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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队的前方,有一匹通体暗黑的高头大马,马上一领队大将身材魁梧,全身黑夹黑盔,将一柄乌纹斩马刀横在马背上握着。
突然打斜冲出一骑,马上一人身着便服,身材短小。那马端的是好马,四蹄翻飞却难闻其声。护军的兵丁却好似认得来骑一般,没有多做阻拦,让那骑转瞬来到领队大将的近旁。
来人没有下马,调转马头缓了马速,跟在旁边,也不客套,直接道:“慕容公主,我家堂主有一事请求。”原来是群竹山庄器堂璺七叔。
领队大将正是北燕先王的掌上明珠,当今燕王的同胞姐姐慕容鸫诗。因群竹山庄的本部就设在北燕,常常与王室有各样生意的交易,她更是因为郑枰钧的关系认识了梅若影。
只是她虽知道梅若影便是山庄庄主,却一下子想不起梅若影掌管器堂所用的假名叫做什么,于是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家那个什么什么的堂主,不是神通广大得很么?还将我家驸马给拐了跑,不知这次相请,又想拐谁了呢?”
璺七叔是个老实人,闻言哑然道:“郑公子离开北燕也只是山庄有事,并非我家堂主诱惑。这次真的是有事相求!事后定有回报!”
慕容鸫诗咧牙乐道:“好!看在你家堂主这么爽快的份上,说说想求什么事情。”
璺七叔微赧道:“说来话长,堂主这次回来,身边多了三个男人。其中之一是常和他一起的颜公子,另两位我不曾见过。这三人不知为何,定要将我家堂主留于竹壑不准外出。眼见决战将至,堂主甚为忧心,请求公主与他里应外合将他换出。”
慕容鸫诗听完,哈哈大笑,幸灾乐祸道:“哈哈,我早就说你家堂主是个惑人的妖精,这回竟然惹了三个男人回来,看他怎生吃得消,看他以后还怎生诱拐我家驸马!”
“慕容公主!”璺七叔急道,“且不说颜公子,另两人也高深难测,单凭我以人之力实在无法解救堂主,还请公主援手。”
“也罢,这次颜小子也太以‘下’犯‘上’了。”慕容鸫诗意有所指地道,又问,“要我怎么接应?”
“我家堂主言道,若是他一人出来,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就在于他要携带一批武器出来,凭他一人之力,无法瞒过那三人。”
“武器?”慕容鸫诗眼前一亮,“器堂又有新作?”
“我家堂主说,上次不是为公主制作了数十辆投石机车么?”
慕容鸫诗点头承认,说实话,制作这些机车是为了给南楚那帮笃信九阳教的人好看,所以一早就让梅若影将它们秘密安置在西江以南的西江原上,只待她这次前去取用。
“堂主还说,若是用石头抛掷,杀伤力委实不大,只能用作摧毁营寨之用。他这次制作出的硝烟火弹可以大范围杀伤,但是必须公主前去取用,并且要接应他出来,当面教授使用机宜。”
“你家堂主现在何处?”
“就在竹壑,离此快马不到两刻。”璺七叔道。
“燕云十八骑,取布裹马脚,随我前去,其余将士,继续前行。”慕容鸫诗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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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傍晚,西江以南,西江原北部,东齐军营'
东齐军营前的壕沟已经挖得颇深,寨墙的角楼也足够高,可以远远地看到南楚军营里的情形。
南楚虽然并不欲拖久战事,于此却表露出了要做持久战的决心,士兵正伐木搭营,挖坑搭灶。东齐军两次出兵骚扰,南楚军都轻松应战。对峙的前两日就在风平浪静中过去。
这日,随着傍晚的来临,不安的气氛也正在高涨。
刘辰庚站在角楼上向西江原南端远望,两营之间的林地已经铲除大片,南楚军营尽入眼底,只见那军营之中黑漆漆一片,并未点火明灯。
“殿下,你看南楚又是何意?”宋汉青问道。
诸葛长琨在一旁摇着蒲扇,他知道结义兄长正在考验刘辰庚,笑而不语。
