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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甚至有传言:“秦钺与离雪燃师兄弟二人一巫一医,做的是通阴阳的鬼官,能*纵人命生死。”又有《鬼封道人》记载:“时眼有异眼,无瞳则为鬼眼,视妖鬼神溟……少白则为夜眼,视夜如昼,不假灯盏火烛……”如此看来,此人真有异能。
出了内城后一路向西是一片矮山,顺唯一的山路上去,尽头就是秦宅。往来他家的各色人等络绎不绝,但去过的每个人都把他家形容成昏幽诡谲的狼寮。
清幽的山径被牛马车辙碾压得狼狈不堪,泠皓只觉得可惜,青翠草茎折断在马蹄铁下面,冰蓝色矢车菊被踩碎花蕾,横尸在路旁。泠皓想到怀里的莲子,也是一个柔弱的花神,这座山里是否也有相似的木灵?
没走多远,有个青年人把他拦下,那人东瀛武士打扮,身形修长不像东瀛人那样短小猥琐,腰侧杀气腾腾的武士刀与脖子上的挂饰相撞叮当作响,眉眼却透着温顺和柔弱的笑意。“你是去哪里的人?”武士的声音有些生硬。
“……我是要去秦府的人。”
“向前面走没有秦府,前面是秦宅。”
“……这有区别吗?”
“这是有区别的。府,是大官老爷们住的地方,我们只是平民。”说着转身朝山上走去,“泠公子欢迎。”
泠皓心想,你认识我还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你是秦公子的朋友吗,请问尊姓大名?”
武士回头一笑:“你可称呼我为祖袈。祖袈不是秦公子的朋友,秦公子是祖袈的主人。我不能的是把事情多说,其他的问题你可以对秦公子询问。”
“那么,是他让你在这里等我的?”
“是的,主人告诉祖袈,会有一个在今天给他送一枚莲子的人。”
“你听说过纸片吗?”秦钺坐在空旷的会客厅堂里,一袭黑衣饰以暗红图绘,身后是蟠龙升天的巨大金色屏风,眯着眼睛把玩着那枚莲子,“天冷了,普洱能御寒,不知你能否喝得惯。”
“我听说过,所谓纸片又称为式神,是一种类人型的妖鬼,用新鲜的人尸或者草人成容器,再灌入施法者的一点灵魂。高级的纸片与常人无异,甚至有性格和小习惯。”泠皓坐在一边,有一名青衣侍从恭敬地为他奉茶,看动作十分生硬,四肢像是被机括*纵一般,“而*纵纸片也会消耗主人的体力,纸片‘死掉’或者受伤,其主人也会有所感知。没想到是真的呢,皓一直以为不过是闲人杜撰的。”
秦钺从茶盘上捏起墨色青花的杯子。“你知道的还挺多。当时师父给了我两枚纸片,你见到的小袈是护卫,另有一枚暗手,这个——”说着指向泠皓身后的侍从,“明子,是我自己做的,手艺不精,见笑了。”
“其实你没必要告诉我这个的。好吧,其实我更好奇另一件事,秦公子你本可狮子大开口向我泠家索要诊费,但为何只收取了这枚莲子”泠皓取杯轻抿一口,滚烫而苦涩。
秦钺歪头想了想:“因为我不敢,向你收钱我会遭雷劈的。”
“你少来,如果这样门口卖烧饼的大叔死一万次都有了。”
“原来你这么喜欢吃烧饼?”
“……”泠皓感觉再坐下去就真会砍死他了,秦钺是个无比奇怪的人,简直无法和他正常交谈,比祖袈还像纸片,至少祖袈还会笑。
放下茶杯。“告辞,再见。”泠皓被气走了,刚走出厅门,有人从屏风后转出来,是今早从泠家不告而别的李垣祠。
李垣祠面色复杂的看向门口:“他……他是泠皓?”
