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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把大姑拉回去,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宁海辰突然压低声音道:“沐阳,你下周末真的要来相亲?”
我瞪大眼睛,学他压低声音道:“你白痴啊,到时候不会找个借口溜啊。”
“呵呵,”他用力揉我的头顶,笑得非常开心的。
晚上回去,我坚持要带他,他争不过我,只好妥协。他两条长腿往后架上一跨,双脚都能着地,他脚跟一抬我就能骑几步,他脚跟一落我就骑不动了,等于还是他在控制自行车。我气得猛拧他的胳膊,“别捣乱,把脚抬起来。”
他提议,“你把脚放在横梁上,只负责把车把,我来蹬。”
“嗯,这办法不错。”我照做,他往前靠了靠,双臂紧紧地搂住我的腰,下巴放在我肩膀上看路,呼出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拂过我的耳根和颈项,我略微偏头,脸颊就能碰到他的,这个姿势有种说不出得暧昧,但也说不出得舒服。我稍稍分神,车把就歪了,一路朝马路崖子斜下去,他忙喊:“唉,唉,把住,掌握平衡。”
我高叫:“把不住了。”结果“砰”的一下撞到树上,还好速度不是很快,他双脚一支就稳住了车身。
我拍拍胸口,回过头来用力捶他一下,“你好笨哦,不会早点支住?”
他搔搔头道:“我一急就忘了。”我们对视片刻,一起笑了。他的笑容像和煦的春风,暖暖地拂过我,令我的心怦然而动,好些日子以来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瞬时消失,全被他的笑容,他的脸庞,他的身影,他的声音,他的气息填满。我猛然一震,才发觉似乎不妥,我对他卸下太多的防备,有着太多的依赖,太多的眷恋和太多的占有欲。我甚至在想,如果他可以这样默默地陪我一辈子该多好,那么就算我单身,也不会害怕孤单寂寞了。
“小丫头,小丫头?”他的手在我眼前晃,“好端端地发什么呆啊?”
我突然升起一股恐慌,直觉地要挥开他的手,却看到他手指上缠的ok绷,结果没有挥开,反而握住,用我自己都不熟悉的柔软声音问:“疼不疼?”
第44节:依靠(44)
他微笑着摇头,摸摸我的头道:“吓着你了是不是?我以后会小心一点。”
我放纵自己靠在他肩上,闷闷地道:“宁海辰,你要是我亲哥哥该多好?”
他身子一僵,却还是温和道:“你可以把我当你亲哥哥啊。”
我叹气,“不同的,亲哥哥可以陪我一辈子,但是你不行。”
他顿了好久,才揽紧我的头,长出一口气,声音低沉的道:“傻丫头,亲哥哥不能陪你一辈子,但是我可以。”我感到一股灼热柔软的气息凑近我头顶,吹起了我的发丝,又柔柔地贴住。他——在吻我的头顶心?我懦弱地不敢抬头求证,怕抬起头来,一切都会不同了;不去求证,我就可以贪婪地索取他无所不在的温柔,自私地享受这份朦胧难测的感情。我知道,其实从那个意外的吻开始,一切就已经不同了,只是我自己在骗自己,不愿意去面对,而现在,我依然不愿意去面对,所以我选择逃避。那天晚上,直到他把我送回宿舍,我始终都没有勇气跟他的目光对视。
07
下一个周末并没什么相亲,大姑也没再提过这事,天知道她怎么会好心地放过我,或者根本就是忘了,总之最高兴地就是我了。
宁海辰则没那么好运了,他母亲给表姐打了个电话,一聊就是一个小时,然后表姐就板起脸来道:“这星期给我去相亲,老佛爷下了最后通牒,没得商量。”他的脸立刻扭成一棵苦瓜,求助地看向我。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抓着表姐问:“女方是哪里人啊?长得漂不漂亮?要是结了婚不给宁海辰洗衣服怎么办?”
姐夫忙放下筷子道:“那样的咱可一定不能要。”
“哼!”我朝姐夫翻白眼,“大男子主义。表姐,就给宁海辰找个又丑又懒脾气又坏的,气死姐夫。”
宁海辰咬着牙狠狠瞪我,我只装作没看见。
“就星期三吧,正好我也有时间,晚上六点在‘鲁东饺子’,我去预定个雅间。人家女孩是经管系的研究生,还是你老乡,长得怎么样不知道,我也没见过,成不成还得你自己见了算。海辰,你倒是说个话啊?去是不去?”