刘辰庚远远凝视了柱香时分有余,收回视线。他回视己方军营片刻,才道:“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得知‘金焰毒龙丹’和‘火弹’的存在,外面又盛传我生性多疑,这么做恐怕是故布疑阵。今夜南楚熄灯,是要引起我等的疑心,为防他突施奇袭,夜不能寐。又或者是想引起我等的畏惧之心,来日若是迎战,摆出团龟阵形防御,好让他燃起毒雾害我东齐。”
“殿下高见。”宋汉青拱手躬身,笑得甚是欣然,又问道,“那依殿下之见,我们……”
“传令,今夜做足明日早饭的分量,夜间值守照旧,众兵士则都枕戈待旦。明日不吹晨起号角,鸡鸣时分各自起床备战。”顿了一顿又低声道,“传令领阵参军,明日摆鹤翼阵。”
下得角楼,只见孙凤梅和糜去病正聊着什么事情一边等待他们。
孙凤梅见宋汉青老怀大畅般抚着雪白的长须,诸葛长琨则高深莫测地告了个罪退了开去,虽不知那三人适才在上面商量了些什么,但也觉着心中高兴,两步跟到师兄身后。
刘辰庚看着岁寒三友各自离去,也启步前行。夕阳渐下,从士兵们的营帐间透过七彩的光晕,师妹孙凤梅不离不即地跟在他身后,有片刻的疑惑,仿佛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间中,那时也是俗事缠身,却因身边有一人的陪伴,时间过得那么快。
很多事情,在当时是没有察觉的,甚至觉得那一段时间的沦陷,简直就像开玩笑一般无聊。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一段过往不但不能如他所愿地忘记成空,反而越来越是鲜明自然,好像已经深深渗透进了他每一寸的记忆。
那个少年,即使得到了他的宠爱,也从来不会强人所难。即使受到了别人的轻视和错待,也只是不屑地撇撇嘴,然后转个身就忘记了。
还有那一日,在雪地中,也是夕阳,也是七彩的晕光,有一个人背着夕阳辉光吹着笛子。若影不知道他就在他身后,一直一直地听,听着那笛子中的疑惑和迷茫。
他当时心中也有迷茫,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为这个不起眼的少年停下脚步,为什么要让他一直呆在自己身边。
这样的心情变化,快得像是开玩笑……
又或者可以说——无聊。
终究是一个下人,终究是司徒家的人,终究不可以与他共度一生。
但是,在那次九阳教的突袭中,为自己解毒止血的那只手,像火炭般炙烧了他的皮肤。
若影他吹着笛,眼睛却比剑更锋利。他站得很远地看着,明明不曾对视,却觉得那视线一下子刺穿了他的心。
第一次见到若影举剑,自林海如手中接过正在跌落的长剑,然后对着亲族下手。一剑、两剑,每一剑都在少年得意的司徒雨及身上开了止也止不住的血口。那只执剑的手分毫不见颤抖,坚决,毫不犹豫。
于是他犹豫了,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弃若弊履。于是回过头来想要补偿,觉得若影终究还是会感激自己的眷顾,仍然留在他身边。
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就连离开他都做得这么坚决,不留余地。
这些年,似乎已经将那个少年忘记。但是,为什么,仅仅是这一缕相似的阳光,又让他回想起来了呢?
他又为什么想要忘记呢?
或许是因为,那永远离别的那一个夏日,他倒在地上,浑身麻软,看着若影渐渐接近的脸庞,看着他将自己的面具摘下,那碎落的黑发散落在自己面上……或许在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若影已经用他自己的方式报了仇。
永远地离开,就是最残忍的复仇。
刘辰庚身上一颤,停了脚步。
因为师兄一向都是毫不停留地大步前行,孙凤梅没有反应过来,又往前多走了一步才停了下来。此时正好与师兄并肩,侧目仰望,只见刘辰庚面无表情,瞪视着不余刺目仅见暗红的夕阳。
“师兄?”她小心地问了一声。
“师妹有没有什么想忘记又忘不掉的事情呢?”他语气平常地问道。
“啊?师兄何故有此问?”