“大你一岁的未婚妻泠皎皎姑娘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你朝思暮想难以忘怀的人是他哥。”秦钺的脸上终于是勉强有了笑容,毕竟这场景实在有趣。
李垣祠深吸一口气:“好吧,接着说刚才的事,你肯不肯帮我?”虽是询问,但却是带着命令的口吻,目光锐利如狼,带着惊人的气魄。
秦钺淡然摇头:“我可以为你打仗,替你做暗杀和攻城,想方设法取得情报,但是你需要的钱,我没有。”
李垣祠捻起泠皓喝了一口的残茶,仰头灌进去。“你怎会没钱,谁不知道你秦钺是长安城最会赚钱的黑心商人。”
“我打算从良了,你看我现在诊病都不收诊费了。”秦钺抬头看向李垣祠手中的杯子,“如果你非要从我手中取得什么的话,这套杯盏送你,是元天顺帝年款的青花,你知道的,他只在位上当了一个月的皇帝,因此他年间产的东西都极为珍贵。”
“为何不肯帮我?”李垣祠将元青花的杯子拍碎在古朴的红檀茶几上,“这是我父汗与你师傅签过的协定,漠北那些奇莱的溃兵根本不值一提,我的承诺会很快兑现,事成后我也不会动中原子民的一分一毫,毕竟这是我们部族的事!”
“既然是你们的事,那为何要找上我?你以为你们不会伤及汉人百姓吗?当年你们在东北一路逃窜,你父亲攻下白城三日后又弃城而走,周围有三百七十九座村庄受到突厥人洗劫,之后是朝廷派兵,将全部活下来的村民以掩护敌军脱逃之罪处斩,这其中还包括了我的父母,儿时和你我玩过的孩子!你说我为什么不帮你?”
一室沉默。
“我……不知这些,当时我已南下,消息往来都是通过死士送的信件。”李垣祠坐到椅子上,头埋在膝盖里,“对不起,如果我知道这些,就一定不回来找你。”
“还是那句话,我可以为你打仗,替你做暗杀和攻城,想方设法取得情报,但是钱不能给你,我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秦钺向后靠上椅背,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我走了。”李垣祠起身,还是那个包袱,一路从福建走过来,最后的兵器在昨天一场交战中损坏,若不是拼了命赶到驿馆后碰巧被鱼名赫带入城中,他可能就会手无寸铁的面对后续赶上来的敌人。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秦钺依旧是坐着,没有起身送客出去的打算。
李垣祠边走边说:“河南邺城,那里有一些伪装成猎户的旧部。”
在门口,祖袈捧了一个匣子在等他,李垣祠打开来,是一对附上皮鞘的胡刀,锋利的反刃上有特殊的涂料,在九月明媚的阳光下竟毫无反光。李垣祠心中一暖,笑道:“果然还是那个小钺!”
屋中的秦钺听到了,抬手掷出手中元青花茶杯,杯中普洱浓茶浇了李垣祠一脸,杯子落到怀里的包袱上。
第七章 雨战
鸿审帝二十年,六月初三,暴雨倾盆。
泠皓半倚着门框,看雨水自檐角斜飞到石阶上,汹涌的雨声充斥双耳,水花雾似的散开,弥漫了整个视野,几乎看不清屋外的人影,所以阿海从雨雾中钻出来的时候着实吓了他一跳。
阿海打着一把结实的硬绸面油伞,伞面已被雨中雹子击打得残损不堪,阿海自己也是浑身湿透,顺着撸上去的裤管往下流水。
泠皓递过去一件干衣,皱眉问道:“还是如期吗?”
今日是武举第二日,昨日艳阳高照,天气干热,前半夜却开始下雨。及至天明,雨势非但没有减小,反而更下起了冰雹。本来鱼名赫已经带着几个主考官去向皇上请求延期比试,但鸿审帝不知抽了哪门子风,非要如期举行,并扬言将亲临现场观战。
阿海用手抹了把脸,点点头,叹了口气。
泠皓也跟着叹气:“真讨厌……”咬咬牙,也不打伞了,负气似的直接走进雨中,跨上马走了。阿海似乎在后面喊了些什么,但声音瞬间淹没在嘈杂的雨声里。
等到了校场,泠皓看到主考官所待的高台上,原本遮阳的顶子已被拆去,上面已站了几个孤零零的人影,泠皓艰难地抬眼去辨认,完全看不清人脸,但是鸿审帝明黄色龙袍在天地间苍青色的雨幕中十分的扎眼。
“皇上他居然真的来了呢。”一边的一个人也是惊讶的睁大双眼。
“皇上……”泠皓喃喃。几个进了复试的人被叫到了高台近前。
