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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影玫记得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皇族中的一个姐姐被派去了和亲。而那个姐姐偏巧是个烈脾气的人,宁可把花儿一样的年纪交代给一段三尺的白绫,也不愿意去嫁给那个遥远的藩王。没办法,后来只得又派了一个郡主,那个郡主从皇城一路哭着出了十里长亭。因此,出嫁在周影玫的心中,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后来,他又看到了朝上许多的政治联姻,虽然大多数还算得郎才女貌,好似天作之合,但真正听的那些人快乐的却是少之又少。少不更事的他对姐姐撒娇,让她不要嫁人,一直陪着她。而周影弦将此当成孩童的胡闹,一笑了之,可他却错误地刻骨铭心了。
接着渐渐长大,渐渐的一大家子人纷纷战亡,他也知道女子嫁为人妇,是天伦常理,而他也越来越发依恋那个的姐姐,深深宫闱中唯一的骨肉至亲。如果他当了皇帝,是否就能够下令,令她终身不嫁,永远陪着他呢?
屋中只有姐弟两人,鎏金的人形宫灯默然,低眉顺眼。但凡是吵架,只要一方服了软,事情就好办多了。周影弦走下软榻,把周影玫搂进怀里,轻声地说到:“姐姐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你看泠家有什么不好,一人是左司徒,一人是二品的武将。若是没有高官和武将帮你,你怎么跟小焕争这皇位?皇叔他明摆着宠她,那个姓秦的不知来历,但皇叔这么信任他,绝不是个简单的货色。如果就单凭咱俩,如何能斗得过她?”说着,声音竟然哽咽起来,“这帝位本来就该是咱们父王的,如今父王和哥哥们都不在了,也就只有我是肯真心帮你的!”
周影玫的眼神黯淡下来,又抬起头来说道:“有肯帮我的!姐你知道吗?那个做通政使司的章子烨跟我说,他家也是被皇叔灭了门的,他肯帮我。章子烨他说,说已经联系了好几个人,他还说派了卧底在焕姐姐那里……”
在他们目光的死角了,有一个穿夜行衣的曼妙身影,久久立于窗外,又忽而一闪即逝,好像根本就没有出现在那里一样。她疾驰在小兴王和嫄公主所居住的轩河宫冷僻的巷道里,又忽而停下来,在她的面前是一道穿长长法袍的颀长身影,是个男人。她在男人的身后单膝跪下来,并未出声,而是摘下蒙面的黑巾,面巾下的容颜竟是不逊于周影弦的绝色美丽,只是冷若冰霜一般毫无表情。
“冷美人”面前的男人,穿着暗色的法袍,背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此处是宫中的废园,长长巷道向两边延长,深入无尽的黑夜里。偶尔会有徘徊着的模糊的影子,不断从一头走向另一头,再走回来,日复一日,直到忘记自己是因何而生,为何而死。那个男人蹲下来,把双手撑在地上,说到:“你被人发现了。”
接着,两条身影迅速番强而走,不见踪影。
整齐的脚步由远及近,火把的光透过窗纸照进屋子。但是屋中烛火过于明亮,屋中姐弟两人都未发觉。直到屋门被“碰”一声推开,离雪燃带头闯了进来。
看到屋中姐弟两人抱在一起,眼圈周围还红红的离雪燃犹豫了一下,把后面的卫兵拦在门外,自己进去行了个礼,说到:“兴殿下、嫄殿下,抱歉让两位受惊了。请问方才你们可曾看见一名女子?”
周影弦和周影玫回过神来,尴尬地整理好仪容。周影弦说到:“离卫长免礼,可知是怎样的一位女子?”
“大概,比您略高,身条瘦削,穿黑色夜行衣的。”
“夜行衣?她是做什么的?”
“刚刚有人看到她,可能是刺客,兰翎卫现正在搜查中。”
“刺客?”周影弦双手紧握在胸前,显出关切的样子,“皇叔他可有事?”
