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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垣祠他在养小儿的?”
“啊……顺便看一眼,如果那个人长得比泠皓好,等我回来我就不揍他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祖袈在桶里倒好了热水,然后撸起袖子把秦钺横着抱起来放到浴桶里面,“主人,听我一句劝,你现在不能出去。”
“事情很急,”秦钺轻轻说道,“我看到泠皓受了内伤,然后在地震中被拍到屋顶下面,他的对手还很厉害。”
“你每次问鬼都会虚弱多久你知道吗,每次都会昏睡好几天才会醒来,现在一晚上还没过完就醒来了,这已经是勉强。何况现在还在同时驱使着我们三个!阿九在这么远的地方,越远就越要损耗精力。”
“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
秦钺浸到热水中后,那桶水立刻就凉了下来,祖袈马上用木桶舀出了一些水,又重新倒进去热的。“主人你是要去西宁吗,这么远的路程你怎么受得了?你要不然稍微等一下,等我从班察那里回来,我陪着你一起去西面战场。”
“不,你回来与韩帆济一同守城,这期间白城会遭到骚扰,但我不知道会是谁,你们三个里面你的武功是最好的……”
“主人,你——”
“祖袈你闭嘴!”秦钺轻声喝到,“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叫我主人你就好好听我的!现在我命令你,马上就给我滚出去,找韩帆济和李垣祠,完事儿之后给我滚回来守城,这个城不许丢!五千轻骁一个也不能死!听到没有?”
“是……我这就走。”祖袈默默地从浴桶旁边站起身来,拿起边上的毛巾轻轻搭到了秦钺肩膀上,“主人,换洗的衣服我放在方凳上了,在您右手边上……我、我这就走。”
第八十九章
秦钺过了一会儿从浴桶里站起身来,穿上衣服扶着墙走出去,天近见了黎明,这是最黑的时候,外面雨停了,春风舞出萧萧的寒冷,这让他清醒了一些。
地上更冷,秦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阶下的积水沾湿了他的袍角,却看不出来,他咬破了手腕的血管,鲜血浇了一地,却没有被水给冲淡,反而是直接渗进了土壤里,他轻声问道:“地灵何在?”
“钺公子,我在。”
“接你坐骑一用,送我去西宁。”
此夜似乎天南海北都在落雨,一夜锦官城花重。
雨中的亮光泄到街上,染明了映火的湿滑青石,无处不是璀璨橙红。这是间繁华的酒楼,透过永不关上的玫红纱窗,里面灯火琳琅,莺声燕语,流转到对面屋角的青瓦,那片屋角的落雨声与众不同——别处都是清脆的,而这枚瓦片上的声音却很沉闷,像是上面蒙了什么东西,致使雨珠不会直接碎裂在瓦片上。
那一枚瓦片上蒙着一张舒展的白纸,白纸被雨水浸透,半透出下面青黑的瓦片颜色;然而纸张是完整的,并没有因为浸水而泡涨或者碎裂。在雨中,这枚素白的纸片像是银铁一样坚硬,然而一瞬间,这枚纸片却变成了一身黑衣的人,黑衣也浸透在雨中。对面楼中的繁华灯火完全照不到她的身上,她是完全漆黑的,与青黑色瓦片、紫黑的夜幕融在一起,她默默地坐在雨夜中被叮咚敲打的檐角上。
酒楼中一又阵欢笑传出来,一个个头十分高大的白衣公子在半醉中被莺燕簇拥着走上楼去,走过那扇镂刻着夹竹桃的玫红纱窗时,他疑惑着向外面看了一眼,然而窗外他能够看到的只有青瓦上流转的橙红映灯火,耳中叮咚余响,大概是自己看花眼了?
“白公子要站在这里看雨景吗?雨景只有天明了才能够看得出好处,现在天色黑了,只能听雨。后院种了芭蕉与海棠,在那里听雨是最好的。”他身边一个女人娇笑道。
“我所见过最美的雨景,是在梦里,清秋苍莽的草原上,下着雨,天边却出现了白虹……然后我骑在白马上,天边飞来一只纸鹤。”
“纸鹤怎么能够飞过来呢?白公子真是醉里说梦话!”