雨水甚冷,鸿审帝的身体微微打了个寒战,但还是努力露出了帝王的高傲与威严,花白的须发与顶冠上的金红宫绦在雨中纠结到一起,目光扫过台上每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脸庞。“朕在你们的年纪,皇族都自幼习武,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能够骑马,在襁褓中被带出去打猎!数九寒天里,皇子皇孙在冰原雪野之上,用长满冻疮的手去拉开弓箭!士卒敲开封冻三尺的河面,将我等全部推到刺骨的冰水里,不够强壮的,没能自己爬上来的,全部弃之雪野,因为大昼朝不需要这样的废物!那时候大昼军队远比现在强盛啊!现在的你们呢,大一些的雨就打垮你们了吗?连这点雨都受不了的肩膀,怎能担得起我大昼的万里山河和万千百姓?”威严的声音隔着重重雨幕传入众人耳中,如同残破的编钟,“你等自参选的百人中脱颖,自千千万万的大昼子民中被选出来,为保大昼铁铸江山,为保尔等家中父老乡亲不在夷狄的马蹄下哭号顿扼……”鸿审帝的话中似乎带着火焰,把冰冷的雨丝烧热,下面一双双明亮的眼睛似是也燃起了烈火。
面前站的是刚刚站在他身边的俊俏男人,名将端木决的遗子,守边都统端木策的亲侄,端木陈张——长安城声名狼藉的纨绔膏粱。端木轻佻地冲泠皓吹了声口哨,一双桃花眼眨得春光泛滥,此人衣着十分放肆,上衣因刚才跟别人过招而领口大敞,整个胸口一览无余,果然如同传言所说。“喂~美人~可否向小生告知芳名啊~”
泠皓心想,美人个头啊,还有,最烦别人拿自己的相貌说事了,端木家也算世家,但这样看来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抬手把额前的湿发拨开:“在下泠皓,端木兄请教了。”
“嗯~泠皓,零号,”端木指尖挠着下巴,围着泠皓转了两圈,泠皓出来时穿的枣红色短襟窄裉的武褂,胸口是牛皮护心硬甲,下身米白色撒裤配以高帮小羊皮软靴,当然,这身帅得很的衣服早就被雨淋的变形紧贴在身上,“果真人如其名呢。”
“啊?”泠皓没听懂,以为自己听错了“听不懂算了。招!”
端木猛然出手,使的是自家的枪法,泠皓也用的枪,连忙迎战,并未使端木占到太多先机。枪本是马上兵器,宜远不宜近,滂沱大雨中视线模糊,动作间很难看清对手身形,嘈杂雨声使双耳分辨不出落脚抬手带出的风声,方才其他人还好,可眼前这个人实是个难以对付的角色。
与花哨的表象不同,端木武功底子很扎实,全身上下几乎毫无破绽。泠皓深知自身体力的弱势,所以并未像练习时那样上蹿下跳,况且雨势太大,泠皓自以为傲的轻功根本施展不开。
处守势不断接招时,脑中回顾鱼名赫平日的提点:“马上功夫好的人大多马步不稳,且会顾虑脚下,你就着意攻他下盘;单手使家伙的人,你绕过去侧击反手;如若脚法稳健,防守严密的,他们后脑多会有一点死角……”
泠皓一边想着,枪尖一点侧面,借力“嗤”一声滑到端木的侧后方去,稳住身形枪杆直接扫向对手膝盖正面,端木雀起跳避,泠皓在后面等着,手握枪杆转而向上挑去!
“哗啦”扫起一片泥水,然后抬脚向端木大腿腿侧踢过去,端木倒地,使枪勉强接住泠皓指来的枪尖,一个鲤鱼打挺奋力起身。
泠皓同时弃枪,蹬地高高跃起,骑住端木的肩膀,此刻端木尚未站稳,被泠皓的冲力扑上,再次倒地,长枪脱手,被泠皓捞过来双手握住一头,枪尖指向端木的喉管。
五十招整,泠皓胜。
端木用手挡住从天而降的雨水,从指缝中看着泠皓。“你比我强,我认输了,可以起来了吗?美人儿你好重嘛。”泠皓白了他一眼,从端木胸口起身弯腰拾起掉在一边的枪。为防误伤,比试中所有刀剑都是不开刃的,枪绑了棉团以区分正反,泠皓枪上的棉团掉了,这时低头去找。
“美人~这是你掉的不?”泠皓转身,却被端木合身扑到水里,胸口被压得一窒,口鼻中呛进了雨水。
“你干什么?给我滚开!”端木见泠皓发火了,也不慌,把棉团塞到泠皓手里,低头在泠皓的脸颊上胡乱舔了一口,飞快跳起来跑开了,留泠皓在大雨中一个人坐在泥泞里。
鱼名赫在高台上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