“……忘了吧,当我没问。”说着,刘辰庚举步离开。
“没有没有啊,师兄你等等我。”孙凤梅赶紧答道。
是么,真是幸福啊。刘辰庚率先走着,呵呵地笑了出来。
第三卷 之 【西江斜阳】 暮降桥摇
59'90'暮降桥摇
刘辰庚尚在寨前叹息,却不知道梅若影已经自竹壑脱出,正向他所在的西江原奔来。
已是傍晚,一行二十人正在燕原茂林间奔驰。梅若影也在其中。
他原本打算偷偷溜出,无奈不但易容的药品都被两位老父和颜承旧没收,甚至连稍显普通的衣物都被搜罗殆尽,逼得他最后只能穿了一袭只有在一泓阁“接客”时才会穿着的艳红长袍。
茂密的丛林不住倒退,过了苍绿的针叶松林,又过了翠碧的竹林,越过几条小溪河沟,纵马疾驰让数月来紧绷的精神得到了几许放松。
梅若影有些无奈地将有些松脱的襟口扯紧了些,暗道颜承旧好生狠毒,这小倌的衣服让他在战场上可怎生活动。
此时可以隐约听见水声,大概是西江近了。
慕容鸫诗纵马在前方频频回头,见梅若影单手持缰,一手牵拉着襟口。她自是旅途无聊,但也贵在自得其乐,于是幸灾乐祸一笑,控马落后几步,待梅若影那骑到了自己身旁,才又加速追上,大声道:“何必遮遮掩掩?大胆脱了让众兄弟抱饱眼福,也算我们不枉费力费神救你出那狼窝虎穴。”
梅若影无奈长叹。他算是认栽,慕容鸫诗特立独行,郑枰钧家里原是反对郑枰钧与她的任何接触,只怕有被赐婚的可能。若不是他那时被郑枰钧三天两头的唉声叹气烦得紧了,想方设法让那古板的郑老头儿同意了孙子的独特趣味,顺带弄出了生米煮成熟饭的假象,今日又怎会屡屡成为慕容鸫诗调笑的对象?果然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慕容鸫诗与他交情倒好,见他不声不响,越发笑得开心。
水声渐渐大起,与前几次渡过的小溪不同,可以听出奔流飞滚之音。再驰了不久,众人眼前浓密的阴暗一散,陡然间豁然开阔。
树影突然散开,两步之外竟是绝壁。好在随慕容鸫诗出行的燕云十八骑都是身经百战的骑手,早已闻得水声,马匹也灵性非常,就在这全速疾驰之下,主人一有牵引,即刻人立而起,堪堪停在了崖边上。
只见一条奔腾怒涌的墨绿之水横在眼前,随着夕阳的光辉的贴近,现出如墨般的瑟瑟和如血般的殷红。被河中巨石击起的水花高高溅起,形成了道道飞虹。
此处与梅若影和聂悯、司徒凝香、颜承旧一行从东齐军退回燕原竹壑的渡口并非一处,是处于北燕东齐边界的西江跃鹿口,只要直直往南前去百里地,就可到达东齐南楚两军对峙的地方。
此处因河流格外湍急,平时根本无人行走,东齐也少有派人戒备。
就算有所戒备……梅若影意有所指地环目四顾,果然还是听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声息,但是由于被派驻此处的北燕隐守格外善于隐藏,且他目前又正尽力压制内息,以待明日恪尽全力,故而没能发觉隐守确切的藏处。
所以目下,在这处地方已经拉起了一座横跨滔滔的吊索桥,上面铺满平整的木板,不但可以马行,甚至车行都犹有余裕。
“如何?”慕容鸫诗率先下马,牵着爱马向前走去。她身形魁梧,引着马一下子压上索桥,便使那晃荡的宽桥沉稳不少。
梅若影轻轻一笑,知道要在这样的激流上拉起吊桥的不易,更知道要做好保密工作的困难,于是道:“改日带郑兄前来参观,他定会对公主的神通广大更加崇拜景仰。”
慕容鸫诗浓眉一抖,暗自乐了开来。直到过了渡桥,她站在桥头空地,等待梅若影自桥上下来,照着他肩膀重重一搂,笑道:“好老弟!下次见了枰钧,在他面前多为老姐吹捧几句,还有,山庄那些出远门的杂事也别派给他太多,老姐定忘不了你的好处!”
梅若影哑然,他自身体长成后,也可算是中上身高,顶多就是嫌瘦了些,但被慕容鸫诗这么一搂,竟然几乎被完完全全包裹在这一个名副其实十足“宽广”的胸怀中。
挣了几下,好不容易才逃过慕容公主的“熊抱”,梅若影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那些骑手好像什么事情也没见到一般,已经在慕容鸫诗的号令下各自散开准备露宿了。
希望,这件事情不要被扭曲地传入郑枰钧耳中,否则以他那个大醋坛子的性格,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端