夫学着当帮手,蒋七小则不停地穿过船舱来回于船头船尾,朝着太湖中的仙山张望,紧张而兴奋地想着“太湖强盗”出场的情景。
  直至今日,太湖银鱼还算是当地的特产。溱湖本身也产银鱼,溱湖人把它唤作“面鱼”。但溱湖人,家家都宝贝孩子,放开手让孩子吃的只有这面鱼。因为这面鱼就像面粉做的一样柔软,好吃又没鱼刺。这样,溱湖的面鱼便显得不够卖了。蒋七小的娘家看准了这个生意,每年立了夏,都专门来一趟太湖,捞足了银鱼回溱湖。先在太湖边上,现捞现卖银鱼。然后往回赶,一路走一路卖,到了最后就卖晾干的“面鱼”。
  拉大网,起码需要两条大船。一边一条船,牵着个大网往选好的湖汊赶。等到银鱼乱蹦乱跳地露出水面,船上的人便纷纷跳到水里,用大网兜满满地兜进船舱。船舱里,渐渐地闪烁起银子似的光芒。
  因为刘元金是蒋家的新女婿,家里又遭人劫了,何况蒋七小不光是蒋家也是时堰的惯宝小,蒋家弟兄几个也不计较刘元金的那只船到底出了多大的劲,照样给他分鱼分钱。刘元金和蒋七小不像是来拉大网的,倒像是来太湖哼小调的。
  真是应了一句老话:拾到的金子小,靠人的日子少。开始,刘元金有些不自在,跟在几个大舅子后面,帮不上手,钱是一个子儿没少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总觉得心里不自在。蒋七小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从小深得哥哥们的疼爱,对她的照顾本是应该的。那些随船来的嫂嫂把笑脸都留给了七小,把冷脸甩给了刘元金。好几个晚上入睡前,刘元金总想把他的心事当作故事讲给七小听。这故事没有“红烧面鱼”香,七小没听上两句就睡着了。白天,七小像孩子似的在自家的船头左看看右张张,跟着拉鱼的大网在后面起劲,不是叫就是喊。晚饭时,蒋家的船都靠在一起。经常烧的菜便是“红烧面鱼”。这菜正对蒋七小的胃口。吃到最后,还喜欢再添些饭泡点鱼汤,吃它个精大光。
  在太湖边上差不多过了半个月,蒋家拉大网的船队天天是鱼满舱,历年来都没这么顺。蒋大直夸惯宝七小带来了好运道。蒋七小心里美滋滋的,不过她还是惦记着“太湖强盗”的事。一静下来,她忍不住朝太湖中的仙山张望,紧张而兴奋地偷着想“太湖强盗”出场的情景。“太湖强盗”没出场,不想要的却来了——“图”来了。
  “图”是什么?“图”是一种预兆。在你财运兴旺的时候,现个凶兆给你看,给你报个信,叫你收手,那就叫现了“图”。据说有个杀猪的财迷了心窍,靠杀猪发了家后,还是起早摸黑地干活。他怕早上醒不来,想了个呆办法,临睡前总要喝上一碗水,夜里有尿就憋着,忍到头声鸡叫,正好起床忙活计。有一回,二更天,那杀猪的已经杀好了一头猪挂着,坐下来歇歇抽袋烟,无意中望了那挂着的猪一眼,不料竟唬得战栗起来,那猪脚变成了穿着鞋的女人的小脚——现“图”了!从此,那杀猪的洗手不干那要命的行当,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一日,蒋家船队的大网拉到太湖西南一个叫马山的地方。这马山到了今朝是大大的有名了,那是因为立了一尊灵山大佛。以前在当地人印象中,马山很古老很偏僻。晚霞在马山撒了一大片。又快到吃夜饭的时候了。
  这天共下了六七网,网网都捞足了闪闪的银子。蒋大在船头知足地扬声道:“再弄一网,就收工吃夜饭。”
  大网下得很快,收得更快。到底都是一家人,都跟蒋大一样勤快而不贪心。
  大网是朝向马山边上的一个沟头收口的。天色有点淡黑了,大网有点沉重了。拉大网的手上都长了眼睛似的,网没起上来,就能匡出网中进了多少鱼。一家人抓紧起网。差不多网底都出了水面,就是没见着惯常的活蹦乱跳的情景。大伙儿差不多都看见了拉上来的宝物是只黑漆大棺材。真晦气!众人气得一下子松了手。蒋七小却在心里瞎想,那拉上来的宝物里头或许真的藏着宝物,藏宝物的或许就是躲在太湖仙山里的太湖强盗。