白衣公子摇头自嘲地笑笑:“我确实是醉了,那便今日告辞,多谢你们的酒。”
“公子何日才能留宿一宿呢?”
“留我有什么用呢,你们要努力留住的是前来光顾喝酒的恩客。”他轻轻撩起一个女人垂到肩上的一段黑发,轻轻扫在自己的嘴角上,这是他对那些女人所做过的,最为亲昵的动作,这里所有的女人都知道白公子有这个小爱好,所以梳头发的时候会纷纷在耳畔留出那么一绺秀发,一时之间竟成了锦官城花楼女子的风尚。
白公子另一个爱好却没有多少人知道,每当他身边路过穿黑衣服的人的时候,他都会多看几眼,但这是个花团锦簇的地方,黑衣服的人太少了,像他一样一身素白的人也是太少,他似乎只把那些颜色留在画里,自己的生活中只有黑白。
他又向窗外看了一眼,独自晃晃悠悠走下楼去:“而我,只是你们请来的画师而已啊。”
云梓辰淋着雨走回住处,一路上他醒了酒。
与人前的风流倜傥不同,他的住处其实十分寒碜,极小的院子里各色的杂草野花占了一半地方,还有一株像样一点的梅树,可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另外半面院子也没空着,那里搭起一个棚子,他骑来的乌孙马养在院子里:如此一来,这间住处便更加局促。他每天清晨会骑着那匹马出城去,去城外面的山上,然后他在山坡上迎着朝阳练武,而马放在一边吃草——这匹马太好了,如果不这样每天放出去溜溜,而是将其窝在小院里,马就会死掉;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太富裕的钱去买大量的马草。
当初他刚从长江逆流而上,到达益州城的边缘地带,再一次被这个地方复杂的山行所深深折服。他本是打算从秦岭南下入蜀的,可当他从山道里绕出来,心力交瘁外貌如同野人一样,却发现自己到了湖北。
那个时候云梓辰茫然地蹲在长江边上,看着来往的渔船,江南是不敢回去的,那里有太多认识他的人,而且云家早就没有了,只能按照原本的方向西进,他花了很多口舌才说服一个客船载他——以及那匹过于高大了的马。
于是等他来这里赁房子的时候,他的手里几乎没了钱。那个极其矮小、才到他腰部的商人告诉他,如果肯将这匹马卖出去,益州最好的房子都能归他。
“这匹马是不能卖的。”
“公子真的不考虑考虑吗?”那个商人似乎都开始对着乌孙马流口水了,然后又在瞄着云梓辰挂在腰间的长刀,“西域马在这里简直太珍贵了,无论您开价多少都有人会买的,何况是这么纯血统的名马,我之前只有在长安跑商的时候见过一次。”
“我现在只能够付你定金,但剩下的钱我在两个月内补给你,说到做到,你不要打我马匹和刀的主意,这是我友人暂借给我的重要东西。”
“那好吧,但如果公子想要卖掉这些,您可以随时来找我——说起来,还没有问起公子姓名。”
“我叫……白云。”
“那好,云公子,两个月之后就不用您跑了,我自己过来收剩下来的房钱。”
云梓辰一瞬间没有感觉到不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叫自己云公子!他脸色如常叫得那么顺口!自己被认出来了?不可能,朝廷挂出来的自己的通缉画像那么丑,自己一路上都没有事情,这里山高皇帝远,怎么可能被人认出来?
后来他发现自己想多了,他记得秦钺和他解释过这个事情,说是江湖人与普通百姓称呼人的方式是不同的,他们不称呼一个人的姓氏以及字号、官职,而是呼名字或名字中的某一个字,就像云梓辰刀鞘里的那把苗刀,当时盛刀的盒子上面刻着“刀紃杌赠钺公子”,这个人就是称呼秦钺的名而非姓氏。
他当时觉得这件事情本身是没有意义的:“这群人也是硌色,如此一来不是显得他们更加不同了吗?”