宁海辰在桌子底下用脚尖踢我,我叫道:“你踢我干吗?是你去相又不是我去相,去看看吧,听起来不错,起码没有地域风俗的差距。”
他的脸立刻由苦瓜变成青瓜,闷了良久,突然大声道:“好,我去!”说完夹起一块胡萝卜塞到嘴里用力地咬。
“咚”一声,我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嘴里的米饭越嚼越没味儿。什么嘛,他不就是要去相亲么?三十多岁的人了,也该有个女朋友了,总不能念着那校花一辈子,多个外甥媳妇,说不定还多个人疼我呢。我跟着郁闷什么?
第45节:依靠(45)
晚上回去,一路上我们俩谁也不说话,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我匆匆丢下一句:“不用送了,这段我自己走。”便逃跑似的飞奔起来。身后传来自行车叮叮当当的声音,我知道他在跟着我,我头也没回,一口气冲回宿舍,坐在床上喘了一阵,又忍不住偷偷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昏暗的路灯下一双双一对对的影子,惟独没有他的。死人,说走就走,多停一会儿也不行?赶着投胎啊!我钻进被子里,蒙了个严严实实,差点憋死自己。
星期三一整天我都坐立不安,下了最后一节课,陶江平拉着我道:“沐阳,走,请你吃饭。”
“干吗?”我望着她谄媚的笑容,“有什么阴谋?”
“别这么说么,联络一下感情不行?”她一副受伤的表情。
“少来,你肚子里有几根肠子我不知道?说吧,又要我帮忙做什么?”
“哎呀,先吃了饭再说,保证不会为难你,对我来说难如登天,对你大才女来说小菜一碟,先说你想吃什么?”
吃什么?我本能地回答:“饺子。”
“Ok,noproblem,不就是饺子么,咱们去‘鲁东’。”
一进了饭馆我就开始后悔,我这是干什么呀?监视人家?宁海辰相亲关我什么事?再说他们在雅间,我们在大厅,根本不可能遇到,我真像个没长脑袋的傻瓜。
“嘿,秦小姐,”江平在我眼前挥手,“好歹给个笑脸吧,我请你吃饭耶,又不是请你上刑。”
我牵强一笑,既来之则安之吧,这时候走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了。遇到怎么样,不遇到又什么样,这里是公共场所,谁也没规定我今天不能来吃饭。
江平说了些什么我全没听进去,就知道一味地点头,把她乐得嘴角开花,频频给我夹菜。我们的位置是个死角,能够看到门口进出的客人,却看不到雅间走廊入口进出的人,已经快八点了,他们说不定早就走了。我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在走廊里溜了一趟,雅间的门都关着,什么也看不到,只听见1号包厢里传出鬼哭狼嚎般的歌声。
我心不在焉地坐回去,饺子已经快吃完了,江平问:“还点点儿什么?”
“不用了,我吃饱了,咱们走吧。”我还没来得及起身,刚好一个服务员从我身边经过,不知怎么碰到另一个客人,她慌忙伸手去扶桌子,不小心带翻了茶杯,茶水洒了我一身。
江平跳起来叫:“喂,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幸亏茶水凉了,不然不是汤死人了?”
被她撞到的客人也嚷嚷:“你走路不看路啊,专找人撞。”
大堂经理急忙过来赔礼道歉,劈头骂道:“你怎么做事的?笨手笨脚,你看你弄得客人一身,明天你不用来了。”
第46节:依靠(46)
服务员是个小女孩,年纪大概还没我们大,黑黑的脸庞,粗粗的辫子,一看就是个农村孩子,手里死死地捏着刚收拾下的脏盘子,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转,吓得话也不敢说一句。我注意到她的手红肿粗糙,一点也不像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的手。
“算了,”我拉拉江平的衣袖,示意她看那女孩的手,对大堂经理道:“她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也没烫着,给他一次机会吧。”
“呵呵,谢谢,谢谢这位小姐,欢迎二位下次再来。”大堂经理点头哈腰的把我们往外送。
那个被撞到的客人喊道:“喂,她们算了我还没算呢,这笨丫头刚才踩了我一脚怎么算啊?”