“没有惊动皇上,轩河宫离紫天宫很远,而且那里的守卫更多,请公主您放心。”
周影弦听到后似乎松了口气。
“末将告退了。”过了一会儿,离雪燃的声音模糊的从远处传来,“你们几个,去西巷看看。”
中秋之夜不咸不淡地过去了,军营里日子一如既往,早上围着校场跑几圈儿,练队列阵法,下午是兵器和拳法,晚上带着一身臭汗入眠。天转凉了,洗澡的人也变少了,平时军营里一群男人之间的味道更加奇怪。
十五那天唯一不同的是桌上的伙食里多了一块月饼,一壶菊花酒。天公不作美,皎皎明月还被乌云挡了半边。
云梓辰想到了南昌的中秋节,家里的买办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彩灯、烟火等一应事宜,晚上和家里人吃一桌丰盛的宴,接着会有无数商贾贵胄到他家去赏玩花灯,但云梓辰从不参与这些,而是会跟书友们去外面饮酒吟诗作画,直到次日天明。
泠皓给他们讲,不单是中秋,他们连过年都不能回家。据说以前的节日,营里还会庆祝一下,想回家的还能回家去,但是别的民族不管你这套,反而会专门赶在你过节的时候过来捣乱,而且会捡过年或者清明这样大家会回家的日子,昼朝吃过几回亏,现在学聪明了,只是苦了他们这些当兵的。
“泠将军,不是我多嘴,我家就住咸阳,骑马半天就能到家,况且我还不算是军官。”金渊看起来颇为反感军营里这个制度。云梓辰给他满上一盅酒,笑说:“别说不高兴的,这菊花酿可是大黑脸左司徒送的,再来点,喝什么补什么。”
鱼名赫在一边咳嗽一声,云梓辰嘿嘿一笑,转向秦钺:“秦兄也来一杯吗?”秦钺白了他一眼,特别想打死他,但又不能真把他打死。从云梓辰腰里抽出长刀来,贴着手指掇进了他眼前的桌子里。云梓辰吓得一缩手,抽着嘴角心说,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就不能稳重一点么?
随着不断的了解,云梓辰发现了秦钺的一个特点,那就是他的理解力和他所知道的知识是不成正比的。跟秦钺说话是件很费劲的事情,他总是听不出话语中浅显的言外之意,而且反应还很慢,说不好听点,感觉那个人其实是有些痴傻。
但是因为他气质沉稳淡然了,而且厉害得离谱,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因此很少会有人去怀疑这一点,只是单纯的认定这是个脾气古怪的人。
有一次他和离雪燃提到这个问题,而离雪燃的回答是这样的:“哎呀,小辰辰我跟你说哦,小钺钺那个家伙啊,你别看他平时冷了吧唧的,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其实啊,他平时和小孩子一样呢!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有一次他问我‘男宠’是什么意思,你看我这样一个有爱心关心师兄的好师弟怎么能让他接触这么……呃,那什么的内容呢?所以我就这样跟他解释的,我说:‘男宠啊,就是一个人特别要好、特别宠着的男人呢。’“然后你知道他说的什么吗?他说:‘特别宠的人吗,就像我特别宠你一样吗?’我只说对呀对呀,我做小钺钺的男宠好不好,然后他居然答应了!答应了你知道吗!”
“这样也行!”云梓辰看着那张远远的娃娃脸哈哈大笑,离雪燃跟着一起笑。云梓辰撞到了桌上,烛火猛烈摇曳起来,烧掉了几只飞绕在周围的飞虫,其它的飞虫继续在火苗旁面麻木不仁地盘旋。
他们的笑声传出屋子,立刻被浇灭在如水的夜色里,窗外只有飒爽的秋风。
这段讨论发生在九月初四,两位公主大婚之夜,红烛泣泪之时。
番外一横翠群酒话
“自从了杨宗保平定西夏,杨家十二妇终于得胜回朝。自是四方宁静,海不扬波,宋室太平可望矣!”说书人“啪”地一拍醒木,喝口茶清了嗓子,“各位听官儿,这《杨家将演义》终于是讲完了,多谢了诸位俩多月寒来暑往的过来捧小老儿的场,在下这就先谢过了!”说着,说书人绕过身前的长条案子,向座下众人作了个罗圈儿揖,又回到位子上坐好。
“大丈夫上跪苍天,下跪父母,诸位听我的书,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小老儿没啥可谢诸位的,看今儿天色尚早,不如再给大家聊点儿段子吧!”所谓段子,就是朝堂上、江湖中的大人物们新近发生的一些闲闻散事,经过别有用心的人精心整理,成为平头百姓茶余饭后的消遣。
“前几日,鱼司马大人在横翠楼上包了场大排宴席的事儿,大伙儿都知道吗?不知道啊,那正好,待小老儿与诸位细细道来。”底下人一听,咦?有料!一个个就赶紧坐直了身子,哈巴狗儿讨食似的,生怕听漏了只言片语。
后排,一位白衣公子问向他身边的小个子少年:“燃兄,你觉得那人讲得怎样?”