  一连三天,在马山附近再也没拉着一条小银鱼。蒋大晓得了,他家在拉大网这桩营生现了“图”,到此为止了。后来,听附近的老人说起,这马山,秦始皇来过,他的马被封做这里的主人。秦始皇的坐骑是神马,爱吃银鱼不吃草。难怪现了“图”,原来是抢了神马的供奉,冲撞了神马。
  临回溱湖前,蒋大弟兄几人上了岸,找了个空地朝四方胡乱磕头,给神马烧了好些高香。蒋大望空祷告:“各路神仙,高抬贵手。从今往后,不拉大网。改行换业,祈保平安。”
  从此以后,蒋家卖了拉大网的家什,除了在时堰种田外,农闲时改做了在溱湖与太湖间贩卖粗细粮的生意。做贩粮的生意,不像拉大网要几只船聚在一起。做生意,单只船反而方便。日子一久,蒋七小跟刘元金的住家船也能独来独往做起贩粮的买卖了。
  买卖粮食,说到底还有点卖体力的味道。溱湖太湖之间来回地奔,蒋七小看着她的元金哥还得陪着人家抬粮挑担,那应该是她娘家伙计做的事,心里疼得找不着疼的地方。大半年下来,钱是赚了一点,刘元金还是觉得七小脸上的笑没多一点。
  “七小,做这种生意你不开心?那就不做呗。”元金在无锡惠山脚下运河边的一个码头靠了船,搀着七小过跳板下了船。蒋七小的半大脚一直放在元金的心里。也因为这一点,蒋七小甚至觉得刘元金比自己的父母还要疼自己。她相信只要她说声不喜欢,元金肯定会放开手不贩粮了。
  “不贩粮,做什么?”七小拽着元金的袖子问道。
  “贩人!”刘元金讲故事的老腔调又来了。
  七小“啊”了一声,气得甩开元金的手。
  “贩人——的故事。”刘元金又开始像当年那样卖关子了。当年在九张嘴家,对着时堰的惯宝小蒋七小说故事时常耍这种花招。
  七小不晓得这元金哥在卖弄什么“嘴皮功夫”。
  “等买了泥人再告诉你。”刘元金让七小扶着自己的肩膀,赶往惠山脚下卖泥人的摊子。
  无锡历来就是风气开化的富庶之地。到了辛亥年间,赶走了满人,更是一片繁华。街市上的女眷们,不是雇顶小轿坐着,便是拐着丈夫的膀子走着,也有坐着黄包车的。头顶上,胸襟前,大多喜好插着别着白兰花。这正在五月天里,街头飘散着几个卖白兰花的半百老妪。老妪们穿着素雅的蓝布底子的腰捆,挎着小竹篮。竹篮里衬着一方藏青棉布,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许多含苞的白兰花。白兰花鲜嫩嫩的,散发着浓郁的清香,见了爱美的行人,抢着往他们鼻子里钻,一直钻进心里。
  蒋七小忍不住也买了几朵白兰花,高兴地学着老妪们叫卖的声腔:“白兰花,白兰花,卖白兰花——”
  刘元金忙着帮七小往头上插花。自从做了妇人,蒋七小黑溜溜的长发盘成了好看的发髻,正好让白兰花落脚。
  元金退后一步,怔了怔:“真想生个跟你一样好看的姑娘。”
  七小正想着做妈妈呢,一听这话不由得害羞地低着头,拐着元金哥去买泥人大阿福。
  回到船上,已是傍晚时分,蒋七小当作自养的孩子似的安顿好一双泥人大阿福。刘元金在后舱生好了火,择好了菜,等着大厨师蒋七小下厨。七小是天生的好厨子,元金只能当下手。
  一眨眼的工夫,好饭好菜就做好了。
  刘元金吃得眉开眼笑。
  蒋七小嗔道:“哪来的这么好的口福?”
  元金的嘴本来就溜,此刻经好饭好菜一加工更顺当了:“谁要是有好口福,找苦吃都难。”
  “能贩人的人,当然能吃香的喝辣的。”七小有点儿小生气。
  元金晓得说滑了嘴,忙说:“娶了个好女将,才有个好口福。”
  七小笑了笑:“说不定我是嫁了个坏男将。”“男将”是跟“女将”配对的词,在溱湖话里是对丈夫的俗称,只有说笑话的时候才上得了口。
  元金假装生气道:“夜里说我好,白天说我孬,气得‘男将’直跳脚。”
  蒋七小脸红得像个大荸荠:“又在瞎说了。说正经的,你要贩什么人?”
  “是贩人的故事——”刘元金又想卖关子,一看蒋七小真的生气了,忙接着说:“我想到惠山脚下的茶馆里去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