服务员急忙怯生生地道:“对不起,我跟您道歉,实在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就算了?”那客人不依不饶的。
我今天本来心情就郁闷,那个男人长得又不顺眼,一听这话心头一股无名怒火熊熊燃烧,上前两步叉腰对着他喊:“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啊?我都不计较了,你一个大男人还在那儿唧唧歪歪的,你不觉得丢人啊,不就踩了你一脚么?是掉了块肉还是少了块皮啊?你那是巴黎香榭大道买的名牌还是英国手工制作的小牛皮鞋啊?怎么就踩不得?”
“唉?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那客人瞪大一双死鱼眼,样子像要发火了。
江平上前一步站在我身边道:“你说怎么说话呢?想高贵想服务周到去新加坡大酒店,干吗往这小饭馆里挤?”大厅里很多老师学生都站起来围观,几个看着眼熟的男生走过来站到我们身后。那客人见形势不对,悻悻然坐下,嘴里嘀咕,“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碰上两个吃了亏还管闲事的。”
他的女伴尴尬地笑笑道:“算了算了,反正也没怎么样。”
老板从后堂出来赔不是,把那服务员又骂了几句。我冷冷地哼了一声,刚想跟江平离开,一抬头就看到表姐站在雅间走廊的出口,一脸的惊诧莫名,宁海辰和两个女孩站在她身后。他同样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然后缓缓地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
我急忙单手遮住脸跑出门去,这下丢脸丢大了,我长这么大发火不讲理的次数有限,居然让他们看到,希望他们可以装做不认识我。
然而上帝没有听到我的祈祷。“沐阳,沐阳,你给我站住。”表姐的声音随后就跟出来,让我想装没听见都不行。
我乖乖地转回身,无奈地唤道:“表姐。”江平也吐吐舌头,唤道:“老师好。”
表姐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突然用力一拍我的肩,哈哈笑道:“看咱们家沐阳平时不吱声不念语儿的,发起脾气来还挺冲。好,教训得好,我看那个男的也不顺眼。”随后又朝宁海辰身边的女孩道:“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个刚才在饭馆里叉腰跟大男人吵架的泼辣女孩子就是我表妹秦沐阳,这是经管系研二的学生商雯,我同事贾梅梅沐阳你见过的。”
第47节:依靠(47)
我客气地道:“你好。”顺便拿眼角瞄那个叫商雯的女孩子,长得很一般,身材不错,长长的披肩发,很有点淑女的气质,刚好衬托出我跟江平的烈女风范。
她也道:“你好。”然后就不做声了,估计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宁海辰突然凑到我耳边,翘着嘴角低声道:“我从来不知道你发火的样子那么帅。”
我狠狠瞪他一眼,什么意思?讽刺我啊!我才懒得理他呢,免得在淑女面前丢了面子,虽然已经没什么面子可言了。
表姐道:“海辰,你跟小商去走走吧,我带这几个女孩回家打牌去。”
宁海辰急忙道:“一起回去打牌吧,这个时间也赶不上看电影了。商雯,你喜欢打牌么?我舅妈可迷了,来跟她切磋切磋。”
“呃……我……”他这么说,人家女孩子能说什么。
我拉着江平道:“你们去玩吧,我们还有事。”
贾梅梅一把拉住我道:“别,我们俩都不大会,还是你们玩,我们学。”
陶江平也是个标准的牌迷,一听有牌玩眼睛直发光,根本不理会我的频频暗示。
姐夫出差了,大姑和洁儿已经睡下,于是我跟江平一家对战表姐和宁海辰。贾梅梅坐在表姐身后,商雯坐在宁海辰身后,人气上就是敌强我弱,牌运怎么会好?看到宁海辰跟商雯有说有笑,眉目传情的,我心里就堵得慌,不是才第一次见面么,吃了一顿饭而已,就熟得什么似的,当真是“速食恋情”啊。牌运背加上心不在焉,我跟江平一路输到底,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