“不怎么样。”
“那咱去砸场子吧!”
“好啊!就等小辰辰你这句话了……要不,咱别去了?武将带头闹事,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啊……”
“啧!怎么又不去了,你是管兰翎卫的还怕什么影响?你往后指什么指啊?后面——”云梓辰后面,李司马大人高大的身影在夏日的大太阳下面熠熠生辉。
不对,一定是我回头看的方式不对!“李……兄?今天好像是你的休日啊,新搬的房子怎么不多收拾收拾啊?都说新宅子不经常待人容易闹鬼啊……”
“可今天不是你的休日。”李垣祠冷冷打断他,“前天在太平街你喝醉了要嫖老板娘,完事了还不给钱,那天是你的休日,我不说什么。今天偷跑出来还要踢人馆子,我饶不了你。”他这时才发现离雪燃也在他身边:“你们两个,跟我回军营!”
“燃兄,你说那个黑面阎罗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啊,怎么老是跳我错,我到底哪里惹着他了?”
离雪燃想了想:“小钺钺好像跟我说过,小垣垣看所有和某人关系好的人都不顺眼呢!某人,你懂不?”
云梓辰点了点头,和离雪燃相视一笑,走在前面的李垣祠回过头来:“说什么呢你们!安静点!”
“没、没什么!燃兄你看,今天多好的天气!”
“对啊对啊!我已经几百年没有看见这么好的天气了呢!”
茶楼里,说书人还在口沫横飞地瞎编着泠司徒与鱼司马互相吃豆腐的经过,王超和云梓辰*秦钺的细节描写,离雪燃与李垣祠偷逃幽会的曲直缘由……
今日果然好天气。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在长安城大街上随便抓个人来问:“长安哪家酒楼最好?”
那个人一定会说:“横翠楼!”
在周鸿审当皇帝之前,横翠楼明着是他名下的一家官妓院,暗着却是用来训练暗手的杀人机构。妖艳的小姐少爷们换身行头就成了冷血刽子手。周鸿审登基为鸿审帝之后,那些暗手们一律兔死狗烹,剩下来的横翠楼于是成了正经不干正经生意的长安官商家子弟的销金窟。
那日,向来热闹的横翠楼门前依旧是人声鼎沸,可是没有人进得去。只因门前立了个牌子:已定!人群久久不散去,都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手笔,能把整座酒楼都包下来。
待到日头偏西的时候,以鱼名赫打头的一干人等大摇大摆地开了过来。众人一咂嘴:得,果然是他!一般的人想到包这栋酒楼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荷包。
大昼武将的俸禄一向很高,以泠家父子为例,做二品官职的儿子每年拿的钱比他那个正一品老爹拿的钱还多。也对,若不是多给钱,谁愿意豁出命去上战场给皇帝干事呢?
鱼名赫这次请客要庆祝很多事:第一,又是一个武举年,来了不少新人,热烈欢迎;第二,有人升官了,可喜可贺;第三,有人要结婚了,深表遗憾。泠皓端起酒杯不禁浅笑,他们就像是一大家子亲戚,在朝堂上自成一体,有一个让人心安的庇佑,不用担心父亲经常为之苦恼的宦海沉浮。话说回来,鱼老爷子怎么把父亲也给叫来了?
酒喝了几圈,众人又有些醉意,在最显眼的主位上,两个年近半百的老人还在推杯换盏。“你家那个……那个,总算是嫁人了。咳,真是妖孽,老夫舍不得……舍不得啊!”
“什么嫁不嫁的!那叫娶!连他……他都说我给你带……带偏了,祸害人的老家伙……”一挥手,啪,手中的玉盏掉到地上摔碎了,一边横翠楼的花魁忙着给他们续杯,忍着笑差点出了内伤。
一会儿功夫俩人又抱着哭了起来,好像要借泠皓来怀念各自心中深藏着的那个倩影,在他们一生中最灿烂的年华里,一闪而过,却带走了一生中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