“姓氏是可以暗示出很多东西的,而且有的人会因为很多原因去频繁更改自己的名字,隐藏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换姓;而且姓氏重复了要怎么办,若再区分就更加麻烦和繁缛。叫名字的话,时间长了,这个称呼便成了那个人的代称,这个称呼是可以一直用下去的,而字号——地位低的人是不会有人赐予他们字的,更别提雅号与官职了。”
“这样说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他们有病。”
“所以说你不是江湖人,这就是区别。”
“那么秦兄你呢,我没见过你这样叫过别人呀?”
“我并不是江湖人,只是……和他们关系好而已,而且我从来都是叫人的全名。”
“我一直很想说的,你这样很没礼貌。不!是没教养,很久之前我在朝堂上就听到过有人骂过你这一点。”
“有种他们来打我。”
“……”
“你那主人嘴上不积德,堪尽鬼神事,视他人性命如儿戏,手上血债无数,今生如此胡闹,若真有来生,应该是个福薄的人吧?”云梓辰轻轻拍着漏雨的棚子里面、那匹有些消瘦了的乌孙马,在这个远离各自故乡的地方,人与马都有些水土不服。
可是云梓辰有些不想回去,这个地方的人和山水都漂亮极了,虽然无论男女身高普遍的不高,他走在街上的时候会显得很突兀。
云梓辰到了这里才发现什么是不公,中原的百姓在为了活命而开垦满目疮痍的焦土,而这里的人整日安闲,无所事事。蜀地是个消磨人意志的地方,这里的人累生累世不知何事是战乱,饱腹游弋华胥之民。一切得益于这里丰饶的物产以及太过于复杂的地形,四周绵延不尽的群山环抱着一个桃花源一样的地方,除了长江和西面秦岭上的一个缺口——这条路是很久之后云梓辰才知道的——几乎没有与外界沟通的道路,那些悬崖上残破的栈道只有打仗时的运粮队和朝廷信使会走。
黄老之民,化外之地,天府之国。
他选择了留在这里,尽管这是他出生以来过得最为窘迫的日子了,为了筹措廉价的房费而去妓院里面给女人们画画,各种千姿百态的俗艳颜色,俗气、青春和美丽并存的,他喜欢红尘里的女人。他早年是在烟花巷陌里穿梭惯了的人,但不知为何,云梓辰却没什么心思在风月场里风流薄幸。每天画完后都会被众多女人灌酒,他们会趁他醉着将他搀进屋里。
若是放在以前,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这么多的女孩子邀请你去免费采撷她们的青涩身体,而云梓辰居然能够忍住,他从未如此洁身自好,就如同一个女人在为她远游的丈夫保守贞洁。
他没法原谅秦钺,却也对自己的离走而怀着愧疚,每到夜凉风静的时候,云梓辰都会觉得窗外会飞来一只纸鹤,然后融入夜色里,故意着不被他发现。
真的是辛九吗?
云梓辰那天在马背上醒来,日光温暖照在身上蒸干了衣服,嘴中苦涩,荒野中荡漾草香,那向着他翩翩翱翔的纸鹤就如同悱恻的一梦。
第九十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咱们会在这里,我醒来的时候,屋顶压在你上面,你压在我上面,然后我一抬头,眼前就是这里了。”
“我看到那些瓦砾了,可是地动发生的时候,我们明明是在西宁城下,现在却到了这里,你要怎么解释?”
“这你要我怎么说?地动有时候是很可怕的,不是像一般所见那样只是地面在抖动,有时地形能被震得错位,甚至会山崩陆沉的。庙里那些喇嘛所掌管的书籍里有记载:这里最大一次地动的时候,曾有两座相距数里的高山合在了一起,那两座山之间的住民也被夹死了;还有一次,因为山摇晃得太厉害,直接将半山腰上一整座村庄给掀到了山谷对面的另一座山峰上。”
“你的意思是……我们是被山震掀过来的?”
“若真是这样,我们早就死了,但我现在只能够想出来这个解释——所以说,你可以把剑从我脖子上拿开了吗?”四十七王子低下眼睛,有些紧张地尽量往后靠着,身后的碎石硌得他难受,“虽然我们是分属敌对的两阵营,但现在就剩下咱们两个了,现在的情况还是停战得好,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打——啊,你接着说,我看着你呢。”
泠皓见他抬起头来,这才继续开口,说的唇语:“最后一个问题,我身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